陆铭周冲她点点头,绕过乔萱往外走,还没走出几步,手腕被人一拽,陆铭周转身,乔萱拉着他,陆铭周耐着性子询问:“有事?”
乔萱抬头看她,小心翼翼地问:“也才九点,不再玩会?”
陆铭周很自然地拂开她的手,视线往包厢里一带又移回到乔萱身上,“你哥在,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萱愣在原地,表情有点迷茫,纪盛从沙发踱步到门口,陆铭周刚好上了电梯,他凑到乔萱身边,揶揄道:“还看啊,人都走了。”
乔萱出气似地故意撞了下他,转身快步走到乔时延旁边,委屈地说:“哥,你说他什么意思啊?打电话不接,瞧见我跟见了瘟疫似的,我现在好歹......”
乔时延果断打断她,眼神仍看着手机屏幕,“你心里清楚。”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还是一贯的慢条斯理,“闹得太难看没意思,凑早收心。”
乔萱心里难受,甩了包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纪盛也是明理人,比乔时延这个做哥哥的直接很多,“陆三儿对你没意思,这小子从小就不吃窝边草。”他开玩笑似的补了句:“万一玩过了还不被你哥整死。”
乔时延不置可否,半响也不知想起什么,他先是瞄了眼手机又看了眼纪盛,淡声道:“你说三儿为什么跑去送快递?”
纪盛耸肩,理所当然地回答:“赌输了啊。”
当初在春树景酒吧,陆铭周刚跟自家老爷子吵完,心情欠佳就约了他们几个一起喝酒,后来也不知怎么就聊到台上的弹吉他的女孩,也忘了是谁怂恿让陆铭周上去要电话的,大家纯粹胡闹,谁知他真答应了,醉醺醺的把人堵在走廊,结果这电话没要到反倒挨了一耳光。
愿赌服输,送一个月快递。
乔时延很淡地笑了下,旋即漫不经心地反问:“我怎么听说三儿再找人呢?”他端起桌沿的红酒杯浅啜了口,继续道:“他住的那小区......”
他故作玄虚的一顿,“就看你们吃不吃得下了。”说完,他视线又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纪盛好奇心被揪了起来,乔时延整晚都在看手机,纪盛伸长脖子往他屏幕上淡瞥了眼,聊天界面,备注是骗子。
乔时延反应快,手背一掩顺势收了手机,拿过一边的西装外套,施施然起身,“我也先回去了,临时有点急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纪盛,“你送小萱回去。”
乔萱刚才忙着难过,此刻,乔时延说要走,她莫名其妙地问:“不是...哥...你回去了?”
乔时延微微颔首,长腿迈开往外走。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纪盛也没了兴致,“走了走了。”
乔萱愣了一下,随即回味过来,她低声说:“我哥不对劲。”
纪盛坦然道:“你什么时候见他们俩对劲过。”
他们俩,还有一个指的陆铭周。
乔萱经纪盛这么一提点,连忙问:“三哥现在住哪?”
“不知道,别问我。”
“......”
***
汽车在巷子里停稳,陆铭周提过副驾上的饮料,开门下车。
初夏,夜晚还算凉快,路上有不少纳凉的居民,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时不时挥下蒲扇赶走四处乱撞的蚊虫。
陆铭周快步上楼梯,照明灯因电压不稳时暗时明,陆铭周没留神,脚底一划,“噗通”一下摔在台阶上。
这一跤摔得惨,陆铭周眉心狠狠一抽,他撑着墙面起身,照明灯又亮了,他低头看了眼右脚边的半滩水渍,又瞥见一边的包装袋。
他忍不住暗骂了声,哪个缺心眼地乱扔冰淇淋?
陆铭周拍拍膝盖上的灰,冷着张脸继续上楼梯,右手拎的几听啤酒互相碰撞发出“哐哐哐”的声响,他把塑料袋换到左手上,钥匙插进锁孔往右一旋正准备开门,指尖动作募地一顿,他不禁竖耳,身后有隐隐的声音传来。
陆铭周后背一凉,回头又没看到人影,他旋即视线抽回,推门进屋,转身准备带上门,余光一瞥刚好看到右边一团黑乎乎的。
他眸光微顿,仔细一瞧,又不可思议地蹙眉。
犹豫半秒,陆铭周将手里的东西随手往柜子上一扔,又重新推门出去,他先是站在几步之外,淡淡唤了句:“小辣椒?”
没有回应。
陆铭周些许困惑,他靠得更近,用右腿轻轻捣了一下江甜左边身子,又是一句:“江甜?”
还是没回应。
陆铭周对某个装蘑菇上瘾的人没了兴趣,也懒得多管闲事,他转身离开,长腿才迈出小步,他脚步一顿,寂静的夜里啜泣声被无限放大,他又折身,用左腿撞了下江甜右边胳膊,他动作很轻,谁知江甜竟顺着他的姿势往地上栽了下去。
陆铭周:“......”
他摸摸鼻子,连忙蹲下把人扶了起来,目光漫不经心地往江甜脸上一扫,旋即猛地一顿,五楼是小区顶层,房门正对着露天天台,少了遮蔽物,映着天边的半轮皎洁明月,衬得江甜白皙的面颊越发苍白如纸。
她闭着眼,眼泪又扑簌簌地滚下来,哭得隐忍又狼狈。
陆铭周多少有些懵,这明摆着碰瓷,他低声解释:“我就踢了你一下...不至于吧......”
江甜吸吸鼻子,没别的反应。
陆铭周蹲在她跟前,有些手足无措,他很少见女孩子哭,偶尔见的多少都有些虚张声势,阵仗大目的性强,江甜哭得太克制,她咬着下嘴唇,逼自己不发出声音。
也许是真的难过了。
陆铭周不会哄人,表情肉眼可见的扭曲,纠结了好半天,也只能挤出一句:“要不...你进屋里哭?”
话语落下,又是一阵沉默。
陆铭周:“......”
他不自在地双手搭在膝盖上,思来想去,他伸出食指戳了下江甜右脸颊,脸蛋顺着他的动作凹进去一块,软绵绵的塌出一个圆。
挺好玩的。
陆铭周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又戳了下江甜的左脸颊,同样一个圆,两边对称了。
江甜:“......”
陆铭周还是那句:“你要不进屋......”一个哭字还卡在喉咙里,左手被人猛地一抓,然后下一秒就被按在了鼻子上,紧接着是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卷进耳蜗。
陆铭周眼角一跳,“......”
江甜报复似地甩开他的手,陆铭周瞪着眼一脸错愕。
江甜撑着膝盖从地上起来,可地上蹲的久了,起身引得一阵头晕目眩,她身子往前一晃,陆铭周也刚好站起来,江甜莫名其妙就扑进了他怀里。
更要命的是,角度凑得好,江甜嘴巴磕上他的下巴,牙齿一撞,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铭周:“......”
冤家就是冤家,不是谋财就是害命。
陆铭周想推开,左手搭上她的肩膀准备把人往后拉,江甜却借着这个姿势抱了下他,“陆铭周......”
这一声软绵绵的,像轻飘飘的羽毛,因为哭过又带着些鼻音,意料外地让他身形一震,江甜泣不成声,哽咽道:“我......我是不是很糟糕?”
不好回答。
尤其对陆铭周而言,两人不熟,他没法给人答案,正纠结着要怎么回复,江甜又是断断续续说道:“你为什么叫小天啊,我...我认识一个人她......”
陆铭周眼底骤然一变,江甜却忽而噤了声。
陆铭周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江甜?”他还等着她继续,江甜却彻底没了声音,他提着的心又被迫放下,他低垂着眼,托起她的下巴。
意料外的——
江甜合着眼帘,呼吸均匀,居然睡着了。
陆铭周:“......”
他有片刻的忡愣,半响,又低头端详了会,江甜原先白净的脸颊此时跟花猫似的,邋里邋遢,鼻尖是红的,眼睛肿的像核桃儿,他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短暂的失神后,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把人打横抱起.......
第 12 章
陆铭周膝盖顶开门,勉强腾出右手拉过一边的干毛巾使劲蹭了两下,随后左脚一抬甩上门,往客厅走。
他试探性地喊了声:“江甜?”
怀里的人动了动,脸颊贴着他的衬衣,很轻地叮咛了声,没一会,湿意就渗透了单薄的布料,领口湿了小块。
“......”
陆铭周无奈更甚,弯腰曲背,手上力道一松把人直接扔到沙发上,江甜此时倒也安分,脸埋进沙发里,规矩的一动不动。
陆铭周转身走去洗手间,没一会,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江甜不安地翻了个身,眼皮太重她撑不开,又沉沉睡去。
等陆铭周洗完澡出来,江甜换了个睡姿,她个子原本就不高,此刻缩成小小的一团,睡梦里仍旧蹙着眉,看上去乖巧又可怜。
先前杂七杂八的事情,他对江甜多少有些排斥,今晚这么一闹,怜惜也有点。
陆铭周右手举着浴巾囫囵擦着头,他走去卧室拿了条毯子盖在江甜身上,附身拿过一边的遥控器,打开空调又顺手定了时,临走前眼角余光又瞄了眼江甜,浅浅的呼吸声一进一出睡相安稳。
陆铭周不禁嗤笑了声。
不知是缺心眼还是对他太放心?
他甩掉手里的毛巾,折身回房。
......
江甜是半夜被蚊子咬醒的。
她翻了个身,脑袋撞上硬邦邦的东西,睡眼惺忪间,江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莫名其妙睡在地上。
地板磕的她背疼,她半睁着眼抱着毯子摸黑往卧室走,瞧见床就直接埋头栽了下去,两眼一阖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也不安稳。
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唐蜜的冷然,她看到母亲拿着剪刀剪断她的琴,又毫不犹豫的撕掉她的曲谱......
乱七八糟的画面闪烁。
也有儿时的玩伴拉着她衣角,反反复复就是那句:“小甜...他们打架了,砸了碗。”
七月天亮的早,清晨的第一缕光从窗帘的细缝中挤进来,投射到砖红色的地板上,空气里尘埃浮动。
江甜翻了个身,睁开眼,她脑子还处在开机状态,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醒了?”
江甜手背揉了下眼睛,才适应忽明的光线,她呢喃:“嗯......”
仍是同样的语调,声线冷冽:“可以松手了吗?”
不对!
猛地意识到什么,江甜脑袋嗡了声,空白了好几瞬,旋即她杏目圆瞪,看清近在咫尺的俊脸,瞬间惊呼出声:“啊——”
陆铭周猝不及防的耳鸣了。
江甜“唰”的一下坐了起来,音量拔高,不可思议地吼道:“你为什么会在我家!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铭周甩了下被压麻的右边胳膊,他先是一声冷笑,随后面无表情道:“看清楚这是哪?”
江甜满脸错愕,视线飞快扫了眼,迅速分辨信息。
明显不是她的卧室,路边小旅馆?
她声音染上哭腔:“你怎么可以带我开房!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居然......”江甜抄起左侧的枕头死劲砸他:“你个禽兽!臭流氓!”
陆铭周:“.........”
他坐起身躲开,而后侧眸看她,江甜扔了枕头,提着被角,脸上除了壮烈还有慷慨赴死的决心。
陆铭周仍是面无表情,眼底倦容蜷缩,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对,我带你开房。”他语气冷淡,“昨晚我们做了七次。”
“..........”
江甜瞬间瞪大眼睛,嘴巴弯成一个圆,眼眸由然升起一股悲壮。
脸上红白交错好一阵,她低垂下脸,凄凄惨惨挤出一句:“你...你做....措施了吗?”
陆铭周:“.........”
某人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陆铭周抬手按了按额角,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大半夜江甜抱着被子进到卧室的时候他就醒了,他不耐烦地把人重新拎回沙发上,可没多久,她家伙又会抱着毯子重新进来,跟鬼打墙似的。
折腾到第三回的时候,陆铭周困得不行,干脆不管了。
江甜见他没反应,捏着被角的手臂越发收紧,颤抖着又问了遍:“带...套了吗?”
陆铭周这人睡眠质量差,莫名其妙又被折腾了一晚上,此刻,肚子里窝着一团火,他掀开被子起身,冷哼了声:“没来得及。”
“..........”
江甜直接呆掉了,寥寥几字犹如一道闪电狠狠劈在她身上,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陆铭周自认见过的二愣子不少,但傻成江甜这样的实属难得,他慢悠悠套上拖鞋,抬步往外走,江甜低声啜泣,陆铭周转身一字一句愤然道:“有病吧!”
说完,也不等江甜反应,直接掉头走人。
江甜莫名其妙地眨眼,眼泪掉了线似的,哭得急了,她抬手给自己顺气,没一会,她发现不对劲,她低头一看,还穿着昨天的T恤。
她又猛地掀开被子,穿戴整齐,顷刻间眼睛一亮。
江甜抹掉眼泪,她抬了下右腿,放下,又抬了下左腿,再放下,停了一秒,又同时举起两条腿,对着空气欢快的踩自行车......
一分钟后。
江甜心下顿时一松,兴奋地跳下床,如果真像陆铭周口中的七次,战况应该相当惨烈的......
江甜包袱一卸,暗喜窃喜,光着脚往外走,早些时候的惊吓劲儿过去了,昨夜的一幕幕重新塞回到脑海里,她从家里跑出来,蹲在出租房门口,后来好像看到陆铭周了,再然后,她貌似投怀送抱了。
走到客厅,江甜神志彻底清醒,这也不是什么旅馆,隔着堵墙隔壁就是她家。
陆铭周倒了杯水,施施然在一边沙发坐下。
江甜手足无措,尴尬的不知说什么,陆铭周淡声道:“你先坐下,有件事问你。”
江甜两手绞着,移步到单人沙发,端端正正坐好,她抬眸看了眼对面的陆铭周,他穿着藏青色的睡衣,扣子松了几颗,胸膛若隐若现,肌肉线条流畅,江甜不自在地别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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