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北听得脑仁发痛,只要事情在掌握中便不太担心了。他道,“文远啊,这些事都好说,咱们面临了一个很大的危机。”
他决定坦诚,找个帮手。
王文远不解地看看他,他马上翻开脑袋上的纱布亮给他看,里面没伤口。王文远无语地看着他,他再晃了晃胸,用力拍拍,也是好的。
王文远视线挪向腿,欧阳北立刻道,“腿上的伤是真的。”
“医生呢?”
他嘿嘿一笑,“受伤的时候没上最近的救护车,特地找这家医院请医生帮忙。其实也不算——”
王文远用力揉了揉眉心,这王八蛋在搞什么?
“大房的主意,老赵和老元也支持。车祸是真的,受伤是真的,但不至于生命危险。不告诉你和姐是为了演戏真,其实咱们真没说谎,只是瞒住了真实信息,市面上的谣言都是邱明松那王八蛋放的,跟我没关系。”
“现在干嘛告诉我?”
欧阳北有点尴尬了,似乎求饶道,“你不是我兄弟吗?”
王文远幽幽地看着他,“我不是你兄弟,是你姐夫。你根本不是怕咱们情谊坏了告诉我真相,是怕齐芦发现你弄虚作假后弄死你吧?”
“对,姐夫。”欧阳北抓住重点,“帮帮忙啊,姐那里都靠你了。”
王文远有掐死他的冲动,可一向深沉多思的欧阳北罕见地笑得天真,像是完全脱去一层保护壳一般。他便忍了忍,道,“你自求多福。”
想他去拦着老婆发火,做梦。
☆、第六十四章
齐芦直奔医院, 带着电脑和备用电源。
医院的名称就挺让她起疑心的,那么大的车祸, 伤者一般都是就近送医, 结果欧阳住在城郊一家私人医院。她理解名人需要保密和舒适的就医环境,但仅从技术而言, 当然是公立大医院更可靠。
抱着这个怀疑,她将意外爆发后的事情全部细细想了一遍。
车到医院楼下后,按照指示去了顶层。
电梯门口有私人保全把手, 很客气地请齐芦出示身份证明,确认无误后电话请示才被放行。这架势做得蛮好,齐芦反省难道是自己多想了?可若是真受伤了,欧阳北最着急的事情一该是四海的股价和控制权,二是海湾项目的稳定, 肯定不会故意耽误付款。
故意, 是的, 齐芦认为他是故意拖延付款。
目的呢?暂时不明。
她顺着走廊抵达病房,房门半开,能听见王文远的声音。已经一个多月快两个月没见面, 只是耳膜被震动也觉得全身热血在沸腾。很想马上抱着他亲亲,再说说很想他了, 然而工作得先处理掉。
推开门, 欧阳北一条腿吊在半空中,石膏上面全是鬼画符。
“姐——”他殷勤得过份了些。
王文远见了她,眉开眼笑, 走过来在额头上亲了亲。
熟悉的味道和温度,唇落在皮肤上痒痒的感觉,一触即逝的怀念。
齐芦回了王文远一个吻,眼神示意他稍微缓缓,径直冲到病床边。不愧是私人医院,设施设备十分健全,病床可升降而且配置了小桌板。她二话不说,将病床按起来,电脑放小桌上,连接电源后打开。为了确保网络通畅,她甚至自带了网络卡。
“姐,干啥?”欧阳北艰难地挪动身体。
她看看他的脚,再看看额头和胸膛缠满的纱布,问候道,“现在好差不多了吧?”
他道,“还行,基本上命算是保住了。当时真是太危险了,坐车去公司开会,碰巧遇上个什么展会大塞车。过路口的时候一辆车拖着展架冲过来——”
具体事情经过许多新闻已经报道过了,齐芦没兴趣。
“好了就行,大家都很担心了。”齐芦道,“伍苇每天都打电话,哭;大房看起来也挺紧张的。我和文远就不说了,一是下属,一是亲戚,对伐?”
欧阳北干笑两声,看向王文远求助。然而有了媳妇忘了领导的家伙,根本当没看见,抓了手机出来假意处理工作邮件。
齐芦将电脑打开,连通网络,登上公司内网后,将小桌挪到他面前,“既然好得差不多,也该正经工作了。多久没上网了?看看吧。”
“姐,这事不着急。”
“急。”她低头看着他道,“目前海湾施工的几家单位,一家是通过杨家进来的,一家是和四海合作的老建筑商,其它的全都是新引进的外省单位。杨家和老合作商稍可安抚,但是新近单位绝对不会允许拖延,而且这也关乎咱们海湾项目的名声。你是想被骂骗子?烂尾工程?欠钱不还?以后再没好单位来竞标?”
“当然不是,我有自己的考虑。”
“不管,现在既然是我代理负责,我也有我的考虑。”她支在小桌板上,“别的话我都不听,就一个,付钱。你赶紧登陆你账户,把权限给出去,我正好有时间赶着下午去总部催财务放款。”
“我得让那些人认清楚谁是老大。”
“谁是?”
“文远啊。”欧阳北睁眼道,“这边的事情还有几天全完,等完了文远就回去。他走了一两个月人气散了,正好借着有他请款才顺利重新稳固一下——”
理由还挺冠冕堂皇的,可惜齐芦不信。
“文远,你给姐解释解释——”欧阳北拉外援。
“没什么好解释的,赶紧通过流程就行。”齐芦甚至很贴心地帮忙输入了他的账号,“密码呢?快点。”
欧阳北只好讲老实话,“没钱了。”
“什么?”
“我说账上没钱了。”
“你骗鬼吧?”
“真的,调给老赵和老元了,他们帮忙——”
“我去!你去搞钱。”
“哪儿搞?过桥还是水钱?”
“我TM管你是什么钱,总之赶紧搞过来——”
“姐,再等半个月,不,一个周。老子把姓邱的干死了,股价回升就发了。你信我,我能骗你吗?”
齐芦不说话,转头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儿和伍苇的类似,但里面却充满了芒刺。欧阳北被吓了一跳,本能地身体往后仰了一下,她突然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忘记哀叫,等过了那一瞬间感觉要糟。果然,齐芦的手又按上了他胸口,他马上夸张地捂胸大叫,“文远救我。”
然而没鸟用,她已经将纱布揭开,露出只有一点浅浅粉色的伤口来。
欧阳北略尴尬,齐芦将纱布吊起来,十分较劲地看着他。
“我说——”王文远试图缓和气氛,道,“咱们就事论事,各退一步好伐?”
“你闭嘴。”齐芦头也不回地打断,“他这是搞什么鬼?王文远你是不是同伙?居然装受伤?”
王文远心里叫冤枉,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马上撇清,“什么?我不知道啊。”
欧阳北苦不堪言,虽然知道姐姐凶残,但没料到她敢直接动手啊。再有一个,被爱情昏了头的男人不能指望。幸好他早有准备,赔笑道,“姐,这都是策略。”
齐芦放开纱布,双手抱胸,看他扯成什么样子。
“你也晓得邱家人多讨厌,咱们成立海湾分公司的时候就挺麻烦的,出了多少幺蛾子?文远去那边的时候,他们也上串下跳,结果还让文远吃了一回亏是不?哪有千日防贼的呢?我就想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把他全给下了,连根一起。当然,之前是搜集了一些证据,做了点儿小准备,但车祸肯定是意外发生。我没料到他胆子大成这样,所以顺势而为,伤肯定是伤了,我就稍微夸张一点——”
“这回我把他弄死在股市上了,又抓了教唆的证据,他肯定跑不掉。”
“稍微有点麻烦的就是动用的资金多了点,但你放心,肯定能安全出来。”
“姐,伍苇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她操心所以没告诉。你和文远因为担负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所以戏一定要真,也没告诉。就大房和老赵他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配合着——”
齐芦越听越荒唐,没发表意见。
欧阳北没看出她有动摇的意思,但也没觉得山雨欲来,于是准备再继续,结果她道,“别说了。”
行,那就闭嘴吧。
“知道这次进度款和年前的进度款合计要付多少吗?”她问。
欧阳北表示不知道,看都没看。
“知道你要弄死姓邱的动了多少资金吗?”
这个倒是有点数。
“知道这两者之间差距多大吗?”
几十倍差。
“所以你就缺那点钱了呀?”齐芦怒火中烧,“少TM废话,赶紧把流程办完,我要去总部办款。”
王文远没忍得住,噗嗤笑出来。
齐芦终于转头瞪他,“笑?这王八蛋一点也不信你,你居然还笑?一个多月,你白担心他了。”
欧阳北马上双手举起来,“姐,咱们就说事,不带挑拨的啊。我对文远的信任,那可是日月可鉴,绝对没有半点私心。”
齐芦怒吼道,“他不仅仅是你朋友,你兄弟,还是你姐夫,你的家人。家人,你懂不懂?”
王文远想安抚她,结果她道,“别废话,给我过流程。”
欧阳北见她确实是恼怒,也不废话了,也不装残废,赶紧输入了自己的密码登录,将堆积在后台的海湾项目的请款流程全给过了。整个过程齐芦怒发冲冠,谁都不能招惹。她监督着人过完流程,关上电脑塞包里一声不吭。
欧阳北还真有点虚了,清清嗓子道,“姐啊,这回你把钱弄回海湾,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真正的老大了。就算文远过几天回去任职,也没人敢惹你。还有啊,现在杨家被大房弄得哭爹叫娘,全是你的功劳——”
拍马屁?
齐芦将电脑挂在肩膀上,眼扫了一下他小腿上的石膏壳子,凶心爆起猛然捶了上去。石膏外壳破裂,欧阳北尖锐地惨叫一声,然在她的瞪视下闭嘴。
她这才算满意,咔咔走出去了。
欧阳北赶紧按床铃叫医生,冲王文远道,“你老婆太炸了,老子腿肯定又断了。我艹,你王八蛋重色轻友——”
然而抱怨了才晓得啥是真正的重色,他叫得那么惨也没得到同情的照顾,人反而跑出去追老婆了。这还有天理吗?
“齐芦——”
齐芦转身,等着王文远走到她面前,“文远,你有资格。”
王文远怔了一下,没明白。她道,“你对我尽心尽力,对欧阳北的付出远超普通的下属。你对所有人都用了真心,被伤害的时候完全有资格生气和骂人。他骗你,他不对,你可以抽他,懂不懂?”
他想说懂,其实并没有多少被伤害的感觉,但又觉得她维护自己的样子确实可爱。
齐芦咬牙,“我先去总部弄钱,完了再回来。”
王文远稍微平复心境回病房,欧阳北已经被赶紧弄去医生办公室重新检查和包扎了。他略等了一会儿,欧阳北才回来,整个人处于被骂晕头的恍惚状态。
他坐上床,在枕头底下翻东西,又因腿脚不方便,姿势有点难看。
王文远赶紧过去,“拿什么呢?我帮你。”
欧阳北看他一眼,叹口气,“抱歉啊,我只是——”
“别说了,我懂。”机会一闪即逝,忙乱的情况下唯恐有任何闪失。
枕头下躺了个文件袋子,有些旧,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样子。
“姐去公司办款,等下肯定还会回来找我算账,我可——”
“她是真担心你了才会骂你,譬如伍苇,挨得最多。”王文远替老婆辩解,“虽然嘴巴里不承认,但心里面还是把你当家人看待。她说我伤心,其实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担心。一边担心一边还不敢回来看,生怕海湾那边出事。结果发现都是你在弄——”
“我晓得。”欧阳北笑,“我不想挨骂了,你等下在医院门口拦着她,把这个给她看。要是她还不原谅我,要告诉伍苇的话,我自己想办法负荆请罪;要是她觉得还行,能不能饶我这一回?”
王文远不知他又准备干啥,接了袋子打开,抽出几分薄薄的股权转让文件来。上面分别写了伍苇,齐芦以及王文远的名字,他有些不忍,看着他欲言又止。
欧阳北叹口气,他也会怕,怕突然而来的意外,怕没有时间和伍苇告别,没有办法照顾她的余生。死亡不可避免,活着过好每一天。他在保证她幸福,他不在也不会让她吃苦。
齐芦的担心他全都明白,然言语终究单薄,物质虽然比思想更浅薄,但却是这世间最好的保障。如果能用这玩意让他的爱更稳固,又有何妨?
王文远拿了东西离开,欧阳北心绪难平。他给伍苇发了条短信,“刚才姐把我臭骂一顿。”
“你干啥了?”
“为了文远。”
伍苇便笑,“不是早说了吗?她把文远当自己人后,你就不能欺负他了。”
欧阳北微微一笑,跑赌局的小群里发言,“老赵老元,咱们都得准备好钱输给大房了。”
大房闷闷地冒头,“钱有什么用?老子不要了,当送他们结婚的礼金。”
☆、第六十五章
齐芦赶着去了四海总部, 现在她身份不同,几乎是畅行无阻。财务总监办公室向她敞开大门, 她直接在后台检查了已经完成的付款流程, 督促对方承诺了三天之内办款。
下班前,财务办完拨款流程, 明天分公司收到钱后,立刻便能支付出去。
她也算是完成自己代理任期内最重要的一件事,狠狠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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