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点”听见“回应”的喇叭声,心头大石终于落下,狂奔过来,“进芳怎么现在才回来,你要吓死我啊,你儿子见不到你又哭又闹,快把屋顶掀翻了。”她才不会说自己有多担心呢。
林进芳立马就要开车门下去。
季云喜凶道:“坐好!”黑漆漆的山路,她出去找死吗。
他慢慢把车子找个宽敞的路段停下来,看着林进芳在门上这儿摸摸那儿扣扣半天开不了门,倒是那女人轻轻一下就从外头拉开。
“妈,对不住,害你担心了。宝儿还好吧?你们肚子一定饿了吧?我们厂里有事,我就耽搁了,以后都不会了,妈别生气……”
徐璐气得在她胳膊上拍了两下:“有事不会让人给带个话吗?你说你是不是傻啊?”
小姑娘支着脑袋任她骂。
李国青打着火把从那头走过来,也道:“进芳姐,以后别这么吓人了,你天黑了还不到家,婶子都快急哭了。去志青哥家问,说是没见到你,又去村长家问,大满也说吃了中午饭就没见你……当时可把婶子吓得够呛。”
在徐璐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后世的“女大学生失联”事件,她们入学时听过专题讲座,第一时间报案和找人可以提高生存率。
但村里一部电话机都没有,要报案她得上乡里去。
村长两口子不许大满黑灯瞎火的开拖拉机送她,她只能去找李国青了。这时候才显现出男人的重要性来,至少出事的时候可以帮着跑个腿啥的。
不过,也不能说明就是男人重要,应该是交通工具重要才对。要是有辆车子,不用男人她也能自个儿开出去。
哦,对了,车子!
她赶紧看向亮着车灯的小轿车,在漆黑的夜里不太看得清颜色,款式也老旧得不像话。但在这年代可是有钱人的象征了。
自她跑过来,车里男人就在看她。
也不知可是光线的缘故,居然觉着她白了点,上次姿色虽有两分,但皮肤黑黄两眼无神,这次居然觉着姿色有五分了。
李国青也看到他,急忙道:“老板来了,咱们赶紧上家里吃饭去。”他在厂里曾远远的看到过这位厂里一把手。
季云喜哪有心思吃饭,只是苦于这山路太窄,他车子没办法调头,“上来吧,把你们送回去。”要到村口大榕树下才能调头。
进芳一路叨叨,知道老板并没有别人说得那么不近人情,开心道:“好啊!多谢老板!老板人真好!妈,快上车,你坐前面,吹着小风特别舒服呢!”在“多谢人好快上车”三联下,不由分说就把她妈推上车。
李国青灭了火把,跟她坐后排。
穿越来两三个月,终于第一次坐上带有后世文明气息的小轿车了,徐璐舒服的叹口气。
见她轻车熟路的系上安全带,男人挑了挑眉。
“季老板,把安全带系一下。”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斜挎的带子把她胸前勾勒得愈发明显,像两座高.挺圆.润的山丘,令每一个男人都心生向往……他脑海里居然冒出一句话——原来,安全带是这么用的。
“季老板,咱们山路陡峭,还是系一下安全带。”徐璐又提醒他。
季云喜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赶紧转开视线,居然还真就乖乖的把带子系上了。
“进芳姐怎么耽搁到现在?我们跟着大满一起下班的,没看见你,还以为是你有事先走了呢……以后有啥事还是带个信,婶子在家都快急坏了。”
徐璐想起刚才的焦急,也后怕的抚了抚胸口,现在车上不好收拾她,待会儿到家非得揍她一顿!
谁知,身旁男人不经意一瞟,那颤巍巍的挺拔……他做了是男人都会做的事——艰难的,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然而,老司机就是老司机,心里的猿和马已经满世界奔跑了,车却开的依然稳如老狗!
徐璐还以为季老板被山路吓得动弹不得呢。
等好容易绷着手臂到大榕树下,她自己先松口气。这么黑的夜,这么难走的山路,能平平安安到家真是幸运。
李国青和林进芳已经下车了,她一面解安全带,一面真心诚意道:“多谢季老板送我们回来,进芳这丫头,劳烦您了。”这么艰苦的环境,能亲自送员工回家,真是个好老板。
季云喜也不置可否,车子没熄火,打算就转回去了。
都这么晚了,看样子他对路况也不熟,徐璐下意识就道:“季老板别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让大家抓心挠肝,老规矩,大肥章过了十二点零两分就发~等不了的小伙伴就快睡觉吧,睡眠足皮肤才好~么么哒,老胡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哦~
第21章 021
“季老板别回去了。”
季云喜视线一顿, 落到她脸上, 那是真心实意的挽留。
“天黑了开山路不安全, 要不您就在我们这儿将就一晚,明天再出去吧?”徐璐恩怨分明, 对于刚刚送进芳回来的人,她怎么说也要真心为他考虑一下。
再说了, 就是陌生人, 她也会多句嘴的。
听说他在大渔乡有个几百人的大煤矿呢!她可不想明天的当地头条是“著名煤老板民营企业家坠崖车毁人亡”……啊呸, 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尤其是想到这几个不吉利的字眼, 她愈发愧疚。“怕您也没吃饭吧,正好在我们这儿将就一下, 尝尝当地农家菜。”说到吃的,她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两声。
在寂静的车厢里简直不要太明显。
她自己红了脸。
季云喜又挑挑眉头, 怎么脸红的样子……像个小姑娘?
进芳也道:“就是就是, 天黑山高,老板就别出去了。”李国青也跟着劝。
季云喜跟别的大老板或者有钱人不一样, 他不是狂拽酷炫不听劝的二愣子,反而还特别听得进劝。
见他最终还是把安全带解了,徐璐又松一口气,指着自家大门道:“季老板您停好车就进来吧, 这里是我们家。”
院子里, 刘桂花正抱着哭成泪人的小宝儿,一面踱步一面安慰“你妈回来了,听见声音没, 再哭就不是乖宝宝咯。”
宝儿不给她面子,又“哇哇”嚎了一嗓子。
进芳心疼的不得了,赶紧接过去哄:“乖宝儿不哭了不哭了啊,妈妈回来啦,是不是小肚肚饿啦?”
见到妈妈,宝儿虽然收住哭声,揉揉眼睛但仍指着门外,叫“姥姥”。
刘桂花笑起来,“臭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外婆才是亲妈呢!”想到春花这段日子白嫩不少,走出去说是宝儿妈没人会不信。
她既羡慕又满足,春花不一样了,终于舍得在自己脸上花钱了。以前一起上街,大家一个村的每人买一小袋郁美净,她却半天掏不出钱来,被笑话了就说“我一个寡妇有啥好涂抹的”。
她刚开始觉着她可怜,每次都会买两袋,回家悄悄送她一袋。李家村在风口上,冬天的风又干又裂,不擦点润肤的,半个月脸颊就皲裂了。看着她原本白嫩的皮肤一年比一年苍老,她作为女人都心疼。
但每次都是第二天她就把东西塞回来了,硬说“寡妇不用擦”。
刘桂花有一次就忍不住骂她:“寡妇就不是女人了吗?”
徐春花当场哭得喘不过气来。哪个女人不爱美?尤其是本来就一枝花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容颜被岁月腐蚀,被苦难折磨得面目全非,她也想活得光鲜亮丽,也想华服美食。
但她还有三个孩子,她不能只顾自己。
她现在突然“转了性”,刘桂花爱谁都开心,舍得花钱在自己身上是好事。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徐璐在别的地方也舍得花钱。
譬如,吃。
“赶紧的,进芳,别管孩子了,咱们煮酸菜猪脚火锅吃!”她早就想吃了,只是苦于没猪脚,昨天进芳刚好买了一只回来,但到家时间晚了就没煮。
今天她一个人在家,下午四点多就开始炖,一直炖到现在估计早就又软又糯了。原身徐春花特别会腌制咸菜,上星期凭着记忆和手感腌的水酸菜可以吃了,用来煮酸菜猪脚特别爽口!
海带是下午就泡好洗好的,菠菜和小茴香她也早就摘回来了,土豆是院里现成有……一切准备就绪,只欠底料不会炒。
宝儿见到姥姥,终于不哼哼了,挣扎着自己下地玩,林进芳赶紧进厨房,准备炒底料。
“婶子你们也过来,咱们吃火锅。”刘桂花跟她们吃过一顿,那又麻又辣又烫的,她无福消受,倒是一墙之隔的李国青听见,大声道:“好嘞婶子!”
刘桂花笑骂道:“臭小子不是才吃过晚饭吗,别浪费你婶子家粮食!”一个壮劳力都没有,粮食不够吃还得买呢。
徐璐笑着说没事,他倒是能吃辣,每次都是他和自己战斗到最后。想到谁都不是这么能吃辣的,她赶紧让进芳先等一下,别忙着炒辣椒油。
他们一走,季云喜又在车里坐了会儿,看着院子里绰绰约约的人影,老人的笑声,年轻女人软软的说话声,还有孩子的玩闹声……满满的烟火气息。
突然,车窗被敲响。
他摇下窗玻璃,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出现在跟前,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
“季老板您能不能吃辣?”
他挑挑眉,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说您吃不吃得了辣,我们要煮火锅,不能吃的话咱们就煮清汤的……”徐璐在心里补充一句“清汤还叫啥火锅啊”。人说鸳鸯锅是对四川人的“侮辱”,她觉着清汤就是对酸菜猪脚的侮辱。
她一激动之下,居然带了点真正的乡音——糯糯的吴侬软语,说不出的温婉。
季云喜走南闯北,自然听过,心内顿觉奇怪,怎么不止会吃火锅,还连口音也会变南腔北调的?他以前在川渝谈生意,也吃过几次火锅,省城也有,但宣城县还没有呢。
万千思绪,到嘴边全化为一句——“能吃。”
徐璐大喜,就喜欢这样干脆的饭友!
林进芳得令,放了许多辣椒面进热油里,里头的蒜瓣姜片和花椒已经爆香了,散发出一股独有的香味儿。
李家村家家户户只一墙之隔,香味儿趁着秋风飘出去,许多人家闻见,都知道是“徐春花那败家老娘们”又双叒叕开始厨房着火了。
一个月里总得着火两三次,他们都习惯了。有时候是排骨一起着火,有时候是土鸡,有时候是猪脚……也不知道今晚的又是什么。
但,习惯并不代表能抵挡住诱惑啊,有几个小孩儿已经开始偷偷咽口水了。村长隔壁那家,平时常跟宝儿一处玩,趁爸妈不注意,循着香味儿偷溜过来。
才溜到门口呢,就看见大榕树下黑漆漆的小轿车,立马“啊”一声叫起来,“车车”“车车”叫着跑回去,让他爹妈快来看四个轮子的小轿车。
于是,拜他这一嗓子,附近几家都听到了,老头老太年轻男女全打着手电筒出来看小轿车。
被“困”在车里的季云喜:“……”好想出去怎么办?
当然,这还不是最苦恼的。没一会儿,村长家也听见了,老头子叼着烟锅踱步出来,大爷似的摇到车子跟前,跟儿子道:“我咋瞧着这车子眼熟呢?是不是像季老板的……”本想装出一副跟季老板很熟很有交情的样子。
谁知大满早就被林家的火锅香勾得魂都没了,看也不看一眼,敷衍道:“我瞧着满世界的车子都一样,只咱们拖拉机跟它们不一样。”
杨老头见他在村人面前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气呼呼在他头顶敲了两下,“臭小子不用羡慕他的小轿车,说不定十年前他还连拖拉机都开不起呢!”
能把车外看得一清二楚的季云喜:十五岁我就会开拖拉机了。只不过是在别的地方。
大家只当车里没人,围着车子这儿摸摸,那儿瞧瞧,虽然大晚上的,但依然挡不住他们的好奇,以及——“这是开来谁家的?”到底是亲戚还是来办事。如果是亲戚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亲戚,他们怎么从没听说过谁家有这门“贵亲”。
有一开始听见说话声的人就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家。”给身后的林家大门甩了几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季云喜在车里皱眉,就是家里来个客人又怎么样,难道就因为是开车的客人也要被说闲话吗?
果然,立马有人接口:“咳,我说呢,是徐寡妇啊……连开小轿车的都能勾搭上,可真够本事的!”
有女人不乐意了:“我呸!她有啥本事,有本事就不会饿到现在才吃饭,能勾到男人还不就是被窝里的本事……”
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季云喜忍住不知哪儿来的怒意,盯着杨老头看,他脸上神色一点儿都没错过,没有维护,没有心疼,只有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垂涎。
垂涎……就像觊觎了许久的一块肥肉,总也吃不到的感觉。
季云喜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们不是姘头麽?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种时候做男人的不应该是维护她吗?还跟着别的男人一起垂涎三尺是个什么毛病?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替她不值起来。
也不知道眼睛怎么长的,就算是要找个生存下去的姘头,也别找这种人啊。
跟没卵蛋有什么区别?
他猛的一把推开车门,重重的打在弯腰的杨老头鼻子上,“哎哟,我日他娘……”见是季老板,吓得手里的电筒都掉了。
“季……季老板怎么是您大驾光临?”鼻子里有猩红的液体流出来也顾不上了,这可是全村人的大金.主呢!
果然,大家一听是传说中的糖厂老板,都纷纷“季老板”“季老板”的叫,生怕叫少了一声似的。
季云喜眼角都不扫一下,径自进了林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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