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对他真是又爱又恨,三岁的小屁孩像个大人似的,爱面子,会来事儿,脑袋转得贼快,村里多少比他大的孩子都被他捉弄得团团转。今儿骗张家小子捉虫子了,明儿哄李家小子打蛇了……事情层出不穷。
刚开始,徐璐完全不知情。因为大家都顾着他们两口子的面子,虽然心头有气,也都是教自家儿子以后离平安远远的,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平安:对,你们真的躲不起。
他小小年纪很有大哥风范,脑袋又灵,玩啥都能玩出花样来,孩子们虽然被他捉弄,但也没造成多大的损害,一转头又尾他屁股后头了。
家长们能怎么样?
忍不了自然是上门客客气气的告状咯!
于是,徐璐这才发现,老二原来背着自己闯了这么多祸。直接拉过来,照着屁股“啪啪啪”几巴掌,皮都打红了。
他也不哭,就嬉皮笑脸看着她,“妈妈,手痛痛。”
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气得徐璐又把他揍了一顿。婆婆颠着小脚劝:“哎哟得了得了,我孙子好好的,打他干嘛,啥事不能好好教啊,打孩子有啥用啊……”
徐璐盯着平安,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再找你奶奶撒娇耍赖,今晚会打得更惨。
果然,老太太抱着他千声万声“心肝宝贝”的嘘寒问暖,他依然挣扎着站直了,“妈妈,我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哄他们捉虫子。”
“你觉着这为啥是错的?”
要是松松听到这问题,会歪着脑袋想半天,这个逻辑关系有点复杂,他得好好理理。但对于平安,那脑袋简直不要太灵光,小身子立马站得愈发笔直。“妈妈说过,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能让别人去做。我不喜欢虫子,也许他们也不喜欢呢?”
这么聪明的孩子,徐璐却笑不起来。
因为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小家伙只是口服心不服,他脑子里的小九九,不知又跑到哪儿去了。
“怎么了?”季云喜一面擦着手上的水汽,一面警告儿子。
可终于找到个能正常沟通的人了,徐璐逮住机会把平安的“丰功伟绩”全倒出来了,满眼期待的看着男人——快管管你儿子吧。
然而,季云喜只是挑挑眉,“我儿子还挺有组织能力,以后当领导挺合适。”
徐璐:“你儿子什么样你咋没点数啊,就他那看到漂亮小姑娘就不会动的脾气,以后手里要有点权了,那还了得?”简直就是古代昏君的标配。
“我会管的,你快看看锅里的汤。他们姐姐要回来了。”
徐璐经他提醒,赶紧拍拍脑门,对呀,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今天星期五,进荷和小茹要回家呢。
初中毕业后,进荷考了全县第一的好成绩,但她不想去原先计划好的县一中,说云安市的教学质量更高,想去云安一中,徐璐举手赞成。
小茹也想跟着去,不愿一个人念县一中。季云喜本来不同意,她能凭自己实力吊车尾考上县一中,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去了云安一中进度跟不上,学得更痛苦。但徐璐看她实在想去,也帮着说了几句好话,毕竟,以他们现在的经济实力,几个孩子的大学只不过是学点为人处事的本领罢了,国内外的大学,除了特别顶尖的,他们都不成问题。
最终,她俩都去成了。只是苦了家里人,一个月才能见一次俩小姑娘。
灶还是土灶,但没烧柴了,改烧煤,徐璐已经能够在十五分钟内熟练的烧火发煤了。不用再加柴,随意通通锅洞进进氧气就行,锅里炖着小茹最爱的山药腊排,锅盖焖不住那股香喷喷的气息,散发得整个院子都是香的。
想到菜园里青菜不少,但两姐妹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吃绿色的,寻思着不如给凉拌个西红柿?园里老太太栽种的,自然成熟得特别好,鲜红欲滴,汁水饱满,薄薄的切片,不用撒白砂糖都是甜的。
但光这两个还不行,得再加几个什么菜。
正想着,大门被拍响了。
徐璐赶紧擦擦手,“呀,亲家母来了,快进来坐。”
胡建安他妈挎着个竹篾编的大提篮,里头满满登登的东西。一进门看见宁宁正在垫子上爬着,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我的乖孙,这就会爬啦?比你爸还厉害!”
徐璐帮她接过东西,怪沉的,也不知道又提了什么好东西来。虽然分家了,但她每次提来的东西都是塞给徐璐,反倒小两口没落着啥。
“亲家母也太客气了,人来就行了……”
“你别嫌弃就行,只不过尝个鲜。”
徐璐低头一看,上头是绿油油的茴香苗,不是菜市场上能买到的一株株连根拔起那种,而是经年的老茴香,顶上掐下来的嫩苗。因生长周期长,味道特别好,茴香味儿浓得很,随便烧个汤都是香的。
“连着下了几天雨,外头泥巴全稀烂了,今儿一大早我上山,还捡到不少木耳呢,你们尝尝。”茴香苗下头是半提篮乌黑发亮的好东西。
这个时节,满山遍头绿油油的。刚下过雨的浅浅草地上,会有少量的木耳冒出来,色泽纯正,口感极鲜,比人工种植的鲜多了。
徐璐摸了摸柔软的触感,简直爱不释手。
她今年还没吃过呢,去往年老太太和刘光源他妈会约着去,东一朵西一朵,五六个小时也才能捡到小半斤。建安他妈一口气提了三四斤来……也不知一个人早出晚归捡了几天。
大概是知道他们不缺钱,什么都能买到,所以只能送这么淳朴又费力的东西吧?
徐璐也不知道怎么说感激的话了,只觉着自己能处到这么好的亲家,真是莫大的幸运。“正愁不知吃啥呢,亲家母就带好东西来了。进芳别生火,我灶上已经做着了。”
进芳爽快的答应一声,回他们厨房里提了两根腊肠来,说是建安年前自己灌的,加了蜂蜜,有甜味儿,他们都不大吃得来……这家里唯一爱广味香肠的就是小茹。
胡老太满意她这么懂事,拉着她的手夸了几句,又给宁宁塞了五块钱,说小儿子上了县一中,今天放周末,她得赶回去做饭,不跟她们吃了。
进芳果然傻愣愣的就要送她出门。
徐璐气得跺脚,这傻姑娘,也就是傻人有傻福,碰上胡老太这么开明的婆婆了,不然……
“亲家母不着急,让建安开车接他弟去,都来咱们家吃。进芳快拉住你妈。”说着就去门口喊胡建安。
他在管着下面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药田,只要站大榕树下喊一声,十分钟就上来,开了徐璐的车出去,竟然比进荷姐俩还先到家。
且说季云喜,一个人在屋里看着字典就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闻见院里的香味儿了。他也不穿长裤和外套,一件纯白的T恤配橘黄色大短裤,穿着拖鞋就进厨房。
徐璐正在切香肠,肥少瘦多的特费力,她们的砧板又放在灶台上,才一米多高,得弯着腰才行。六七月份本来就热,她只穿了条淡黄色的碎花裙,头发高高盘成个鬏儿在头顶,露出洁白修长的玉颈。这条裙子还是季云喜主张买的,他记得前头的领口是带小v形的,弯腰的时候可以看见隐隐约约的圆润……而且,她这么弯着腰,后面的圆润挺翘显得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么好看?”他喟叹出声,一把抱住她的细.腰,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剑拔弩张的小云喜贴在圆润上,用力蹭了蹭。
徐璐吓得手一抖,把菜刀好好的放回去,小声道:“你快起开,还有人呢!”这可不是在城里。
他喜欢待在龙湖花园,为啥?用他的话说就是“方便”。把三兄弟“关”楼上儿童房,厨房,客厅,阳台,车里……都是他为所欲为之处。整个三层小楼,几乎都被他乱来遍了。
“管它有谁,先办了你……”说着,男人迫不及待就掀她裙子,刚掀到大腿.根,就听见有人说话。
“亲家母,你歇会儿吧,放我来……”胡老太话未说完,脸红脖子粗的赶紧躲出去,虽然从她的角度只看见两个人贴在一起,但……这么大把年纪的,真是害臊死人了!
天爷诶,这两口子咋还跟小年轻似的。
徐璐在季云喜爪子上重重拍了一下,“看丢人了吧?还不快起开!”
季云喜不情不愿的放手,眼里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当然,这叫欲求不满。
徐璐洗洗手,把刘海别到耳后,重新拿起菜刀,切了两下,见他还大树神似的站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杵这儿干嘛,快出去啊。”
季云喜老脸通红,挠了挠后脑勺,顾左右而言他。“我……就在这儿看看。”
“看什么看,你是会切还是会炒?出去出去,待会儿孩子该进来了。”
季云喜内心是很想出去的,可……他指指自己身前肚脐往下两寸鼓出来那包,因为只穿一条宽松的球裤,真是比小帐篷还帐篷,要真这样出去他的脸可就没法搁了。
徐璐“噗嗤”一声乐了,小声嗔怪:“活该!”让你不分时间地点的发.情。平时说过多少次了,危险期不能,他不管软的硬的都要强行来,而且还不带保护措施。
不过,幸运的是,她也真没怀上过。
等两个闺女回来,院子里又是一番热闹场景。
三个弟弟追着她们跑,问学校的事,外头的事,有没有去动我园,有没有坐大灰机。一旦她们说去过,这天儿就有得聊了,大大小小几十种“动我”从天上到地下,再到水里,他们能问到两个姐姐头大。
季云喜坐院墙角,拿着报纸心不在焉。
这仨儿子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动物园上星期不是才去过吗?飞机去年暑假不是才带去过海边吗?虽然是住在村里,但他季云喜可没亏待过他们。
咋还养得跟三只井底之蛙似的。
他不开心,拧着眉头,看着妻子忙里忙外笑嘻嘻,心道:住哪儿这事,可得跟她再商量商量。
晚上,一大家子十四个人,再加胡家母子俩,围坐一大桌,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好的。木耳徐璐烫过加香菜蒜泥凉拌,茴香煮嫩嫩的带壳的蚕豆,山药腊排骨,还有蒸香肠,卤牛肉,凉拌番茄,外加园里各种小青菜,八.九个碗头。
小宁宁被胡老太抱怀里,心肝肉的疼爱,也用不着他爹妈操心。季老太太看得心热,也想抱着孙子喂,但那三个是猴子变的,根本抱不住。
不出两分钟就要争着下去自个儿吃,还嫌她喂得不够多,自个儿拿着调羹“呼哧”“呼哧”吃得满头大汗。她刚掏出手帕要给擦擦,他们就自个儿用手背抹了,踮着脚尖的夹菜。
“妈不用管他们。”季云喜有点心事重重。
平安甜甜的道:“谢谢奶奶。”
徐璐心里欢喜,这傻儿子,唯一还拿得出手的优点,就是嘴甜。
*****
“嗯,嘴甜?”男人使劲动了下,眯缝着眼。
“是,你儿子嘴甜,比你甜,我就要说!你有本事……啊……嗯……”徐璐双颊绯红,心服口不服。
“我的就不甜,嗯?”男人把她堵住,将一肚子叽里咕噜的不服气全含进嘴里,化成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
半小时后,徐璐懒洋洋的闭上眼,大热天的身上全是汗,也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季云喜穿上衣服,去洗澡房里接了温水来,用毛巾帮她全身擦干净,才神清气爽躺下来,埋怨:“太远了,不方便。”
徐璐闭着眼,“嗯”一声。洗澡房距他们卧室确实远了,有时候里头有人还得等,尤其他们三个儿子,很多时候等不及,都是直接将热水接去厨房里给他们洗的。
“搬去县里吧,方便。”
徐璐依然不睁眼,“我喜欢这里的天然。”反正来了这个世界,也没想过再回去,当村妇就村妇吧,吃得健康,过得舒心。
“去县里靠山的地方盖,照样天然。”
徐璐睁开眼,捏了捏他不太高兴的脸,“还扭着呢?咱们把学校都盖在家门口了,以后还得让孩子跑大老远来上学?”
男人不出声,去年整一学年考核中,喜璐学校语文数学两科的平均分排在全县第一,比一小二小都高出五六分,全县最高分也出自喜璐学校。刚开始,第一个学期是各乡自主出题,喜璐学校异军突起超越乡里五六所小学,县里因此有生源流失的学校都不信这邪,非说是连安乡试题太简单,第二学期开始闹着要全县统考。
谁知,这脸打得这么快,这么响。
现在,喜璐学校的教学质量在县里可是出了名的高,多少家长不嫌远都要送来呢。
“大不了,把学校搬去县里。”男人气哼哼,老子盖的还不能让自己儿子上了?
徐璐嘴角抽搐,“你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想起那年松松被绑,她还是小声道:“咱们该藏的还是要藏一藏,你看你发年终奖那么多,动不动就给员工福利,人家还以为咱们瓦片都是金的呢!”
季云喜挑挑眉,他乐意。
“枪打出头鸟,以后咱们都低调些。”
男人还是不吭声,他有烧钱的自信,也有这点自保能力。
“李家村人口简单,空气清新,现在不方便只是暂时的,以后发展好了比县里也不差。”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事物。
季云喜不屑的轻哼一声,“能有多好?你想吃啥直接买就是。”
徐璐摇头,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可能就是厌倦了二十年的城市生活吧?在城市里奋斗的目标是什么?从长远来说,更大的、环境更好的房子,更好的车子,孩子上更好的学校……他们都有了。更何况眼目前的,奢侈的物质享受、更进一步的精神享受……他们也已经唾手可得。
搬家的意义真的不大。
季云喜也知道,气闷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洗漱不方便。”
“放心,我帮你解决。”把房间装修一下,打个卫生间出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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