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电话,妈妈,太爷爷。”小宝儿啃着半截儿嫩黄瓜进屋。
听着“嘎嘣嘎嘣”的脆响,徐璐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妈先养好病,过几天摘给你。”进梅还是担心她,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儿。
徐璐想到待会儿还要跟季云喜说的话,硬把她使回房了。此时就显现出宝儿这个小幌子的重要性了。
“宝儿想不想太爷爷啊?”
“想!”
“那咱们给太爷爷打电话好不好?你问问他身体好不好,吃过饭饭没。”
“好!”
电话很顺利的接通了,叶老爷子一听是宝儿打来的,哈哈大笑两声,直接问“你姥姥在不在?”
开着免提呢,徐璐老脸一红。自己这些小手段在人家眼里真是不够看的。
“小徐放心吧,保释已经妥了,刚才司机去接了,估摸着也快到家了。”正说着,就听见他又笑起来,“说曹操曹操到,来,云喜,有人找你呢。”
徐璐心头大石瞬时落地,但却没有立马听见季云喜的声音,只听见那头窸窸窣窣一会儿,估摸着是跟叶老爷子小声说什么,她静静的数着,大概两分钟半的时候,才听见一声“我回来了”。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徐璐真的特讨厌这几天的自己,什么忙帮不上不说,还动不动就掉眼泪,以前的果断和勇敢一点都没了。可是,见不到好端端的他,她就是很想他啊,想到想哭,五脏六腑像有什么在作乱,特别不对劲。
她归结为想念。
是想念他才这样。
“你还好吗?”
季云喜听出她的哭音,温声道:“别怕,我没事了。”
可他越是温柔,她的眼泪越是不听话,“吧嗒”“吧嗒”的掉,直接打在电话机上。徐璐有一瞬间怀疑会不会把电话给泡进水了。
宝儿早跑出去玩了,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忙,外头熙熙攘攘,鸡鸣狗吠,可徐璐却觉着,她的世界很孤单,孤单到人都病了。
“我病了。”她瓮声瓮气。
季云喜也听不出来是感冒了还是哭成这样的,“吃药了没?”
“吃了,又吐了,吞不下去,肚子里很难受。”非常不对劲。
季云喜眉头紧皱,“是我不好,应该再忙也要给你个电话的……这几天害你担心了,但你瞧,我现在好好的,对不对?”他继续循循善诱,“别害怕了好不好?”
他把她的不对劲归结为害怕。毕竟年纪还那么小,娇生惯养长大,怕还没经过事吧。
徐璐“嗯”一声,才想起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他过去后,找了好几层关系才知道,他们运煤的火车在襄阳境内出岔子了。但在襄阳他又不认识人,辗转几处才确定就是两个山西人搞的鬼。高丽国催得急,一天不运过去损失都是六位数的,他只能先跟山西那边谈判。
谁知道他们还狮子大开口,要么让他们掺一脚,八二开,他们八他二,要么就谁也做不了。
能同意跟他们谈判就是季云喜最大的诚意,最低的底线了,这种无理要求自然不会答应。
果然,接下来无论他怎么跑关系,人家就是压着他的车不让走。
季云喜越想越不对劲,前几个月都好好的,到底是谁引来的狼?回胶东一打听,原来是姓秦那几个。就是半月前来了宣城有事要求他,结果他避而不见那几个。
所有的一切,瞬间都说得通了。
他无权无势,白手起家,在商场里简直就是任人宰割的肥肉。叶家是能罩他,但也有限。他不可能大事小情都求人家,又不是孩子,饿了就哭。
这事只能自己解决。遂把他们约出来,做好跟他们低头赔罪的准备了,谁知小赵不忍一时意气居然跟人家闹起来,又正好被巡逻的民警看到了……到最后他被咬住不放。
徐璐叹口气,“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季云喜非常心烦,但听不得她的愧疚,“说什么胡话呢,你好好的就是帮最大的忙了。”
“对了,你在里头有没有遭受不公正对待?”会不会被人使绊子,毕竟影视作品里这种情形不少。
季云喜不知怎么就笑起来,真是个小姑娘啊,爱操心的小姑娘。
能笑出来,应该就是没事了,徐璐松口气,“这就好,那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哪天回来。
“估计还得一段时间,你好好在家,别忘记答应我的事。”他的声音又软下来。
在最落难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着要跟她结婚……这大概就是爱情了吧?徐璐翘起嘴角,响亮的答应一声,“好,我记着。”这辈子只嫁给你。
“实在不行就算了,大不了那条线咱们不要了。”只要衣食无忧就行了,就算你的煤卖不了了,我卖药也能养你。
季云喜不敢苟同,但也不反驳她,只说别的转移话题。“记得好好吃药,明天我让小刘接你去看病。”
一听看病,徐璐嗓子眼仿佛又被两个大药片卡到了,连忙否决,“不要不要,普通感冒睡一觉就好了。”
季云喜不跟她多费口舌,反正他决定好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虽然电话机是自己的,但徐璐就是紧张,像掐着点打计时电话似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紧张,“我不想挂电话,怎么办?”
季云喜闷声笑起来,有个人这么想听自己的声音,仿佛半个月的折腾都值得了。“听话,待会儿回酒店我打给你。”
“好,你要记得哦,我会一直在电话机旁等着的。”
季云喜苦笑两声,似乎是拿她这倔脾气没法子,感慨道:“你啊你……”后面却又什么都没说。
黑夜里的徐璐,一个人傻笑起来。
她觉着,自己,好像爱上这个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二更~
第117章 117
徐璐满心欢喜等季云喜的电话,然而, 她还是失望了。
她在小卖部坐到快十一点, 电话也再没响起过。进梅看不过意, 硬把她拉回房了。
直到躺床上,听着村里越来越安静的夜晚, 才反应过来, 季云喜居然放她鸽子了。不开心是有一点点,但更多的是担心,他那么讲信用的人, 如果不是脱不开身的事,绝对不会食言。
但昨晚没睡好, 今天好歹听过他声音了,满足了那么一点点, 徐璐勉强能睡着了。
过了几天, 杨小满送钱来了。
徐璐心安理得收下,再三强调, 这次是看他的面子上不计较, 以后要再毁坏,直接报警处理。
小满点头哈腰应下, 别说下次了, 他可求求他妈了, 不干活没关系,只要别再给他们闯祸就阿弥陀佛了。
宝儿这几天关心姥姥已经成每日一问了——“吃药药没,不听话会打针针的”。
徐璐睡了两天果然好多了, 头不痛鼻子也不塞了,只是身上有点困倦。她笑笑,趁太阳不大,牵着他上药田转一圈,顺便把红花的虫子给捉了。
“姥姥,鱼鱼,鱼鱼!”小家伙指着隔壁田叫唤。
徐璐听见“噗通”“噗通”的声音,是鱼儿在甩尾巴呢。“小鱼儿在洗澡澡呢。”故意说得颇有童趣。
谁知,小家伙已经不好骗了,“鱼鱼不会洗澡,姥姥笨。”
“为什么呀?”
“鱼鱼没衣服,没鞋子。”估计他觉着洗澡得脱了衣服鞋子才算吧?
徐璐又笑起来,问他洗澡怎么洗,他就胡乱的用手在身上比划起来,跟只小花猫似的,可爱极了。
“春花姐在田里呢?这么早怎么不在家休息。”小刘从坝梗上走来。
“刘叔叔。”
“小刘来了,吃过早饭没?”
“吃过了,春花姐别客气,老板让我来接你上医院呢。”
条件反射,徐璐不愿去。那天在云安才抽过几管血呢,她舍不得再去折腾自己。不过——“他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的?”
“上星期四晚上,这几天厂里忙我就给耽搁了,对不住春花姐。”他赶紧低头赔不是。
就是那天晚上,今儿都星期三……一个星期了。
徐璐笑笑,“没事,我都好了。”见他还要固执,又问:“他这几天有打过电话回来没?”
小刘眉头紧锁,“没。”他打过去老板住的酒店,白天晚上甚至半夜都打过,没人接。
“怎么了?”
“没事,老板交代的,咱们一定要上医院。”
徐璐又笑了,“只是感冒,一个星期都早好了,真的,不信你听我声音。”一点也不瓮声瓮气了。
刘光源有心事,也就不勉强,没说几句就走了。
徐璐刚带着宝儿回到家,就见胡建安来了,还提了满满一篮鸡蛋。
“人来就行了,小胡这是做什么?”
“是我妈说的,听说婶子病了,刚好家里养的鸡下蛋了,就给婶子送几个来。”
徐璐知道他们家经济困难,鸡蛋卖了能买一大家子的柴米油盐呢,这么大一篮……不知他两个弟弟要闹成啥样了。但退回去又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就道:“那正好,婶子也不跟你客气了。”
转头回房拿六十块钱出来塞给他,只说是请他帮着买鱼苗放鱼的工钱。
小伙子不要,徐璐也不管,硬塞,假装生气,他只能不好意思的收下。
“正好,进芳她们也不在家,我身上乏得很,你帮我蒸下米饭,在这边吃吧。”
小伙子二话不说就钻进厨房,劈柴点火,淘米下锅,一气呵成。嗯,虽然最后水平也仅限于把菜弄熟,但比徐璐还是强那么一点点,况且就煎几个荷包蛋,炒盘火腿的菜,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徐璐不想吃油煎油炸的,一个劲夹给他,最后直接端起盘子全倒他碗里,让他饱饱的吃了一顿。这样的小伙子,只要进芳真能洗心革面,徐璐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拉进来的。
“对了,你们家没啥活了吧?”
“基本没了。”
“那赶情好,我的鱼养了一个月了,你来帮我看看吧,也不用每天来,就隔三差五的挑个歇晌的时间,瞧瞧长势啥的……”
不用她说,胡建安刚才就是一路从田埂上瞧着过来的。“好。”
“那行,我每个月开你六十块工钱,你别嫌……”
“婶子不用客气,不用钱,这是我该做的……”想到两人还八字没一撇呢,说这话为时过早,他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对现在的徐璐来说,六十块还真不是事儿了,主要是感激他们母子俩这么关心她们,她也得有点回报不是?进芳跟他能不能成那是后话,万一不成,也不能让他做免费劳动力啊。
“别嫌少,你妈也不容易,就当给她买点营养品补补。”
小伙子这才答应下来,暗自决定,以后要经常过来看看,让婶子的钱花得值。
进入七月份,对男票的思念与日俱增,徐璐又往叶家去过两次电话,都说他忙着应酬,等完了就回来。徐璐也不好催他,心想自己帮不上忙就别添乱了,专心管理药田。
因为药田里的藿香已经等不及了,花全开了,远远看去已成一片巨大的紫色花海。再不采摘,就错过药性最好的时节了。
这边气候炎热,藿香一年可以有两次大型的采摘机会,第一次在六七月,把细小枝节砍下来,祛除泥巴杂质,连花带叶子的放道场上暴晒三天,再堆放一起,闷两天,再晒三天,继续闷,继续晒……反复闷晒三四个回合,才算合格的炮制品。
徐璐只记得理论知识,具体怎么切段,怎么保存,还多亏了黄药师,带着村里请的工人,忙上忙下。
“量太多了,小徐得赶紧卖出去才行,家里都快堆不下了。”炮制好的全塞麻袋里,几十个麻袋不止把林家排满了,隔壁李国青家也都没下脚的地儿了,但药田里还剩三分之二呢……
徐璐倒是不着急,上次跟季云喜去云安,她就联系过两家医药公司,说好的采摘了给他们送点样品,会有专人来鉴定。
“妈你说咱们送过去的样品,他们会不会要啊?早知道是要拿去充门面的,我就让战文专挑好的采……现在,可别……”进梅一面担心,一面不忘数落丈夫。
那天她妈让去采两斤藿香来,他们都不知道要干嘛,就站田埂边上随便摸到哪枝算哪枝……
徐璐对自己的药材质量一点也不担心。“充门面,你以为人家不会来实地考察啊?到时候一看全是又瘦又小的,反倒坏了名声。”
“就是,我们老板也常说做生意要讲信用,要做名声。”进芳接嘴。
徐璐眼睛一亮,静静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发挥一贯的话痨精神,多说几句她们老板的事。
可是,她说过这么一句后,就再也不提了。
趁着进荷不在,徐璐假装不经意的问:“你们老板还没回来吗?”
“没呢,说是在外省谈大生意。”进芳有点疑惑,她们老板的事,她妈不是应该比他们还清楚吗?
但她妈这个月奇怪的地方太多了,她也不敢问。
没两天,就在他们已经准备在村口搭棚子当仓库的时候,药厂终于来人了。徐璐对自己的药有信心是对的,除了还是药苗的时候打过一次农药,她的药就再也没沾过,中途只浇过一次化肥水,剩下全用的农家肥,叶子上连个虫洞都没有。
只能说黑水凹一带太适合种药材了,不止根茎粗壮水分充足,连叶子都又绿又厚。
质量好,药厂给的价格也很公道。徐璐实在累得慌,随便走两步就气喘,只能让战文进芳进梅陪药厂的人去田里看,她得靠椅背上歇歇才舒服。
她觉着自己好像真的病了,自从那场感冒后就不能劳累,一累就气喘,心慌心悸,像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还容易脸红,口干舌燥,喝水也不得其法,一口气喝太多脸会肿,喝少了又不解渴,只能像小孩子一般,小口小口的嘬。肚子饿得贼快,才吃完没两个小时就觉着空了,问题是,她也没去上过厕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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