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春浅又恼怒又委屈,呜咽起来:“你说我不是大家闺秀,你怎么不看看秦素鸢?她舞刀弄剑,当街都能和人打架的,她又算是哪门子大家闺秀?”
诚王冷笑:“秦素鸢再没有女人的柔顺味,也架不住老六喜欢。你呢?不得本王的喜欢,还想让本王把你捧着?”
汤春浅跺脚道:“你还想让我怎么着?你三妻四妾我忍了,那些小浪蹄子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给她们面子了。你搞清楚,我才是诚王妃,我就是把你那些侍妾都发卖了,我也没做错!”
“你说什么……”诚王的眼底倏地完全阴暗下去,他想到了府里的一个叫“琼姬”的侍妾,从前天开始,人就不见了,据说是逃出了诚王府。
但诚王不信琼姬会逃,只因琼姬是他宠爱的侍妾之一,他对琼姬很是大方,那女人没理由逃走。现在听汤春浅这样说话,诚王忽然就想,难道琼姬是被汤春浅给发卖了?
“琼姬呢?”他问。
汤春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不是逃走了吗?”
“逃走?”诚王顿时将酒杯扣在石桌上,发出尖锐的响声,“我看是你把她弄走的吧!”
汤春浅一窒,连番的怒火攻心,一时也不想憋着了,大骂起来:“对!是我把她发卖了!你不是说她在床上销魂,最懂得男人的心意吗?那我就送她去该去的地方,让她帮更多的男人排忧解难。凭她的技术,三年干到头牌不在话下,反正就是我——”
“啊!”话没说完,汤春浅就捂着脸跌坐在地,手上端着的酒壶也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酒水溅洒她一身。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哭着质问:“你打我?沐瑾怀,你竟然敢打我?”
诚王一脚踹在汤春浅身上,“你个贱人!当本王废不得你吗?本王杀你不过轻而易举的事,别以为汤帝师还能管到诚王府里来!蠢货,看本王不踢死你!”
眼看着又一脚要落在自己的身上,汤春浅叫道:“你别忘了!当初沐沉音为了救秦家,答应了我父亲,将来会达成父亲的一个要求。我们汤家可是帮你握住了沐沉音的把柄,未来你要求他做什么,他要是不做,便是言而无信,不能服众!”
诚王这才收回脚,冷笑:“你不说,本王差点忘了这码事了。汤春浅,你今天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
汤春浅捂着脸站起来,已然是泪如雨下,心中痛恨的恨不得将面前的男人,一刀子戳死。
***
有关魏善的事,在接下来的很多天里,依然是众人热议的话题。
也有许多人说,惜华郡君有才有貌,偏生的这样难嫁,该不会是康平郡王府的风水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这些不甚好听的议论下,秦素鸢得到了消息——赴崇州调查秦家父子通敌叛国案的官员们,回京了。
秦素鸢告诉沐浅烟,那些官员中的一个,曾受过秦克忠的恩惠,对秦家非常好。她本就打算,待那人回来了,她去问问内情。
沐浅烟自然要跟着秦素鸢一起去。
却是没想到,那位督查参政大人,会自己跑来宁王府。
沐浅烟便将他请了进来,叫凉玉给他看茶。
“刘叔叔,别来无恙?”秦素鸢微笑着问道。
“臣甚好,也恭贺宁王与王妃结成连理。”刘参政笑眯眯的说着,目光却有些疑惑,徘徊在两人的身上。
秦素鸢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寻常夫妻待客,都是并排坐在两张椅子上的,没人像他和沐浅烟这样,挤在一张椅子上。
沐浅烟笑道:“刘大人不必见怪,本王便是喜欢抱着素鸢,半刻也不想放开她。”
凉玉看完茶正要退出去,听见这句,嘴角一抽。这宁王的脸皮还真是石头砌的,说这种骚气的话,还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
不过,与沐浅烟相识了这么久,凉玉倒也觉得,他待秦素鸢极好,算是秦家的好姑爷。她离去了,留正厅的三个人谈正事。
刘参政来宁王府找秦素鸢,正是为着秦家父子通敌叛国的案子。
刘参政严肃的说道:“臣等一干人,去崇州那边详细的调查了一番,竟然没能找到什么头绪。崇州刺史的死,也很蹊跷。他的尸体早在崇州出事的时候,就被运回了京城。仵作验看了,是死于自缢。崇州那边也根本找不到什么人证,很是奇怪。不过臣倒是听说,因着圣上看出那封通敌叛国的书信是伪造的,所以才宣判了秦家无罪。”
“没错。”秦素鸢道,“家父和家兄,已经确定是被陷害的。不过听刘叔叔的意思,对方做事很干净,难以追查。”
“是。”刘参政有些愧疚的说出这个字。
转而他又道:“不过臣在回京之前,借口身子不适想要在崇州多住两天,实际则是转道去了军营,见到了秦大将军和少将军。少将军写下一封书信,请臣一定要亲手交到王妃娘娘的手里。”
刘参政拿出了书信,双手奉到秦素鸢的面前,“王妃娘娘,请您亲启。”
“谢刘叔叔。”秦素鸢接过了信,打开来,和沐浅烟共同看过,秦素鸢皱起了眉头。
刘参政晓得接下来秦素鸢和沐浅烟要研究这信,有些事他不方便听,于是说道:“既然信已经送到了,臣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
“刘叔叔,我送你。”秦素鸢将信交给了沐浅烟。
“有劳宁王妃。”
将刘参政送出了王府大门,秦素鸢浅笑:“这段时间,辛苦刘叔叔了,谢谢。”
“唉,臣并没有为秦家做什么,很是惭愧呐。王妃娘娘,以后要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事,尽管问臣就好了。”
“是,素鸢记下了。”
“臣告辞。”
“刘叔叔慢走。”
目送着刘参政的轿子拐过街角,再看不见了,秦素鸢睫毛微垂,在眼眶上落下两抹阴影,遮住眼底的幽光。
秦屹给她写的信,写了他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也透露了她想知道的内情。只稍想一想,秦素鸢就觉得心底发寒,仿佛能看到那些腥风血雨、鲜血淋漓。
第57章 媳见婆婆
秦素鸢回到正厅, 沐浅烟依旧在看信。
他静静的,修长的十指优雅的摩擦着信纸的边缘,一双摄魂的眼眸微眯着, 眼底萦绕着睿智的冷光。
他笑道:“素鸢,大舅哥说, 他被蛮族俘虏的这段日子里,蛮族长公主看上他了, 逼着他做男宠呢。你看,如今大舅哥逃走了, 那长公主会不会追过去逮人?”
“蛮族的长公主我听说过,性情豪放,巾帼不让须眉,也是蛮族的一员猛将。这次蛮族入侵, 她率领的正是候补的队伍。”秦素鸢坐回了沐浅烟的身边, 靠入他的怀里,“爹说过, 大哥是为了掩护他而坠崖的。没想到劫后余生, 竟落到了蛮族长公主的手里,那位长公主,据说相当喜欢男色。”秦素鸢吐出两个字:“孽缘。”
沐浅烟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 说道:“还好,大舅哥宁死不屈,没被这长公主坏了清白。”
“我秦家的男儿自是如此,大哥既是要迎娶芊羽的, 便绝不会向其他的女人妥协。”
秦屹在信中说了很多,他说,他和秦克忠会合后,秦克忠告诉他,这次他们被陷害,很可能是因为秦屹不小心撞见了诚王的秘密,诚王想将他灭口。
秦屹感到吃惊,左思右想,却是想到一件事来,便写给了秦素鸢。
秦屹说,他们在出征前,他和秦克忠还有几位副将一起,进宫喝嘉和帝备下的壮行酒。
酒过一半的时候,一个副将想如厕,因为是个路痴,秦屹便陪着他一道去。
那副将约摸是喝坏了肚子,在茅房里待了很久。秦屹可不想站在这难闻的地方等他,就走远了些,走到离茅房最近的一座小殿,想在殿外等候那人。
事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秦屹听见了小殿里传出的声音。声音细细碎碎的,不知道是什么。
按秦屹的性子,是不愿理会这些事的,可他今日喝的有点多,一时兴起,就推门走进去。
结果,他看见了内室里,一对男女缠绕在一起,在幔帐中行那销.魂之事。
这可把秦屹惊到了,连忙逃出殿去,只当没看见这事,也根本不知道那对男女是谁。
现在想来,或许那件事,就是他不该看的东西。如果说,要置他于死地之人是诚王,那么,秦屹猜测,诚王就是当时的那个男人了。
沐浅烟的眸底,兀的划过一抹精光,“原来如此。”他喃喃:“这位三皇兄,还真是胆识过人,什么女人都敢沾。”
“六哥,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
沐浅烟反问:“还记得七月初一的宫宴,是为了什么而设的吗?”
怎么提到那场宫宴了?秦素鸢说:“记得,圣上喜得三子,为了庆贺,才设了那场宫宴。”
“本王当时说过,三位皇子的母妃,位分都不高。叶贤妃要是想让他们生不出孩子,完全可以得逞。但她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动她们,这点很是奇怪。”
秦素鸢记得沐浅烟说过这话的,她想了想,忽的灵光一闪,惊讶道:“六哥是说,那三位皇子,并不都是圣上的孩子,有可能是……”
“诚王的孩子。”沐浅烟冷冷的笑出来,“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叶贤妃没有弄掉她们的胎。这三位嫔妃里,有一位应该就是和诚王苟且的,她怀了诚王的孩子,诚王为了掩人耳目,可以找借口劝叶贤妃放过那三个有孕的嫔妃。当然,有可能叶贤妃本来就知道诚王和那位嫔妃的勾当。”沐浅烟讽刺的叹道:“所以说,本王的这位三皇兄,还真是胆识过人,不得不教人佩服呢。”
秦素鸢在心中梳理了沐浅烟的这番话,的确,这样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只是……“那孩子生下来,总归是个隐患,诚王为何不打掉它?”
“原因可能有很多,比如说,诚王需要那位嫔妃身后母族的力量,所以留着这个孩子,当作感情上的牵制;也有可能,他希望那位嫔妃母凭子贵,帮着叶贤妃坐上更高的位置。”沐浅烟道,“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一件事是确定的。诚王这个人,可不是什么讲情义的,他只做对他有利的事,用对他有利的人。”
秦素鸢想到秦屹九死一生,心中不由发冷,对诚王的怨恨,也更上一层。
“六哥,你觉得,和诚王偷欢的那位嫔妃,会是哪位?”
“恬嫔、王顺仪、徐容华,现在都晋了贵嫔之位。一个恬贵嫔,一个昌贵嫔,一个庆贵嫔。”沐浅烟说着,见秦素鸢神色不佳,又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放心吧,宫里有本王的人,本王会传令让他们盯着些的。大舅哥吃的苦头,本王会为他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秦素鸢凉凉道:“总有人喜欢喊什么‘万死不辞’,要是人真的能死一万次就好了,诚王那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够。”
“好了,不提他了。美人嘛,就该笑靥如花才好看,怎能一直阴沉着脸呢?”沐浅烟将信纸放下,双手揽了秦素鸢,让她贴在自己的胸口,“不生气了,我的美人。”
“嗯。”怀里传来秦素鸢的声音,她主动抱住沐浅烟,一颗心因为他的话语和动作,渐渐的又暖起来。
沐浅烟笑着说道:“明天我们进宫,去探望母妃可好?”
“好。”她都入住宁王府了,还没去拜见肖贵妃呢。虽然她和沐浅烟现在都沦为不用讲规矩的,但,儿媳妇总要好好的让婆婆看一看。
沐浅烟向宫中递了拜帖,次日,便带着秦素鸢进宫。
沿着长长的永巷,走向贵妃所居住的雍翠堂,周遭路过的宫人们都低着头给他们施礼,并偷偷瞄这对特立独行的夫妻。
沐浅烟的那一身比榴花还红的大袍子,已经万分张扬了,偏偏他还大摇大摆的搂着王妃,实在是吸引眼球。
相比他的妩媚,他怀里的秦素鸢,显得素静许多。
她穿了一袭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整个人似乎浮在一团绿朦朦的雾气之中,身子清瘦而纤细,那腰肢不盈一握。
她手里拈着沐浅烟的宫绦流苏扇子,发髻上一支纤长的缠丝点翠金步摇闪得明晃晃的,映着象牙骨的扇子,更是盈然生光。
沐浅烟拥着她,走入雍翠堂,秦素鸢望向院子里的一树夜合花,微一侧头,步摇上的玉色小珠坠子和细若瓜子的金叶子也跟着轻轻摇动,闪烁出明翠的波觳。
“婉娘的女儿,和婉娘一样的好看。”肖贵妃迎出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夸赞秦素鸢。
秦素鸢忙从沐浅烟的怀里出来,给肖贵妃欠身,“素鸢参见贵妃娘娘,有幸得娘娘的谬赞,却不敢自负,娘娘才是国色天香。”
沐浅烟笑着道:“素鸢,母妃是自家人,可别称什么‘娘娘’呢。”
“是啊,都是自家人,我和婉娘就很亲近,素鸢千万别拘着。”肖贵妃也笑道,连“本宫”二字也不用了,足显得亲近。
秦素鸢明白了,亦说道:“听母妃的。”
秦素鸢想起四五岁的时候,秦肖氏将她带进宫里,见过肖贵妃,当时她就觉得,肖贵妃这么美,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即便是如今,肖贵妃上了年纪,但那份美丽依然没有逝去。
肖贵妃执起秦素鸢的手,将她带进了雍翠堂。几人坐下。侍女黄芩端着白玉盘子,送上满盘子的山楂果。
肖贵妃说:“这山楂是腌渍的,专程做的甜了一些,酸甜得宜,很是开胃。素鸢,你尝尝。”
“多谢母妃。”秦素鸢拿起个山楂果,尝了些,果然是味道极好。
肖贵妃见她喜欢吃,便说:“我这里的山楂果,多的吃不完,回头你们带一些回去。”
沐浅烟道:“母妃真是善解人意。”
“你也别顾着笑,你是个什么德性,我当娘的还不知道?”肖贵妃打趣沐浅烟,“这些日子,你没委屈素鸢吧。”
“母妃,瞧您这话说的。儿臣好不容易娶到素鸢了,自然要将她宠的喘不过气。不然,万一哪天素鸢不开心跑路了,儿臣不就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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