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冬强打起精神,准备应对母亲的下一轮攻势。
电话接起,对面传来的嗓音却是意外的温柔。
“珂冬?”黎松说,“你吃晚饭了吗?”他先前听胖子说,他们队订的是廉价航班,倒两个航站,且不提供餐饮。
躺在床上的珂冬蓦地弯了唇角。
“没有呢。”她吸了吸鼻子,“快要饿死了。”
. 安抚
珂冬捧着热牛奶蜷在黎松家的沙发上时, 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呆呆地看着半开放式的厨房里, 黎松穿着围裙,正熟练地炒菜。
料理台上的粥大概快好了,粥香混杂着菜香一齐扑向饥肠辘辘的珂冬。
咕噜。她的肚子再次不听话地叫出了声。
饭菜摆上茶几的时候,珂冬急不可耐地动了筷子。黎松脱了围裙, 穿着卡其灰棉绒家居服,盘腿坐在她对面。
“慢点吃, 都是你的。”他笑着说。
珂冬尝了尝酥软可口的芙蓉虾, 喟叹道:“谁要是能把你拐回家, 真是天大的好福气。”
黎松挑眉:“你是在夸你自己吗?”
珂冬想了想, 觉得有理。眼下她正在拐黎松回家的道路上奋斗,最终能把他领进家的很有可能就是她呢。
“诶, 我的福气真不错。”她微微翘了翘嘴角。
黎松忍俊不禁。这个小姑娘, 一副占了便宜的讨巧模样, 实在是——
很可爱啊。
“这次比赛怎么样?”他问,“葛名远的展示厉害, 还是我家珂小冬的展示厉害?”
珂冬斟酌了一会:“葛名远厉害些吧。”
这么实诚啊, 黎松摸着下巴笑了起来:“这几天比赛, 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有的。”珂冬一边喝粥, 一边断断续续地讲了起来。
讲着讲着, 她忽然想到了一事, 立刻放下筷子, 从背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封信来递给黎松。
黎松一看信封:写给D。
珂冬一言不发地埋着头吃菜, 眼角的余光却在偷瞄黎松的反应。
这小贼一样的目光黎松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随手把信放到一边,拄着胳膊看珂冬吃菜,好似全天下最令他感兴趣的东西除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再没别的了。
“你不看看人家给你写的什么嘛?”珂冬问。
黎松摇头:“不是写给我的,我怎么好拆。”
珂冬不解:“霍闵恩分明交待我,要把信给‘我家那位’。除了你,我家还有哪位吗?”
“况且这个D,难道不是Dante的首字母?”
“谁说D就是Dante?”黎松懒洋洋道,“David, Dean, Dunn都是D字母开头,怎么不是他们?”
“D字母开头的人多了去了。”
珂冬觉得不对:“但是他指明要我把信交给你,你又正好首字母是D,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也许真有这么巧。”黎松掀起眼睑看了她一眼,“没准霍闵恩想写信给Daniel,又恰好把我错认成Daniel了呢?”
珂冬一愣。还真有这种可能。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把黎松错认成了Daniel?
珂冬忽然伸出手揪住了黎松的脸颊,用力往外扯了扯:“你整过容吗?”
黎松被她的爪子扯得懵了懵,好半天才无奈道:“手感怎么样,像不像整过的?”
珂冬皱了皱眉头:“不太像。”
“看来你是吃饱了。”黎松跨过茶几,一伸胳膊把她勾到自己怀里,“吃饱了,胆子也肥了。”
珂冬哎哟一声,往黎松怀里倒去,两个人都陷在了沙发里。
沙发柔软极了,珂冬觉得舒服,于是抱着黎松的脖子,不让他起来了:“你别动,给我抱一会。”
他身上有沐浴后的清新皂角味,好闻极了。珂冬贴着脸颊蹭了蹭,不想撒手了。
黎松低低笑了起来,怀里抱着的这个仿佛不是小姑娘,而是一只拱来拱去的小狗。
“真的不看这封信了吗?”笑闹了一会,珂冬又问,“霍闵恩认真写了,又郑重托我给你。他应该是等着回复的。”
黎松想了想,还是摇头:“不是写给我的,我不该看。就算我看了,也没法给他回复。”
珂冬恍然。是这个道理。
“你下次碰见他,记得告诉他,他认错人了。”黎松啄了啄她的发顶,嘱咐道。
顿了顿,黎松又道:“其实我认得霍闵恩。”
“嗯?”珂冬好奇地扬起了脑袋。
黎松看她一眼,缓缓道:“当年我还在UAGM,碰见过霍闵恩。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新人,我和他打过交道。”
珂冬更好奇了:“那个时候的霍闵恩是什么样子的?”
“他吗?”黎松笑了笑,“瘦瘦小小一个,说话一紧张就磕巴,经常被队里的老人欺负。”
珂冬瞪大了眼。怎么也没法把黎松口中的霍闵恩和她所见到的霍闵恩联系在一起。
“那个时候,UAGM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赛制分明,很多队伍都有机会去阿姆斯特丹和来自世界各地的队伍切磋。”
“如果我没记错,那年霍闵恩只有十七岁。”黎松望向落地窗外的满城霓虹,“他刚刚踏入这个领域,很多地方都没搞明白。第一场比赛他作为替补上场,输得很惨。评委问他,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也答不上来。他说,我回去查一下笔记再告诉你。”
珂冬噗嗤笑了出声。少年霍闵恩,这么可爱的吗?
黎松也笑了:“第二年比赛,他稳重了一些,但是很不巧,他的主题和一位前辈撞了。同样的主题下,那位前辈把他碾压得体无完肤。”
“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第三年,他还是来了。也就是那一年,Daniel觉得他很有趣。”
珂冬听得愣了神。
黎松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所以啊,你所看到的那些无所不能的强者,他们也经历过很多失败。被对手按在地上摩擦,这是常有的。霍闵恩被狠狠摩擦了六年,这才成了你现在看到的那个华耀队长。你和你的队伍,才第一年呢,已经很幸运了。”
珂冬听出了他的话意。他在以婉转的方式,安抚她比赛失利的难过。
而不得不承认,这样柔软的安慰,令人心服又舒适。她揽住了他的脖子:“我知道了。”
“所以你就是这样和霍闵恩认识的吗?”她问。
黎松点了点头:“我帮过他几次,算是举手之劳吧。Daniel也写信鼓励过他,我想就是那个时候,他们开始通信的。”
原来是这样。珂冬恍然大悟。
霍闵恩的信依旧原封不动地躺在桌角。珂冬想,等下次有机会,她再告诉霍闵恩,他认错了人。
然而当珂冬躺上床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生出几分疑惑。听黎松谈Daniel,语气熟稔又亲切,就好像……
好像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脑中似乎有什么念头冒了出来,但她太困了,眼皮仿佛灌了铅,大脑也运转不起来了。
最后的意识里,她感到黎松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角。
“晚安。”
她合上了眼,黎松退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好像更新太频繁了...
频繁更新,看的人就少了,我缓一缓吧。
么么啾。
. 我们一样
第二天, 珂冬醒得很早。生物钟使然, 再睡是不太可能了。
她披了外套,踩着毛绒拖鞋往大厅走去。偌大的房子里静悄悄的,黎松大概还没起。
落地窗外,整座城市蒙着一层薄薄的晨雾。过了一会, 太阳初初露了一条边,阳光正好打在了大厅落地窗的玻璃上。
珂冬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 于是爬上沙发背阴处。她刚坐定, 就透过沙发后的落地窗, 瞅见了黎松。
他坐在另一个房间的飘窗上, 膝盖上架着块画板,正低着头往素描纸上涂涂画画。
鬼使神差地, 珂冬就这么悄摸摸地缩在沙发后, 隔着窗玻璃瞅着房间里的黎松。大约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 他只穿了薄薄的线衫,挽着袖子, 光着脚踝, 还蹬掉了一只棉拖鞋。
画画时候的黎松安静又温顺。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 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温柔极了。很难想到这样的人也会有桀骜的模样。
珂冬正瞅得入迷, 不料黎松忽然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正对上大厅的落地窗。
他微眯着眼, 往珂冬藏身的沙发看过来。珂冬巴着沙发背,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然后她就看到黎松放下画板站了起来。他穿好拖鞋, 拧开门走出了房间。
哎呀,被发现了。珂冬噌地转回身, 正襟危坐地看着通往房间的走廊。
不多时,黎松从走廊里走了出来。
“起来了怎么不叫我?”他走过来,揉了揉她凌乱的发顶,“早餐想吃什么?”
“都可以。”珂冬仰头说。
黎松摇头。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复。
珂冬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趿拉着拖鞋也跟到厨房:“我来给你打下手。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黎松打趣道:“你会什么?”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珂冬难住了:“洗菜?”她还要补一句切菜,就见黎松已将胡萝卜切成了丁。他的刀工简洁又漂亮,她决定还是不要献丑了。
没有需要洗的东西。黎松想了好半天,愣是没想出能让珂冬做的事。
“你来帮我看时间吧。”他说,“看着粥锅,蒸汽冒了五分钟时候,你提醒我一下。”
珂冬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好的好的。”
任务太简单,她觉着无聊,于是从后头抱住了黎松的腰,把整个脑袋埋进了他的线衫里。
线衫柔软又舒适,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皂角香,珂冬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黎松正在煎蛋,冷不丁后背就多了一只树袋熊。他嘴角一弯,侧头瞅她发顶的小漩涡:“困了?”
“没有。”她的眼角泛着小泪花,“是太舒服了。”
平日里紧绷神经的时候居多,如今闲了下来,浑身就跟散了骨头一样。
黎松将鸡蛋翻了个面:“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珂冬想了想,说:“明天我就去实验室吧。”
“去实验室做什么?”比赛已经结束了,此时学校还在放假,没有项目可做。
珂冬说:“我想继续做我的感应者。”
“嗯?”黎松转过头,“为什么想继续做?”
“其实我从很早开始就在想这个问题。”珂冬蹭了蹭黎松的后背,“最初的设定是让感应者起到向导的作用,但我琢磨着,它不单单可以给吃油细菌做向导,还可以运用到制药领域。
“怎么说?”
珂冬继续道:“如果感应者在临床上足够成熟,也许能作为酶和蛋白的向导,引导药物杀死癌细胞,保留住健康细胞。”
“不过现在这只是个空想。”她竖起拇指和食指,撑开最大的弧度,“要想达成这个设想,还有这么长的一段距离要跨越,而我的感应者现在还在起点。”
“唔,听起来不错。”黎松盛起了一只金灿灿的煎蛋,“但确实像你说的,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是啊。”珂冬眨了眨眼,“你说,如果我把感应者作为未来几年的研究课题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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