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悄声离去。
她并没看到,暗夜中,穆欣眼中哪有丁点伤心?
她看向丁氏的目光中,满含冷意。
梅家兄弟被安排住进了客院。
虽然不及东跨院齐整,好在穆臻提前让人收拾了一番,待客也不算寒酸。
梅霆今天受到了惊吓,他觉得穆臻这相貌,梅殊完全没必要替她遮掩。
该提前和他打个招呼。
他们虽然不对盘,可终究算是同宗。
“大哥,那穆家小姐那么丑,我下午问起你,你为何不说?”
梅殊微抬目光,淡淡撇了梅霆一眼。
然后轻声回道……“人家是个姑娘,口下积德。”
“她都敢出来吓人,我说几句难道便缺德了……若说缺德,她那模样还敢露面,才真是缺德呢。”
更让他生气的是,穆欣那小贱人,竟然还口口声声嫡女穆臻是真大美人。
害得梅霆一下午都在想入非非。
“人家不偷不抢,不藏不掖,我看德行上没什么缺失的。倒是你,胡乱听来几句风言风语,便对人家姑娘想入非非。
若论德行有失……你自然当仁不让。”
☆、第六十二章 破釜沉舟
第六十二章破釜沉舟
在外人面前,梅殊向来是清高孤傲的。
那是旁人看不透他。
在梅霆看来,梅家嫡子不仅生了张利嘴,这性子,也惹人厌的很。
话里话外都在数落他。
论身份,梅殊压他一头。
论学识,梅殊甩他十条街。
论名声,他更是拍马也不及。
他所仰仗的便是梅老爷十分偏疼。在梅家,梅老爷待他,甚至强过梅殊。
可出门在外,梅霆是真的不敢招惹梅殊。
所以对于梅殊言语中的奚落,梅霆除了假装听不懂,实在没有第二个法子。
“不过还得谢谢大哥。我记得到这之前,大哥一直觉得这门亲事不妥。
之所以跟着我一起出门,也是因为不放心我。
今天当着那丑丫头的面,大哥怎么开口替我说话了?难道大哥也觉得我和穆欣是郎才女貌?”
梅殊倒没看出郎才女貌来,有点反胃倒是真的。
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道。“你们确是天作之合。”
梅霆觉得一定是穆臻太丑了,所以“吓”到了梅殊,以至他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梅霆如果还不知道适可而止,那他真是白活了。
梅霆谢过梅殊的成全。
然后逃也似的告辞而去。
梅殊扯了扯唇角。
从前有人在他面前提的一些事,似乎有必要印证一番了。
这样一个蠢货,却被父亲当成宝。
这其中的内情……
第二天开始,梅霆天天到东跨院报道。
如果穆欣心情不好,不见梅霆。
穆臻会好心的替她请个郎中。
以至穆欣恨极了穆臻的好心,而梅霆,倒觉得穆臻虽丑,可性子似乎不差。
难怪梅殊这几天经常和穆臻一起出门。
如果穆臻是个美人,梅霆还能往谈情说爱上去想一想,可想到穆臻那张脸……
梅霆终于相信,这世间,男人女人之间,是可以有真正的友谊的。
而此时,穆臻正和梅殊一起坐在马车上,马车缓缓前行,目的地……赵家庄。
“……多谢公子那天没有揭穿我。”
说到这些,穆臻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自己当时那模样,用凤喜的话说,便是能在她那张面孔前还能神情镇定的……
那实在是高人。
洪锦辰曾说过,那天见到来买他的穆臻。
因为穆臻那张脸……
若不是他被打的伤重不得动弹,一定会大闹特闹的。
丑的简直人神共愤。
虽然事后看到了穆臻的真面目,多少能填补填补他那颗受惊吓的心。可是只要一想到穆臻带着她原地绕三圈时那幅尊容。
他还是会少吃一碗饭的。
以至梅殊这般自始至终神情镇定,让穆臻觉得难能可贵。
梅殊笑笑。
觉得穆臻此时的神情挺有趣。
有些窘迫,似乎小脸还有些泛红。
本着非礼勿视的君子风度,他很快收回目光。
然后轻声回道。
“本就是一张皮囊,是美是丑,并不重要。”
穆臻:“……”原来自己是美是丑,在梅殊眼中都是一样的。
那她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以前怎么不知道梅公子的审美那么清奇?
上辈子梅殊对她始终是淡淡的,她还以为自己的长相入不得梅公子慧眼呢。
原来,是她多虑了。
也许在梅殊眼中,她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这么一想,穆臻登时“活”了过来……
即不别扭,也不脸红了。
她直起身子,半掀开车窗,然后指尖轻点。
“公子请看,这山……这景……我脑中总是在想,若是花开遍山,到了秋天,满山的果子……那是何等的美景。”
梅殊顺着穆臻的手指,看向远方那光秃秃的山头。
对于穆臻凭空臆想的本领很是拜服。
在旁人做来明明痴心妄想之举,在穆臻做来,却是那么的顺理成章,让梅殊心里也止不住的升起几分幻想来。
幻想着穆臻说的那一幕。
满眼飘红,鼻端全然是果木的清香之气。
梅殊有些明白宁子珩为何会送上那样一封信了。
这姑娘,身上有种韧劲。
所在在他看来,她是丑是美,真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这个人……
“公子请香,那里便是赵家庄了。
庄子不大,人口也简单。
我便干脆不舍近求远,雇了他们干活。”
“小姐这是一举数得啊。”望着远处那零零落落的庄子。
梅殊感叹道。
穆臻挑了挑眉毛。
梅殊笑笑,他发现和穆臻呆在一起,他似乎笑的频率大大增加。
以至服侍他的小厮最近经常一脸怪异。
“这山,若说是无主之山也可,若是这赵家庄的百姓强行占为己有,也可。这里地处偏僻,又处在两镇的中间地带,算是三不管之地。
小姐如今雇了庄中之人。
实是一本万利之事。
即可免了征地的银子。
又可以让庄上百姓替小姐守着此处。
不仅如此,若是有人眼红,想来分一杯羹,这些人便是拼命,也会保下这片山头的……”
穆臻心中惊讶。
梅殊只是看了看,便将她的处境和布局说的分毫不差。
她再次庆幸,这样的人,被她拉来当同盟,真是明智之举。
“公子说的不错。当初那一千两银子,我本意是想用来租下这片山地的。
后来亲自来看,发现庄中百姓只能勉强糊口。
我便小气了一次,没提银子的事。
当时实在是……囊中羞涩。
不怕公子笑话,当时我手中,银子加起来不足百两。
这些果苗,还是当了母亲给的一对镯子换来的。”
说起往事,穆臻不由得有几分唏嘘。
看起来,似乎从她再次睁开眼睛,行事顺风顺水。
可是细想之下,似乎每一件事,都是她破釜沉舟才办成的。
几乎算是自绝后路了。
若是败了……
恐怕她这辈子,比上辈子过的还要凄惨……
梅殊不由得想,如果宁子珩没有诓骗走那一千两。
穆臻是不是不会这般破釜沉舟。
听她的意思,当时可谓是背水一战。
想必宁子珩拿了那一千两,也不过是不甘心旁人占他的便宜罢了。
一千两,对宁子珩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
“我代子珩,向你告个罪。
是他行事无状,才累得你要典当另母给的首饰。”
☆、第六十三章 客随主便
第六十三章客随主便
“当时我也觉得是宁公子出尔反尔。可是事后想一想。
却觉得这样也好。
凡事都要靠自己,才不会养成遇事便想着有贵人相助的惰性。
这世上,可谓贵人难寻。
当初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行事太莽撞了。
想来宁公子要想惩戒兄弟。何需我相助?”
当时确是她太过异想天开了,以为能在宁子珩手中走上几招。
虽然自始至终,宁九都像个谦谦君子。
可本性是骨子里带来的。
上辈子如何,这辈子依旧如何,不会更改的。
事后,宁子珩不找她麻烦,穆臻已经烧高香了。
哪里还敢惦记宁子珩的银子!
见梅殊表情有些凝重,穆臻赶忙补上一句。
“梅公子这样的贵人,怕是这辈子我也不会遇到第二个了。”
梅殊闻言,勾了勾唇角。
“你这样一说,我觉得和你三七分成,实是趁人之危了。”
“我心甘情愿和公子合作。
怎么算是趁人之危呢。
公子若是强买强卖……像是……
那才是趁人之危。”
梅殊明知道穆臻有意奉承他,若是换个人,梅殊一定调头便走。
还没谁敢在他面前说话这般直白。
可是经由穆臻的嘴中说出。
梅殊竟然觉得听着还挺顺耳。
他能听出穆臻是真心感谢他。
因为穆臻时常往来,通往赵家庄的路已经由村民自发清理好了。
可以允许马车经过。
可是乡下土路,难免有些颠簸。
前两天又下了场春雨,在经过一段弯路的时候。
车轮突然一沉。
穆臻一个没防备。
肩膀便朝车厢一角撞去。
穆臻只来得及感慨一下自己连坐个车都这般命运多舛。
下一刻,一条手臂挡在她头侧。
她一下子撞到手臂上。
免了她的脑袋和车厢亲密接触的机会。
下一刻。
梅殊微带着些关心的声音在车厢上响起。
“可伤着了?”
穆臻赶忙直起身子。
头摇的像拨浪鼓。
“没有。倒是公子你的手臂……”
“无妨。”梅殊的声音恢复清淡。
接下来的路程有些沉默。
梅殊本就不是个多话的。
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穆臻觉得她该利用这个同乘的机会,和梅殊把关系搞搞好。
最好能成为长期的战略合作同盟。
所以她在出门前,才特意说山路难行,邀梅殊同乘一车的。
马车直接停在了新香小院门外。
梅殊当先下车,然后彬彬有礼的退后。
凤喜上前,扶了穆臻下车。
趁着梅殊打量小院的时候,凤喜一双眼睛眨啊眨的。
眼中八卦之风几乎能拂起穆臻额前的碎发。
凤喜觉得自家小姐待梅殊尤其不同。
在庄中时,不仅招待周到。
出门,竟然还邀了梅殊坐一辆马车。
虽说庄中只有这一辆马车。
可梅殊完全可以骑马啊。
总之,凤喜若不弄清穆臻的心思,就抓心挠肺的难受。
穆臻瞪了一眼凤喜。
奇怪自己养出的丫头护卫,怎么都生了个八卦心肠。
“新香小院。”梅殊望着牌匾,轻声念道。
“小姐当时说……一半新香。这院子便取名新香小院了。”做为贴身丫头,凤喜简直可以得满分。
穆臻不会解释的事,凤喜总是能恰如其分的补充两句。
梅殊果然点点头。
然后看向穆臻。
“一瓣心香……”
穆臻点头。“这是赵家庄的村民帮忙建起来的。
心意拳拳。
心香一瓣。”
梅殊自是懂的,这可苦了凤喜。
什么新香旧香的,点起来味道好的便是好香。
“什么一半新香,旧香一半的。要奴婢说啊,这味道好的,便是好香。小姐和梅公子快请过吧。
便是说话,也要去屋里,添上茶去说啊。”
梅殊和穆臻对视一眼,随后齐齐笑了。
凤喜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一番话愉悦了众人。
进了屋,凤喜奉了茶,然后很识趣的说去找白家嫂子,人便一溜烟的不见了。
“让梅公子见笑了,我这丫头识不得几个字。
性子又直率,说话不经脑子,有时候难免做些惹人发笑之事。”
梅殊摇摇头。他没看到穆臻主仆之前,根本无法想像主仆是可以这样相处的。
丫头尊敬主子,却不惧怕主子。
主子和丫头说话,与其说是主仆,其实更像知己。
丫头不必主子提点,便一门心思替主子着想。
这样的主仆关系,梅殊竟然觉得也不错。
“……凤喜姑娘性情率真。跟了小姐这样的主子,实是那丫头的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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