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殿下抬爱。”贾母谦虚道,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一向板着面孔的王夫人眼中也露了喜色,这安乐王可是实实在在的贵人,在太上皇和今上面前已是不单单是有头有脸一说了。
“去告诉宝玉,让他好生同王爷去。”贾母低声吩咐鸳鸯,鸳鸯得令下了马车,往隔了贾母三辆车的宝玉那边去了。
宝玉见有人拦了车队已是下了马,听鸳鸯一说,倒是弃了马前来拜见。
这宝玉不单喜欢好看的女子,却也喜欢好看的男人,是以才和秦钟、琪官等如此亲厚。这安乐王,虽然生得白,不是那种宝玉最喜欢的阴柔美感,可是这人啊!一旦俊朗到一种地步,是男是女还有什么关系,安乐王这通身的男子气概早就镇住了宝玉,再加上他位高权重,宝玉喜欢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那门客见贾宝玉天真烂漫,笑盈盈就跟在十一殿下身后走了,只在心中默哀,但愿这位满身脂粉气的哥儿不要死得太惨,不过谁让他这么些年岁还不知避嫌,竟然要往林家去,这贾家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司马昭之心?
怪不得这殿下今儿早早起了,拳也不打,剑也不练,拉了自己往这边闲逛,原来就是等着这一出呢!那门客开了扇子,给自己扇了两下风,也跟了过去。
这十一殿下倒是带着宝玉各处玩耍,只是要不是就去逛书肆,就去那古玩店里品鉴砚台,与宝玉平日里最喜欢的听听小曲儿吃吃酒有所出入,但是宝玉也只有忍了,这么一日逛逛倒也还好。
只是这安乐王次日入宫,‘机缘巧合’刚好遇到了宝玉他爹贾政,将宝玉狠夸一番,说是此子不凡,若是好好教导必成大器。自己闲时也喜欢领了那几个侄子读书,倒也可以一起做做学问。
这贾政听了,哪里还会拒绝,这些都是王子皇孙,略一提点,宝玉自然少不了好处的。于是当夜回家就找了宝玉来训话,命丫鬟们在自己的书房里收拾了个地方给贾宝玉,让他好好上进,他要亲自督导宝玉的功课。
贾母虽然平日里一味溺爱这宝玉,但是听说是贵人之言,再想到今日所见安乐王那通身的气度,倒也再不拦着,反是拘了丫鬟们不可与宝玉顽笑,让他专心进学。这安乐王也是说风就是雨,掐着黛玉入府那一日,早早就派了人来,将这贾宝玉请了出去,估摸着贾政回了家的时辰,又故意拖了半个时辰再将宝玉送回来,来人还带了安乐王的信儿,说是宝玉何处学得不好,望多加督导。
是以贾宝玉一回家,用过饭,略略歇息,就被这贾政抓到书房中苦读,虽然贾母和王夫人心疼,用的吃的都是仔细照管,然而宝玉历来不喜读书,见了贾政本就是如同老鼠见了猫,这日子实在是煎熬得很,担心被自家老子训斥,面上还不敢露出些什么,只装模作样做出一副刻苦进学的样子,宝玉如今满脑子想着如何让父亲少骂自己几句,哪里还会想什么姐姐妹妹!
这黛玉在贾府这么些日子,连个宝玉的衣角都没见到,更别提说上几句体己话了,她在府中倒是如同前世一般,同贾母说笑,与姊妹们玩乐,不过少了那凤姐儿插科打诨,黛玉一时还有些不习惯。黛玉自是做出一副天真懵懂,与贾府亲厚的模样,虽见不着宝玉,不时也会关怀几句。
贾母和王夫人看在眼里,自以为得计,心中正得意,盘算这再过些时日就慢慢提起那事来。
黛玉转眼已是住了十来日,一日听得贾母说宝玉过几日就得空了。毕竟王子皇孙进学,也是需要适当休息的,这安乐王瞧着若是他再这么拘着贾府这颗破石头,保不齐人家就因为进学刻苦一病不起了。
黛玉心中正盘算着如何避了出去,同紫鹃自贾母屋中回来,进门却瞧见胡氏正在院子中守着,待她们主仆二人进屋,才发现荷姨娘带了雪雁不知在翻找些什么。
“姑娘,您先时做的那一双袜子不见了!”见黛玉回来,荷姨娘面色凝重,连忙上前禀报。
黛玉虽然不太爱动针线,但是她生来灵巧,先时回了扬州,林如海尚在,她闲来也会给自家爹爹做些荷包扇套,林如海下葬时,这些小物件也都做了陪葬。
如今黛玉年岁渐长,能做的活也更多了,她想着今年远在京中,不能拜祭家父,自己还未给父亲做过一套衣物,便也动起针线来,本打算着做好了一身,林如海忌日时给他烧化了去,因得时间宽裕,黛玉倒也不急,昨儿才做好一双袜子,搁在了篮子里。
“不必找了,那袜子先时我就搁了篮子里,那么显眼,除非有什么耗子拖了去。”黛玉冷笑道,坐了平常自己常坐的椅子,“且说说今日都来了些什么人吧!”
荷姨娘便把今日来过的人一一说来,黛玉和紫鹃出门后,先是这赵姨娘找了她去,想同她要花样子,顺便讨些锦缎布头,荷姨娘本来就想要多打听些贾家的事,故而开箱找了块缎子就去了。
雪雁和胡氏就在这院中,荷姨娘走后却是宝玉屋里的袭人、晴雯、麝月等人闲着无趣,来找雪雁说话,这贾家的丫头们平日里和宝玉没大没小惯了,且又是有头有脸的,倒也没有不进小姐闺房一说。
丫头们笑闹了一阵便走了,这些个大丫头们不会做小偷小摸之事,雪雁也只当近日宝玉常常不在,这些姐姐们确实闲来无事。反是荷姨娘回来之后听说了此事,便让检视可有丢的东西,尤其是黛玉的贴身物件,这才发现黛玉的针线丢了!荷姨娘不甘心,让胡氏守了门,又翻捡了一次。
黛玉略一思忖,反是拍了拍雪雁的手,笑道:“莫要自责,许是一件好事?我自有打算,再给我拿块缎子来,既然这原先做的被耗子拖走了,自然是要再做一只的。”
下人们也不知这黛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急急忙忙给黛玉找了先时她做袜子所用的提花杏白缎子来。
“姑娘,要不然咱们赏那边一块?”荷姨娘凑到正在裁剪的黛玉跟前,低声道。
“不必,就要独一份才好。”黛玉轻轻勾了勾唇,放下了手中的小剪刀,自针插子里拈了一根针,穿上线来,不是说自己横不拈针竖不沾线,怎么如今竟偷了自己的针线去?
黛玉冷笑,约莫是老天爷也在帮着她,她许久不动这些,确实有些手生,做完一双袜子后才发觉她此次用的提花锻,正反面虽然都能用,但是纹路稍许有些出入,黛玉一开始裁剪时没注意,做出成品来才发觉这袜子纹样一阴一阳,她还想着若是这么烧化了去,泉下的林如海见了,怕是都不会穿,正想着要重做一次。
除了一向服侍宝玉最上心的袭人,黛玉想不出谁还会注意着自己的针线活儿,谁让她先时也给宝玉做过些小物件呢?只是这些贴身之物,黛玉就算再不知礼,也不会轻易做了给人的,何况宝玉如今已然十四了。
不过黛玉也想不出,这花袭人为何要如此?莫不是她那二舅母看出些什么了,想要弄个私相授受,将她与宝玉一锤定音,只是如今还是见招拆招为好,当务之急得找个由头先离了贾府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我回来了!
对付某石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读书读书读书,而且还是被贾政盯着读书!
多说一句,这里安乐王回护黛玉,并不是因为男女之情。
……大概就是有一点路见不平,默默保护那种……
第34章 继续搞事情
三十三、继续搞事情
黛玉也不得不说自己实在是运道好, 这才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来, 次日她还没来得及同贾母提及归家一事, 这宫里就来了口谕,说是太后念得紧, 让黛玉去作陪。所以贾府诸人, 哪里还敢对黛玉归家说半个不字。
黛玉离开时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贾母看了自然心中暗喜,若是真得了黛玉, 照着如今的态势, 黛玉在太后面前得脸, 与宝玉而言实在是大有益处, 何况宝玉如今还得了贵人的青眼!贾母向来觉得宝玉是有造化的,这如今造化不就来了吗?
黛玉既然有了这个护身符, 自然又是大张旗鼓离了贾府。只是想到又要进那宫中, 心中总有些不安,也不知太后为何忽然想起自个来了, 这简单粗暴的方式,黛玉忽得想起几年前那冒冒失失的安乐王来。毕竟这几日他收拾宝玉的法子,还真是直白有效啊!
哪里想到黛玉进宫那一日,这宝玉终于可以闲下来回个家了, 可这一回家就被打了个动弹不得。原因很简单, 这一向喜欢偷吃丫头嘴上胭脂的宝玉,这几日忙得偷不了家中丫鬟嘴上的胭脂,最后偷到了安乐王侍女嘴上, 丢人丢到了一干王子皇孙面前,怎能不找打!
宝玉表示他冤啊!他至多只是偷吃未遂而已,这几日他瞧着那侍女对他很是温柔小意,多有照顾,他偶尔摸摸人家小手,那侍女也没有推辞的意思。所以依着宝玉那脾性,自然是得意便忘形,继而得寸进尺,不晓得为何一向温柔可人的侍女姐姐忽得大闹起来,一副被轻薄之后羞愤欲死的模样。
偏偏这安乐王带了侄子们读书,今上也是知晓的,明帝还考察过几次,没想到这小十一确实是认真让自己的儿子们进学的,是以今上还专门仔细挑了夫子。这学堂和贾家那乱哄哄的学堂可不一样,虽然这些皇子、世子们私下难免会和丫鬟侍女调笑,但在这学里,可就是一本正经的。
这宝玉也没蠢到不知自制,只是他向来意志薄弱,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略施小计引诱一番,这便上钩了。
除了这安乐王,余下几家的世子知道宝玉挨打的消息,还专程送来了棒疮药,说是送药,不过是明里暗里刺贾府这宝玉的丑态已是被各家瞧了去。
贾母自是又哭了一场心肝肉,直道管他什么天皇老子,再不让宝玉去进学了。然而贾政想说,如今那边那里还会要宝玉进学,那些贵人们和今上又亲近,贾政如今只担心上面是否会苛责罢了,越看那宝玉越觉得刺眼,若是有个万一,牵累家人,还不如打死了事!
不想这贾政站战战兢兢等了四五日,却是等来了元春被加封为贤德妃的消息。宁荣二府自是大喜,早已把宝玉那事抛诸脑后,王夫人脸上已是掩不住的喜色,这么些年的经营果然没有白费,她的元春果然是争气的。
贾母自然更是高兴,她原想着再过个一两年,这元春怕是到了年纪也要出宫了,原以为这场富贵自家是没那个福气了,如今元春已是二十有三,正愁今后怎么安置,不想却有这种造化!她焉能不喜?反是宝玉因为宫中贵人吃了好一顿板子,对宫里传来的这喜事兴致缺缺。
却说此次黛玉入了宫,太后却瞧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招了上次伺候的宫女紫鹃来问。那紫鹃服侍黛玉时见她红了眼,倒也小心问过出了何事,黛玉便拿了自己那落单的袜子,向这宫女吐露了‘心事’,原来她打算给亡父做的针线,不知为何丢了一只袜子,心中正急得很。
这一来二去,宫女紫鹃自是要问问在哪里丢的,若是在宫中便好生找找,黛玉红着眼隐晦吐露,多半是在贾府弄丢的。
王太后可是经了不少事,这么点子伎俩自然一眼看穿了,怪道是那小十一忽得关心起她在宫中可会寂寞,是否要人相陪来了。
这太后也是传了口谕之后才知晓黛玉在那国公府,而且古嬷嬷前几日才报过,这国公府那天生异象的孙子因为调戏了十一殿下的侍女,被家中长辈狠揍了一顿,一算日子不正是黛玉进宫那日?
这十一殿下寒继倒也不喜欢耍什么阴谋,免得上面那一位总是疑心,故而用的都是这明明白白叫人一眼看穿的阳谋,不得不说这阳谋用的好了,简单省事不说,还十分有效,他也是一片好心,这样的机缘,京中的好些世家公子求都求不来,人家说来也只是这贾宝玉不争气罢了。
不过他那皇兄突然给那贾家的大姑娘封了妃,还是位份如此高的贤德妃,这十一殿下也纳罕,却不知这皇兄葫芦里又要开始卖什么药?他原想着去找帝师讨教一番,可为了避嫌还是作罢,只自己一人关了门在屋里瞎琢磨。
太后知晓黛玉针线遗失一事后,反倒是叫了黛玉来安慰一番,让她不必忧心,重做便是。黛玉应了,这才好了些。又在宫中住了六七日,便安安稳稳回了林家的宅子,只是这元春既然已经封妃,不知今世可还有省亲那一出?
却说这宫中,虽说上一次送走了黛玉,这太后身边的古嬷嬷却有些放不下心,塌上扑了玉石凉席,如今王太后正依着歇凉,亦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殿下……该不会对承安县主?”一时这偌大的水阁中,只得主仆二人,静默了片刻之后,古嬷嬷终于发话了。
“哀家也不晓得,不过继儿说昔年林大人尚在的时候,他下扬州给他们添了些麻烦,是以心中难安,如今不忍回护一二,我瞧着他倒是没说谎。”王太后说着坐起身来,拿起矮几上的缂丝团扇给自己扇凉,“说到底,自从这承安进京,继儿也未见过她……”
“只是……”古嬷嬷阅人无数,黛玉如今已是长出些模样了,哪里瞧不出她日后必定是个出挑的?可黛玉这家世,这身子骨,自小将安乐王带大的古嬷嬷虽然承认黛玉是个不错的姑娘,但是却不适合做一府的王妃。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长叹一声,“殿下九月里就满整十八了,这婚事……”
安乐王的婚事,如今似乎真的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上头几位不表态,下边的官员就算生出心思,也不敢表露半分。当朝规定庶民之家男十六,女十四必须成婚。
对于世家大族,倒是没那么苛刻,不过既然庶民如此,世家之间,男儿十六七岁也大多可成婚了,有些讲究的人家,或许会等到男儿加冠之后再迎亲,只是大多早早就把婚事定下了。哪里似如今的安乐王,虽说尊贵无比,却连通房也没得一个。
“那一位,疑心得紧,不然当初太上皇也不会犹豫再三了……只可惜哀家无用,没什么可以让继儿依仗的,不然……”王太后说到此处,又叹一声,“罢了,再过一二年吧!许到了那个时候,上头那个就能安心了,不然你以为那一位既不给继儿差使,又不让他就番,拘着他在这京中,不时还召来宫里,岂是只图说话解闷?!”
古嬷嬷听罢,又是无言,有的事情不是她们这样的奴婢能发表意见的,她们只管听着便是。
“难得继儿对外人如此上心。”王太后看着那扇面上的兰花,忽得淡淡笑了,这安乐王说到底除了太后有孕那几年,都是王太后一手带大的,王太后原先想着自己今生怕是无缘得个孩子,一直尽心教养。
若不是后边她有孕,身子骨实在太差,才将五岁的寒继送走。一来二去,寒继再回来时,王太后就觉着这孩子脾性变了,虽然还是和她亲,却是一副无欲无求,诸事不挂心的乖巧模样,看得王太后心疼。
知子莫若母,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太后起先就是照着皇储的风范去教养的寒继,哪里不知这孩子离了她几年,已是学会隐藏了本性,这宫中惯会捧高踩低,也不知那几年这孩子暗地里受过什么气,以至于性情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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