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叫你费心了, 此去凶险, 我已是给你找了避世之所,如今我让人易容假扮你我南下江南, 你且先去避避, 等到事成我再来接你。”寒继说到。
寒继是不会让黛玉去冒险的,老早就为黛玉安排好了退路, 黛玉平安了,他才能安心。
“你若要撇下我一人南下,那些船我就不借你了!且就算你想让我避世,恐怕圣上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把我召回, 留在京中为质呢!”黛玉可不愿自己一个人畏畏缩缩躲在背后, 而且有的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的。
“怕什么,他若真敢把你召回去!我自然——”寒继倒是不介意真和明帝挑明了,也不愿让明帝要挟自己。
“你啊!京中还有太后呢!我俩倒是可以逃脱, 可太后在宫中又该如何?若有什么,先忍耐一二。”黛玉让寒继莫要往下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安乐王爷晓得他最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作壁上观,看看皇长孙和明帝如何较量,因势利导进行下一步的部署,可想到黛玉极有可能被召回,心里那叫一个火大!
果然,他们夫妻继续南下,又过了几日明帝就来了旨意,说是太后身子不太康健,思念幼子,黛玉代替寒继回京尽孝,而又给了寒继差事,让他治理江南水患,还拨了些银两给寒继治灾所用。
这些银子实在是意外之喜,他们现下正缺银钱呢!黛玉接了旨意,就由亲卫护送,回转京中,而寒继南下之后,借治水之名巡视各处,越发往南边去,最后来了个偷梁换柱,让一个会口技的亲卫易容假扮自己,真正的安乐王却更往南去,因为南边有个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原是南安王,真是成也虎符,败也虎符。虎符原本就有两枚,一阴一阳,阳面是调用北面军队的凭证,南面则是调用南边军队所用,所以寒继给他大侄子的,只是一个高仿的阳面赝品,完整的兵符还在他手中。
南安王府缘何由南安王被贬斥为南安郡王,还被发往南荒之地,同样是因为柳皇后族人之事,原先的南安王性情耿直,见不得先帝要将茹家屠尽,私下派了人欲往漠北告密,却被先帝识破。
虽然老南安王和先帝是亲兄弟,但是自此被圈禁三年,也由南安王变成了南安郡王,王府倒还是原先那一个。而后又被派往南荒镇压水寇,子孙亦如是。
寒继这次往南边来,就是来偷兵的,京中势力必是明帝把持,而北面已被大皇子控制,他也只好往这被人忽视的南面来了,毕竟外敌总是往北边来,是以举国之兵,多聚于北,这也是明帝为何如此忌惮皇长孙的原因。
想来先时三番五次想要加害自己的,必是大皇子无疑了,这大哥虽然瘫了,但也竭尽全力为自己儿子扫除障碍,可惜那么多次未能成事,之后因为明帝生疑,方才停手。
先帝把南安郡王府子子孙孙都往南边赶,这么些年的经营,南边已然是南安郡王的地盘,现下倒是对安乐王有益,多年以来寒继一直暗中向南边补充军资,让其广纳兵士,又偷偷从大理等地走私生铁制作兵器,是以南边的屯兵比折子上报的要多出一半。
离南安郡王越近,寒继心中越不踏实,现下南边的军队已经养肥,虽然他和南安太妃交情不错,可南安郡王也是皇室血脉,焉知他们是否愿为他所用。
暗卫已是和南安郡王碰面,双方约定次日将让寒继偷偷混入军中,寒继这时也拿出一个锦囊来。
锦囊是黛玉临行前给他的,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在见南安郡王之前打开,且再三强调要独自一人偷偷打开。
是夜寒继屏退了左右,点了一盏油灯,将黛玉给的锦囊小心大概,这锦囊分量不轻,却不知里面放了什么,而且锦囊被黛玉缝得很紧,拨开一层还有一层,寒继用匕首小心翼翼拆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才到了最后一层绸布。
他揭开绸布,想瞧瞧黛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想这里面却是一方印章,寒继把这放手掌大的印章翻了过来仔细一看上面的铭文,可吓了一跳。
原来此物不是普通的印章,而是消失已久的传国玉玺!怪不得那日黛玉突然问起传国玉玺,原来这玉玺就在黛玉手上?
若是黛玉在跟前,寒继必定要仔细问问,黛玉手中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怪道是顾远对黛玉俯首称臣,想到虎符原是杨如简献给黛玉的,难不成黛玉才是天命之人?
“他们都笑我找了个病秧子为妻,我说他们不懂黛玉的好,如今可算是真应了。”
寒继心道,再一看最后包裹玉玺的绸布,上面好似有字,寒继把绸布放到灯下,上面确实有字,俊逸潇洒,正是黛玉的笔迹。
“方印而已,阴险狡诈,善用之。”
这枚东西在黛玉眼中竟然只是一枚印章,寒继想到这里不由哑然失笑,原先黛玉还嫌弃这虎符做的丑陋,没有老虎的气势来着,黛玉这人果然就是与旁人不同,旁人珍而重之的物件,在她眼中不过草芥而已。
手中既然有这枚传国玉玺,寒继行事就更有底气了。至于阴险狡诈,兵者,诡道也。为了自己所求,该用的阴谋阳谋,安乐王是不会客气的,黛玉还在皇宫中等着他呢!
安乐王把这玉玺和虎符贴身收好,只待次日和南安郡王一会。
翌日寒继十分顺利的混入军营,站在城楼上远眺,再往南就是茫茫大海,果然是背水一战了。
南安郡王初时还尚有疑虑,总觉着自己若发兵,明帝还在位子上,难免有谋反的嫌疑,他们南安王府向来以忠君为国被世人推崇,现下南安郡王是守成之人,没半点野心。
寒继见状才发现先时自己多虑了,避开人给南安郡王出示了虎符和传国玉玺,南安郡王性子轴,见寒继手中竟然有这两样重器,心中认定寒继才是天命之人。
寒继也不客气的接受了南安郡王的投诚,虽然他骗了南安郡王,说这玉玺和兵符都是太上皇得了之后私下给他的,可是太上皇寻得此物之时明帝已然继承大统,势头正旺,太上皇恐日后明帝对其不利,才把这两样东西偷偷给了寒继。
南安郡王觉得此事合情合理,十一殿下是在太后膝下长大,太上皇和太后一度把寒继留在京中,舍不得让他南下就番,最后太上皇有此安排也在意料之内。
于是安乐王就很顺利的得了南安郡王和旗下一干部下兵卒,不过寒继并没有立时让南安郡王发兵,反是自己挑了两千余人的精兵。伪装成船员,借了林家十几艘商船掩护,载着货物,陆陆续续往京城送去。
寒继挑的这些精兵可不是随随便便找的,这些兵卒多半都是这两年饥荒,他借用林家商船偷偷往南边送来的,训兵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家兄弟,寒继和黛玉救了这些人性命,让其妻儿老小不致饥寒而死,于这些人来说就是再生父母,所以这一波兵卒,皆是死士。
寒继与南安郡王约定,若是京中有皇长孙和明帝交手的消息,南边除了留些人戍守,即刻发兵北上,而这寒继带走的这两千人,他自会想办法让他们混入京城。
天下四行,士农工商,商人身份虽然排最末,但其身份也有好处,往来南北倒换货物,不致人生疑。寒继既然要偷着运兵,也不会傻到让这些商船在同一处港口上岸。
这些兵卒原是各处往江南来的流民,户籍清白,若说为了谋生行商也说得过去,寒继把这一波人分作十来个小队,个小队有专人统领,约定在京中一会,就各自分头行动。
此举十分顺利,寒继在运兵的同时还带了些海货北去,小小的赚了一笔银钱,这些兵士并没有军籍,出入京中也不怕人盘查,为了做出行商的假象,有些人还真从京中往江南贩卖货物,一来为了掩人耳目,再者也是给江南的寒继传递消息。
寒继回了江南,又开始兢兢业业治水,做出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明帝见寒继如此乖顺,心中十分满意,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没了后顾之忧,派出死士刺杀还在给太上皇守坟地的皇长孙,这才惊觉皇长孙已然脱身,在皇陵的不过是个样貌和皇长孙极为相似的傀儡罢了。
明帝也不是个没脑子,既然皇长孙找人冒充自己,他就顺势来了个指鹿为马,假作真来真亦假,谁是真正的皇长孙,自然是他这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说了算的。
于是皇长孙才到漠北调集兵马,没几日就传来皇长孙暴毙的消息,皇长孙惊讶之下以明帝手中虎符是赝品,例数明帝近年来昏庸之举,直道明帝非天命所归,故而近年来灾祸不断,拿着太上皇留给他的旨意,带兵而上。
由于太上皇的回护,皇长孙的兵马皆是精兵良将,连连大捷,不出三个月就兵临城下。
明帝才干本就有限,但由于多疑谨慎,收缴上来的赋税半数都用在修缮城墙和充盈军队,囤积粮草,整个皇城固若金汤。
然而此时对峙的双方的没料到,南边的南安郡王自皇长孙兵临城下那一日起就发兵北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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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平乱
一百十一九、平乱
明帝屯粮很多, 倒是不惧与皇长孙对峙, 然而诸王见大皇子一脉起事, 也是蠢蠢欲动。两年间因为灾害频发,灾民各处流窜食不果腹,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流民之中也不乏起义者。
南安郡王领兵北上, 一路镇压而过, 将这些流民收编入队,这些流民多是因为饥寒交迫方才做出此等事, 安乐王与他们吃的, 允诺不再追究, 若立下战功者重重有赏。
是以大部分民众愿意归顺, 有些顽固的头目被当场处决。
南安郡王北上京都的消息自然早就传到了皇长孙和明帝耳中,明帝显然没法发令调兵, 听见南安郡王主动北上, 还以为这南安郡王是赶着来救自己的,毕竟南安太妃也在京中, 这南安郡王可是个大大的孝子啊!
明帝打定了主意,在南边兵至之时打开城门迎战,来个内外夹击。
皇长孙骁勇善战,知晓南面来了军队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南安郡王手下的兵又怎么比得上他的精兵强将, 据细作来报,这些军队里多半都是老弱病残,来了也是白白送死。
南边既然有军队过来, 城中的明帝没准就会来个里应外合,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攻入城去,皇长孙可不想把这战事耗到冬月去,那时天寒地冻,于他们极为不利,而且现下的粮草怕是也支持不到冬天。
皇长孙但求速战速决,早已排兵布阵,巴不得南安郡王与明帝里应外合。而且这皇城之中还有景国公府留下的内应,现下皇长孙愿意和明帝耗着,也是因为军队自开拔以后一路征伐,正好可以借机修整。若是时机成熟,想要开城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帝已是焦头烂额,好在皇城之中有的是皇亲国戚,大皇子泰安王和王妃都在京城,觉察皇长孙金蝉脱壳之后明帝就将二人制住了。这皇长孙再怎么骁勇,也不能不顾爹娘,此乃大大的不孝啊!
王太后以暂避军乱为由,想将宫中女眷尽数迁往护国寺,没想到这事却被明帝以兵力有限作借口,回绝了。柳皇后早看透了今上的性子,他本就是故意将这些女眷召入皇宫为质,怎么会轻易放了去。
柳皇后只觉得明帝蠢得很,现下若真拿这些皇亲国戚相要挟,不就正给了皇长孙讨伐的借口?明帝手下还是有几个谋士,也说明帝不应如此,就差直说这样会落个残暴之名了。
可明帝本就是残暴的,他自觉山穷水尽,如今能杀一个是一个了,便让人抬着瘫痪的老王爷上城墙,歇在城墙头上,与大皇子叫阵,不知是这老王爷最后还有些力气,或是抬着老王爷的人手滑了,皇长孙亲眼瞧着自己的父亲从几丈高的城墙头上栽倒下来,摔得头破血流,立时毙命。
得了大哥的死讯之时,明帝也吓了一跳,他虽然对泰安王存了杀心,却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先时就有大臣劝过明帝,此时应当尽量避战,等着南边来军支援。可明帝想到他堂堂一国之君被个晚辈围困在城中,好不憋屈,也就让人抬着皇长孙他爹上城楼,膈应膈应城外的皇长孙,哪里料到会把人摔死了去?!
皇长孙亲眼目睹了父亲身亡,心中悲愤极了,虽然泰安王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想到父亲为了能让他继承大位宁愿豁出命去,皇长孙再也等不下了,当即下令攻城。
明帝也知道泰安王一死,皇长孙那边必有动作,也顾不得那么多,除了下令让城中禁军严防死守外,又让人押着泰安王妃上了城楼。人倒是吃一堑长一智,可这明帝偏生不长,泰安王妃晓得夫君殒命,都不用人推,自己纵身越下了城墙,一命归西。
皇长孙当即引烟火为号,提示城中内应里应外合,自己领兵在墙外猛攻,过了个把时辰,城门有松动之像,皇长孙晓得必是内应得手,是以开了城门,当即就领兵往城内杀去。
进入城中才觉不妙,第二道城门居然未开!皇长孙和这一队人马就这么被困在了瓮城之中,实实在在是瓮中捉鳖了。照着他们的安排,只要城门一开,必是内应得手,刚才他也看得了城内传信的烟火,这才放心大胆带着人马往里冲。
皇长孙欲带着人马撤出,不想来路已是被堵,城门已然封闭,南安郡王援兵已到,正在外和皇长孙残余的兵马厮杀。
陈中守卫的禁军见有军队来支援,登时提了一口气,架上强弓,毫不客气的向瓮城之中射箭,皇长孙只能赞避在门楼之下,可门楼并不大,只能挤得进十几个人,大部分兵士就暴露在外,做了活靶子。
守城之禁军射过一波箭矢,又往下面泼火油扔火把,先时被射伤的兵卒不少都沾了火油,最后引火烧身。几番攻击下来存活者也就二三十人。而城外南安郡王已是把剩余之人击退,虽然也有所折损,好在大皇子带去了不少精兵强将,被隔断在内后群龙无主,南安郡王手下血战一场,方才击退了这支漠北的强军。
兵败如山倒,皇长孙过于自信将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想到父母皆亡,却没成事。单凭这二十余人,想要再逃出去是万万不能的,当即就抹了脖子一命归西。
这一场仗自辰时打到黄昏,结束得比预料中的早。明帝得知南安郡王带兵援救,大皇子当场自刎,自是大喜过望,连忙下来旨意召南安郡王觐见欲封其为南安王,可南安郡王以大战将过须得整饬三军为由拒绝进宫。
南安郡王也不傻,他现下是把大皇子一脉暂时解决了,焉知其他王爷会不会再犯,而且也担心明帝卸磨杀驴,自己进了那宫中就出不来了。
明帝见状觉得南安郡王说得有理,也不忙着召他进宫了,让他各处加强城防,顺便把调出去守城门的禁卫军召回了大半,将宫门守的死死的。
南安郡王顺利接管了城防,心中正纳闷,他如今到底是在帮谁,为何安乐王迟迟不见踪影,难不成是被明帝暗中处决了?南安郡王满腹疑虑,暗中将人换了个便,全部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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