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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女听不懂这两人之间打的机锋，也着实懒得去想、懒得去问，而且看他俩似乎有长谈的苗头，她倒干脆地往凳子上一坐，闭上眼睛，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静心凝神打坐，运起功来了。
无花和宫九哭笑不得地看着已经进入了入定状态的小龙女，默契地为她护起法来了。
“你很聪明啊，无花！”
宫九意味不明地赞叹了一句，无花只是微笑，不去接宫九的话。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至于龙儿~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宫九最后说了一句，然后起身离开了这里。
而无花还在亭子中，看着还在打坐运功的小龙女，只觉得满腔的野心抱负全部化成了一股柔情，他看着小龙女的眸子，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等小龙女运完两个周天，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无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他眼眸中的深情，宛若一片汪洋大海，小龙女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要溺毙在其中了。
小龙女的脸颊不自的爬上了一抹绯色，她嗫嗫地说：“你看着我干嘛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无花嘴角噙着笑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站起了身，走近小龙女，向她伸出手去：“走吧，龙儿~”
第111章 聚齐
大周弘武十二年, 九月十五。
晨起, 小雪飘扬, 至午间竟有成鹅毛之趋势。
太平王府，后院静忆轩中无花同小龙女围坐在火炉旁, 火炉中埋在灰中的板栗时不时地啪啦作响。无花手中剥着从炭火中取出的烤熟的板栗, 剥好之后吹上一吹, 待到温凉的时候，方才递到在他身边手捧着一本话本子的小龙女嘴边。
小龙女分了一丝心神在无花这边, 当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无花的手伸了过来, 她就知道是剥好的板栗来了。
小龙女眼皮抬也不抬, 眼睛一直粘在话本子上, 只不过稍稍偏了一下头，方便无花将板栗送进她的嘴里。
站在角落里伺候小龙女的几个丫鬟, 对这幅场景已经视若无睹了。一个个低垂着头, 完全拿自己当不存在一般。
这边浓情蜜意，而宮九那边此时却有些不好过了。
宫九今日难得去了早朝, 朝中众臣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位大名鼎鼎的太平王世子，就算是在这严肃正经的朝堂之上，宫九还是收到了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隐隐晦晦的打量的目光。
早朝结束的很快，理所应当的, 宫九被留了下来, 回去太平王府的是一辆载着明恒旨意的空荡荡的马车。
御书房中，明恒盯着摆放在眼前的书桌上的还冒着热气的上好的大红袍，看着茶叶在沸水中起起伏伏, 最后彻底沉淀了下去。
宫九百无聊赖，自己在这御书房中晃悠了起来，说实话，这里他可没少来。打小的时候，他就淘气，特别是和明恒作伴那几年，那时候这御书房还是先帝的书房，他和明恒被安排在东暖阁里听着夫子的教导，而先帝就在此处处理国家大事，时不时地还会召见一些大臣来此商议。
时过境迁，许多年过去了，当初的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时常捉弄于他的堂兄也坐上了龙椅，成为了大周新一任的君王。而他，也同当初的太平王一样，在这御书房中和自己的兄长商议事情。不过，不同的是，太平王与先帝是嫡亲的同胞兄弟，而他与明恒却只是堂兄弟而已。
宫九漫步在这偌大的书架边，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书，思维渐渐飘远。
“小九啊~”
明恒突然出声，唤了宫九的乳名。
宫九被唤回了神，可是在听清楚明恒唤他什么的时候，他又一愣，继而无比怀念地说：“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我小九了！”
宫九的语气中还有着浓浓的遗憾，与深深的追思。
明恒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语带追忆地说：“是啊，自从王婶过世之后，我也再没听过有人唤你小九了！即便是王叔，也是唤你阿康的。”
宫九沉默不语，明恒只当作他是在思念亡母，他仍是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对了，小九，你可知 ，我这次让人去查南海诸事的时候，竟翻出了一桩陈年旧事来！”
宫九对于这陈年旧事并不感兴趣，可是明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脸色变得煞白。，眼神也幽暗了起来。
“王婶她，身份并不简单啊！”
明恒拉长了语气，似乎单纯是在感慨这件事。
宫九并不想去理会明恒的语气中包含的意味，他现在全副心神都被明恒口出的他的娘亲的事情所吸引了过去。
“三哥，你查到了什么？母妃她，不就是当初的柳侍郎的独女啊？”
对了，宫九的母妃，即就是太平王早已过世二十年的正妃，名为柳兰芽，是二十余年礼部侍郎柳文清的独女。当年，不过弱冠的太平王明胤对柳兰芽一见倾心，硬是不顾当时的太皇太后反对，求到了刚刚登基不久的先帝面前，求先帝将柳兰芽赐予他为正妃。
先帝疼宠幼弟，见不得幼弟整日神伤，失魂落魄的模样，替太平王扛下来太皇太后的责骂，将柳兰芽赐婚于太平王。
其实，论身份，宫九的母妃是做不了太平王正妃的，但是太平王是铁了心要娶她的，而且先帝也同意了，其他人只好默认了。
柳兰芽与太平王成婚之后，恩爱甚笃，过门将将半年就诊出了喜脉，十个月后诞下来了宫九。宫九刚一出生，太平王就请立了宫九为世子。
可是，在宫九眼中，乃至整个大周朝众所皆知的一对恩爱夫妻，却在宫九六岁那年，小龙女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一切都宛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戳即破。
那是一个午后，宫九还记得那天的残阳如血一般红，刺目的红。
太平王屏退了下人，与太平王妃在书房商议事情。
宫九素来顽劣，不顾身后奶嬷嬷与侍女的阻拦，跑到了书房外，却正好看见神情激动的太平王手中拿着一柄长剑，而太平王妃神情凄楚地立于太平王的面前，双手握住了剑刃，她那双纤纤素手紧紧握住了吹毛可断的剑刃，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逐渐汇聚到了一起......
宫九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趴在门缝底下，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刺入他母妃的身体里，他那以往温柔贤淑的母妃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似是痛苦万分，又似乎不像。
彼时，年幼的宫九已经被眼前发一幕吓呆了去，根本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何种神情。
宫九也记不清那时候，他是怎么从书房走了出去，又是发生了何事。等到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回了自己房间的床上了，听身边的奶嬷嬷说，他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险些没挺过来。
而他的母妃，在这短短的三天内，竟突染恶疾，丢下他与妹妹撒手人寰了。
那时候，宫九的脑海里只是模模糊糊的有那一个画面，再多的就没有了。可是，等到他身体大好了之后，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座挂上了白幡空空如也的王府，他的父王在母妃过世后第二天，就被先帝派到边疆去镇守大周的疆域了。府中就留下了他与妹妹，以及那几个毫无存在感的妾侍。
宫中派人来帮着宫九办完了王妃的葬礼，葬礼结束后，妹妹却被人偷走了 ......
宫九在自己的脑海中努力寻找太平王妃的容貌，到了最后，却只留下了一张有着极其温柔的笑脸的模模糊糊的容颜。
明恒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些什么，而宫九完全没有听清。他的思绪还陷在了过去的回忆中，难以自拔。
但是，敏感的他，还是从明恒的话中捕捉到了几个字眼：“南海...白云城...叶氏......”
宫九倏地回过了神来，将那些纷杂的思绪从自己的脑海中挥去，这才理清了刚刚明恒说了些什么。
“王婶原来是南海叶氏之人，为上任白云城城主之妹！这南海叶氏，不用朕多说，九弟应当清楚吧！王婶当初进京，是用了假身份，现在想来必是为了他们叶氏复国祖训吧！”
明恒语气淡淡，用上了尊卑之称。
宫九的双眼霎时间睁大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宛若天女一般美好的娘亲，竟然算得上是细作。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当年在太平王府书房中所看到的那一幕，太平王怕是当初就已经知晓了，那么这其中会不会还有隐情呢？
宫九不敢再深想下去，他怕再继续想下去，自己坚持了二十年来的信念会崩塌。
“九弟啊，现在这叶氏贼心不死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道理，你应当也是懂的吧！”
明恒端起书桌上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明恒的意思他都明白，就算他恨自己骨子里流着的明家的血，但是对于觊觎这大周的天下之人，他还是不能放过的。
宫九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跪拜之后，说：“臣明白，吾皇放心！”
明恒满意地点点头，算算时间，去太平王府传信的人也该回来了！
明恒眯了眯眼睛，下一瞬，又变回了那个和蔼可亲的好兄长模样。
“小九啊，没事的话，随为兄在这御花园中逛一逛吧！这雪也落了一层了，御花园中应该也别有一番风趣了！”
明恒起了身，快步过去，扶起了宫九，两人就相伴着出了这御书房的大门。
御花园中，一座供逛累了的妃嫔们歇脚的厅中坐了一位风神俊秀的年轻男儿，往来的宫女们纷纷偷偷望眼这不知哪里来得俊朗男子，不多时，这边竟聚集了不少人。
明恒同宫九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亭外围了好几圈的人，明恒倒不觉有他，宫九的眉头就先皱了起来。
他身边的随从倒是极为机灵的一个小太监，看见太平王世子如此不虞，立马向前喊到：“皇上驾到！”
听到喊声的宫女们立马惊慌失措的四散开来，跪伏在地，低垂着脑袋，等候皇上发落。
明恒仍旧是笑意盈盈的，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都散去了，这才抬脚进了亭中。
无花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刚好明恒进了亭子中，他立马行礼，拜见皇上。
起身后，三人站在同一处，欣赏起了御花园中造型各异的假山，与雪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自有默契萦绕在其中。
第112章 大局已定
天上的雪似乎是小了一些了。
明恒立在亭中央, 负手抬眼, 看着远处的天际。
此时, 原本飘扬在天空中鹅毛般的大雪，已经逐渐变小, 刚好映衬了古人那两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到‘撒盐空中差可拟’的变化！
亭中三人没有一人说话, 一时间, 空气中满是沉默。
明恒始终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保持不动，无花和宮九也看向他看的方向, 三人就这样保持同一个姿势, 静静地看着天空。
此时, 地上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了, 御花园的周边有宫人在清扫道路上的积雪，个别被踩过已经压实的地方, 有身着灰色夹袄的小太监, 伸出他那冻得通红的手，握着一把小铲子在使劲地铲着地上的雪。
远处的天际, 层层叠叠的乌云也散开了些，一直藏于乌云底下的太阳也稍稍露了点脸。
本以为就这样一直保持沉默下去，明恒却开了口：“天色是越来越好了啊！”
似是而非地感叹完天气状况，明恒转过身来, 面对面地看着无花与宮九, 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时间也差不多了，趁着天公作美，也是时候让这些心怀不轨的人感受一下什么叫皇权了！”
无花与宮九听见这话, 霎时间，立马纷纷俯首跪拜明恒，嘴里应承着明恒的话：“臣/草民定会竭尽全力，以效吾皇！”
明恒微微弯腰，虚虚地扶了无花和宮九，无花和宮九也见势自己起了身。
“有你们在，朕就放心了！”
说完，明恒还一脸欣慰地过去拍了拍宮九与无花的肩头。
既然该布的网早已布下，锅也已经架到了柴火上面，现在就等鱼儿自己往里面跳了。
宮九被留在宫中，无花先行告退，回了太平王府。
……
戊时来的很快，尤其是还在小龙女身边的时候，这时间生生让无花有一种春去秋来、白驹过隙的感觉。
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必须得去做，即便这件事情已有了万全的把握，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为了谨防有突发事件，无花还是需要亲自过去看着才安心。
近来，京中可是因着一批又一批的江湖人士涌进来，而闹得普通百姓与居住在京城中的各户官眷人心惶惶的。平日中，大街上人来人往，好生热闹。可是，自打多了那些手握长剑大刀，一身江湖之气的人多了之后，街道上也变得冷冷清清，许多店家也早早的就打了烊、关了店门了。
小很龙女出门相送，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她伸出手来，拉住了无花锦衣的一角，微微仰头，看着无花。
无花被小龙女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看得心头发软，他的嗓子泛起一阵痒意，但是在这大门口，失了仪态总归是不好的，而且，还是要注意小龙女的闺誉的。所以，无花抬起另一边的胳膊，伸手把自己的衣角轻轻地从小龙女的手中拽了出来，然后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被压抑住的轻咳就从拳边的缝隙处逸了出来。
那股干痒之意终于被压了下去，无花的唇角卷起一个弧度，温柔缱绻地看着小龙女。
“龙儿，你莫要担忧，晚上事情结束我就立马赶回来，你且在府中好生待着！”
小龙女那双干净透彻的眸子中倒映出的担忧，无花看得见，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又不得不出去。
小龙女很是执拗地摇了摇头，也不说话，还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无花。
无花别无他法，只好弯俯下腰，稍稍拉近一些他们之间的距离，温柔地轻声说：“那，龙儿同我一起去？”
小龙女听见这话，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整个人也不复刚刚那般低落的模样了。
无花看见小龙女这个反应，还有什么明白，不过自打从西域回来后，小龙女可谓是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小姐的样子，想来这么久了，也是憋坏她了。如今难得遇见这么多江湖人汇集到一起，而且今夜也定然会生事端，小龙女也想活动一下发沉的身子骨了。
无花轻声笑了一下，又微微摇头，宠溺而又无奈地说：“你呀你~”
方才又扬头对着小龙女身后的随从侍女们说：“去把马车赶过来！”
马车哒哒哒地过来了，停在无花与小龙女的面前，无花扶了小龙女上了马车后，自己也轻轻一跃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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