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萝蹲下身仔细寻找,过了片刻,看到了悬崖旁边的一块血迹。应该是林檀坠马之前留下的。她循着血迹,亦步亦趋地往前走,却到了悬崖边。
没有其他的线索了。顾雪萝往前挪动了几小步,看着干净的地面,裹了裹披风,趴在了地面上。探着头往下面看去。她看到下面有个东西,似乎是紫色的植物,却认不清楚那是做什么的。
于是,她又往前凑了一小段距离。
结果,她还没靠前一步,就被小夜揪着披风拽了回来。别看他只是个少年的模样,力气却大的惊人。顾雪萝生生被他带到了刚刚残留着血迹的地方。
顾雪萝刚被他松开,就立刻抓住小夜的手臂,激动地大喊;“小夜,那个悬崖旁边有东西!”
小夜没回她的话,倒是银蛾先开了口:“小姐,那可是万丈深渊,即使你看到了,也不能下去啊!”
顾雪萝沉吟片刻,说道;“既然那个东西能被放在那儿,也肯定能被拿下来。”
小夜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顾雪萝重新走到悬崖边,对银蛾道;“我们带的绳子呢?”
“在我这里呢!小姐。”银蛾回道。
顾雪萝点了点头,脱下了红英披风,对银蛾和小夜道:“等下,我把绳子绑在我腰上,你们两个在上边拽着,等我拿到那个东西,你们再把我拉上来。”
银蛾一脸担心地说道:“不行啊,小姐!这太危险了。万一你摔下去.....”
可是顾雪萝已经把绳子绑在自己身上,准备下去了。她沈声道;“林檀坠马的时候,我没有救他,现在,我要帮他找到凶手。”
这时,一直沉默的小夜却走到了悬崖边,在顾雪萝和银蛾正在一脸严肃商量找哪个角度下去的时候,小夜已经使了一个灵巧的鹞子翻身,踩着崖璧上可供踩踏的石头。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悬崖边上的那一株东西拿了上来。
顾雪萝凑到跟前看,并不是单独的一棵,而是五六株凑成的一小束,植物狭长的叶子上,开着半枯萎的紫色花朵。散着一股不知名的幽香。
“这是什么?”银蛾疑惑道。
“不知道。”小夜和顾雪萝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猜测,这个东西肯定与林檀坠马一事有关。”银蛾认真地说道。
“还用你说吗?”小夜白了她一眼。
顾雪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穿上披风,说道;“我们还是去找个明白人,去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吧。”
银蛾便道:“要说起这个,还是赵子澄赵小世子是第一的。听说,他从小就认识各种奇花异草,还......”
银蛾的话还没说完,顾雪萝就连忙把她掐了一下。她如何不知道赵子澄在这些东西上是行家,可是如今,岂能为了林檀的事情去找他,如果让他见了,估计又要刺心。还是去找别的人为是。
顾雪萝本来要吩咐银蛾,再去找个精通花草植物的相公,谁知道,小夜却已经拿了那株植物,回头走了。顾雪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你要干嘛去?”
小夜道;“主人吩咐我要照顾好你,不能怕麻烦,你这样到处乱跑,主人又要担心。”
“可是.....”顾雪萝想伸手拉住他,小夜却回过头来,定定地注视着她。
“你以为你不去问,主人看不到你,就不会伤心担忧了吗?”
没想到,小夜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她皱了皱眉,缓缓低下了头。过了半晌,也觉醒过来,小夜说的确实有理。她便只能放弃似的点了点头,跟着他上了马车。
三人乘着马车,一起往赵子澄府上去。自从顾雪萝穿越进了这本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到他家。
小说里没有描写过赵子澄家里的情况,只知道他家所在的那条街就叫做镇公街,因为从赵子澄的爷爷赵朔开始,赵家就是世袭的一等公爵。
顾雪萝本来觉得,顾中书府和林府已经足够气派,但到了赵子澄府上一看,还是下了一跳。光是那三道朱漆大门,就有两三层楼高。巨大的匾额仿佛要压到人脸上,站到门口,就觉得透不过气来。只是石柱上的黑色已经有些脱落的痕迹。
门上七八个小厮穿着统一的棕色衣服,一见人来,立刻站到了门口。顾雪萝掀开只得下了车,笑着说道:“我来找你家小世子。”
小厮们也都认识顾雪萝,看到站在她身边的两个人之后,也都立刻会了意,立刻打开西角门,找块干净地方拴了马车,把他们迎进去。
顾雪萝手里拿着那一株被仔细包好的植物,走进了古树林立,楼宇巍峨的镇国公府,刚走过二门,赵子澄就匆匆走了出来。即使是在家中闲坐,他也半束着头发,打扮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小夜见了他,连忙半跪着行礼,又很快被赵子澄拉了起来。又一边淡笑着看着顾雪萝;“萝儿,你怎么过来了!现在晚上天还有凉气,可着了风寒?”
顾雪萝跟着他往他的房中去,一面说道;“子澄,前日林檀忽然坠马,我觉得甚是怪异。今天再去上林时,就在悬崖璧边,发现了这个。”
赵子澄的脸色变了变,却没有说话。顾雪萝不想骗他,所以只能说了实情。三人进了内室,银蛾只守在屋外。
顾雪萝看看满是墨香和书卷的屋子,只挨着漆案坐下了。赵子澄寻了一个官窑紫砂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新茶。
他接过顾雪萝手中的东西,拿过青铜烛台来,仔细地端详着。顾雪萝认真地看着,等着她的回答。赵子澄看了一会儿,竟捏下一片花瓣来,要往嘴里放。
顾雪萝连忙拦住,说道;“子澄,这个东西有毒,你别吃!”
赵子澄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无妨,我知道分寸。”
顾雪萝看着他皱眉含住那片花瓣,过了片刻,又用衣袖挡着,吐到了一方干净帕子上。然后,便把帕子丢到了装废纸的铜盆里。
“应该是紫冥曼陀罗。”赵子澄用茶水漱了口,说道。
“什么?”顾雪萝有点不太明白。
赵子澄露出一个和悦的微笑,道:“《塞外百物志》中说,紫颜色的曼陀罗,又叫做冥。人吃下去,会形若疯癫,百事不记。牛马吃了,会上瘾暴躁。”
顾雪萝急切道:“可你刚才也吃了!你不会....”
赵子澄走上前,帮她理了理披风,道:“无妨,我从小跟着祖母上山,见过百药百物,早就是百毒不侵之体了。”
顾雪萝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烛火之下扫出一小片阴影,有些愧疚地说道;“子澄,谢谢你,林檀的事情,你还肯告诉我。”
赵子澄眉眼里爬上了一丝无奈,但还是温言说道;“这是你来了,我才肯告诉你,若是他来,就是跪在我身前,我也是不肯告诉的。”
顾雪萝实在忍不住了,她抬起头,认真地说道;“子澄,我不是顾雪萝。”
赵子澄有些惊愕,问道:“你说什么?”
顾雪萝立刻解释道:“哎,具体的我也解释不清楚,但是,我真的不是你喜欢的那个青梅竹马的顾雪萝。总之,现在的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赵子澄垂下了眼,过了片刻,又抬起头来,道:“好了,天色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顾雪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想道,这古人的脑子真是一根筋,自己这么解释,还是不能动摇他分毫。
顾雪萝看天色已晚,等了一会儿,看赵子澄也不听,就起身告辞了。赵子澄坐在漆案前,等了好一会儿,才提高了声音:“小夜,你进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不是就到小长假最后一天了 哈哈哈
各位小可爱们中秋快乐呀
第十七章
小夜不敢耽误,立刻走进来。赵子澄一身银灰长衫,在朦胧的灯影下,显得清贵无比。他正垂眸喝茶,看他进来,连头也不抬,只说道:“我叫你看护顾雪萝,你是如何看护的?”
小夜立刻跪下身,说道;“主人,此事与属下无干。我一直守在顾府里,今日是那女子,不,是顾小姐自己找来,叫属下跟她去的。”
赵子澄抬起眼,说道;“萝儿怎会因为林檀,涉险去上林?”
他只得说道;“属下也觉得奇怪,但听顾小姐言语之中,想是因为林檀摔坏了腿,不能动弹,所以顾小姐才去的。”
赵子澄闻言,想了片刻,缓缓放下了茶杯。小夜低着头,不再抬头看他。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
小夜立刻抬起头来。赵子澄已经将案上价值连城的茶具,尽数拂在了地上,摔的支离破碎。
赵子澄如同远峰的俊眉如同被锁住了一般,寒声说道:“我以为,把萝儿让给她,他便可以好好对待,没想到,竟让她去做如此危险之事!”
小夜看他是真的生了气,立刻双膝跪下,缓言宽慰;“主人,或许是顾小姐自己去的,也未可知。”
“不可能,萝儿从来就不在意林檀,必然不会为了他去出头。一定是林檀利用她,她才会如此。”
小夜只得说道:“是,主人。”
赵子澄没有再答话。明亮的灯火暖着茶香,宛若暖阳下的叶园。可这味道却让他愈发烦乱,他扶着额角,过了许久,才冷声说道:“你先出去吧。”
晚上天黑时分,顾雪萝才穿着染了桃粉花瓣的红英披风,匆匆走进了隐松阁。林檀正坐在的小石潭边看才出了一牙儿的新月,看到顾雪萝一片高挑纤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才微微直起了身子。
顾雪萝的身上还带着一脉寒气,走到他身前。林檀凤眼微抬,问道;“去哪了?”
她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件东西,递到了林檀眼前,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一株紫色的残花。
顾雪萝开口道:“看了这个,就知道你坠马的原因了。”
“你去上林了?”
顾雪萝把花塞到林檀手里,推着他的轮椅,往内室去。即进了屋,才把用木镇挡上,自己随手解了披风,搭在了雕花架子上。
“这是什么?”林檀用手捻起一笑朵花,疑惑地问道。
“这是紫冥曼陀罗,人吃了,会状若疯癫。若是马吃了,便会癫狂上瘾,五里之内,如果有这个东西,都会引发它的狂性,寻着它的味道奔去。”顾雪萝一口气说完,才想起喝一杯茶。
林檀思忖片刻,举目看了看她,竟然轻笑着说道;“果然是看的起我,连方法都想的如此缜密。”
顾雪萝正色道;“你还笑呢,我今天可看了,你坠马的地方离那悬崖,只有堪堪十步远。是你命大,才没掉下悬崖摔死。”
林檀把花丢在了地上。他用的力气不小,几片花瓣在地上摔的粉身碎骨。顾雪萝又道;“我去问了,这花只有塞外才有,而且知道它功效的人也不多。”
“所以,应该去找那些家籍西域塞外的官员,再打听一下他们的近身臣子和贴身下人。夫人,我说的可对?”
顾雪萝实在受不了两人之间这严肃正经的气氛,忍不住再次插科打诨;“看来你只是摔坏了腿,脑袋倒是还和从前一样聪明。”
林檀没说话,依旧定定地注视着她。顾雪萝受不了这种略带审视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在林檀面前晃了晃手:“哎,你怎么了?傻了?”
林檀脸上笑意未褪,目光落在了她的左手上。顾雪萝这才醒起,刚才去上林调查的时候,不小心把左手食指划破了。她刚想解释,林檀却已经站起身,从漆案旁边的隔子上拿下了一瓶药酒。
顾雪萝疑惑地看着他。林檀坐到了她身侧,启开了瓶盖。一股浓俨的药香立刻充盈在了鼻间。林檀无视顾雪萝细微的挣扎,抓住她的手,往她受伤的食指上擦药酒。针刺般的疼痛让顾雪萝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你为何要去上林?”林檀颔首。暗红流血的伤口在她白如削葱根的手指上,显得十分扎眼。
林檀的动作很是熟练,道让顾雪萝觉得很是受用。她思量了片刻,也没找出合适的理由,便道:“我欠你的,我应该还。”
林檀举目看向她。脸上带了几丝疑惑。半晌,才道:“你并不欠我什么。”
顾雪萝看着自己被包好的手指,沉思良久,才缓声说道;“林檀,也许今后,我会做出更多让你惊讶的事情。”
“难道夫人做出的,让人惊讶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顾雪萝摇了摇头:“我只希望到时候,你不必质问,也不要误会。”
初夏微凉的夜里,银河垂地,虫鸣细细。她的声音像是檐上的风铃,一声一声,敲在两人的心上。林檀举目看她:“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
从那日之后,林檀与顾雪萝便两方调查,朝中跟塞外有所关系的人。终于,十来日后,午饭时分,林檀匆匆走进了晚桐院。顾雪萝才刚刚开始吃饭,拿着银著夹起一个水晶虾饺,刚要送到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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