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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来，以前自己去澡堂子洗澡的时候，搓澡的阿姨也是这么服务自己的。一想到这里, 她就忍不住笑了一下。林檀察觉到了她的笑意，眯着眼睛看向她。顾雪萝给他擦完了手臂，就把布巾往浴桶里一丢，有点不自然地对他说道：“好了，剩下的地方你先自己擦，我也累了，要洗澡睡觉。”
顾雪萝也不等林檀的回答，想要离开。谁知道, 还没走出几步远，林檀就使劲地拽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拉。顾雪萝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林檀抱着丢到了浴桶里。温热的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衣服，顾雪萝惊呼一声，忍不住伸手打了林檀几下。
木质浴桶很宽大，两个人在里面也一点都不拥挤。顾雪萝本来就不厚的里衣被水一打，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她忍不住抬头看林檀。一望见他的眼神，顾雪萝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伸手阻止他。林檀却像鱼一样游过来，贴着顾雪萝。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凑到顾雪萝的耳边，轻声说道；“一起洗。”
顾雪萝放弃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放下了手，不再阻止林檀的动作。她闭着眼睛，有点痛苦地想着，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林檀骨子里是这样的的人呢。
两人洗到大半夜，换了两三次水。顾雪萝全身脱力。林檀也不轻松，但还是坚持把顾雪萝抱上床。顾雪萝早已经睡着。
林檀想了一会儿，也不动顾雪萝，她的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这份重量，反而能让林檀更快入睡。他轻轻合上床帐，扯过一方宽阔锦被，盖子在了两人身上，慢慢闭上了双眼。
顾雪萝似乎做了甜梦，收紧了搂在他腰上的手臂，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檀睁开双眼，仔细看了一会儿。他想起，顾雪萝每晚睡觉之前，都会对他说一声“晚安”。可他却实在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还是学着顾雪萝的话，缓言说道；“阿萝，晚安。”林檀轻轻抚了抚顾雪萝的头发，再次闭上了双眼。
第三天，林檀不用上朝，他破天荒的天亮之后才起，看见顾雪萝还在睡着，就悄悄走了出去，在院子里慢慢散步。这时，郑南脚步轻快的从花园那边走了过来。见了林檀，立刻过来行礼。
林檀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说话。他看见郑南手里捧着一个瓶子，里面插了几根梅花枝，便问道：“你摘这些梅花，是要做什么？”
郑南笑着回道：“大人，银蛾说梅花清香，放在屋子里好看又好闻，我想了一下，就摘了些花枝子，等会放到屋里去。”
林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郑南继续道：“大人，隐松阁那边已经暖上床榻，放好熏笼，大人要去那边处理公文吗？”
林檀抬眼，四下看了看，继而说道：“也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郑南点了点头，刚想退下，林檀又道：“对了。等下你叫银蛾也摘些梅花枝，放到我们屋子里去。夫人看了，估计也会欢喜。”
郑南立刻道：“是，大人，银蛾在吃早饭，我立刻叫她去摘。”
林檀摆了摆手，往隐松阁走去。郑南立刻端着梅花枝，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银蛾吃完了饭，听了郑南的话，立刻到梅园去摘了几枝梅花，又往凝云馆去。
顾雪萝已经起来了。屋子里暖意融融。她只穿着家常藕粉锦缎长裙，正在自己梳妆。银蛾见状，立刻把梅花插好，转到顾雪萝这边道；“小姐，奴婢来晚了。叫奴婢给您梳妆吧。”
顾雪萝笑道；“你是新娘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昨日还跟林檀商量，要给你们几日休息呢？”
银蛾已经走了上来，拿起梳子，帮顾雪萝仔细地梳头发，一面说道；“小姐。奴婢昨日一天没有伺候小姐，已是好大的不舒服，今早郑南也跟奴婢说，您和姑爷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要再躲懒偷闲的，就太说不过去了。”
顾雪萝从妆奁盒子里拿出一只银质嵌水晶银杏步摇，斜斜插进了发内。银蛾看着顾雪萝高挑的身段，又忍不住问道；“小姐。细细算来，您跟姑爷圆房，也快两个月了，有没有什么动静啊.....”
顾雪萝当然知道她言下之意。都是成了亲的人，彼此也不必忌讳。她抬起头来，在镜中与银蛾对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前几日葵水才刚走。自然是没什么动静了。”
银蛾一面帮她戴耳环，一面说道；“小姐，上次老夫人过来，看她的样子，是太想要个孙儿了，只是不知道姑爷怎么想？”
顾雪萝回道：“林檀他自然也是想要的。前几日他升官的时候，还跟我说，将来有了儿子，要如何教导他之类的。”
银蛾想了一会儿，又忖度着问道：“那小姐呢？要是小姐也实在想要一个孩子的话，不如去宫里请两位千金一科的妥当大夫，叫他来给你开几剂药，小姐吃一吃，没准就可以有了呢？”
顾雪萝却笑着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摸摸抚摸了几下自己的肚子，才说道：“我这肚子没有动静，其实仔细想一想，也不是坏事。”
银蛾疑惑道：“小姐这话是从何说起？”
顾雪萝解释道；“人一有了孩子，其实就是有了软肋。如今朝堂局势不稳，如同水上行舟，要万分小心。如果这个时候，我怀孕了，没准又会多几双眼睛盯着我，想要算计我肚子里的孩子，与其那个时候担惊受怕。不如他不来。”
银蛾叹了一口气，道：“奴婢这些日子，看着小姐您，也着实累得很。却不曾想，如今连生孩子的事情，都要这般思量。”
顾雪萝笑道；“这天下的日子，哪里有好过的呢？就连贵为九五之尊的天子，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我如今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很知足了。”
银蛾笑着点了点头。顾雪萝想了一会儿，又道；“对了，这马上就要入腊月了。我想着，过几天给婆婆去一封书信。把她接到京城里来。等到年关的时候，差不多就回到了。我们就和婆婆一起过个年。”
银蛾开心地回道：“好。要是老夫人也过来，那这个年就热闹的多了。”
顾雪萝点头道：“是啊。到时候，估计林檀也会很开心的。”
如此又过了几天。一日，顾雪萝正在屋内看书，二门上的一个家丁却急匆匆跑了进来。顾雪萝也不知怎的，看那家丁急匆匆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书，看向那家丁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眼下是三九天，那家丁额头上却冒出了细汗。他一见了顾雪萝，立刻跪了下来，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夫人，太子府刚刚传话过来，说珠玉小姐，不成了！”
银蛾手里的茶杯瞬间脱手，杯子在地摊上滚了几圈，里面的茶水都洒在了地毯上。顾雪萝立刻站了起来，口中问道：“什么？怎么可能？”
那家丁重复道；“夫人，太子府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啊！老夫人已经去了，那边叫您也赶紧去呢！”
顾雪萝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银蛾立刻上前扶住她，一面劝道：“小姐，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去吧！”
顾雪萝这才回过神来，立刻道；“备车，备车。”
银蛾快速地拿来披风，给顾雪萝兜头罩在身上。两人快速出了府门。在整个过程中，顾雪萝一直一言不发。直到坐上马车，她才开口道：“怎么会？”她这话像是对银蛾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银蛾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说道；“小姐，上次请去的那个胡人大夫，不是来回话说，还有两分可以治吗？怎么才过了这么几天，就这个样子了？”
顾雪萝金紧皱着眉头，缓慢的摇着头。过了片刻，才道；“真是奇怪。虽然那日珠玉跟我说，她不成了。可是我总觉得，她精神还好，也不至于此。银蛾，你算算，这才几天，怎么就不成了呢？”
银蛾也说道：“是啊，小姐，你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奇怪了。那个胡人大夫，咱们都是知道的。他说的那样言之凿凿，还开了药，怎么如今就如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给小可爱们道个歉，晚上的其余两章更新可能会晚一点，要早睡的小可爱们不用再等啦
第五十八章
顾雪萝摇头道：“咱们不在银蛾身边,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内部情况究竟是什么。不过, 眼下这个形式，就算等下到了太子府, 咱们说话行事，也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能叫别人捏住错处，知道吗？”
银蛾立刻点头道；“小姐，你放心吧。奴婢一定小心。只是, 小姐您也要忍住眼泪，别叫太子和太子妃又多想了。”
顾雪萝哑声回道：“我知道了。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就算哭闹，也是无济于事。罢了，到时候再看吧。”
马车停在了太子府外。顾雪萝扶着银蛾的手，立刻走了下去。太子妃特意安排了一个嬷嬷等在门口，那嬷嬷见了顾雪萝，立刻跪下来行礼道；“参见林夫人, 太子妃娘娘让我来门口迎接您。带您进去。”
顾雪萝心里已经很着急，但是还要应付那个嬷嬷。她便道：“嬷嬷快请起。劳烦你带我过去。我实在是担心的紧，还劳烦您快一些。”
那嬷嬷也不敢耽误，立刻带着顾雪萝往门里去。刚一走进东苑，就听见一片呜咽之声。顾雪萝心里顿觉不好，立刻由那个嬷嬷引着，走进屋中。
太子妃在外面守着，因为才要不好的人屋子里不干净。所以她也不曾进去。顾雪萝立刻进屋, 却看见李氏已经伏在床边痛哭着。顾雪萝连忙上前，一手拉起李氏，一面说道：“母亲，怎么样了？”
李氏摇着头哭道：“这可不成了，萝儿，你快来看看吧。”
顾雪萝闻言上前，一看床上，珠玉已经穿戴整齐，躺在了那里。她伸手探了探，还有气息，只是已经十分微弱了。
顾雪萝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忍不住问道：“母亲，这才几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这么着了？”
李氏依旧在痛哭，没有回答顾雪萝的话。顾雪萝转身附在床头。珠玉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到来，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了顾雪萝之后，又忍不住落了几滴泪水。
顾雪萝连忙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地安慰道；“珠玉，你要打起精神来，你还有什么话要对阿姐说吗？这里都是自家人，你尽管说就是。”
珠玉比之前更瘦，两眼凹陷，脸颊下凹。她摇了摇头，紧紧握住了顾雪萝的手，一面说说道；“长姐。我这一生，没有对谁服软过。如今，也是一样。我既然陷在这里，就算是苟且偷生，也没意思。”
顾雪萝不断地摇着头，落下了几滴泪水。珠玉张了张嘴，示意顾雪萝靠近一些。顾雪萝便又靠近了一些。她听见珠玉十分虚弱，却又无比清楚的声音：“太子他，不想让我好，他还要.......还要传信给.....给田国公，叫他......叫他反。”
顾雪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珠玉。珠玉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长姐，你，信我。我是，趁着他们看管不住，跑出去的。我，我没有骗你。”
顾雪萝立刻道：“好，好。长姐相信你。相信你。你别再说话费力气了，等太医过来，替你诊治就好了，好好躺着，别乱动了。”
珠玉干涸的眼角，又落下了一滴泪水。她拼尽最后的力气，说道：“长姐，我这一生，没有跟任何人服过软。我自己陷入这里，不得好运。所以，就算是死，我也，我也不再受这块窝囊气了.....”
珠玉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睁大了双眼，最后，又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边倒下了下去。顾雪萝眼睁睁地看着珠玉的的手从她的手中落下，无力地从床边落下。
哭声瞬间塞满了整个屋子。一个嬷嬷哭着传到；“珠玉侧妃，殁了......”
顾雪萝愣在了床边。她的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她皱着眉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又转过身，低下头，轻轻推了推珠玉，口中唤道；“珠玉，珠玉。听得见长姐说话吗？”
可是珠玉永远都不会回答了。李氏缓缓起身，搂住了她。顾雪萝在自己母亲的怀里，眼泪忽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她不仅仅是替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珠玉哭。她也在替她自己哭。
原来在这里，并不是只要努力就可以换来很好的结果的。很多时候，就是努力要改变，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顾雪萝再也支持不住，搂住李氏的腰，放声哭了起来。李氏不断地抚摸着顾雪萝的头，但是在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消息的太子也进了屋。顾雪萝听到门口的通传，恨不得立刻走上去，质问太子，甚至叫他偿命。但是此刻，她却也无比清楚，她不能这么做。她只能紧紧搂着李氏的腰，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太子。
但是太子却没有略过她。他走到床前，用帕子挡住口鼻，确定珠玉是死了之后，又看向李氏和顾雪萝身上。他咳嗽了一声，继而说道：“顾夫人和林夫人也来了。”
李氏闻言，强忍着痛苦，转身对太子行礼。顾雪萝双目紧闭。暗暗握着拳头。强自定下心神之后，才上前行礼道：“妾身顾雪萝，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看母女二人哭的十分伤心，也道：“这人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怎么就不成了。真是可惜可叹。”他一面说，一面把眼睛向顾雪萝那边瞟，似乎是在试探她，看她有没有生气，或许情绪上有了些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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