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萝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说道:“在哪呢?”
银蛾笑着回道;“就在院子里站着呢!郑南正给它剪羽毛呢!小姐,你应该去看看,长大了好些呢!”
顾雪萝已经披上了杏子黄的披风,一边穿着靴子,一边说道:“这个是自然的,快带我去看看!这家伙,跑出去小半年了,不想如今又想着回来了。”
银蛾也笑道:“人家都说,鹤是吉祥的鸟,你看,大人封了国师,追雪这次也回来了,估计咱们林府日后,好事不断呢!”
顾雪萝笑道:“但愿如此。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了。”顾雪萝推门往外面走,过了大理石的路面,远远地看着,追雪正站在枯萎的只剩下枝子的山茶花丛旁边,郑南正拿着一把银剪,给它仔细的修剪着羽毛。
顾雪萝快步走上前去,追雪立刻离开郑南,跑到了顾雪萝面前。它伸着长长的脖子,凑到她的胸前,用头不断地摩挲着顾她的披风。顾雪萝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对银蛾说道:“果然长大了不少,如今,可是一个十足十的大家伙了。”
赵子澄到了林府。家丁本来要进去通传,赵子澄却摆了摆手,自己走了进去。刚一进府门,走出没多远。就看见顾雪萝端着一碗东西,在那里细心地喂旁边的一只鹤。赵子澄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昨日看她在宫门口那样镇定老辣的行为,却没想到,还是这个玩心不改。
这时候,林檀也走了出来。他看见赵子澄正在发呆。心里一阵不快,立刻走上去,冷言开口:“你看什么呢?”
赵子澄回过头来,笑道:“你们家什么时候还养了鹤?”
林檀瞥了他一眼,说道:“赵子澄,给我管好你的眼睛,要不然,就不要到我这里来。”
赵子澄也不耐道:“你凶什么?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还是没有听清楚吗?”
林檀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带着他往隐松阁去。到了屋中,他才问道:“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赵子澄举目看向她,说道:“关于皇上的事情。”
林檀听了这话,转而对郑南说道:“郑南,去门口守着,记住,除了夫人,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不能打扰,我和赵大人议事。去吧。”
林檀在京郊的镇子里有一个田庄,快到年下了,送了很多东西来。顾雪萝挑了两只野鸡,叫下人收拾干净做出来,看那茄子干也不错,做一道热热的茄子干炖羊肉。在屋里等着的时候,郑南走了进来,通传道:“夫人,赵子澄赵大人来了。”
顾雪萝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说道:“他是来与夫君议事的吗?”
郑南回道:“是的,夫人。赵大人与大人,现在正在隐松阁内议事。”
顾雪萝道:“想必他也是没吃饭就来了的。郑南,你去吩咐厨房,再添上几个菜,等下,就直接摆到隐松阁吧。别忘了,在添一道肉丸锅子。等要准备好了,记得来通传我一声。”
郑南答应下来,转身离开了。顾雪萝在屋中等了一会儿,估计林檀与赵子澄正在议事,也不喜欢有人打扰,等到饭菜做好了,又等了一会儿,才亲自提着食盒,带着丫头和婆子们敲开了隐松阁的门。
林檀与赵子澄似乎已经商量完了事情,赵子澄正在翻看林檀书架上的几本书,林檀见她来了,淡笑着说道:“阿萝,你带着饭菜过来的吗?正好,我已经饿得很。”
顾雪萝点了点头,吩咐丫头婆子们把饭菜摆上了桌,一面对赵子澄行礼道:“赵大人今日来与夫君议事,已经到午饭时分了,还是在这里用一些吧。”
赵子澄也不推辞,洗手坐了下来,说道:“雪萝如今是越来越有规矩了。”
林檀也坐了下来,还不忘瞪了赵子澄一眼。顾雪萝也笑着说道;“这话说的,好像我从前是不懂规矩惯了似的。我是想着,你既然踩着饭点来了,我还能不尽些地主之谊,留你在这里吃个午饭吗?”
赵子澄笑道:“很好,很是。那就多谢林大人与林夫人盛情款待了。”
平日里,林檀与顾雪萝吃饭,都是不用布菜的下人的。如今因为赵子澄来了,顾雪萝便站到一旁布菜。林檀不想劳动顾雪萝,便说道;“阿萝,你坐下一起吃就是了。”
顾雪萝摇头说道:“这不和规矩,我就在这里就是。”
赵子澄也道:“雪萝,你我自小就认识了,无需这么小心翼翼,坐下一起吃就是了。”
顾雪萝轻轻笑了一下,道:“你这话说的迟了,我刚才已经吃过了。”她一面说,一面对一个老成的仆人道:“来,你过来替我布菜。”
顾雪萝对两人笑道:“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说你们的事情吧。”
赵子澄冲她点头示意了一下,顾雪萝便转身离开了。她回了凝云馆,才吩咐银蛾和珍珠道:“叫厨房把中午剩下的野鸡肉端些来给我,再送一两个小菜,和一碗米饭来。”
银蛾和珍珠听了吩咐,就转身往厨房去了。过了一会,端来了顾雪萝吩咐的野鸡肉,还有一碟醋腌脆黄瓜,炸茄盒,和一大碗汤和米饭。
顾雪萝也是很饿了,她夹了一块野鸡肉放在碗里,吃了起来。珍珠疑惑地问道:“小姐,刚刚在姑爷房里的时候,您不是说您吃过午饭了吗?”
顾雪萝笑了笑,说到:“我方才那样说,是怕夫君会留我在屋里吃饭。子澄今天来,肯定是有事情要与他谈的,我在那里杵着,是怕他们会不自在。尽到主人的意思,也就是了。要是还跟着一起吃的话,也太没眼力见了。”
珍珠笑道;“小姐您也太小心了。”
顾雪萝又道;“我到这里来了之后,可算是明白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有眼力见,知礼守法,知道什么时候,该办什么样的事情,只不过我现在,办的还是不够好罢了。”
银蛾在旁边笑道;“小姐这么说,那奴婢们真要无地自容了。”
珍珠也道:“银蛾姐姐说的是。奴婢这些天冷眼看着,小姐行事作风,真是老辣极了。”
顾雪萝笑着说道:“好了,你们快些下去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完毕,各位食用愉快
第八十六章
顾雪萝吃完了饭。又觉得困意涌了上来。她收拾了一下, 又回到内室,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眼睛刚闭上, 林檀也回到了屋子里。他见顾雪萝睡的香甜,也不忍心打扰,便坐在一边,静静地翻看着一本书。
顾雪萝睁开眼睛的时候,林檀正在往熏笼里面投干的桂花枝。顾雪萝揉了揉眼睛, 说道:“我刚才是不是又睡着了?”
林檀点了点头,回道:“你睡了很久,现在外面天都快黑了。”
顾雪萝想了一会儿,又翻身躺在了床上,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我这几日老是犯困,刚起床就还想睡,老是醒不过来似的。”
林檀走到她面前, 一面抚着她的额发,一面说道:“困了就多睡一会儿,晚饭的时候,我叫你吃也是一样的。这几天你实在是太劳累了。”
顾雪萝笑着说道:“那好,我就在睡一会了。等下你叫我吧。”
林檀回道;“好,你安心睡吧,我就在这看着你,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再叫你。”
顾雪萝转过身, 又立刻睡去了。林檀细心地帮她合起了床帐,然后又继续坐在一边看书。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家丁却走了进来。见了林檀,行礼道:“大人,顾大人来了。”
林檀抬眼问道;“是岳丈大人来了吗?现在在哪里呢?”
那家丁回道:“现在正在正厅等你呢,他说,只见您就好,不用叫小姐过去了。”
林檀起身道:“好,你先过去,伺候着岳丈大人,我换换衣服就过去。”
那家丁离开了之后,林檀也换了衣服,往正厅去,一到屋内,看到顾华言正在那里喝茶。林檀上前行礼道:“小婿见过泰山大人。不知泰山大人今日过来,有何要事。”
顾华言看了他一眼,放下了茶杯,说道:“林檀,荣王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林檀愣在了原地。她似乎用了很久,才缓过神来,竟然开口问道:“岳丈大人,您这话当真吗?”
顾华言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虽然年纪大了,是非还分明。知道谁是忠,谁是奸。再者,我只有雪萝这一个女儿了,无论如何,我做父亲的,要护住她的周全,不能再有闪失。你要我怎么做,只说就是了。”顾华言说道。
林檀行了一礼,转身关上了门,把下人都叫出去之后,才跟顾华言商量了起来。顾雪萝睡醒的时候,屋子里不见林檀,却是郑南走进来,对她说道:“夫人,顾大人来了,您要不要去见见?”
顾雪萝有些惊讶。她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必了。父亲是来找夫君的。我也不便前去。”
郑南退了出去,顾雪萝起身换好了衣服,默默想着,父亲大概也是找林檀来议事的。只是,她有点不明白,父亲一向是以忠君奉公为己任的,不知道为何,也来找林檀了。她也想不大明白,也不愿再去往下想,就继续绣自己的花了。
先帝的丧仪处理完了之后,新皇的旨意,举国服丧一年,所以除夕夜和新年,也都是草草收场。日子进入了正月的时候,过了元宵,情况才稍微好了一点。顾雪萝与林檀都是在顾府过的年。过了元宵节,正月十六,两人才返回林府。
这些日子,往来诰命夫人的宴会集聚,顾雪萝虽然不得不去,但也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太子灯上皇位之后,虽然也重用林檀和自己的父亲顾华言,但是依旧提拔了自己的几个亲近大臣,吏部尚书许贵和兵部侍郎朱雨全,在朝中也是影响颇深。
顾雪萝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往来宴会之时,也是如履薄冰,不敢失了分寸。这天上午,所幸天气和暖,顾雪萝正在院子里喂追雪,林檀从外面回来,走到她身边,跟着她逗了一会儿。顾雪萝因问道:“今日在朝堂上说了什么吗?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好的样子?”
林檀淡然开口:“皇上责罚了荣王殿下,褫夺了他的封号。把他贬到洛洲了。”
顾雪萝惊讶道:“因为什么?”
林檀回道:“因为前番有数次事端,但是说到底,不过都是些小事情而已。皇上却总是在责怪荣王殿下,这么一来二去的,就闹到今天这一步了。”
顾雪萝冷笑道;“这些都是借口罢了。难道谁还相信,荣王真的有什么大错处吗?”
林檀从碗里舀了一勺米,喂给了追雪,一面说道:“不,这一次,是我和岳父大人,上书弹劾的荣王,皇上才会龙颜震怒,把他贬到洛洲去的。”
顾雪萝抬起头来,思考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你这是,帮荣王远离朝堂是非,是想要他保住性命吗?”
林檀点了点头,说到:“这是岳丈大人那天过来,跟我一同商量下来的。如果不这样,只怕再耽误下去,荣王殿下真的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顾雪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荣王什么时候启程去洛洲呢?”
林檀回道:“就是这几天了,我想这,等到荣王启程之日,我们应该去送送他的。”
顾雪萝点头道:“可以,那等到荣王出发之日,我们去送送的,顺便在给他带些东西。”
林檀说道:“也好。洛洲地处荒凉,什么东西都缺,我们给他带过去一些东西去,也好。”
第二天一早,就是荣王启程的日子了。林檀与顾雪萝一早在门口等他。那时候天还未亮,街道上只有几个摆摊洒扫的人。
荣王正在打点自己的队伍。顾雪萝看了看,稀稀拉拉的,总共才不到一百人。他与林檀走了上去,林檀先说道;“荣王殿下,洛洲路途遥远,我和夫人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你带上的,这些食物和碎银子,您就请拿上,希望在路上可以用的到。”
荣王也没推辞,接了过来,说道;“多谢林兄。路上肯定会用的到这些,多谢你记挂着。”
荣王一面说,一面又转向顾雪萝道;“林夫人,前日你转交给我的东西,我已经带在身上,那些话,我也记住了。我把母妃葬在了城西的墓地,林夫人要是有时间,每年清明,劳烦你去给她老人家烧些纸钱,也算替我尽心。请您告诉她,我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
顾雪萝行礼道:“荣王殿下请放心,妾身一定办到。还请荣王殿下时时刻刻挂念自身,期盼来日,还有相见之时。”
荣王这些时日瘦了不少,但一双眼睛还是明亮有神。他拱了拱手,郑重开口:“林兄,林夫人,我萧玄此生,能认识你们二位知己,也没有遗憾了。若是还有机会,与你们把酒言欢,那真是此生之幸了。”
林檀颔首道:“荣王殿下,请放宽心就是了。”
话还未说完,门口的人就喊道:“时辰到了,请荣王殿下启程吧!”
荣王转头向两人示意,就慢步离开了。顾雪萝刚要转身,却看见队伍尾,那一个士兵打扮的人,似乎十分眼熟,好像是她认识的人。顾雪萝凑近了几步,想要看个清楚,那人却把帽子一遮,顾雪萝就看不清他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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