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燕妮打电话约顾南湘吃饭,顾南湘欣然应邀。
过了最开始的震惊后,顾南湘对娄燕妮倒是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情了,她是真没想到,娄燕妮生活性情都那么单纯的人,居然会跟左卫国这样的人熟识。
虽然梁有德一直没说,但顾南湘十分笃定,那个处处对娄燕妮十分照顾的左卫国,就是乐氏集团幕后的老板。
顾南湘没有想到,南华建厂以来,最大的一次挫折,最后会因为娄燕妮转危为安,要不是梁有德那边提醒,她是真的想拉着娄燕妮好好谢一谢,可惜左卫国似乎并不想让娄燕妮知道太多。
那天酒店过后,顾南湘没有再见过左卫国,一应事宜都是梁有德出面,但她暗地里查了不少左卫国的资料。
左卫国这个人实在是深不可测,有胆魄也有实力,不容小觑。
据她所知,左卫国不过是个农村出身的农民而已,在老家时顶天了就是个公社的小干事,后来虽然当了兵,但也没有干出什么名堂来,到时间就退了伍,最开始似乎是从火车站做人力车夫起步的,这个没法查证,只是听别人传言是这样,但终归是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做到如今这个地步。
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顾南湘摇了摇头,当初她自己能抗着压力南下来干事业,那是因为她打小生活的环境和一般人不一样,她能紧早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消息,知道国家的政策,知道国家准备大力扶持经济特区,知道只要不是脑子有毛病,稍微有点能力的人都能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才有胆子来闯。
最重要的是,她有顾家在背后做后盾,家里也有一定的资金支持,不像左卫国,完完全全的白手起家,独自打拼。
左卫国创业的那几年结交了不少人,上九流下九流的人都有,像那个梁有德所在的家族就是本地一霸,梁有德以前就是混黑道的,也不知道左卫国是怎么收服了对方,让梁有德对他那么服气。
不光是人脉,左卫国的投资眼光也精准得让人害怕,几乎是做什么,什么赚钱。
据顾南湘了解到的一些消息,左卫国这几年做的生意也没有很干净,特区这个地方,你现在看着特别好,其实乱得厉害,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但左卫国就能闯出名堂来。
这样的人,要不是通过娄燕妮才认识的,顾南湘真没有底气同对方打交道,总觉得对方老谋深算得可怕,偏偏这样的人,在娄燕妮面前却完全是一副邻家大哥的样子,就连梁有德,在娄燕妮面前也收敛得像个正经生意人。
顾南湘试探过两句,娄燕妮对左卫国的事几乎是一无所知,只当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干爹。
傻人有傻福,顾南湘都不知道是羡慕好还是嫉妒好,想到梁有德那些若有似无的敲打,顾南湘有些无奈地苦笑,不再在娄燕妮面前提左卫国的事。
“以后有帮得上忙的,只管找我。”出了饭店,顾南湘拉了拉娄燕妮的手,不管别的,顾南湘还真是舍不得娄燕妮,娄燕妮的个性十分对她的胃口,两人平时也有话聊。
娄燕妮笑,“我不会客气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顾南湘才驾车离开,看着顾南湘的车走远,娄燕妮才转向许国栋,“今天我就不用你陪着了,你想去哪里都去看看吧,我回酒店收拾休息一下,晚上你早点回来吃饭休息,咱们明天就回去了。”
想到要回去,娄燕妮就归心似箭,想韩凛更想孩子,每天做梦都是没事哭着问她,为什么妈妈还不回来。
许国栋也想回去,想早点回去,把这一个月来看到的感受到的带回去,到时候喊上兄弟朋友一起到这边来赚钱,他这段时间晚上睡不着,就会到酒店附近的工地看一看,就看着,看着就高兴,仿佛已经看到了家乡的闲散劳动力一起在这里做工时的景象。
在家里就是苦穷苦穷,生生地熬着,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变化有多大,许国栋在心里算了笔帐,出来做工,农忙的时候还能回家帮着抢收,辛苦是辛苦一点,但他们老农民最不怕的就是辛苦,再辛苦还能比种地辛苦?
同样是卖力气,打工赚的钱是种地的好几倍,实在是太划得来了,农村人没文化的多,但有力气的更多,不愁找不到事干,就前些天,许国栋走在路上,还有人拦住他,看他体格好,想叫他去工地干活呢,工资开得比一般人都高。
“谢谢嫂子。”许国栋是挺想出去看看的,上回那个大哥给的电话他仔细收着了,但他还想去别的几个工地看看,留几个电话,到时候好联系,然后他看工地上做什么的都有,想看看不同工种的工资,要是能寻到师傅就更好了。
他别的道理不懂,但有技术的人赚得钱更多,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许国栋没让娄燕妮自己回酒店,先把她送回去才出门,直奔公交车站,来这里才一个月,他已经能毫不胆怯地坐公交车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
娄燕妮在酒店是真收拾东西,把东西都清点齐后,才去给韩凛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大概什么时候能到,顺便也想跟孩子讲两句。
先前娄燕妮往家里打电话,基本很快就能被接起来,不是韩凛就是几个孩子,但今天电话一直响,响到最后也没有人接。
娄燕妮又打了一下,还是没人接。
第五百零二章
可能是韩凛带着孩子们出去了,也可能是韩凛上班,孩子们去村里玩,邻居没钥匙进不来,娄燕妮并不是什么疑心重的人,一两次电话没人接也没什么,明天再打电话就是。
其实驻地大院的家里,电话机边站着个人,两人把手伸到话筒边,又收回了去。
到底是没接。
许国栋七点左右回来,两人在酒店随便吃了点,就回了屋休息,第二天一早退了房,就坐公交车往火车站去,行李寄存在车站里,娄燕妮和许国栋又去外头转了一上午。
上车前途娄燕妮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这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马上就要上车回家了,娄燕妮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深想,转头给部队里打了个电话,是徐政委接的,也没来得及说上再句,只告知了自己这边马上要上车,再从徐政委得知韩凛出任务去了,徐政委就因为有急事挂了电话。
“……”还想问问孩子们的呢,她在这边韩凛去出任务,也不知道这几天孩子有没有吃好睡好。
不过电话挂了,看着是真有事,娄燕妮没有再打过去,跟着许国栋在火车站周边看了看,两人就进火车站去候车了。
娄燕妮没想到会在火车站遇到那个秀才,他护着个瑟瑟发抖的男青年,眼镜也没有戴,缩在火车站的角落里,一直在轻声地哄着对方,娄燕妮听不清他近乎呢喃的话,见秀才手里捏着的似乎是火车票,也没有上前打绕,而是换了个方向走。
“喂,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两个男的,一个戴眼镜,一个看起来就是弱智的。”娄燕妮正走着呢,被个中年男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娄燕妮看着对方手里捏着的照片,眸光微缩,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迟疑,中年男人本就凶恶的脸上表情看起来更可怕了一些,“女人,我跟你说,要是看见了就说看见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弱智是神经病,会伤人的!要是你运气不好……”
“你干什么!”许国栋就要娄燕妮不远的地方坐着呢,见娄燕妮活动的时候被人缠上,立马就过来了。
许国栋人高马大,一看就是很壮很有力气很能打的样子,那中年男人一下子就怂了,哼了一声赶紧走了,许国栋这才担心地看向娄燕妮,“嫂子,你没事吧?”
要不是这是火车站,许国栋不想节外生枝,早把对方给撂下了。
娄燕妮皱着眉头,看了眼角落方向,那里已经没了那两兄弟的影子,也不知道他们是犯了事,还是得罪了人,娄燕妮是不愿意相信他们会犯事的,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在工地做工时还会随身带着书和笔,独自照顾着生病的弟弟。
“他们找的是那天我们在工地遇到的孩子,你去那边找一下,帮着掩护一下,问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娄燕妮指了指先前秀才兄弟呆的角落,想了想,娄燕妮停顿了一下,“要是真犯了事,交给火车站的驻警,别让那些人找到他们,那些人看着不像什么好人,要是没犯事,能帮一把是一把。”
许国栋听娄燕妮说了后,表情很凝重,叮嘱娄燕妮在原处不要到处走动后,自己就赶紧往她说的方向去了,他毕竟是当兵的,以前也是部队里的尖子兵,不过是农村出身又没文化,才到年纪就退了下来,现在找个人,比那些野路子强了不少,没多久就在厕所附近找到了他们。
秀才带着弟弟,一直在人群里躲避,好在这里是特区的火车站,人流量大,能够借着人群遮掩身形,不然早就被那些人发现了。
“别跑!”此时兄弟俩已经如惊弓之鸟,见着许国栋就想跑,许国栋把人拉住,拉着走到了更隐蔽的地方。
秀才没戴眼镜,也没认出许国栋来,心里绝望得很,看了看牢牢牵着他的弟弟,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说到底,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刚出社会不到一年的孩子而已。
许国栋很快就回来了,他独自过来的,跟娄燕妮把详情说了一下。
犯事说不上,犯错倒是有,但又不算全是秀才的错,事情起因是这样的,秀才在老乡包工的工地上干活,自己带着弟弟领着基本的生活费过日子,工地的工钱不是月结也不是季结,也是半年甚至一年一结,而且一大部分都被包工头结给他的酒鬼父亲了。
秀才每个月都是找工友借点钱,自己不上工的时候,再找点现结的小零工做,赚一点还一点再省一点买药,努力撑着自己和弟弟的生活,还有弟弟的医药费。
去年的工钱一直拖着没结,本来说好这个月结,结果秀才去结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工作在年前就被包工头结给了他的父亲,现在没钱给他了。
他一怒之下,就偷了包工头的钱,现在在火车站里找他的人就是包工头的人,要是找回去,他肯定会被狠狠的打一顿,轻点的养养就好,重一点,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这是秀才亲眼见过的,所以冷静下来后,他就带着弟弟到了火车站,准备逃跑。
娄燕妮听完后,跟着许国栋去了他安排给秀才他们藏身的地方。
“我偷的是我应该得的钱,我算过了的。”秀才目光茫然,眼底有惊慌,但一直努力擦干眼泪说话,“他(包工头)是我远房堂表叔,我一年做工的钱有好几千,我爹私下跟他商量,他给我爹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他扣下了,我不同意的,我……我真的只是偷了我自己的工钱,多的一分都没拿。”
说着秀才从兜里掏出小本,还有捏在手里皱巴巴的钱,给娄燕妮看,本子上细细地记着收入和支出,娄燕妮看了眼那些钱和本子上的记数,确实没有半分钱的出入。
眼看着那边人要找到这边来了,秀才急得不行了,先前跟许国栋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了对方是大半个月以前,因为他借笔送烟给他的人,“大哥大姐,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人,我不应该偷钱我知道,你们把我交给警察吧,我认罪,但是我求求你们,带我弟弟走,行不行?这里是我外婆家的地址,这些钱都给你们,我不要,只求你们送我弟弟去我外婆家,我求求你们……”
第五百零三章
见对方膝下一弯,就要往下跪,许国栋忙抬手把人给拦住了,他看了眼娄燕妮,没有说话。
私心里许国栋是很愿意帮秀才的,他信他没有说假话,但许国栋也明白,他这次出来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娄燕妮,要做什么,也得听娄燕妮的安排,他不能自作主张。
再者,他也一穷二白,现在也没这个本事帮人。
“你和你弟弟有地方去吗?如果我们没来,你们打算去哪里?”娄燕妮觉得,秀才嘴里的外婆家其实并不靠谱,如果靠谱的话,两个孩子不会流落到这个地步,对秀才的话,她也只是半信半疑,当然情感上,她还是比较偏向弱小的。
不管这些事是真是假,她暂时也没打算把他们交给那帮子凶神恶煞的人。
秀才低下了头,不知道要怎么回娄燕妮的话,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他和弟弟根本就没有地方可去,他们的身份证都押在了包工头那里,就算去别的地方,没有身份证抵押,根本找不到活,就算侥幸找到,也都是钱少容易被黑的那种。
娄燕妮从他手里扯出皱巴巴的火车票,上面的终点是个不太知名的小城,和他嘴里所说的外婆家是截然想反的地方,娄燕妮叹了口气,“我们是六点半的火车,去北边的那一趟,你们自己藏好,你要是信我,自己能混上火车,就去十五号车厢找我。”
说完,娄燕妮把车票重新还给秀才,自己带着许国栋回到了刚刚侯车的地方。
秀才捏着火车票,心里纠结挣扎万分,他不知道要怎么抉择,这两个人可以相信吗?他们能够给他和弟弟一个容身之处吗?可是秀才转念一想,他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这条命真的是一无所有了,他弟弟现在也不能没有他在身边。
下定了决心后,秀才咬了咬牙,带着弟弟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躲了起来,六点半去北边的火车,他在心里记得死死的。
“嫂子,要不要我再去打听一下,看是不是那孩子说的那样?”许国栋看了眼还在大厅里四处问人的几个中年男人,看向旁边的娄燕妮。
娄燕妮摇了摇头,“算了吧,你现在去哪里打听,要是找那些人打听,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等回去后,我打电话让梁三哥问问。”
这样也行,许国栋点了点头,那个梁老板应该在本地蛮吃得开的样子,找他打听确实要比较稳妥。
上了火车后,许国栋有些焦躁,一直在车厢里走来走去,不时看向两边的入口,但直到火车发车,也没见那两兄弟找上来,许国栋皱着眉头,心里十分担心,不知道那两兄弟是被那些人找到了,还是找错了火车,或者是不信任他们。
娄燕妮其实也挺着急的,但是她也不能硬拉着对方跟她们一起上火车,更不能把自己和许国栋置于危险的地步,帮人是可以帮的,但要在保障自己的安全之下,再去帮人。
这不是自私,也不要拿舍已为人的大义来压她,她家里已经有一个韩凛把她们的小家放在大家之后,不管是为了家庭还是孩子,娄燕妮都不会让自己以身犯险,何况是为了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凡事量力而为,才是正理。
“那孩子挺机灵的,应该不会有事。”许国栋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娄燕妮。
说完后,许国栋就去打开水了,娄燕妮在座位上守着行李,一直到半夜,娄燕妮和许国栋被乘警喊起来,“这两人你们认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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