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就再也忍不住落泪,握着廖秀章的手说道,“家里没有爹爹,要是你也有个万一……,你不会让娘担心?章儿你是好孩子,不要冲动。”
廖秀章见余青哭了,也跟着红了眼圈,却忍住没哭,说道,“我没有,娘,既然是辽地的人弄出来的事情,我们肯定要好辽王问个清楚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让娘担心。”
娘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或许是因为太过疲倦,又或许是因为有亲人陪着,余青就这样睡了过去。
但是睡着之前余青想起儿子话语来,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廖秀章好几次宽慰余青,都是特意说她已经尽力了,也提醒过廖世善了,就好像很确定余青之前的预感是正确的一般。
余青想起有一年,她睡迷糊了,对着身旁的人说了许多梦话,多半都是跟现代有关。
廖秀章从出门而来,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想着幸好把窗帘都拉上去了,只是想到刚才余青疑惑的目光,就忍不住想着,以后不能露出破绽了。
廖秀章从小就觉得自己的娘和旁人不同,到底怎么不同,具体他也说不清,总觉得她教导他的东西总是和旁人不同。
直到后来,他总是听余青说梦话,时而说一些他听不懂的吃食,时而就会喊人,没有母亲和爹,而是妈妈和爸爸。
渐渐的廖秀章就有了荒诞的猜测,而随着他的观察,越发觉得这个猜测应该是真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廖秀章决定为母亲保住一个秘密,不管她来自于哪里,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是不是恶鬼夺舍?他都通通不管,第一次她在庙里抱起他,因为怕吓着他,而不敢大声说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她的娘,是她把他从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带出来。
父亲的事情母亲已经尽力了,而现在应该让他撑起这个家。
以前是母亲护着他,父亲疼爱他,以后就要让他来护着母亲和妹妹和弟弟。
廖秀章想着这些,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大步流星的朝着外面而去,他们要出兵辽北,而且为了不惊动江南,需要尽快出兵,且速战速决。
余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顾芳坐在旁边做着针线,一阵一阵的缝着,很是认真仔细,余青和她认识了快十年了,知道顾芳每次遇到事情都会这样做针线活儿。
看到余青醒来,顾芳笑了笑,说道,“余先生知道你这里不方便,就过来把几个孩子都带过去了,正好余谨也在那边,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玩,也就不会乱想了。”
余谨,顾寒,廖凤珺都是一起长大的,在加上一个小不点廖明秀,都玩的极为要好。
余青还曾经担心过余谨会长歪,结果余开都是亲自教导,刘春花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的不对,虽然经常心疼的掉泪,但是也不敢去干涉余开教育孩子。
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余谨汇聚了所有长辈喜欢的品质,礼貌,听话,乖巧而且在学业上也十分的刻苦有天分。
但是余青瞧着却是有些心疼,一个孩子怎么会没有想淘气的时候?这毕竟是孩子们的天性,总是这么听话,只能说明在委屈自己成全父母的期望而已。
只不过余谨也只是她的弟弟,还轮不到她去教导,就时常让廖凤珺去找余谨玩,廖凤珺从小就是个爱笑的孩子,果然很快就把余谨也带动了起来,就是偶尔顾寒会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的小伙伴被抢走了。
只不过那也是暂时的,余谨总是很谦让别人还很听话,不久顾寒也喜欢上他。
“要不要喝点粥?”顾芳放下了针线,叫人端了饭菜进来,余青这会儿已经起来了,到了侧间漱洗了一番出来。
只觉得睡了一觉,终于精神一点。
一碗小米粥加上一碟酱菜,粥浓稠,酱菜清脆入味,余青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难得睡了一觉,吃起饭来也是格外香甜。
看着余青把粥都喝了,顾芳暗暗松了一口气,当初为了廖世善的事情,余青多么的担忧,她都看在眼里,只是有些话不能讲,只好忍着,这会儿看到余青终于能吃下饭就知道,她已经过了最难过的时候。
也是时候告诉她廖秀章的事情了,一边给他递了茶水漱口,一边说道,“秀章早上就走了,直奔辽北去的。”
余青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廖秀章是什么脾气?虽然这几年脾气养的好了一些,但本性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既然来人说是辽王的人,廖秀章就不会善罢甘休。
“谁跟着去的?”
余青知道拦不住,而且其实她的存在还是挡住了廖秀章的光芒,要是按照史记,这会儿廖秀章小小年纪,却已经是中原一等一的名将了。
“宋将军跟着去的,让我告诉您,但凡有他在,定会护着少主安全归来。”顾芳不急不缓的说道。
余青这才想起来,宋志武是她用几两金子买来的,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她也早就忘记了这件事,只不过显然宋志武却一直记得,她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芳见余青发愣,脸上表情很是复杂,终归是忍不住,说道,“夫人,你放心,章儿不是个寻常的孩子,他身上自带……”
余青赶忙就捂住了顾芳的嘴,她后来才知道,有些话顾芳是不能说的。余青朝着顾芳摇头。
廖秀章比余青想象的还要能征善战,他比起廖世善更为的大胆,却每次都能火中取栗,不过二个月就已经拿下了辽北三座城池。
不过让余青安慰的是廖秀章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屠杀。
辽王显然也坐不住了,派遣了好几次的使者,显然想要谈和,但是廖秀章却是没有一点接受的意思,只说把父亲廖世善交出来就行。
这时候辽王才发现廖秀章的可怖,比起其父更为出众,只说因为廖世善在的原因,让他一直都没办法像现在大放异彩。
捷报一直都传了过来,余青却高兴不起来,她一遍担心江南这边做小动作,另一边却是想着,为什么廖秀章已经把辽北一半的领地都打下来了,但是辽王却不把廖世善送回来?
或者到底真的是辽王的手笔吗?如果不是辽王那么谁要加害廖世善?而廖世善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廖军势如破竹,但是却突然间停止了战火。
这一年的初夏,余青接儿子归来,看到他神色沮丧的跪在余青的前面,拿出了一个匣子,余青颤抖的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一根手指头,还有一枚银戒,不用看余青也知道那戒子里面刻着她的名字。
就算是穿越了,余青还是保留了许多穿越前的习惯,比如婚后就要带个婚戒,这银戒还是她和廖世善一起做出来的。
余青看到这个就明白了,廖秀章撤军的原因,辽王是用廖世善性要挟廖秀章。今日可以砍下廖世善的一根手指头,明日呢?
逼急了说不定就对廖世善下手。
余青却激动的说道,“章儿,你不要难过,这说明你爹还活着!”
第145章
廖秀章却道,“娘,我没能把爹找回来,还害他断了跟手指。”
余青看着廖秀章通红的眼睛,显然在克制自己落泪,他小时候就不爱哭,好像是他自己最后的倔强一样,余青看着很是心痛,上前揽住了儿子,让他窝在自己的怀里,其实说起来廖秀章如今身高已经多出余青一大截,但是在自己的母亲前面,无论多么大,也都是孩子。
“要不是你打赢了,我们又怎么知道你爹还活着?”余青宽慰道,“我听他们说你连胜,就是江南那边本来有点想法,这会儿都熄了,就是因为知道虽然你爹不在了,但还是有你,没有人可以动我们廖地。”
“你是娘的骄傲,你爹也肯定高兴。”
余青宽慰了廖秀章半天这才让他缓过来,等着他出门就看到两个小的跑过来,“哥哥!”廖秀章这才露出几分温和的神态来,带着妹妹弟弟去了外面。
知道廖世善活着,余青总算了松了一口气,史上可是说他战死了的,结果如今还好好的,说明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但是到底要怎么救廖世善?
辽王到底要做什么?
可惜魏珍派到辽王身边的内线都被他连根拔起来了,这会儿当真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廖世善还活着,余青就精神一震,好像是夜色中看到了曙光整个人都安稳了下来,其实不止是余青,就是顾芳等人也觉得这是好消息。
余青这会儿信心百倍了,想起顾芳那段话来,说她有逆天改命的本事。
廖秀章打下了大半的辽北,虽然因为被用父亲廖世善要挟,归还了几座,但是前期的却是如何不肯了,如此廖地的领地又向辽北扩了扩。
说起来如今的廖地已经不是以前的廖地了,在整个中原就是霸主的地位,江南也好,辽王也好,都不是敌手。
向来南北差异,特别是更北边的辽北,民风开放,对于男女大防就没有江南那边严谨,又加上跟廖地比邻而居,在辽北的人,多多少少的都在廖地有亲戚,也知道廖地做派,又加上廖秀章攻城的时候没有伤及百姓,让辽北的人很快适应了廖地管辖。
这让余青惊奇不已,她还想要跟安溪等地一样,费一番波折,只不过很快,余青就看到原本住在廖地的人去辽北找亲戚,又找回自己原本的土地,也就明白原委了。
廖地这边派了很多人去交涉,但是辽王却是死活不肯归还廖世善,顾芳倒出问题的要害,说道,“要真是放了大将军,少将军还能放过辽北?依照他的脾性,只恨不得血洗辽北,辽王以前或许是有自己的打算,但是这回儿却是如何不肯放了,毕竟这才是他手中最后的底牌。”
余青气的咬牙,说道,“那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顾芳狡黠的笑,说道,“也不是没有,夫人你再等等,我我已经派人去做了,待有了结果就来告知您。”
余青知道顾芳从来不做无用功,她向来很少自己出手,但是一旦她去做,那必然是会雷霆一击,其实主要是,他们还不知道到底辽王用什么控制了廖世善。
寻常的情况下,廖世善是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家人,跟着去辽北的。
再后来,或许是迫于廖地的压力,辽王让人送了廖世善的亲笔信来,心中所写,他因为伤了身体需要静养,所以没办法赶回来,至于辽王,对他也是很好,叫大家不用担心,余青觉得这话多半是辽王拿着刀架在廖世善的脖子上行写的,辽王要真是对他好,怎么会闹成今天这步田地?
但是也知道这种信也只能这么写,总不能说,我被控着,你们不要管我之类的?虽然寥寥几笔但是也让大家放了心,虽然一直没办法相见,但是知道,人安好,也总有重逢的时候。
廖军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只不过主帅从廖世善换成了廖秀章,但是到没有人不服他,廖秀章之前就有了不少战功,而且他也跟其父一般,打仗也都是身先士卒,让将领们也是心服口服。
比起廖世善来,廖秀章更为激进大胆,杀伐果决,不是在行军打仗的路上就是回来的路上,如鱼得水,非常的自在,虽然南征的时候因为廖世善的不在被耽搁了,但是廖秀章却是不死心,带着自己几万人的精锐,偷偷的把湖州给攻下来了。
余青知道的时候是因为江南的苏辅瑞送了战书过来,说廖秀章居然把湖州给搬空了,留了一座空城给江南,原本湖州就是商业高度发达的地方,著名的湖绸,棉布和棉花也都产自于此,是江南最富裕的城池之一,就是苏家也在湖州有产业。
江南为了一雪前耻要给廖地开战。
其实这半年来江南和廖地一直在打嘴仗,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廖地这边的主力军就是原本苏辅瑞的妻弟王景梵。
当然,余青都知道所谓的开战也不过是苏辅瑞说说而已,江南根本就不敢和廖地直接对抗,原本是指望辽北的,但是辽北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要不是手里抓着廖世善,早就被廖秀章一窝端了。
王景梵看到了战书,回了一封讽刺苏辅瑞的书信来,大意的意思是廖秀章这几年都在廖地,如何去江南?而且他是廖地的少主,以后要继承廖地人,不可能只带几万人去偷袭他们,想来是苏辅瑞平日里行止不端引来的不满人士的报复。
余青看着很是汗颜,这边廖秀章已经回到了廖地,后面几十车都是他抢来的物资,金银珠宝,武器弓箭,还有绸缎棉花之类的。
王景梵对余青也很是敬重,见余青有些赧然,很理所当然的解释道,“夫人,本道来了廖地之后所看到的都是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这是民心所向。”随即语气一转,恨恨的说道,“且看那苏辅瑞却是不同,据说去年加了一层关税,今年又要加,百姓苦不堪言,他却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庆祝满月宴花费了十几万两的银子。”
余含丹也是运气,年初就初夏的时候诞下了苏辅瑞的长子,这让苏辅瑞高兴的不行,只说自己有后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早就是当祖父的人了,连孙子都有了。
有了后娘就有后老子,恐怕在苏辅瑞眼里,让自己苏家的血脉参上永始皇帝的血脉就比什么都重要,这是最为荣耀门楣的事情。
“少主自是难见的,骁勇善战,杀伐果决,无人能挡,但是湖州却向来都是要地,能这般轻易偷袭,也只能说明这是说明江南失去了人心。我这么写没有错。”
余青忽然就觉得这个王景梵也是妙人。
王景梵来了廖地,一开始只是为了报复苏辅瑞,他是受过重男轻女熏陶过的人,即使到现在也看不惯这边女人的做派,但是他发现廖地有个很好的地方,就是包容力,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又或者现在想什么,只要你不是奸细,只是想要老老实实生活,他们就都能容忍你。
廖秀章偷袭了湖州的事情轰动了整个中原,倒不用余青说,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廖秀章直接跪在家里,一旁放着戒尺。
廖秀章见余青进来,说道,“娘,你打我。”他知道母亲最怕他冒进,但是这一次机会难得,他原本没有想动湖州,跟着舅舅刘义坚去采买,结果就看到湖州防守的漏洞,当时就给自己的亲兵发了信号,他手下有一只几万人的精锐,只听廖秀章的话,是他的死士。
后面就有了廖秀章偷袭湖州的这件事。
刘义坚也跟了过来,他这会儿还抱着胸口,只觉得紧张的不行,不过就是为了军中的将领们买过冬的棉花,谁知道廖秀章这个孩子直接把湖州都掏空了。
后面那拉来的棉花,估摸着可以用好几年。
余青去却没有生气,反而去把儿子扶了起来,说道,“以前娘说你,是觉得你太冒进了,但是现在不是,你是我们廖地的主帅了,要如何打,都是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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