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开始结痂长新肉的伤口,许思意试着动了动手指, 痛感已经十分轻微。
“还行,你这伤口长得不错。”戴眼镜地女医生抓着许思意的手看了两眼, 然后就开始写单子, 没什么语气地说“开始结痂长新肉的时候会痒,千万别挠,不然留了疤我可不负责。”
许思意听完点点头,想了想, 认真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用右手了?”
“嗯。”
“自己吃饭、自己穿衣服、自己梳头发都行么?”
“当然了。”女医生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惊讶,“难道之前这些事都不是你自己做的?”
许思意老老实实地道“都是我男朋友帮我的。我是在桐市受的伤,当时桐市那家医院的医生说, 拆线之前我的右手不能活动, 所以一直是我男朋友在照顾我。”
闻言,女医生很有些诧异, 视线从小姑娘白皙的脸蛋儿移向问诊室外的走廊。一个年轻男人正在打电话,从女医生的角度看过去,那人身材高大, 侧颜的轮廓线条干净又利落, 气质清贵, 英俊不凡。
女医生用打趣的语调道“小妹妹,你男朋友蛮帅的嘛。”
许思意有点不好意思,羞赧地笑笑, “他是很好看。”
女医生闲聊,“看你们俩年纪都不大,还在上学?大学生?”
“嗯。”
“哪个学校的?”
“c大。”
“两个高材生啊。”女医生把开好的收费单递给许思意,笑,“祝你们长长久久。以后用刀用剪子的时候小心点。”
许思意弯了弯嘴角“谢谢医生。”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走出问诊室大门,顾江的电话刚好打完。
见许思意出来,他皱了下眉,上前捏住姑娘细细白白的小手腕略微抬高,垂眸打量。伤口已经结痂。他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细嫩的掌心儿,问“还疼不疼?”
与她细腻的皮肤不同,少年的指腹和掌心结着一层薄而硬的茧,从她掌心摸索过去,粗粗的,有点儿痒。
许思意脸微热,轻轻把手缩回来,“已经不疼了。”
顾江往问诊室里瞥了眼,“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的伤口复原得不错,没什么问题了。”她嗓音细细的,支吾了下,继续“我手已经好了,你等下直接送我回公寓。”
顾江挑了下眉,弯腰贴近她的小耳朵,嗓音刻意压低“这么急着走,这段时间我伺候得宝贝儿不满意?”
“伺候”两个字,调子拖得意味深长。
许思意不知想到什么,连耳朵根都红透,一侧头往旁边躲开了,道“这几天学校查寝查得比较严,之前王馨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帮我糊弄宿管委几次了,再不回去会出问题的。”
顾江懒洋洋的“是么。”
她怕他不信,格外认真地点头点头,“真的。”
顾江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收费处刷卡结账。
“……”许思意站在原地鼓了鼓腮帮,悄悄地吹出一口气。
好。
其实她急着要搬回公寓,除了宿管委那边要查寝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这些天住在杀马特少爷的公寓,他不许她这样不许她那样,衣服必须他帮她穿,饭也必须他喂给她吃,随时都对她亲亲抱抱举高高,她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位大少爷不是把她当女朋友养,是当小宠物在养。
许思意很担心,再被大少爷这么毫无下限地宠下去,自己会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丧失。
他把她宝贝似的捧在手掌心里,对她百依百顺,好到无可挑剔。
这样其实不好。
长此以往,她怕自己会无法面对未知的将来,无法面对,不知哪一天会来临的分离。
毕竟爱情从来就不是无坚不摧天长地久的东西呀。
从医院出来差不多下午五点,夕阳把天边染成了淡淡的橙红色。
顾江捏着许思意的手往南校门的方向走。她乖乖让他牵着走,雪白的小脸埋在厚围巾里,只露出一双乌黑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观察两人投落在夕阳下的影子。
长长的一高一矮的两道,融入街景与光阴,说不出的静谧和谐。
夕阳,枯树,冬日的街道,恋人的影子,这一幕无论是色彩还是线条,都很有画面感。
许思意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对着两人的影子拍了一张。
没有快门音,保存进相册。
存好之后扭头一瞧,顾江完美的侧颜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逆光的缘故,细碎的光影流转在他轮廓周围,他的头发、睫毛都带着淡淡的光泽。
许思意再一次被杀马特大佬的颜值征服,弯弯唇角,忙颠颠地又拍下一张。
定格下一个带着光的少年。
“偷偷摸摸干嘛呢。”耳边冷不丁一道嗓音,低沉干净,听不出语气,吊儿郎当的。
“……”许思意囧,像个做坏事怕被老师批评的小朋友,赶紧悄摸摸地收起手机放进衣兜,清了清嗓子说“没干嘛。”
顾江侧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做贼心虚的小家伙,轻轻一挑眉“偷拍我?”
许思意耷拉着小脑袋,摇摇头。
顾江懒洋洋地朝她伸出右手,垂眸扫一眼她的衣兜,动动下巴,指尖勾两下。
小丫头紧张兮兮,小手把衣兜捂得紧紧的。
顾江说“拿给我看看。”
许思意毛茸茸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倔强地嘟囔“我没有偷拍你。没有。”
顾江没有拍照的习惯,甚至是不喜欢拍照,她是知道的。因为他们在一起几个月,她翻遍他所有朋友圈,甚至找不到一张的自拍和他拍。
许思意怕他知道自己喜欢偷拍他,会不高兴。
然而人大少爷面不改色“给不给,不给老子就在这儿亲死你。”
许思意“……”
好。
暴君你赢了。
许思意脑袋瓜上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囧辣个囧,迟疑几秒钟后没办法,只能咬咬唇瓣儿,认命地从衣兜里摸出手机,认命地交到暴君手上,最后认命而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顾江接过手机,垂眸,修长的手指熟练地点进相册。
翻了几秒钟之后,顾江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捏着手机的一头递还给她,挑起眉峰,懒懒地问她“我有这么帅么?”
“……”
噗。
原来这位少爷的隐藏属性是“自恋”啊。
许思意被这个集非主流与杀马特与一身的问题给呛了下,努力克制嘴角往上翘的弧度,轻轻地甜甜地,小声“嗯。”
被自家心肝宝贝小祖宗偷拍并夸了一通,大少爷龙心大悦,冷黑的眸子里漫上一丝很浅的笑意,转头一看,正好路过一家便利店。
“在这儿等着。”他语气挺淡,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许思意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要去买什么,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等。
没多久,顾江从便利店里出来了。
许思意仔细一看,发现他手里拿了一只棒棒糖,粉色包装,上面还有很多可爱的小桃心,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草莓口味。
她很有些惊讶“你突然想吃糖么?”而且还是草莓味,真是难得。印象中这人从来不吃除了薄荷味外任何口味的糖。
顾江没吭声,抬眸随意扫了眼四周。大路左侧刚好有一条巷子大小的老小街。
这条巷子以前是c大外面的一条美食街,汇集天南地北的各类美食,非常受学生喜爱。但今年城市卫生部门对美食街进行了整治,小贩们都被赶跑,美食街也就荒废下来,现在就只是一条供人通行的巷子,随时都人烟稀少。
顾江捏住许思意纤细的手腕,迈开长腿,把她往巷子带。
许思意满头雾水,茫然地任由少年牵着走。
走进老巷子,汽车的鸣笛声、行人的交谈声、城市的喧嚣声,都像忽然远了许多。夕阳的光温柔地洒下来,老居民楼上不知哪家的大爷在放昆曲,收音机嗡嗡的电流声捎来了久远的年代感,唱的是一段《牡丹亭》。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两人面对面站定。
许思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问“你把我带这里来,干什么?”
顾江还是没说话,垂眸,自顾自撕了棒棒糖的包装放进嘴里。
“……”
专门找个隐蔽的地方,让她看着你吃我最喜欢的糖吗?而且还只买了自己的那一个,不给她买……
许思意有点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
咔擦一声脆响,顾江把糖咬下来,随手把棍子扔进一边儿的垃圾桶里。
小姑娘不解极了,皱了皱两道细细的小眉毛“你是有什么话要说么?我……”
话音未落,顾江忽然上前两步,把人给摁在了墙上,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
许思意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起风了,风声呼呼吹过耳畔,还未来得及南迁的鸟儿在叫,收音机里唱昆曲的女人拖着戏腔。
他的舌撬开她的唇和齿,长驱直入,连带着那颗草莓味的糖一起喂进她嘴里。
舌根被吸得生疼,满嘴都是他和草莓味糖果的味道,许思意雪白的脸蛋儿红成番茄色,全身滚烫,被这个毫无预兆的吻惊呆在原地。
少年的吻一如他这个人,一点也不青涩,勾缠撩拨,四处点火,霸道又强势。
许思意被他紧紧压在墙上,动弹不得,有种呼吸都快被吃干净的错觉。
半晌,他放开她,她大眼雾蒙蒙的,嘴里呆呆地含着那颗草莓味的糖。
顾江轻轻舔了舔她粉润小巧的唇瓣儿,低声,似笑非笑地说“宝贝儿,奖励你的。”
流浪在外整整一周有余,回到寝室,许思意差点被几个室友给剥了。
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失踪人口陈涵同志照例不见人影。
八卦王和dancer张则把许思意逼到了墙角,在关心完她的手伤没有大碍后,对她进行了一番严刑拷打。
王馨眯眼“你这几天,真的一直住在顾江那儿?”
许思意被室友们的这番阵仗吓住了,呆呆地点头“嗯,对呀。”
两位室友闻言,相视一眼,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痛不欲生痛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的表情,彼此之间嗖嗖嗖,用眼神传递信息。
王馨完了,咱们寝室的小包子就这么被吃干抹净渣都不剩了。
张涤非当时她手受伤,顾江逼着她搬出去跟他一起住,我就知道他铁定没安好心。
王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张涤非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王馨唉。她还没满十八岁啊,禽兽。
张涤非唉。连未成年都能吃下嘴,渣男。
被两位高个子室友夹在中间的小矮子转动脖子,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皱起眉,狐疑道“你们俩眉来眼去地干什么呢?”
整个寝室有几秒钟的安静。
须臾,王馨用力清了清嗓子,伸出双手,十分郑重而凝重地握住了小矮子室友弱不禁风的小肩膀,正色道“小41啊,事已至此,我和老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就问一句——”声音压得更低,神秘兮兮“安全措施做好了么?”
许思意“……”
王馨一副很担忧的表情,紧接着道“主要是校草看起来就挺猛的,我们怕你中招。”
许思意“…………”
小风一吹,许思意头顶的呆毛摇了摇,小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一个大写的“ ”。
片刻,许思意清了清嗓子,红着脸嗫嚅道“那个……你们好像有点误会。我和顾江同学,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听完这话,张涤非和王馨都是一愣,两个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没有发生什么事?”
许思意点点头,“对呀。”
“你们不是一起住了一个多星期么?”王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没发生什么事,那你们俩平时睡一张床,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许思意认真地思考了下,很实诚地说“也不止,抱抱亲亲什么的还是有。”
就连一向如高岭之花般的张涤非都惊了,“除了抱抱亲亲,顾江就什么都没做了?”
许思意点头“对啊。”
偶买噶。
两个室友相视一眼,眼神来往,又总结出了新的结论这种情况,要么是校草对小包子实在是疼惜得过分,舍不得下口,要么,就是他徒有一副正点到炸的型男大帅哥外表,实则,不行。
综合目前的种种情况来看,前者的可能性,貌似比后者大。
张涤非眯了眯眼睛。
她从始至终就对顾江没好感,笃定那位少爷是看准小室友单纯善良又好骗,想哄她上床,但这件事,倒是令她改观颇大。
男人都是受下半身支配的动物,要一个男人在床上,忍住对怀里姑娘的欲望,只有一个可能。
他对她情根深种,并且是真的宠爱进骨子里。
晏城今年的冬天很冷,十二月中旬到十二月底之间,短短十来天,下了两场雪。c大的绿荫公园里,大部分树木的叶子都已经落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被雪一盖,银装素裹。
今天是许思意的生日,满十八岁。
由于是周五,刚起床时,许思意丝毫没有感受到过生日的喜悦——上午连着两节都是必修课,并且两位任课老师都是建规院响当当的挂科王,对学生一贯采取“三加一”政策迟到三次,直接补考,旷课一次,直接重修。
闹钟一响,她就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去,刷牙洗漱换衣服,收拾上午上课要用的教材和练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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