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觉得她比菜花会讲,讲得又好又准确,一点错误都没有。
麦穗被林岚教的给人讲题从来不藏私的,知道什么说什么,能教多少就教多少,所以燕燕越来越觉得麦穗大气敞亮,喜欢跟她接近。
听见林岚和韩青松回来,燕燕赶紧出来问好,自从爹死了以后她就成熟很多,不再像去年那样腼腆胆小。
林岚拿糖和点心给她吃,燕燕只拿了一块糖,也不吃而是放在口袋里,点心没要。
这时候点心都是贵重的东西,一般人家买了走亲戚装门面不随便给孩子吃。
麦穗掰开和她一人一半,“吃吧,我们家的点心我娘都给我们吃的。”
吃完点心,又说几句话,燕燕就告辞,“林老师,我也家去帮我娘做饭了。”她又和麦穗道谢再见。麦穗就送她出去。
林岚看燕燕离去的背影,想起后来城里放开招工,燕燕就去纺织厂做女工,积累几年经验,后来做纺织发家。现在虽然看不出,但或许有这方面的天赋,不如来年把她介绍给三姐。一大一小俩女强人,也许能碰撞出什么生意火花呢。
毕竟燕燕还小,搞宣传没那么多机会,要想赚粮食和工分还得想别的办法。
此时韩金玉和柳浩哲也要回城,走过路口的时候,韩金玉憋着一股子气,要是见不着三哥,不让他知道自己等他一天,就不能顺下那口气去。
结果走到门口,听着一院子的欢声笑语,还有别人家的孩子,韩金玉突然就非常非常伤心,有一种被深深打击的愤怒。
弟弟说的对,自己是草疙瘩,林岚才是三哥的宝贝疙瘩,自己算啥啊。自己回门他不但不见,还陪着林岚出去玩,这不是打自己脸是什么?
她怔怔地流下眼泪,发誓要在城里过好日子,要和柳浩哲好好过,她要让三哥和林岚后悔!后悔今日对她的羞辱,以后让他们高攀不起!
她擦擦眼泪,气呼呼地走了。
柳浩哲和韩青桦、韩大哥几个在路口等,韩青桦:“她把你也赶出来了?”
韩金玉却不说话。
见她红了眼圈,柳浩哲笑道:“真是孩子气,哭什么。”他温柔地揽她入怀,拿手帕给她擦眼泪,柔声道:“冷,皴脸。”
韩金玉感受他的温柔,破涕为笑,从韩青桦手里接过自行车:“走,我们家去,你小心点。”
本来她对柳浩哲还诸多埋怨,现在再多不满也烟消云散,因为柳浩哲是自己的未来,可以让自己大大超越林岚这个乡下泼妇。
韩大哥叮嘱:“路上黑,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他再三挽留他们住下柳浩哲不肯,也只能由他们走夜路。好在这时候治安好,除了别掉沟里去,也没什么。
柳浩哲朝他们挥手,“放心,有手电筒呢。”
韩金玉带着他拐上南边大路,她吸了吸鼻子,“浩哲哥,以后……以后你要对我好一些。我……”
她几乎说不下去,可还得卖力蹬自行车。
柳浩哲却一改之前的温柔,冷淡道:“你们姐弟也真够没用的,到底是怎么弄得韩青松连面都懒得见?”他并不觉得是韩青松骄傲,反而认定是姐弟俩的毛病。
韩金玉委屈道:“能怪我吗?我哪里错?是金宝得罪的那泼妇,她整天吹枕边风……”
“你别不平了,整天泼妇泼妇的,我看林岚挺好的,有教养、有同情心、积极上进,有智慧不肤浅,善良又不软弱……”
“呸,你是谁的男人,整天说她好干什么?她好你也捞不着!”
“我也不只是说她好啊,你三哥也很好啊。本来你们公社乌烟瘴气的,你看他一上任就和别的公社不一样。其他公社都跟着风气正当起来。我挺欣赏他的。如果谁得到他的助力,不管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的。”
“可惜他看不上你呢!”才发誓要和柳浩哲好好过日子以后给林岚好看的,这会儿韩金玉又受不了,开始说狠话。
柳浩哲却不生气,淡淡一笑,“现在看不上没关系,毕竟地位身份不对等,总有一天,他会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看我。”
韩金玉撇嘴,“不用想了,我三哥眼里除了那泼妇,谁也瞧不上。”
“那更好办,要是林岚瞧上我,你三哥更得好好瞧我。”
“柳浩哲!”韩金玉一下子停了自行车,结果技术不过关,歪了歪差点摔倒。反而是柳浩哲撑地把自行车扶正,才没让她摔地上。
“你什么意思”韩金玉怒目而视,“你才结婚呢,你就想别的女人?”
柳浩哲笑:“你看你多自私,我惦记你嫂子呢,你不为你哥想反而只想你自己,所以你哥不理你们也是应该的。”
韩金玉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只想把自行车一摔不理睬他。
柳浩哲拍拍她的背,“走啦,你放心吧,我惦记的女人多着呢,就是不惦记你。”
韩金玉原本还想忍忍的,现在直接被气到爆炸,把车子一扔自己走了。
柳浩哲顺势骑上去,“你不跟我啦?现在回娘家跟你三哥坦白还来得及,让你三哥好好查查,看我到底是个流氓还是坏分子。”
韩金玉往前走了两步,气得捡石头丢他。
柳浩哲一脚蹬着车蹬子,歪头瞅她,“你说你也是,我都这么坏你跟着我干嘛,你回头多好。你要是跟韩青松一说,我保管完蛋,你也出气。”
“你混蛋,你混蛋!”韩金玉扑上去捶他。
柳浩哲也不还手就任由她打,然后把她搂在怀里,“瞧你,这点出息吧。我惦记再多女人不就娶你一个嘛。”
韩金玉气得口不择言,“你娶我个屁啊,都没同房呢。”
柳浩哲笑了笑,“哟,你惦记这事儿呢,行啊。”他一撩棉大衣下车,把车子支上,伸手拖着韩金玉就往马路南边的树林去。
韩金玉吓得叫起来,可惜大冬天的又是入夜时分,这里距离村子远根本没人。
柳浩哲把她推到一棵大杨树上,解开自己的棉大衣扣子又开始扯她的衣服。
“你、你混蛋,冷、冷死了。”她挣扎。
“你说你,我不要你吧,你嫌我不同房,我想给你留点深刻记忆,你又骂我混蛋。看来你就是爱混蛋。”柳浩哲说着下流的笑话,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跟腊月的寒风一样没有什么温度。
韩金玉虽然又哭又骂,可当柳浩哲进入她的时候,她居然过电般浑身哆嗦一下,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震颤。
“太冷了,回家吧。”她哭起来,眼泪都要结成冰碴。
柳浩哲给她擦擦眼泪,用大衣裹着她,“乖,一会儿就热乎了。”
完事儿以后,韩金玉抖得站不住。
柳浩哲理好自己的衣服,淡淡道:“原来你不是c女啊。”
韩金玉懵了,立刻意识到他说什么,“胡说,胡说,我是第一次!”
柳浩哲挑了挑眉,“都没流血。”
第一次会流血韩金玉倒是知道,毕竟在学校宿舍的时候女同学们经常一起嘀咕。
可她……刚才……虽然有些酸胀,的确不疼的也没出血。
她懵了,手脚冰凉,衣服都顾不得提。
这时候天彻底黑了,有夜枭和什么动物的叫声,听起来很是瘆人。
柳浩哲叹了口气,拿手帕帮她擦擦,给她理好衣服,“你看你,真是的,算了,我也没嫌弃你。都结婚了,总不能因为这个离婚不是?不过,你自己都不干净,以后也不要再挑刺。”
韩金玉却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流血,为什么不疼,为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第一次就没了。之前和柳浩哲处对象的时候,他顶多摸摸他,没做刚才那种事。
为什么。
回到路上已经看不清,柳浩哲亮着手电筒骑车带她。
韩金玉只顾纠结自己的事儿,都没注意到柳浩哲脚崴得那么厉害怎么还能行走自如,如今还骑车带着她。
到附近都没村子的地方,四野更是一团漆黑,只有手电筒的光禹禹独行。
这时候南北路边树林里有人晃着手电筒朝他们冲过来,嘴里喊着,“哈哈,小肥羊!”
韩金玉吓得哆嗦起来,抓紧了柳浩哲的衣服,颤声道:“有、有劫路的。”
第91章 嫌隙、举报
韩金玉坐在冰冷的地上,手边搁着手电筒,照着前面漆黑夜空的一线。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隐约地她好像记起来,有四个还是五个强盗蒙着脸冲过来,要欺负她,柳浩哲拼了命地保护她。他冲过去和人搏斗,被人围攻掀翻在地,他们就围着他拳打脚踢,她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甚至要脱口说出诸如你们想对我干嘛就干嘛吧不要打他之类的话,那些人却把他给拖走。
临走的时候一个壮硕的男人用剔骨刀比划着她,“小妞儿,你要是敢告诉人,我们给你男人零碎剁了炖一锅。”
柳浩哲还在大喊:“金玉,回山咀村找三哥!”
男人却用剔骨刀威胁她,“你试试!”
韩金玉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什么想法都没,脑子一片空白。
男人还割了柳浩哲的一缕头发丢在她身上,狠狠地瞪她一眼,“闭紧嘴巴,明儿你男人还能活着回去!”然后一挥手那群人就迅速溜走,他们速度快得惊人,她感觉她骑自行车都追不上。
等他们走后,她这才惊跳起来,第一反应要去山咀村找三哥报案,随即又想不能报案,他们会杀了柳浩哲的。这一天她的情绪大起大落,大惊大悲的,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最后她爬起来,拿着手电筒推着自行车,还是朝着县城的方向去。
第二天柳浩哲果然回来了。
韩金玉回门的第二天韩青桦就回劳改农场,临走前试图跟韩青松道别,结果韩青松根本不见他,韩青桦只得自己走了。回到农场以后,他发现自己被调换生产组,周围全是陌生的人,而且张黑驴一天三遍盯着他!
他还试探地问了问请假过年的事儿,果然被无情地驳回。他又绝望又愤懑,却也只得乖乖地参加冬季劳动以及训练。
进入腊月韩青松也忙,除了自己公社、劳改农场,还有其他公社、县里都请他去开年终总结大会、讲课。他每次能推的就推掉,推不掉就让孙卓文、黄伟忠去,县里的实在推不掉就去露个脸,吃顿饭再多带两份回来给家里加餐。
现在家里生活好起来不需要额外加餐,他都不乐意去开会。有些会议纯粹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家陪老婆孩子。
当然韩青松是不会讲课的,让他上台他几句话就搞定,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讲,搞得那些听惯长篇大论动辄一个钟头废话的人都有点不习惯。
比如说到如何抓好辖区内治安这个议题,给别人怎么也要洋洋洒洒的说上两三个钟头吧。从理论到案例,从出去蹲点值外勤如何辛苦危险,到三过家门而不入怎么想老婆孩子,家里人如何支持等等,反正说得煽情点,那是可以长篇巨著的。
结果韩局长可好,就一句话,“做好分内事,没有抓不好的治安。”
在场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呢,那是相当尴尬的。
李副局和高副局这会儿争得正火热呢,尤其是李副局,一点都不把韩青松放在敌对位置上。丝毫不怕这个空降的副局长会和自己竞争,就看他这办事儿的样子,估计一辈子呆在公社吧。说不定以后公社公安局撤掉,他还得回家务农呢。亦或者现在护着他,给他安排转业工作的部队老领导,可能一个不慎又嗝屁,那他更完蛋。
李副局觉得自己要提点着,毕竟韩青松很能干的,当个干将属下还是不错的,能立功又不邀功。如果他肯帮自己,对付高卫东不成问题,以后自己当了局长,韩青松也是一大干将。
他这些弯弯绕韩青松可懒得理解,自己办事拿到奖励改善局里职工和自己家的生活就好,其他的什么勾心斗角,他不会的。
初十这日韩青松带着罗海成去开会,晌午李副局和高副局请他吃饭,他拒绝了。除非是革委会组织吃饭,不得不去,私人请客一律拒绝。
他们在食堂和刘剑云一起吃饭。
韩青松看今日伙食不错,有扣肉、烧鸡,他就额外买了一只烧鸡和两份扣肉,等走的时候带回去。
他自己晌午就是白菜粉条豆腐,里面也有肉渣,挺香的。
刘剑云和罗海成也习惯韩青松这样顾家,有好吃的先想着带回去,他们就让韩青松吃自己的肉菜。
韩青松却不肯,他不那么馋肉,另外自己不舍得吃,自然不会去吃别人的。再说,他觉得晚上回家和老婆孩子一起吃,热热闹闹的更香。
两人知道他的脾气,也笑笑拉倒。
席间,刘剑云说起最近的八卦,“你们听说没,有个大队长晚上起夜突然死了,被发现的时候都冻成棍了。”
罗海成:“这不是脑子就是心脏病。”
有些人年纪大了,乍从热被窝里去寒冷的地方,身体受不了就很容易暴毙,乡下常有这种事情发生。
刘剑云:“还有一桩,是东边一个公社大队的,这两天的事儿,听说夜里一个仓库失窃,被偷走几千斤麦子。”
罗海成问:“这么多粮食?不是监守自盗就是家贼引狼入室。”
他也不是随口说说的,毕竟这时候都是集体劳动,大队的牲口、自留粮都是大队里一起保管,村里的治安也都是村里自己管,外人根本不容易摸进村去。
韩青松听见丢粮食来了一点兴趣,“报案了吗?”
刘剑云摇头道:“他们大队自己查,说抓到偷粮贼开大会批斗打死一个人呢。并没报案只是给公社革委会上了文件。”
这时候很多大队出事,都是大队自己带民兵处置,并不喜欢去公社报案,且很多公社的公安局就是摆设或者根本都没有。特殊时期就是这样,干部和革命积极分子说一个人有罪就是有罪,说批斗就批斗。而且行为过火的时候往往会出人命或者被批斗的人觉得受了冤屈跳河的上吊的,也并没人管。
韩青松:“粮食找到了吗?”
刘剑云摇头,“他们不报案,我也就当热闹听听。”
有同事喊刘剑云,刘剑云就过去招呼一声,回来跟韩青松和罗海成告辞,“韩局我先走一步,县里运物资的卡车翻沟里,附近有社员哄抢。我们公安局接到命令要去维持现场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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