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惊讶道:“哎呀,大儿子这是找着媳妇儿,去丈母娘家吃饭?”
大旺:“!!!”他无奈地看了韩青松一眼。
韩青松解释道:“让他帮公安局办点事。”
林岚微微蹙眉,“有危险没?”
韩青松:“没有,我跟着。”
林岚点点头,“那好。安全第一啊,你俩都注意。”
大旺上午去上课,晌午就来找韩青松和林岚一起吃饭。
吃过饭韩青松带着大旺去武器库准备一下,大旺一直随身带着他的两把匕首,另外的他看了看,拿了几样小玩意儿。然后两人出发去嘉山大队,从县城过去差不多六十里路,早点出发可以准备一下。一路上,韩青松实地指点不少东西,如何观察地形、天气等等,大旺都牢牢记住。
韩青松先带着大旺去当地公社吃晚饭,等五点左右天黑的时候才去嘉山大队。
罗海成看到韩青松和大旺,又愣了一下,他可没想到韩青松的秘密武器居然是大旺?
韩青松:“有情况吗?”
罗海成:“有几个村民,没什么异常。”
韩青松:“让明面的人撤退。”暗中的人自然还要埋伏好不要被人发现。
罗海成立刻去村里让负责排查的公安们大张旗鼓地撤退,骑着洗行车、开着手电筒,连夜回县城去。
然后他则悄悄地带着大旺熟悉村里环境,指明潘家位置。这时候普通人家生活不富裕,基本没什么养狗的,村里就算有两条基本都在大队保管员那里看仓库呢。
勘察之后三人带了几个刑警队的躲在村外隐秘处,韩青松让大旺裹着毯子打个盹,十二点多的时候拍醒他。
大旺入睡快醒得也快,他搓搓脸抬眼看看天色,月上中天云彩漫漫,光芒并不太亮。人在十二点半以后,凌晨一两点是最困乏的时候。过了三点,就会渐渐苏醒。尤其年纪大的女人,四五点钟有些人就睡不着。
潘母因为儿子不回家,肯定担心,但是已经过了几天,第一天第二天可能担心的睡不着,现在是一定会睡过去的。
大旺将一个黑头套套在头上,露出眼睛和口鼻,他朝着两人打了个手势,飞快地朝着村里奔去。
夜色茫茫,他的身影非常迅捷,双脚落地几乎没多少动静,经过大队的时候都没引起狗叫。他摸黑找到潘家胡同,先留神听了听,心里默念着当一回“翻高头”也不需要助跑,直接一跃一翻上了墙头。他没有在墙头停留,而是直接轻盈地跃下地,蹲在墙根听了听附近的动静。
北方的屋子没有办法如南方那般爬上屋顶去掀瓦片,因为瓦片下面还有秫秸、黄泥,掀开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不必开天窗,只能“撬排塞”。
他也不急着动,而是略侦查一番,之前罗海成来调查过潘家三间正房,东间睡人,西间空着当仓库。
他小心地摸了一下木板门,里面有门闩插门,他掏出匕首轻轻一拨就把门闩打开。乡下木板门打开以后会发出吱呀声音,所以他没推门,而是直接把门扇卸下来靠在墙边。
两扇门全卸下来也不过几秒钟的事儿,这是那个组织团伙作案的惯用手法。
他先去把潘母睡觉的东间给绑上,这种两扇对开的小木板门都有两个铁环,直接绑起来即可。目的是怕主人家听见动静出来阻拦,抓着自己不好,打了主人不好。他们是入室窃贼,不是抢劫,不伤人。
他去了西间,手电筒打开扫了一眼心中有数,然后来到院子里,将手电筒朝上方闪了两下。外面的罗海成和韩青松收到信号,带着人翻墙而入,顺便打开院门。
……
此时县城集市边上的小院里,六把头和几个人在商量。
“潘刀子咋回事?怎么不但没放回来,还给押送劳改农场去了?”
“是啊,不是说韩青松治没办法顶罪,关两天就给放出来吗?”
老六:“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有事就是枪毙,不用去劳改农场。
“六爷,你说他是不是想钓大鱼?”现在这里最大的大鱼就是老六。
老六:“别胡说,我看他是想引蛇出洞。”他这条毒蛇,要被逼急就能把韩青松咬死,哼!“让农场的人看看咋回事,争取和潘刀子接上头,搭搭信儿。”
“不成的,公安盯着紧呢,要是搭话可把咱们人暴露了。”
“六爷,还得去潘家看看,让老太太老实点呢。可公安还瞅着呢,你说咋整?”
“老太太没问题,她心里明白咋回事,不敢乱说的。” 知道那就更不敢说,除非不要她儿子的命。
老太太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嗅觉灵敏,肯定能知道点什么。但是他们和潘士农联系都是晚上,潘母没正面见过,所以潘母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公安也问不出什么。
“潘刀子刚被抓,公安肯定盯着他家,咱们以静制动,不要慌,什么都不要管,绝对不要靠近潘家。”
“那公安要是撤了呢?”
“撤了也不去,不安全!”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就这晚上潘家遭了贼!
潘母第二天起来一看,家里所有粮食都被搬空了!
“天杀的贼啊,俺的口粮啊,粗粮细粮一共有小一千斤啊。”不但留着过年的麦子,日常吃的玉米、高粱不见了,连地瓜、地瓜干都没了。
她大声哭喊着,社员和干部们都跑过来看怎么回事。
社员们纷纷道:“咋的公安一走,就遭贼了,真是太坏了。”
“快去报警!”
于是公社的公安特派员又被喊来,随来的还有罗海成,他们看了一下,立刻断定是趁夜入室盗窃。
“手法老辣,起码得五六年的老手。这么多粮食,一人扛不完,至少五个人。”罗海成煞有介事地侦查着,还让人不要破坏证据。
被卸掉的门,绑在门环上已经被剪刀剪开的麻绳,都是那个组织流传出来的,外人看了不会留意,只有他们自己人才懂怎么回事。
潘母看到那麻绳结,脸色突然就变了,因为儿子平时打结也是这个手法。
难道?难道儿子有危险,那些人来警告自己不能乱说话?潘母心里嘀咕着,这几天公安来了好几趟,她什么都没说,反正她身体不好,耳聋眼花别人也不能如何她。
罗海成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却心里有数。他们记了笔录,说在附近查查看,大半夜推着粮食出去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可这样一来,潘母可没粮食吃啦!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附近村的社员们都来看热闹,很快就传到小院。
天杀的,他们就是贼,满县他们就是最大的贼帮,他们没动手,哪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到底是哪个蟊贼干的?我不下命令,敢私自下货?抓出来必须剁一根手指头以示惩罚!”老六气急败坏。
竟然敢藐视他的权威!
第160章 韩局的心事
“六爷,兴许是孩子们练手?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潘刀子是自己人,肯定是踩点知道他家有粮食。他这两天不在家,可不就约着去他家练手?”
“他娘的,让他们给我吐出来,晚上赶紧给送回去!”老六咬牙切齿的。
“会不会有公安?”
“公安都撤了,要不他们哪里来的机会去下货?赶紧的,别让潘刀子误会咱们干的,到时候再反咬一口。”
嘉山大队。
潘母等公安们走了以后,她坐在家里出神,她身体不好腿脚不方便,想去劳改农场看儿子都不可能。想了想,她就把潘士农的一个堂弟叫来,这个堂弟和他关系很好,娘俩对堂弟家孩子也亲得很。
“商儿,你去农场看看你哥,告诉他咱家遭贼啦。”
潘工商:“行,我去。大娘,你先去我家吃饭。”
潘工商家穷得很,自己家还都吃不饱呢,加上潘母只怕更艰难,可也不能眼瞅着老太太饿死。
潘母先答应着,“等粮食找回来,就还你家。”
她寻思肯定能找回来的。
结果潘工商根本没见着潘士农,只能跟张黑驴传个话,让农场的人告诉他家里遭贼粮食被偷光,其他什么都不能说。
潘工商回来以后,过了一夜,潘家的粮食也没送回来,潘母又开始犯嘀咕,真的是威胁儿子,还是想饿死自己这个老不死的,好让儿子没有后顾之忧?
潘母经历的事儿多,心思难免杂乱,胡思乱想反而不得其法,又不能和人商量。这么一弄就有些寝食难安,两天就病倒了。
三天后,小院又得到消息。
“六爷,公安走了,咱们要不晚上悄悄去送点粮食?”
老六:“蠢,你怎么知道没有暗中盯梢的?万一给你抓了,你猜公安会放你还是和潘刀子一样关起来?”
老六一看这手法就知道是内部人干的,不可能是别人。但是内部的蟊贼没找到,负责那一片的谁也不承认下货。看他们都不像撒谎的样子,老六又怀疑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帮人故意要搞自己。
他甚至更进一步想想,是不是老头子培养的另外一个老六准备取代自己的?
他们几个人,除了老三是一直跟着老头子的,其他人都是半路出家。而他入门最晚,他总觉得老头子对自己最不满意,觉得自己天分不够,心性不足,只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才任命他当六把头的。
按照他有限的了解,老三一直没换过,其他几个都换了人的。
那自己要是被换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本来按照老头子的计划,来年才让孩子们出去试水的。可这么多家口要吃要喝,大过年的也得给他们置办年货,自然需要钱粮。要是不开张,只坐吃山空也不成。
更何况自从上一次煽动社员们偷抢粮食发了一笔之后,韩青松接管各公社治安,各大队仓库和公社粮管所都加强巡逻,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去偷抢粮食。
没有粮食,怎么聚拢人心?养这么多人是需要粮食的。
老六不得不想办法,他只能让孩子们早点试水。
对这点老头子是不满的,还发了火,不过也没当面惩罚他。老头子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就当提前让孩子们试水,还顺便试探一下韩青松的斤两。
这样想的时候他又害怕又难受,生怕潘刀子已经供出自己或者老头子已经放弃自己。
老头子和老三都不在,县城只有老二和自己,可老二不管窃门这块,日常两人明面往来也不多,他想找人商量都不能。
现在他实在拿不定主意,就想去找二哥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出个主意。
他压根就没想到大旺身上去,虽然他和大旺一起入门,但是他没见大旺两次,当初和大旺一起练习的小绺子们劳改的劳改,改行的改行,他还真是想不到大旺身上去。
而且当时大旺还小,中二期人闷又低调,有些东西看了一遍就会,可他不说。或者看了几遍知道窍门回去自己偷偷苦练,并不当面演示给人看。而且他当时明显对赌博更感兴趣,对其他兴趣缺缺,大家都以为他并不会。
老六入门比其他人短,虽然技能有天分,但是心性训练不够,不那么经事儿,这会儿开始乱方寸。
他不知道,尽管他们没去潘家,可这么频繁的打探消息,一切已经落入了韩青松的耳目中。
罗海成和刘剑云的动作却是相当快的,认定一个打探消息的,很快就追踪到县城小院。
罗海成:“韩局,找到他们在县城的落脚点。要抓捕吗?”他们只是知道位置进行监视,对成员还没有掌握,毕竟不能太靠近。
韩青松:“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监视。”
他直觉这里面肯定有个头目,要把这个头目抓起来才有价值,如果还像以前那样端一窝小混混,却把头目跑了没什么用。
“必要时让潘士农见见家里人。”
罗海成笑道:“好嘞。”看老太太的架势,断定是蟊贼入室抢劫,很可能是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她才吓得病倒。
如果潘士农相信是他们的人干的这事儿,那才有意思呢。
“韩局,嫂子真厉害。”
如果不是林岚敲开潘士农的嘴确定他背后有人,韩局也想不出让大旺去夜盗潘家,更不会引出这座普通的小院。这小院以编席为掩饰,时常有人来,并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就算附近百姓也觉得很正常,因为他们编席也会送过去代卖的。
想起林岚,韩青松冷硬的表情就温柔下来,“去安排。”
今天冬至节,他要早点回去陪她过节。
他从外面回办公室,却见去火车站接信件的通讯员骑着侉子回来,拉着报纸、文件、书信等等一堆东西。
他看到韩青松笑道:“韩局,八成有你一封信呢。”
韩青松:“八成?”
陆锦绣等战友给他的信都写他的名字,樊笑等人直接写给林岚,怎么还有八成一说?
通讯员停了车,从邮包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递给韩青松:“韩局,你瞅瞅,是不是你的?”
韩青松接过去,就见信封上写着X县公安收,后面一个括号,一家七口四儿一女那个。
韩青松:“……”
通讯员笑道:“韩局,我盘算了一下,咱们公安局一家七口的倒是有几个,不过人家是算上老人,要说这个四儿一女的,除了你没别人啦。”
韩青松点点头,“你等等,我看看。”
他直接撕开信封,往里看了一眼,竟然是一沓子照片。
他两根手指探进去夹出一张,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不禁眉眼一凝。
照片上一群人往前走,林岚回头朝着他莞尔一笑,从远处抓拍下来的镜头,让他瞬间有一种莫名的时空感,就好像……她要远去,跟他笑着说再见。
可她当时明明和他们在一起,她旁边是他抱着小旺的背影,前面是几个孩子,他们正排队检票进站。
他把这张照片揣进自己左胸口袋里,看了看,里面还有一张纸。
他打开看了看,这是首都文化部门寄过来的,大意说两年前两位意大利人在他们县拍照正好遇到这家人,当时留了联系方式,可惜后来不慎落水遗失。那位意大利人回国的时候就把这事儿托付给他,希望他能帮忙找一下照片主人。结果他因为政治运动受到牵连,把这事儿耽搁了。今年平反恢复自由,就想办法把照片寄给主人。他也不知道名字具体地址,但是知道县,看男主人身着公安制服,就想肯定是县城公安,寄过来他们兴许就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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