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奈语调平静,清澈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也不要总跟着我,烦。”
单弋面对她的抗拒不以为然,声音凉薄,“谁说我跟着你了。”
他的脸在昏暗灯光的映衬下依旧轮廓分明,半边脸隐在暗处,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五官极正,黑色的短发修剪的十分利落,下巴处到了晚上冒出来的青色胡茬带着一种冷硬的性感,很有男人味。
乔奈没看他,声调平平,“你总和我抬杠有意思吗?”
单弋默了默,并没有出声给一个答案。
田莉看着二人,探究的眼神扫过两张同样冷漠的脸,挑高了眉,朝着单弋询问道:“你就是她前男友?”
前男友这个词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即使现在已经有人取代了这个位置。
单弋缓慢的勾起嘴角,笑声凉薄而轻慢,“我离她的前男友还差了一个前男友的距离。”
田莉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就是……没关系?普通朋友,或者是追求者?”
“不,”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乔奈,声音依旧是低沉的,“我是她前前男友。”
田莉:“……”
乔奈:“……”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启男女主二人共同“打副本”剧情,回到男主老家,一段只有两个人的“旅行”~明天不更,后天6000+字更新~
第13章 江城之行
田莉很有眼力见的远离了吧台,留下乔奈和单弋相对而坐。
单弋拿起手中的水杯碰了碰她手边空了的酒杯,轻哼一声:“恭喜我自己,段位又升了一阶。”
乔奈盯着酒杯,良久才回了一句,“单弋,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他刚打算开口就被她一句话堵住,“你闭嘴,先听我说完。”
单弋:“……”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你放不下当年的事情,却又与我纠缠不清,其实我不明白你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拐弯的,还是你真的可以心大到一码归一码?”
“我永远都是乔家的女儿,你既然认定了我爸亏欠了你家,你现在想复合,难道是想学着狗血电视剧里演的,用我来报复我爸吗?”
单弋的脸上的神色随着她的叙述不断变化,最终沉下了脸,哑声道:“我没想过要用你报复你爸。”
“没有最好。”乔奈起身站定,目光如水般平静,“你别来找我了,我也没有那么想看见你。”
单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挺直倔强,他自嘲般的低笑一声,将钞票压在水杯下面,转身离开。
单弋坐回车内,点燃了一支烟,呛人的烟味在车内蔓延开来。他不常抽烟,也没有烟瘾,只有在心情极差的时候抽一两根。
安静的环境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他看着指缝中夹着的烟,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靠着车座椅背上,开始回忆过往。
他从大三开始在刑侦局实习,到如今也有四五年了,做探员这一行的见惯了生死,但直到今天,他父亲的死却还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单父死于十一年前的工地事故,那时候他只是乔氏名下一栋写字楼的建筑工人,那栋写字楼是十一年前江城最高的建筑,而单父就死在乔启威来江城视察工作的那一天。
那是单弋中考的最后一天,那一天阳光明媚,他还在考场里奋笔疾书,而单父却变成了一具冰冷又残破的尸体。
那天工地升降机发生事故,当时升降机上有乔启威及他的助手,单家两兄弟,和一个工地负责人,钢架断裂后,便已经承受不了多个人的重量。
而到了最后升降机上就只剩下乔启威和助手,单衡是在单远及负责人双双坠楼后,拼命一搏,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悬空跳进大楼未封闭的窗户里以摔断一条腿的代价逃过一劫。
后来根据警方的调查,判定乔启威没有过失杀人,但单衡一口咬定就是乔启威及他的助手为了减轻升降机负担,将单远和负责人推了下去。
最终这件事情以乔家分别赔偿两家各一百万为了结。交到单家的一百万,则被单衡夫妻以单弋未成年代为保管而私吞了,再后来他们卷钱搬离了江城,不知去向。
其实单弋也不确定他的父亲一定是乔启威害死的,但在陌生人与亲叔叔的措辞之间,他当然会选择相信自家人。
那天在乔奈家与她发生争执,说出的话也是因为一时冲动,他凭着一面之词将人父亲扣上杀人犯的帽子,挨一巴掌,算是教训。
他现在回想起叔父那贪婪的嘴脸和他们一家做出的事情,以及当年的一幕幕——葬礼上的追讨赔偿金,事后卷钱逃走,并且极快的搬离江城。
如此看来,单衡似乎一开始就是为了钱,那他说的话真的可信吗?如果……乔启威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单弋没有高贵的出身,他生活在市井当中,见过了太多不公,他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那些权贵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
以至于当年事故发生后,他下意识的认为是乔家买通打点好了一切,掩盖了罪行,但他以为的真相真的和事实一模一样吗?还是从一开始,他就被误导了。
单弋没见过乔启威,三年前他还在和乔奈交往时她说过想带他去见她爸爸,但却在乔奈和盘托出自己身世时,他才知道一直喜欢的人居然是仇人的女儿。
单弋思考了两天,最终决定亲自回江城调查当年事故的来龙去脉,可还没等他动身,就听闻单衡带着人去到明乔医院闹事。
事情的起因不外乎是因为单衡和田满香的走投无路,他们想要旧事重提,利用当年的事故再次从乔家捞一笔,并且要求乔家治好单晓航。
单衡拉着横幅在明乔医院门口赖着不走,事情闹大后果然引来了媒体,而乔家当年落败时传出的丑闻依旧没被人完全遗忘,新账旧账,就这样再次曝光于众。
景安精神疗养院。
乔启威和多年的老友吴正良一起坐在顶楼的露台上喝茶。
吴正良看着乔启威明显好转的气色,感慨道:“好在你的病被治好了大半,要不然,我可真成孤家寡人一个喽!”
其实乔启威已经记不清吴正良了,但潜意识里的熟悉感让他很容易放下心防,再加上吴正良经常来疗养院看他,和他回忆当年的过往,一来二去,两人便和以往一样关系要好。
乔启威看着远处的天,听着耳边麻雀的叫声,心情十分放松。
就在这时,疗养院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人起身去到栏杆旁眺望,见到一堆人围在铁门外,扛着摄像机,和门卫保安吵吵闹闹。
吴正良皱着眉头,“那些人在干什么呢?”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大步朝乔启威而来,“乔先生,赶紧回房,那些人是冲你来的!”
乔启威虽不解,但还是听从了医生的话,拄着拐杖往回走,三人来到楼梯口,刚好走到拐角处时,已经有一些记者突围而入,他们直奔乔启威,扛着□□短炮叽叽喳喳的大声询问:“乔先生你知道明乔医院的医闹事件吗?!”
“听说这次事件与当年传闻的工地事故有关,你承认当年是你导致工人坠楼的吗?”
“乔先生请你说句话好吗?”
……
乔启威被记者推搡着,好几次摄像头都差点砸到了他的脸上,他烦不胜烦,抬手就想挡开周边的人,一边沿着楼梯往下。
突然之间,背后传来一股力道,乔启威脚下一个踉跄,面朝下直直倒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周身的疼痛渐渐加重,他顺着楼梯一路翻滚至最下面一阶,最后不省人事。
……
市中心医院。
乔奈守在病床前,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乔晏站在窗边,一张俊脸黑沉沉的,明显怒气未消。
乔启威醒来时太阳穴一阵刺痛,他闭了闭眼,脑海中不停闪现各种各样的画面,他额头上的青筋一阵阵跳动,面部表情隐忍,忍不住发出短促的闷哼声。
兄妹俩瞬间看了过来,两人围在床头,轻声唤道:“爸……”
乔启威慢慢睁开眼睛,一双儿女的脸在眼前渐渐清晰,他深呼一口气,低低的应了一声。
乔晏总算是松了口气,拍拍乔奈的肩膀,道,“我去叫医生。”
“哥你去吧,我守在这儿就行了。”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做完简单的检查后,安抚道:“暂时是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但乔先生脑部遭受重击,ct结果虽然没有显示异常,我的建议,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多做几项检查。”
乔晏看着又睡过去的父亲,沉吟道:“先把能在床上做的做完,剩下的,等我爸醒了再说吧。”
乔奈拿起一旁的湿巾,仔仔细细的把乔父额头上的汗擦去,她抿唇看着一脸安详的父亲,沉默不语。
送走了医生,乔晏坐到乔奈身旁的位置,揽住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她。
乔奈用额头抵住他的肩膀,良久才开口,声音低哑,“哥,为什么爸到了现在还要受当年事故的影响,我们家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吗?”
乔晏没有正面回答,他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沉声道:“当年发生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爸他是清白的就可以了。”
“不,不应该只有我们知道,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乔奈抬起头,目光坚定,“我要去一趟江城。”
……
单弋从局里赶到明乔医院门口时,单衡拉起的横幅已经被保安收走了,他一路问过去,终于在保安室见到了被暂时扣押的单衡。
和医院负责人一番交涉后,单弋和单衡对上了面,他绷紧下颌,语气中含着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你闹够了没有?!”
“我只是给我们单家讨回一个公道,讨回我们该有的东西……”单衡嚷嚷着,对上单弋冰冷的眼眸时瞬间泄了气,却不死心的嘀咕着:“这是他们欠我们单家的……”
单弋握紧拳头,忍住揍过去的冲动,一拳砸向身旁的桌子,力道极大,“砰”的一声,让单衡被吓得彻底闭上了嘴。
“从十多年前你们利用我爸的死捞钱的时候,你们就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人!欠谁也轮不到欠你们!”……
保安室外的医院大厅。
路过的郑一源透过一扇玻璃窗看见了里面的单衡,他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兀自出神,久久不动。直到身后跟随的实习医生轻轻推了推他,“郑医生,怎么了?”
“……哦,没怎么,我们走吧。”
——
夜幕降临。
单弋略显疲惫的回到家,把自己摔进了沙发,他拧着眉心,枕着靠背,慢慢阖上双眼,仰起的下巴,让他下颌处的伤疤无处掩藏,黑暗的映衬下,结合他此刻的神情,平添一丝戾气。
他没有开灯,摸黑来到冰箱前,找出一瓶苏打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向空荡荡的胃,将胃部刺激得一阵痉挛,男人的闷哼声在空荡的室内被无限放大,他靠墙而立,微微弯腰,墙面透出的寒气仿佛钻进了他的心里。
好难受,也……好想她。
如果没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事情,那他们现在又会是什么模样?
他想不到,也不敢想,因为奢望越大心底的那份失落就越发沉重。乔奈把他当成陌路人,他却还在过去的回忆里苦苦挣扎,挣脱不得。
单弋靠着墙坐下,长腿随意伸展,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通讯录,找到那串前几天从外卖盒上的订单“偷”来的号码。明明已经烂熟于心,却一次都没有拨出去过。
“嘟——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哼笑一声。
应该想到的。
第二天一早,单弋去到局里请了一周的假,马不停蹄的赶回家简单收拾行李,便坐上了去往江城的航班。
有些事情,早该弄清楚了。
——
乔奈下了飞机,拿上自己的行李箱,站在机场门口,心下一片茫然。
她来到一旁的小商店买了罐可乐,二十块。随手把钱包揣进兜里,便推拉着行李箱往出租车停靠点而去。
一个揣着大包小包的中年妇女与乔奈擦肩而过,就在这一瞬间,中年妇女似是滑了一跤,跌倒在地。
乔奈站在原地没有动,却微微挑眉——碰瓷的?
女人没有声张,闷声不响的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捡散落在地的物品。乔奈站着看了一会儿,最终良心过意不去,也蹲下身帮忙收拾。
中年妇女看一眼她,小声道:“谢谢。”
乔奈没做声,只是在女人站起来的一瞬间重心不稳似又要跌倒时,扶了她一把。
短暂的插曲后,乔奈坐上了去往市区的出租车,直到下车时她才发现钱包不见了。
上套了。
她深呼一口气,从行李箱最里层抠出手机付了款,想起跟随钱包一起丢失的身份证,心中郁气凝结。
机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丢了东西她压根就没想着能找回,压下心头的烦躁,重新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到江城刑侦分局。
多年的案宗找不找得到还不一定,但她不能轻易查阅却是真的。她来到刑侦局里说明来意,果不其然,这里的工作人员拒绝了她的请求。
乔奈没有离开,在大厅的椅子上坐下了,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继续。
单弋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乔奈,他怔了怔,目光不由自主的胶着在她身上。他慢慢的走进,高大的身形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遮挡了大部分从外面透进来的光。
乔奈下意识的抬头,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
单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这个角度,把她衬托得越发娇小,她仰着头,显得特别的柔和宁静。望进她黑峻峻的眼眸里,他几乎能看到自己倒映着的影子——我在你的眼里,却不在你的心里。
即使心中惊讶,但乔奈面上依旧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你怎么也在这里?”
单弋回神,两步上前,坐在她身旁的位置,目光转向别处,声音沉稳,“和你一样,来这找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为什么要让女主丢身份证,嘿嘿,当然是为了给男主创造拐回家的机会啊~单弋:到了我的地盘,就都是我说了算!
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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