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为师果然没看错人!”马师傅捋须大笑,“三年前,一来你年纪尚轻,学问虽好,心智却不够坚定;二来,那时朝堂上党派之争十分激烈,所以为师才不愿你那一年去参加会试。
这三年来,你的成长为师都看在眼睛,只是在朝为官不比在堂读书,万事务必要小心。”马师傅语重心长的叮嘱道,顿了顿又小声说道:“圣上年岁大了,近来龙体欠安,太子之位又悬空,不久的将来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你刚入官场,切记谨言慎行,不要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之中。待天下大定,会有你大展拳脚的时候,在此之前,就耐心等待吧。”
“是,学生明白,多谢老师指点。学生定会谨言慎行,多做事少说话,不会急功近利连累亲朋好友。”凌志保证道。
“嗯,为师相信你定能做到的。”马师傅越看凌志越满意,不由起了做媒的心。
“子清今年就要及冠了吧?”马师傅问道。
“是的,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及冠了,老师怎么突然问这个?”凌志不解。
“子清家中可有给你定下婚约?”
闻言,凌志脸一红,有些腼腆地说道:“这些年学生一心只想考取功名,无心儿女情长,家中也尚未给学生定亲。”
“既如此,为师就破例来做次媒人吧。我那兄长家有一女儿,与子清年纪相仿,尚未婚配,不知子清可否愿意……”马师傅笑着提议。
“这……学生家势微,而马大人家家室显赫,学生恐高攀不起啊。”凌志有些为难的说道,安家虽不算是白身,但也只能算是末流官绅,远远比不上马家的家大业大啊。
“子清可是听了传闻,嫌弃我那大侄女?其实传闻不可尽信的。”马师傅有些不悦地说道。
“什么传闻?学生并未听过马大人家的什么传闻啊?”凌志一脸茫然地看着马师傅。
“哎……事情要从三年前的选秀说起。”马师傅叹气道。
“那一年,我那侄女十六岁,不得不去参加选秀,初选、复选都很顺利。谁知,在殿选之前遭人暗算,脸上张满了红疹,不得不退选。说来,也是我们兄弟连累了她,暗害她的人正是我们的死对头。
此事到这儿本来也没什么,落选了还可自由婚配,可是那些人却不肯罢手,四处散播谣言,说我那侄女破了相,貌若无盐!这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了下来。”马师傅叹了口气,看着凌志:“子清,为师也知此事唐突了些,这样,你回去再好生考虑一下吧,成与不成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师生情分的。”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学生也不敢擅自决定,还请老师见谅。今晚学生便修书一封给家中长辈说明情况,到时候再给老师答复,若无意外,到时候还要麻烦老师牵媒搭线。”凌志想了许多,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有些腼腆的说道。
“哎!好!好!”马师傅开怀的拍拍凌志的肩膀,心里舒坦了不少。
凌志又与马师傅闲话家常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回到老宅,凌志写了两封信托人快马送回家,一封给安母,一封陵容。
陵容接到信时,心情有些矛盾,若是从安家整体利益上考虑,凌志娶了马大人的女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要知道马大人以后可是前程似锦啊!可是,她并不想让哥哥为了利益娶一个不爱的人。如果她注定得不到幸福,她只希望她爱的家人可以幸福。
陵容立刻去了“徳平堂”,她知道哥哥也给祖母寄了家书,她怕会来不及……果然,当陵容到的时候,安母和方氏已经在商量由谁前去提亲比较合适了。见到陵容到来,只是开心地与她分享着,哥哥寄给安母的家书与给她的不尽相同,哥哥已经决定要求娶马大人的女儿了。见到安母和方氏开心的脸庞,陵容到嘴边的话怎么都无法说出口,凌志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凌志和马小姐年纪都不算小,婚期定的很近,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一切的流程都快速而有序地进行些,顺利得不可思议,就好似真是外人所说的那般是“天赐良缘”。迅速又隆重,愣是在凌志正式上任之前,将新夫人迎进了门。
万幸马小姐容貌娇俏秀丽,性格温婉端庄,学问教养更是上佳,与凌志站在一起当真算是一对璧人了。而且,陵容看的出,她的哥哥对这新嫂子也是心存喜爱的,这样陵容便觉得安心了。大婚后,凌志便带着妻子一起赶赴京城上任。
凌志离开后第三天,李家的聘礼便送了过来来,安宁的婚期也定了下来,就在半个月后。安家又是人仰马翻的忙一场,不过安宁不能算作正经的安家小姐,婚宴自然是没有凌志的盛大。且李家那边很是着急,婚礼一切从简,嫁妆也简单,将李家送来的聘礼全都充做嫁妆,然后又按家中庶女的嫁妆规格给添了妆,凑了六十四台,即“全台”。就这样,安宁嫁了。迎亲那天,陵容悄悄看了一眼那李家少爷,消瘦阴森,与之前那纨绔嚣张的胖子判若两人。陵容为安宁默哀了一瞬,便不再放在心上,路是她自己选的,无论是好是坏都要自己承担后果。
本来三朝回门那日,安宁是该带着李家少爷回府拜见长辈的,谁知李府只是派人送了回门礼和口信,说是安宁偶感风寒,不能前来。安母虽心下不快,却也没有说什么,安宁的身世不光彩,府里除了白氏,谁又会真的在意她。
得知消息时,陵容也只是笑笑,白氏最近又有些不□□分,她已经不想再留她了。
七月的天气闷热难耐,夜里的荷塘最是清凉宜人,是难得地消暑之地。陵容看着波光粼粼的荷塘,心中浮现的却是上一世哥哥被发现溺死塘中的那一幕!有些仇,是时候报了!
阴雨连绵了几天,屋里尤其闷热,这天夜里,安比槐在闷热中醒来再无法入睡,便带着守夜的小厮一起去了荷塘边乘凉。
谁知,刚靠近荷塘,便见到凉亭中有一对交颈鸳鸯在亲亲我我!仔细一看,赫然是白氏和白锦荣!安比槐盛怒,上前对两人一顿拳打脚踢,慌乱中的白氏和白锦荣一时被打得没了还手之力。
很快,这边的动静便引来了府里的下人,安比槐命人将白氏二人捆了起来,拖到大厅里处置。混乱中,丝毫没有人注意到凉亭周围的荷花尤其得香,且香得十分醉人。
这样的丑事自然不可能闹得人尽皆知,按照家规族例,偷-情男女沉塘都不为过!只是官宦人家都爱惜羽毛,这样的事一般都是低调处理。白氏被赐了一条白绫,白锦荣则是一瓶□□,当天夜里便被处理掉了,对外宣称白氏是得了急症暴毙。
得知白氏暴毙的消息,‘病了’的安宁回来了,整个人憔悴了不少,显然过的并不好。白氏死的不光彩,草草钉了棺,故安宁见到的只是封了的棺醇。
下葬那天,安宁哭的十分伤心,不知是为白氏还是为她自己,这是陵容最后一次见到安宁。安宁是个聪明人,白氏的死也绝了她的希望,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安家。
站在一个女子的立场上,她同情安宁的遭遇;但作为安家的女儿,她无法对她心存怜悯,或许就此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宅斗结束
第37章 选秀(1)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玄烨崩于北京畅春园清溪书屋。康熙近臣步军统领隆科多宣布康熙皇帝遗嘱,命其第四子雍亲王胤禛继承皇位,是为雍正皇帝。雍正皇帝继位后为康熙帝上庙号圣祖,谥号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皇帝,葬于景陵。新的篇章正式开始。
陵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新帝登基,一切都是新的篇章。距离选秀,时日不多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安家风平浪静,是真正的风平浪静。
经过乔氏和白氏的事情,安比槐彻底老实了下来,再没了拈花惹草的心思。每天只是勤勤恳恳的办公,老老实实的回家,虽无什么大的建树,但是慢慢的也有了些成绩,不久前终于又升了一级,成了从六品的处州州同。
如今,安比槐后院只有方氏和韦氏这一妻一妾,看着着实有些不像话。方氏便跟安母商量着又给安比槐纳了一房妾氏——董氏。董氏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家中几代经商,也算是小有钱财。董氏是庶女,在家中不怎么受宠,嫁进安家后也一直老实本分。
陵容最高兴的是凌志也外放了,而且是从五品的陈州同知!要知道虽然有官员外放品级会比在京时升一级的惯例,但庶吉士原本也只相当于六品而已,升一级也只是从六品,但凌志却是升了两级,这样陵容如何能不高兴!而且,凌志成亲第二年便有了嫡子,与岳家的关系更加牢固,凌志能这么快外放,马大人居功至伟。对凌志而言,家庭和睦事、官途顺遂,可谓是双喜临门。
凌勇这几年拼死活拼活也只考了个武举人,还是以倒数第三的成绩勉强考上的。考上武举人之后,打死不愿再去考,直接进了军营当兵去了。其实有了武举的名头,是可以担任低级武官的,但是赫鲁克将军认为凌勇年纪小,性子不定,就先放在兵营里磨练着,凌志也乐的在军营里疯闹。方氏也奈何不了他,只能由着他去疯了。
胤禛登基第二年,改年号雍正,正式进入雍正朝。雍正二年,三年一次的选秀要开始了,陵容和恬儿赫然都在列。
只是陵容属于汉军旗,而恬儿则是满军旗,在秀女在入宫应选的前一天,会由其所在旗籍的参领、领催等安排次序,即“排车”,隶属不同旗籍的两人自是不可能一同参选的,或许在整个选秀过程中她们都不会相遇。而且恬儿家中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赫鲁克将军并不想恬儿进宫,故早早便已疏通官节。恬儿是定不会留牌子的,此次参加选秀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陵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只能按部就班地参选。
选秀前一个月,凌志还尚未到陈州走马上任,人还在京城中,便特意派人送了信接陵容进京。陵容没有拒绝凌志的好意,带着琉璃、青玉还有芸嬷嬷和奶嬷嬷一起北上京城。
原本陵容身边的大丫头宝珠和宝淑,年纪均比陵容要大个一两岁,去年陵容便做主将两人嫁了出去。如此一来,琉璃和青玉便成了陵容身边的大丫头。
若是这次选秀陵容还是不能逃过进宫的宿命,琉璃和青玉便会是她带进宫的左膀右臂。遥想上一世,陵容孤身一人进入那尔虞我诈的皇宫中,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那让她如陷泥潭,寸步难行。这一次,她已尽力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会坦然以对。
两天后,陵容到达京城,看着面前陌生又亲切的“安宅”,陵容觉得鼻子酸酸的。陵容尚在感慨中,凌志已经带着妻子马氏迎了出来。凌志急切地上前亲自将陵容扶下马车,喜悦由心而发。
“容儿!你来了!路上辛苦了”凌志扶着陵容,只一开口便有些哽咽,看着已经长大的陵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妹妹长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了,以后想再相见就更难了。
“哥哥!”陵容很想扑到哥哥怀中,却还是竭力忍住了,他们都长大了,有些事不再合理了,陵容心里压不住的失落。
“相公!你在发什么呆啊?赶紧迎妹妹进门啦!兄妹俩在门口站着吹风吗?”马茵柔见自家相公一件妹妹就发傻,嗔怒道。
“嫂嫂。”陵容羞红了脸,轻声唤道。
“好了,有什么事我们进门再说。”马茵柔拉着陵容的手将陵容迎进府,不理会傻呆呆的凌志。
“夫人,容儿,等等我!”凌志连忙追在后面。
“嫂嫂,这些日子不见,家里可安好?睿儿呢?可会说话了?妹妹许久没见到,甚是想念呢。”陵容边走边问着。
“家里啊一切都好,妹妹不用担心。睿儿那小家伙更是调皮的很,这才刚刚能扶着墙走两步路,就开始四处祸害了,府里的摆设也不知被他砸碎了多少,那土匪性子也不知像了谁。这不刚刚才喝了奶睡下了,我才能消停一会儿。”马氏笑着抱怨道。
“睿儿聪明又活泼,嫂子有福气呢。”陵容轻笑着,有些羡慕地说道。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等选秀过了,让你哥哥给你选个好人家,很快啊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马氏调侃道“嫂嫂!”陵容不依地跺跺脚,羞红了脸,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谁都没有见到的黯然。
陵容就这样在京城住了下来,比起上一世只能住客栈,如今真是好的太多!嫂嫂马氏是个很细心的人,虽然陵容只是来京城参加选秀,无论是否得选,都不会在京中久留。但是马氏还是为陵容准备了许多东西,陵容暂居的房间不亚于陵容在家中的闺阁,陵容很感激马氏的用心。
三天后凌志便要启程去陈州上任,马氏本来也要随行,只是恰逢陵容要参加选秀,凌志放心不下,还有就是马氏又有了身孕,才刚刚一个月。如此一来,凌志便只能一个人先启程上任去了。
马氏有了身孕不能操劳,府中男主人又没在,马府便派人将陵容和马氏一并接去了马府。马府比安宅大的多,陵容就跟马氏一起住在马氏未出嫁时住的院子里,深居简出,等待选秀之日的到来。
这天中午,陵容和马氏正坐在一起做着针线活,吃饱了的睿儿踉踉跄跄地扑到陵容腿边,要求抱抱。陵容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将睿儿抱在怀里。
“呦,都这会儿了,睿儿怎么还这么精神?”马氏见儿子居然没有午睡,惊奇地说。
“是啊,平时这会儿都该睡熟了。睿儿,你怎么还不睡啊?不困吗?”陵容疼爱的摸摸睿儿的圆脑袋,问道。
“菇菇,歌,歌,要。”睿儿才一岁半多点,口齿不算清楚,但已经知道表达简单需求。
“这小子是想听容儿你唱歌了呢,这么一点儿就知道闹人了,不过容儿的歌声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嫂嫂也喜欢的紧呢。”马氏浅笑吟吟的说道。
“睿儿个嫂嫂喜欢,又有何不可?”陵容宠溺地笑笑,轻声哼唱着小曲儿哄睿儿入睡。
屋外,马大人带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欲往屋内走,二人正是来看望睿儿的。
“马大人,想不到令嫒的歌喉如此美妙,这么些年马大人藏得可够深啊。”男子调侃道。
“王爷谬赞,小女哪有如此能耐,是小婿的妹妹在老臣家做客呢。睿儿喜欢他的姑姑,这几天都是缠着闹着非要听着歌才肯午睡呢。”马大人解释道。
“原来如此,既然睿儿睡了,本王也就不打扰了。马大人,咱们就此别过吧。”男子说道。
“老臣送王爷。”马大人送男子出了马府,屋内的陵容和马氏丝毫不知这一小插曲。
悠闲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选秀的日子到了。
陵容同其他秀女一般乘坐着骡车在入夜时进入地安门,到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后下车,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按顺序进入顺贞门,进行初选。
初选很简单,大致是筛选是否身有残疾,以及皮肤表面有没有痣,有没有口气,是否结巴等等问题,以及验明是否是处子之身。马氏给陵容准备了几个装了碎银的荷包让陵容打点,要知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不给银子,少不了要吃些苦头的。陵容如今不缺银子,出手大方,很轻松便过了初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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