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陵容忍不住痛呼出声,青玉忙蹲下去,拉开衣衫,发现陵容的膝盖青紫了一片,腿也有些肿。
“小主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地上那么凉,那么硬,就这么直接跪在上面!这要是伤了腿可怎么办!”青玉心疼不已地说道。
“没事,只是跪的久了些,休息一下就好。”陵容虚弱地笑笑。
“别啰嗦了,快扶小主去休息才是。”琉璃道。
青玉忙站起,小心地与琉璃一起将陵容扶到塌上。
“我去拿药,琉璃你先照看小主。”青玉道。
“嗯。”琉璃帮陵容按揉穴位缓解疼痛,陵容静默地坐着,幽幽叹了口气。
“琉璃,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陵容突然道,有些动摇。
“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奴婢只知道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小主既没有亲自出手加害,也没有强逼他人去害人,有何过错?”琉璃手上动作不停,平静地说道。
“莞贵人的饮食,是我让人动了手脚,又怎能撇的干净?其他的事我也有推波助澜……”陵容有些迷茫。
那个可怕的孩子让她清楚看到了自己的罪孽,就好似当年她自己的那个孩子,也是罪孽之下的牺牲品。
“小主说笑了,那些桃仁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有多大的危害,桃仁虽然是有破血行瘀,润燥滑肠的功效,却并不伤胎;相反,桃仁可以促进产妇子宫收缩,有帮助子宫止血的效果。”琉璃缓缓说道。
“你又何必安慰我,药理我也懂一些,桃仁对寻常的孕妇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害处,可若是胎儿本就有损伤的话,就完全不同了。”陵容道。
“她的身子本就不适合这么快怀孕,胎儿从一开始就有损伤,保不住是迟早的事,怨不得人的。再说那桃仁,也是莞嫔自己向太医拿的,又怎关小主的事。小主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感伤。”琉璃不解道。
“琉璃你不懂。”陵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陵容并不觉得自己这么算计甄嬛有什么不对,她只是在看到那个孩子的一瞬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她明明知道那个孩子生不下来,可当那个孩子被硬生生从她的身体里剥夺时,那种痛仍然让她无法承受,那是一种割肉削骨都不能比拟的痛,一种深入灵魂的痛。
她一直觉得她是恨甄嬛的,可是那一刻她发现,那份恨已经减弱了太多,好像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的心都软了许多;也或许是因为甄嬛成了那个需要被搭救的人,让她有一种看到当初那个弱小的自己的错觉,她居然会去同情甄嬛。
这样不好,很不好,她的弘曦还小,她还需要保护他;她的家世还弱,也需要她支持!她不能心软,不论对谁!如今,一切都向着她计划的方向前进,她不能半途而废。
就一晚,过了今晚,她还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安陵容,绝对不会软弱的安陵容!陵容默默对自己说。
“小主,药来了,琉璃你手势好,快给小主揉揉腿,不然明天该消不了肿了。”青玉风风火火地拿着药瓶进来,说道。
“嗯。”琉璃拿过药瓶为陵容揉腿,没有再说话,陵容也沉默不语,任由思绪飘零。
折腾了一天,陵容终究抵挡不住身体的倦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琉璃和青玉小心地将陵容扶上塌,拉好被子。琉璃便继续帮陵容揉腿,青玉见陵容睡得不安稳,便去拿了一点安神香点上。
这一夜陵容睡得很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像一个漩涡,拉扯着陵容的理智,沉沉浮浮。朦胧中,陵容好似听到了弘曦奶声奶气的声音,也隐约听到青玉哄弘曦的声音,陵容努力地想要清醒过来,却又被梦境拉入黑暗中。
待陵容真正清醒过来时,天已大亮。也幸好这些日子都不用向皇后请安,否则就要惹来些不必要的是非,陵容盯着精美的床罩,愣愣地想到。
“醒了?”陵容发呆之迹,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男声,猛然转头,却是一身常服的皇帝。
“皇上?!”陵容忙想坐起身,被皇帝伸手制止了。
“烧刚退,就不要折腾了。”皇帝道。
“谢皇上恩典。”陵容慢慢躺回塌上,愣愣地看着皇帝,带着不可置信。
“愣愣地盯着朕做什么?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皇帝道。
“皇上事务繁忙,臣妾只是有些意外。”陵容笑着道。
“皇上看着气色不太好,可是又熬夜批阅奏折了?皇上也该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陵容看皇帝难掩疲惫的面容,担忧道,却绝口不提昨日在储秀宫里看到的事。
“朕无碍,倒是你怎的突然就病了,可是受了惊吓?”皇帝问道。
“臣妾只是有些受了凉,并无大碍。”陵容强笑着说道。
“莞嫔的孩子没了,丽嫔受了惊吓,如今已是神志不清,人都认不得了。”皇帝说突然道。
“……,皇上节哀。”陵容不知皇帝到底为何要来此对她说这些话,心里有些慌然不安,最终还是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
“是朕失德,才会祸延子孙。”皇帝突然沉声道。
“皇上何出此言?”陵容心里一突,冒了一身的毛毛汗,整个人都警醒了起来,面上却只是纯然的讶异。
“若不是朕失德,为何朕的子女夭折得会如此之多?宫里的嫔妃出事的也不在少数,如今又……”皇帝有些激动又有些难堪,终于还是说不下去。
“皇上!”陵容侧过身,抱住皇帝的手,认真地说道:“皇上,臣妾虽读书不多,却有幸看过几本医书,医书上有记载,臣妾也曾亲眼见过那异形的胎儿。那只是病罢了,人吃五谷杂粮,总免不了会生病,又怎会是皇上的错呢?”
陵容心里很恐惧,她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做皇帝的解语花,她不想见到皇帝的脆弱的一面,她怕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只是听着陵容说完,却没有再说话,陵容实在摸不准皇帝的脉,便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靠着皇帝的胳膊,想让自己的心温暖一些。
沉静半响,久到陵容都快支撑不住了,皇帝突然道:“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
“皇上?”陵容担忧地看着皇帝。
“好好休息,朕改天再来看你。”皇帝伸手帮陵容拉了拉被子,转身离去,留下陵容独自纠结。
陵容根本无法安心休息,皇帝一离开,陵容便撑着酸软无力的身子下了床,她急需知道在她睡着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帝的反应为何如此怪异。这不符合陵容对这件事的任何一种设想!
“青玉!琉璃!”陵容还未落,便见青玉琉璃急匆匆地外面走了进来。
“小主,您身子还未好,怎的不好好休息?”青玉忙上前扶着陵容坐下。
“我不碍事,青玉,宫里可有什么异动吗?”陵容焦急地抓着青玉的手问道。
“小主莫急,先喝口水,奴婢这就跟您细细说来。”青玉忙给陵容倒了杯温水,一边的琉璃则去拿了外衫给陵容披上。
“昨日莞嫔小产之后,丽嫔畏罪将自己给吓的心智失常了,如今皇上已经命人将丽嫔挪去碎玉轩休养了。裕嫔娘娘也病倒了,皇上允了五阿哥去侍疾,其他的便没什么了。”青玉仔细说道。
“莞嫔那边,皇上可有前去探望?华贵妃那边呢?皇上可有什么表示?”陵容问道。
“奴婢也觉得很奇怪,莞嫔小产后,皇上便回了养心殿,之后也一直呆在养心殿,并未在莞嫔处逗留,也未去探望丽嫔和华贵妃。
小主,昨日储秀宫可是发生可什么大事?琥珀又什么都不肯说。”昨日陵容只带着琥珀去了储秀宫,青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正好奇,不由抱怨道。
“此事不要再提。”陵容正心焦,更不愿再多牵扯一个人进去,便继续问道:“皇上何时来的锺粹宫?”
“皇上下了早朝便来了锺粹宫,来的时候小阿哥正在外面玩耍,小主也还睡着。皇上不让奴婢吵醒小主,皇上还陪着小阿哥玩了好一会儿呢。”青玉兴冲冲地说道。
“皇上陪着弘曦玩?”陵容诧异地问道,皇帝想来规矩重,怎会突然陪弘曦玩闹?
“千真万确,奴婢从来没见过皇上那样专注地对待哪个小阿哥呢。”青玉喜滋滋地说道。
“专注?你的意思是皇上一直盯着看弘曦玩闹?”陵容问道。
“对啊,奴婢也说不好,就是感觉很专注,好像生怕有人抢了小阿哥似的。”青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是吗?”陵容垂下眼眸,细细思考着,慢慢地好似摸到些什么,情绪慢慢平静了一些,心里的恐惧感也终于消退了一些。
第二日,皇帝便下旨,以戕害皇嗣的罪名,褫夺了丽嫔的封号,降为常在,移居碎玉轩,无召不得出。同时,也以管教无方的罪名,申饬了华妃一顿,罚了华妃半年的俸禄。甄嬛小产的事,便这般平平淡淡地处理了,自始至终都如雾里看花一般,什么都不明朗,却又让人不想去看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死我好多脑细胞,头大……
第110章 番外――皇帝篇
第一次见到纯元时,她还是个未出闺阁的姑娘,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出大小姐,名为柔则。那时候太子正当圣宠,他不过是个贝勒,是他人眼中“坚定”的太‘子党一员。没有母家的支持,他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当时,他并未多注意那个柔弱的身影,虽然她确实很美。
他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想要将费古扬在军队中势力争取过来,但却不想那么早便引的太子起疑。最终,他纳了费古扬的庶女宜修为侧福晋,并承诺只要宜修诞下儿子,便扶她做嫡福晋。当然,这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
宜修虽没有纯元美丽,也没有纯元那么才名在外,但是足够贤惠懂事,他心里也是满意的。很快,宜修便有了身孕,他子嗣不丰,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想着当初许下的承诺,他又有些迟疑,妾室扶正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皇阿玛也是不会同意的。
朝堂上的夺嫡之争一直未曾停歇,他兢兢业业地做事,终于得封雍郡王,同时其他的兄弟们也一个个长大,有了爵位。太子的处境越发尴尬,性情也越发多疑暴戾。
此时,皇阿玛对太子仍然是抱有希望的,他与这个兄长也不是全无情谊,他不想与之撕破脸,便想想个办法使之安心,至于皇位,来日方长,他向来有耐心。
那一天,纯元来到王府探望怀孕的宜修,为了避嫌,他并未去宜修处。谁知,当他处理完政事经过太池边时,却看到了正在翩翩起舞地纯元。
她跳的是惊鸿舞,身姿婀娜,舞姿优美,伴着那张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容,真真若天仙下凡一般。饶是他这般不好美色的人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这其中的深意他自是能够体会。
费古扬是个聪明人,如今他已是郡王,自是不会为了将妾室扶正而惹人诟病。而费古扬已彻底被他绑在了自己的船上,既然不能脱离干系,他自然是想要保证雍郡王福晋的位置不会落入他人之手。宜修身份不够,他便将自己的嫡长女送到了自己的身边,如意算盘确实打的很响!那一瞬他是不快的。
但稍一合算,这对他也并无什么害处,柔则的出身、才情都够格做他的嫡福晋,他便将计就计。装作对柔则一见倾心,不顾背德、不顾他人的眼光,硬是求娶了柔则为自己的嫡福晋,他的侧福晋的姐姐。
柔则进门,对宜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宜修早产了,生下一个不甚健康的男孩,他的第一个儿子――弘晖。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他并不是不愧疚,说到底是他伤了宜修的心。只是那时的他只是想着,日后他总有机会补偿宜修与弘晖。
柔则性情温柔讨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进府之后,几乎是专房之宠。在柔则刚进府的那段时间,他偶尔也会有只羡鸳鸯不羡仙,愿只与柔则做一对富贵闲人的想法,当然只是偶尔。他要的只是韬光养晦,他朝可君临天下,而不是守着一个女人,过那仰人鼻息的日子。
柔则入门三年却迟迟没有身孕,这三年里,弘晖在宜修的细心照顾下,一天天长大,越发玉雪可爱,他却有些不敢面对宜修愈发沉默的样子,便极少去探望。
随之,李氏接连有孕,为他生下弘呁、弘盼两个阿哥,却都未满周岁,便夭折了。偶尔,他看着弘晖与宜修也会有后悔的情绪闪过。
柔则看到府中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出生,便有些着急,也渐渐失了最初的温和大度。有一次,不知为何有个妾室惹恼了柔则,柔则罚那妾室在烈日下跪了一个时辰,硬生生将那妾室腹中的胎儿给跪没了。
他是生气的,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子已被废,如今正是敏‘感之际,他不能因小失大,更何况,柔则也有了身孕。比起妾室所出的庶子,自然是嫡子更有分量。
他知道宜修懂些药理,看弘晖被宜修教养的那么好,便想着让宜修去照顾柔则,好生个健康的嫡子出来。
那时他不知道柔则竟然背着他去求生子秘方,待他发现时,柔则已经有了身孕,他怕孩子不健康,特意请了太医看了又看,得知无碍,才放下心来。
柔则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朝堂气氛上也一天天紧张起来,太子被废又被复立,已是摇摇欲坠。他需要培养更多的助力,于是他便纳了年羹尧的妹妹年世兰为侧福晋。
世兰与柔则完全不同,如火般热烈,如太阳般耀眼,有小女儿的娇态却不矫揉造作,她敢作敢为,敢与他使性子,在她身上他感受到了纯粹作为一个男人的感情,而不是“爷”。
他被她深深的吸引着。
可是他却不能让她生下子嗣,因为年羹尧这个人太过狂妄,可用却难把握,他怕年氏有了孩子后,年羹尧便会更加张狂。也因为,他要掌握乌拉那拉家的势力,他便不能让年家做大。
于是,他放任他的好额娘动手借齐月宾(端妃)之手害了世兰腹中的胎儿,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孩。看到世兰痛切心扉的样子,他的心也如刀割般在滴血。那一刻,他深深的后悔着,只是已经无法挽回。
所以,他放任世兰强行给齐氏灌下红花,绝了齐氏的子嗣梦,他只想让世兰的情绪有个发泄口,不至于抑郁而终。
之后,太子再次被废,明眼人都知道太子再也没了被复立的可能,他的兄弟们心思都活络了起来,但他却知道时机尚未成熟。他仍旧尽量低调,公事上尽职尽责,私事上恭敬孝顺。
柔则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精神也越来越差,或许是身子底子差的缘故,柔则这一胎怀的很辛苦,宜修一直陪在身边,也劳累的消瘦了许多,他的心却在世兰身上收不回来,却不能日日陪在世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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