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练成后, 林溯把其装入瓶中,吩咐丐帮子弟去拿给南宫灵。而她自己,则是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此时太阳西斜。好似映照了林溯此时的心境,天空上布着密集的云朵。明明还未到黄昏时分,天光就已经暗淡了下来。
“哎——”心气不顺的林大夫轻叹口气,批上同色的外衫,出了任慈特意为她准备的小院儿,径直地走出丐帮总舵。
“林姑娘,”门口儿的弟子热情地朝她打招呼, “快到晚膳的点儿了。您这是……要出门吗?”
林溯点点头。
“哦, 对了。”林溯驻足, 嘱咐丐帮弟子,“告诉厨房,今日不必准备我的晚饭了。我去城中的酒楼吃。”
——主要是去喝酒。
丐帮弟子应了声“是”。抬头看了眼天色, 还不忘机灵地提醒一句:“林姑娘,眼见这天色快要下雨了, 可是要带上把伞?”
“不用了。”林溯头也未回,迈着步走了。
丐帮弟子摇了摇头。刚一回身,又是抱拳。
“楚香帅, 您也出门啊?”
楚留香微笑颔首,把视线从远处收回。“林姑娘她这是……”
“哦,林姑娘说今日不在帮内用晚饭了,去酒楼吃。”
“这样啊……”
……
一刻钟后。没有听丐帮弟子的建议带把伞出门的林大夫正在雨中后悔着。
八月份江南少见大雨,而今日林溯本是想着找家酒楼喝酒,若是下雨,待雨停了再回的。谁知天意难测,半路上就下了雨。
虽说她的内力深厚,能运气抵挡雨势,但终究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林溯本想买把伞,可等她用轻功赶到城内,街道两旁的小摊早已收摊。
——完!还是快些找家酒楼吧。
这般想着,林溯突然感觉头顶的雨停了。
抬眸去望,只见头顶撑了一把油纸伞。而撑伞那人,正含笑回望着自己。
他的伞大部分遮在了林溯的头顶,十分有绅士风度,而自己肩上的落雨则未曾在意。
“是你?”林溯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这么巧,居然碰到楚留香。
楚留香微微一笑,风度翩翩。
“林大夫这是要上哪去?”
“你来的正好,”林溯并不知某人是明知故问,正高兴来了个陪酒的,“走,喝酒去。我请客!”
没有被怼,反而被林大夫请客喝酒的楚香帅有些受宠若惊。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了城中此时还营业的酒楼。
二人坐在二楼的雅间,在等上菜的功夫,各自用内力烘干了被雨打湿的衣衫。
许是因为下雨天不留客,酒楼里没什么客人。林溯点的一桌酒菜很快就上了个齐全。
小二端着酒壶给二人斟满酒后退下。还未动筷,林溯就先端起酒杯,“来,喝。”
“……”楚留香默默地陪了一杯。发现林大夫的杯中酒是一饮而尽后,又拿起酒壶给她满上。
窗外的雨势未歇。豆大的雨点打在青砖红瓦上发出滴滴答答的脆响儿。抬眼从窗口望去,整个城镇都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好似一副烟雨朦胧的江南水墨画。
林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看上去在借酒消愁。楚留香看在眼里,却也未劝。
遇到这等事,旁人越劝酒,喝的也就越凶。
“林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防说来与楚某听听。说不定,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解决事情的方法。”
听着话楚留香是想开导林溯了。不过后者却摇了摇头。
“虽说是有些小烦恼,不过还没到烦心的地步。主要是我想喝酒了。”
可不吗!在丐帮憋了半个多月没碰酒,肚子里的酒虫都快造反了。
“呵,原是这样。那楚某便放心了。”楚留香轻笑一声。“我还怕林大夫觉得楚某不靠谱,拒绝与我诉说呢。”
闻言,林溯斜眝一眼。“我烦恼的事你又不是不知?不过是那件小事罢了。”
“再者,”林溯举杯,“邀朋友一同喝酒,那是畅快愉悦的事,若是想借酒消愁,还是独自一人在角落喝闷酒的好。”
“朋友?”楚留香抓住重点,“原来楚某已经是林大夫的朋友了。”
看这天天怼他的样子,他还以为她不待见他呢。
谁知,林大夫却说。“不,你是方才才成为我朋友的。”
说着,林大夫又把酒满上。“我跟一个朋友说过,朋友分很多种,他那种的,是损友。而你这种嘛……”
“大概是酒友。”
楚留香:“……”
你看看,又来了。
“再怎么说,我们也共患难过。”楚留香轻摇折扇,状似惋惜地摇头,“我以为之前能从林大夫这里捞个正经朋友当当。”
“正经朋友?”林溯秀眉一扬,“什么算是正经朋友?你和南宫少侠那般的吗?”
楚留香抿了口酒,笑而不语。
“香帅与南宫少侠一同前往西夏皇宫盗药,被我家师叔一路追杀。可谓的上为朋友赴汤蹈火了。”
说着,林大夫抬眸看他。话锋一转。
“我听南宫少侠说,他是在年少时和香帅一起在海边结识的。那时候,你们二人最喜欢在海边捉王八?”
楚留香轻笑一声,轻松愉悦,想来也忆起了曾经那段时光。“确实。”
“啧,”林大夫晃了晃酒杯,啧了一声,“本大夫年纪小,读的书大多都是医术,见也识少。敢问香帅,海里的王八长什么样儿?”
说着,杏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又曾抓过几只王八?”
楚留香:“……”
——长什么样?还不是一只壳四个爪子一条尾巴?
可是,楚留香真没见过到底长什么样子。因为他们俩一只都没抓着过。
毕竟……海里的乌龟不少。但王八……真心没有。
“说来惭愧。一只未曾抓住过。”楚留香讪讪地摸摸鼻子。
“哦?原是这样吗?”林溯嘴角上扬,“原来香帅也不知王八是生在山林里头而不是在海里啊。”
“我还以为,你是诓骗幼时的南宫少侠,捉弄他玩儿呢。”
确实是曾恶趣味捉弄南宫灵的楚留香苦笑一声:“为何送第一次相见开始,你就一直喜欢挖苦我?”
林溯听了,无辜地眨眨眼。“有吗?”
“难道没有?”楚留香反问。一双星眸凝望着她。
“奥,”林大夫昂头灌了杯酒,“仔细想了想,我结交的这几个朋友,好像都是这么过来的。尤其是那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你要习惯。”林大夫给了对方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
楚留香:“……”
——原来不止我一人吗?
莫名得到一些诡异的安慰的楚香帅苦笑摇头。
倒是林大夫,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反而理直气壮的鄙视某人。
——捉王八?你在海里捉个王八给我看看!
第54章 林大夫医花
八月十一, 林溯从丐帮总舵离开。
这次虽然是为了还交情,但收获也不小。
她的医经居然升级了!
惊喜过后, 冷静下来的林溯仔细分析了近日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后, 推出了个结论。
原来医经不仅是治愈任务目标才给涨经验, 治愈别人也会涨。只是治愈普通人所给的经验微乎其微, 而阎铁珊,独孤一鹤,任慈等人这般江湖里头名望地位颇重的会涨的更多一些。
这一发现,让林溯比方才医经升级了还要惊喜。
医经升级,林溯回了德济堂后本想去给花满楼治眼睛的。怎奈进了小楼后,却发现人去楼空,只留满楼的鲜花。
被花满楼请来照料花草的花匠也是这条街上的,显然也认识林溯。
“林大夫,找花七公子啊?他回扬州了。”
“回扬州?”林溯疑惑歪头。
“是啊。这不还有两日就中秋了?花家来人接花七公子回去过节了。”
闻言, 林溯谢过告知他的花匠。在转身后, 面上的笑容缓缓隐去。
“中秋啊……”
前两个中秋怎么过来着?
仔细算算日子, 她来江南定居已经两年了啊。
八月十五的晚上。天上的圆月大亮。
德济堂后面的花园中支了一席酒桌。围桌而坐的是德济堂与院中上下。
作为主子和东家,林溯让林仙儿给每人发了十两银子作为中秋福利。
而林仙儿,林溯则是买了一块儿和田玉籽儿, 去匠人那里打磨再雕刻后,成了精致的玉佩, 戴在了她的腰间。
林管家看了艳羡不已。和田玉籽儿,前朝时便价值一万多两白银。如今大庆国强民富,物价也涨了起来。这一块儿通体雪白毫无杂色的和田玉籽儿, 起码得十万两银子。就是他之前的老爷,都带不起这么好的。
如此贵重的玉佩,说送就送。一点儿也不带心疼。
——想来,自家主子是真心疼爱这美丽的徒弟的。
这么想着,林管家心中对林仙儿的态度也更加恭敬了。俨然把她当成主人家里最受宠爱的嫡女看待。
八月十五是团圆的日子,院子里的酒席没吃多久就散了。
因为人多,敬酒的也不少。林仙儿难免多喝了几杯。如花似玉的绝美面容上浮着两抹粉红,在林溯喂了她醒酒汤之后便早早睡下了。
而林溯自己,在房中静坐了会儿。觉得没什么困意,拎起一坛子今日剩下的清风醉,在院中对月独酌。
忽而铮铮琴音随风而来。林溯侧耳辨了辨方向后,运气轻功,拎着一坛子清风醉朝东飞去。
来到西湖畔,林溯抬眸朝琴音的源处望去。
西湖湖中央有座湖心亭,夏日里不少人会撑船去亭子里纳凉。
此时中秋时节,人们都回家团圆了。而湖心亭里也只孤单单地坐着一人。
觉得口干,林溯本想灌口酒。一低头却发现自己只拎了酒坛子,并没有什么器皿。
让林溯豪迈地抱着坛子喝酒,她还做不到。毕竟那喝一口洒三口的,会弄得一身是酒,有损形象。
好在空间包裹里是有的。
林溯翻出个青花白瓷的茶盏,取茶杯作为酒杯。接而纵身一跃,在湖面上如蜻蜓点水一般踏水借了两次力后,轻飘飘地落在湖心亭内。
林溯落定,待看到了抚琴的人不由得一愣。
不为别的,只因她来这世界这么久,第一次遇见和尚。还是个年轻的漂亮和尚。
样貌俊秀的少年僧人,年纪约摸顶多只有二十。他一身素白的僧衣,面容姣好,唇红齿白,秀美的宛如少女,却又不是任何女子都能与其比之的。
此时他的琴已经停了,转眼看向亭子里的新客。朝她露出微笑。林溯愣了下,觉得这人的眉眼有些熟悉。
素衣白袜,一尘不染。就连面上的微笑也有出尘之意。这般的风姿,在江湖上岂能是无名之人?
而林溯确实不认识这人,大大咧咧地回了这少年僧人一个笑容,道:“小师傅,打扰了。”
闻言,少年僧人念了声佛号,而后道:“这湖心亭本就是公用之地,何来女施主打扰一说。”
林溯晃了晃酒杯,勾唇一笑。“当然是怕这浊酒染了小师傅高雅的琴艺。”
“女施主严重了,”少年僧人拨动檀木佛珠的手一顿,“小僧只是随意奏了一曲,比不得当世的琴艺大家。”
拿自己和琴技大师比,看来这小和尚不仅对自己要求高,还很有自信。
林溯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和尚还挺有意思。
“小师傅,中秋圆月在湖心亭,可是在等什么人?”
若是剑三的世界,在西湖畔上碰见一个小师傅。估计不是再等秀秀就是等小黄鸡。而这方世界,和尚们的清规戒律多的很,大晚上的来跟谁幽会呢?
少年僧人合上双目,道:“等该等之人。”
林溯:“……奥。”
——这天儿没法儿聊了。
八月十五,团圆的日子。一少女一僧人在湖心亭各占一处角落。一人闭目入定,一人独自饮酒。虽说气氛太过安静了些,但好在两人颜值养眼,互不干扰,一片和谐。
……
林溯是在湖心亭过的夜,待她醒来时已是清晨。身上多了一件素白的僧衣,替她遮当了晨间的露水与寒湿之气。
拽下僧袍,林溯扭头去看对面,发现那面容姣好的少年僧人早已不了身影。
歪了歪头,林大夫轻笑一声。
——这小师傅,还挺有意思。
“只可惜入了空门,啧啧啧。”林大夫摇着头替少年僧人惋惜着。
可不是嘛,如此温柔体贴的性子,搁在一个和尚身上,真是可惜了。
……
八月二十。花满楼终于从扬州回来了。林大夫的“复明大计”也提上了日程。
林溯告诉花满楼,自己找到了不用换眼而复明的法子。只是进展缓慢,待重见光明后,效果比之换眼也不如人意。
花满楼对此是满足的,能够重见光明已经是万幸了,他又怎么再去强求有一双视线极好的眼睛呢?
令林溯意外的是,花满楼的眼睛是被毒瞎的。虽说这么想有点不好,但林溯真的是庆幸了下。毕竟,解毒和救治坏死的神经是两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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