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不孝子!”
这一鞭子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的,哪怕李观鱼现在是大病初愈, 身子还虚着, 这一鞭子下去, 也能把李玉函抽吐血。
“爹爹手下留情!”柳无眉连忙相劝。见已来不及,她惊呼一声:“夫君!”
而后便瞬间起身来到李玉函身前,用她娇小的身躯挡住即将落下的鞭子。
不管是出于本心还是苦肉计, 柳无眉这般举动确实让李观鱼微微诧异。
然而,李玉函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爱妻受这一鞭呢?
“眉儿!”
李玉函把柳无眉拥在怀里, 抱着他一个转身。“啪!”地一声,鞭子狠狠地落在他的背上。
“唔!”李玉函踉跄一步,嘴角溢出鲜血。他的背上, 也浮现出一道淋漓的血痕。
“眉儿,你没事吧?”逼回喉咙中涌出的大半腥甜后,他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这话。
李观鱼看着拼命护住爱妻的儿子,眼底的疲惫渐渐盖过怒火。叹了口气,扔下了手中的鞭子。不知为何,在他叹气过后,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二十岁。神态上真真如同了年入古稀的老人。
“夫君。”柳无眉微怔,而后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渐渐红了眼眶。
她方才确实有用苦肉计的心思,可她没想到李玉函会瞬间反应过来,宛如本能一般地护住自己。
——这个男人……
“……呃!”心下的感动才升起,柳无眉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面色微变。随即席卷而来的,是能摧毁她意志的毒’瘾。
“……啊!”柳无眉软倒在李玉函怀里,额头上冷汗溢出,脸色苍白,神色恐慌。她牢牢地揪住李玉函的衣领,仿佛是溺水之人拽住了救命稻草。
“夫君!夫君救我!”
“啊!!!”
毒’瘾发作,定是不好受的。
“眉儿!眉儿你怎么了!”李玉函瞬间红了眼框,心如刀绞。
李观鱼等人也是微微诧异,管家看向李观鱼,眼神带着询问。而后者却是面带沧桑的摇了摇头。
“痛!好痛!好痛啊!”柳无眉此时已经放开了李玉函,蜷缩在地上。
——痛!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在痛,剧痛!从头顶到脚尖,从皮肤到骨头,每一处都没有不痛的地方!
“给我药!给我药!”
柳无眉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皮肤里都有虫子在爬,又疼又痒,然后这些虫子开始钻进肉里、骨头里。
这种疼痛感是从骨头里出来的,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如蚂蚁在啃食一般,柳无眉开始不停的扣身上疼痛的地方,恨不得把皮肉抠破,把骨头打碎捻出这些虫子。
李玉函自然是不能眼看着柳无眉自残,他单膝跪下,一手把柳无眉紧紧地揽在怀里,一手牢牢抓住他的一双手腕。
“眉儿!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他连连亲着柳无眉的额头,柔声安慰。
“不!不要!”柳无眉大叫摇头,不断挣扎,泪水横流。“给我药,给我药!我要死了!我快死了!”
如果还有“药”,李玉函早就拿出来舒缓柳无眉的疼痛了。可是这“药”因柳无眉病发得越来越频繁,已经用没了。况且这两日能换取解药的楚留香近在眼前,他们的心思都去想怎么取他的性命了。谁还去想那只能暂时舒缓疼痛的“药”。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李玉函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抱起柳无眉快速掠到林溯面前。
“救救她,救救我的妻子。你一定有解药的对不对?”李玉函面带希翼,恳求道。
旁观许久的林大夫微微挑眉,而后淡淡道:“抱歉。没解药,也救不了。”
“为何?!”李玉函竟然开始质问:“你是医仙林溯,沿海的奇毒都能配出方子,为何眉儿身上的毒,你连看都不看,就说没有解药?!”
对此,林溯只是施舍了柳无眉一个眼神,勾起嘴角略带冷意地笑道:“罂’粟之毒,本就无药可解。你们难道不知?”
“不可能!不可能的!”柳无眉忍着剧痛,大声反驳。“你没有解药,不代表别人没有!”
“夫君!”柳无眉抽着冷气,浑身颤抖着却一把手死死拽住李玉函的袖口。“杀了他!杀了楚留香,有了他的人头,我就能换解药了。”
闻言,李玉函看向楚留香,眼中闪过阴霾。只听他到了一声——“好。”
——呦!
林溯又是一挑眉,看向楚留香,无不幸灾乐祸。
楚留香:“……”
——本香帅摸了摸鼻子,表示不想说话。
而楚留香脸上的尴尬之色刚刚浮现,便脸色猛然一变,瞬间施展轻功,闪身到五米之外。
发生了什么?
众人齐齐去望方才楚留香所处的位置,原来不知何时,一名下人打扮面容普通的小厮悄悄凑到了他身后。在李玉函扬言杀他之际,小厮?不,这杀手便动了手。
幸好楚留香近两年的倒霉事儿比前几年加在一起都多经历的多,生死一瞬间的感觉铭记于心。若是换做刚获“盗帅”之名的楚留香,或许还真栽在了这里也说不定。
杀手暴露,身为李观鱼的堂弟,负责翠拥山庄一切的李管家微微一惊,面露惭愧。
“这不关你的事。所那个逆子有心,自是会想出办法瞒住你。”李观鱼道。他虽老了,却没老眼昏花。方才那杀手攻击楚留香之前,李玉函可是做了个类似“进攻”的手势的。
李观鱼负手而立,面对眼前又一个个下人打扮的杀手在自己的山庄与楚留香厮杀而面不改色。他招招手,让下人们不要做无用功,上去送死。而后给身边的管家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拔剑上前。
仔细数了数,这杀手竟有二十人!
能有能力来杀楚留香的杀手,价位一定不少。
好大的手笔!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林大夫看着楚留香被二十个杀手围攻,一点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反而在数清了人数后心底换算了一下,然后扭头朝身边的东方道:“没想到楚留香还挺值钱的。”
闻言,东方教主纳罕地看了眼林溯。不懂这人要表达什么意思。
只见林大夫一下一下地拋着手里的翠色竹笛,啧啧摇头,看上去颇有遗憾。
“上回去大漠,我怎么就忘了找他要保命钱了呢?”
东方:“……”
东方听后本来是勾起嘴角,而后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沉下脸来。
林大夫心头一跳,手一抖差点儿没接住笛子。“……你(又)怎么了?”
“你缺钱?”
“是啊。”林溯点头。
——房子都买不起,可不缺钱嘛!
然后,林大夫一脸纳闷儿地见我们东方教主的脸色更黑了。
“哼!”
这是来自东方教主的冷哼。
——当我死的吗?
面对林大夫询问的眼神,东方教主只是甩了个冷脸给她。然而,心底却在默默盘算着日月神教的流动资金和自己的小金库有多少。
男人啊,你的名字是善变。
教主啊,你的属性是傲娇。
第119章 男女混合双打
二十个杀手围攻楚留香会发生什么?
如果是在翠拥山庄里, 那么答案便是什么也不会发生。
林溯到来此地第一天在翠拥山庄门口遇见的几人突然出现。他们齐齐动手,结成剑阵, 手中的剑相辅相成, 威力大增。落入他们的包围圈中, 没有一个活口。
只是少顷, 二十个杀手死得死,逃得逃。
林溯微微摇头,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可惜”。
——可惜了。
可惜这白花花的银子;可惜了这几条人命;亦可惜了李观鱼耗费十数年精力所成的剑阵,第一次启用,试阵者竟然是注定无名的杀手们。哎……牛鼎烹鸡啊。
几名剑客面色亦是没好到哪儿去,显然他们心中与林溯所想的差不多。
如狂风扫落叶一般解决了二十名杀手后,面对楚留香的抱拳他们只是倨傲地颔首示意。而后齐齐看向翠拥山庄的主人——李观鱼。
“……”
楚留香收回手,摸了摸鼻子。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也是,他哪有那么大的脸去请这几位剑客出手?人家来此, 分明是看在此地主人的面子上。
“劳烦吾友击退宵小, 老夫在此谢过。”李观鱼郑重道。
“哼!谢的话说得有点儿早了。”其中身材瘦高的剑客哼了一声, 而后瞥了眼似是待愣住的李玉函,冷然道:“你还是先处理好家中琐事再来谢过吧。”
语罢,那人提剑便走。其他人亦是深深地看了眼李玉函, 也随那人离去了。看那方向,应是回了他们在翠拥山庄的住处。
“哎, 你们……”林溯刚来翠拥山庄时为她引路的矮胖老者倒是没动,但见几人头也不回,不由得回头望了望李观鱼, 而后又去看几人的背影。
头转来转去,最后矮胖老者看了眼李玉函,深深地叹了口气,朝李观鱼道:“唉……吾友,你先处理家事,我等在老地方等你。”
说完,他便追上方才离去的小部队。边走还边念叨着什么。
林溯运功于耳,凝神听了听,竟是笑了出来。
那离去的几人中,矮胖老者正叨叨着那最先离开的瘦高剑客:“你这个又臭又硬的驴脾气怎么又犯了!小辈还在场呢,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老李留。”
只听瘦高剑客一声满含不屑的冷哼:“面子?他儿子诓骗我等击杀楚留香时可曾想过我们的面子?”
“本以为楚留香是害得李观鱼那货卧床的人去给他报仇,结果人家好心好意地请来了大夫。一个杰出的后辈差点儿因误会死在我等手上,还是联手!若是此事成真,别说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闻言,矮胖老者也是面带窘色。“此事是玉涵侄儿不对,回头说说老李,定要他好生教导。”
“教导?”瘦高剑客又是冷哼一声,“都快而立的人,还谈什么教导?”
其中一人也开始出言相劝:“孩子好好教导,总会变好。你对玉涵侄儿的偏见未免太大。”
对李玉函有偏见?不!人家有偏见的对象明明是李玉函他爹,李观鱼。
“吾等习剑之人,既然已摸到剑道的大门,就应好好参悟,不应有二心。他倒好,还娶妻生子,弄了个破山庄。那么好的精力与时间白白浪费在成家立业上面,活该他打不过薛衣人。生出的孩子也不如薛衣人那个纨绔儿子。”
——虽说薛斌也是个扶不上墙的,但起码脑子还算是个好的。
“起码人家有娇妻相伴了二十多年,最后还有人养老送终。哪像我们,决然一身,百年之后,连个烧坟头纸的子嗣都没有。”
“……哼!”
——这是来自大龄单身狗的愤慨。
听了这对话,林溯心中对这几人的印象不免鲜活了几分。
这些个前辈们的相处模式,倒也是有趣。
林溯不免想到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也不知二十年后,他们会不会也是这个相处模式。
一想到西门吹雪娶妻生子叶孤城冷眼抱剑的样子……林溯便不禁轻笑出声。
“逆子!”
林溯跑到天边儿的思绪被这一声怒喝打断。她抬眸去望,只见李玉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型圆通般的暗器对准楚留香。扣动机关,眨眼之间,数十,不数以百计的细如牛毛的银针泛着幽光飞射而出。
此时楚留香所站的方位有些特殊,他的斜后方,便是林溯和东方两人。淬着剧毒的银针似是织成了大网,不仅飞向他,还锁定了林溯与东方。
楚留香离得最近,已经看清了这些暗器的轨迹。若单单只是闪身躲开,凭楚留香的轻功自然会轻易做到。楚留香离得最近,已经看清了这些暗器的轨迹可是这暗器发射出来的细针是由数个扇状组成,三人距离太近,这细针就像一张大网撒过来,牢牢锁定前面这三条“鱼儿”。
扇形的暗器攻击有两个方法可躲。一是真面迎上,快速闪到发动暗器者的两侧,那便是攻击的盲区。二便是迅速后退,待扇形排列的暗器两列只见的空隙越来越大,最后便可轻松从空隙中躲过暗器的攻击。
但是,不管是方法一,还是方法二。躲避的人都是具备绝高的轻功为前提才可实施。
而这里轻功最好的……
人的思维在高压之下是会运转得极为快速。千钧一发之际,楚留香心中叹了口气,准备用手中的折扇拦截一部分细针,以求得到一丝空隙,而后迅速掠上,出手制止李玉函将要发动的第三轮暗器。
楚留香动了,然而,有人比他动得更快。
只见一道眼睛根本来不及不准的紫色身影化作一道鬼魅似的流光,瞬间闪到楚留香身前。
“林……”
楚留香才刚出一个话音,连“林”这个字还未说完整,便被身前的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个侧蹬腿。猝不及防又不曾防备之下,楚留香眨眼间便被一脚踹出三米开外。
而本应射在他身上的飞针,也被一道寒芒击落。倒不是没有漏网之鱼,而这遗漏的几根飞针,楚留香完全可以轻松地一扇折扇便拦截住。
待脚再着地,楚留香已经退到了安全范围内。可他没想过松口气,而是喊出方才没有说出的话:“林溯!”
“我说你不仅碍手碍脚,怎么还唠唠叨叨的?”林大夫张口便是一句话怼了过去。然而在说话的这么一瞬的功夫,她手中的翠笛快速武动,连着一片残影化作一团圆形的碧玉护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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