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罗家人是不信的,偌大的成安伯府,堂堂嫡出小姐,怎么会出了门,却无人见到。先不说这伯府管理如何松散,就算小主子在顽皮,也不会身边一个伺候的也没用吧。只能证明一点,就是苏梨在伯府根本不受重视,甚至是轻视,没人关注,所以连走失了也未曾发觉。
直到后来,罗锦驰,也就是罗锦芸的三哥,在乡下找到了苏梨被赶走的乳娘,这才知晓妹妹不在了,自己的外甥女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甚至为此,他们兄弟寻到苏昱林后,暴揍其一顿,眼见他思妻念女成疾,这才收了手,要不然以当时的气愤劲儿,苏梨的父亲恐怕这辈子都得瘫坐在床上。可想而知,这一顿打是得多重。
然而,罗家人不知道的内情却是,苏梨母女虽得苏昱林的宠爱,确是苏夫人的眼中钉。
苏夫人一开始就不满意这桩婚事,就想着能把自己的娘家侄女嫁给小儿子,哪知小儿子一眼见到罗锦芸便不能自拔,甚至违背母命,应是娶了进门。
当年的罗家,在京中根本排不上数,自然入不了成安伯府的眼,因此,罗锦芸在苏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是她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一直默默隐忍罢了。
罗玉衡见到苏梨,就像见到了十几年前的女儿一般,欣喜自是不言而喻。只是他也暗暗祈祷,外孙女的性子千万别想女儿那般柔软,受人磋磨。再者说,现今的罗家,哪里是一个区区成安伯府能够比肩的。如今,只有罗家轻视苏氏一族的份,哪还容得他们嚣张跋扈。
苏梨的身份掩饰不了,毕竟流着苏家的血,再说萧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身份不够,那个萧太夫人能同意?
罗昀此时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将表妹带回罗家,罗家重新添置个百来抬嫁妆,让萧慕城重新纳聘,八抬大轿再娶一次,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看到十里红妆,看萧家的哪个没眼力劲儿的敢去找人表妹。
罗昀如此想的,便也如此说了。
“祖父,表妹刚刚寻回,不若我们一会下山回家时,暂时先带着表妹回复,让祖母,父亲和叔父等高兴高兴,等表妹夫忙完,再去寻表妹,不知祖父意下如何?”哼,接进了家门,在想带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仔细考察,怎可轻易将表妹交与他。
萧慕城若是知晓罗昀的真实想法,必定会郁闷自己为苏梨寻亲的决定。
“那再好不过了!”罗玉衡拍手叫好,长孙自小聪颖,没想到这件事上反应更是快,于是赶紧转头询问外孙女,“阿梨,你可愿同祖父先回家住些日子?”
身为晚辈孝顺长辈无可厚非,便是跟他们回家拜见外祖母,也是常理。尤其是外祖父母年逾古稀,想亲近外孙女,自己更不好拒绝。
只是……
苏梨看向萧慕城,无声的询问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似在询问,实则让人难以拒绝。
这叫什么?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抢媳妇的人,都是自己找来的。
无奈,萧慕城只好,“那就有劳外祖父照顾梨儿了。”
第91章 进城
萧慕城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消息是自己让人放出去的,人也是自己授意放上山的,媳妇就是在自己的纵容之下, 被抢走的。
深知媳妇是乐意的,萧慕城也不想阻碍罗家人共享天伦。再说, 如今京内情势不明,他亦无暇分身, 苏梨留在他身边并不安全,跟着去了罗家, 倒不失为好事一件。
只是,于理合适,于情就心思烦闷了。二人刚成亲未满一月,就要分开, 感情上这关, 萧慕城不好过。庆幸的是,最多三天, 只要三天, 这边的事情一见分晓,他就能进城去罗家找她。
听说罗老夫人为人谦和慈爱,心疼晚辈, 萧慕城突发奇想,其实自己也跟着住到罗家,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既然答应让她跟着离开,萧慕城便随苏梨回房收拾行李。
苏梨第一次感受到血亲之间的牵绊, 既能够替原主尽孝,自己也享受亲缘的温情。
只是,身边这人满身怨念是从何而来呢?
“不是你找来的外祖父吗?也是你答应的让我跟他们回家小住的?”
“是我派人散去的消息,也是我同意的。”
明明都是你做的,怎么亮出这份表情?苏梨腹诽道,但也没直接调侃他,而是婉转的询问着,“那你现在是舍不得我了?”
“你要是舍不得,我不去便是了。”
这话是苏梨真心话,突如其来的亲人同相濡以沫的夫君。若让她选,必然是以后者为先。
若要苏梨承认她的行为是舍不得萧慕城的表现,那她定然是不会的,她只淡然地,似毫不在乎地回应他,“出嫁从夫,外祖父家不去也罢,省亲哪有夫君重要呢!”
说就说吧,这也没什么,竟然使暗招,用她那水灵灵的大眼,扑扇扑扇地的眨着睫毛,透着灵动俏皮的眸光,真叫他暗伤啊。
“可好,当然好!不过你舍得这个相认的好机会?”萧慕城明知她这是调侃,却也少不得内心一阵挣扎,三天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啊。这丫头明知自己不舍她离开,竟还敢捉弄自己,看一会儿怎么收拾她。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刚刚烤好的美味,明明可以自己独享,却被自己招呼而来的客人一帮哄得强光,到头来自己连点肉渣都没捞到。
这种感觉实在不爽。
“夫君,你不想让我去,我便不去,留在这里陪你,可好?”苏梨逗他略有上~瘾,竟认为他纠结的眉头如此有趣。
萧慕城面对着香~软的娇~躯,早就不堪隐~忍了。想到未来三日不能见面,简直比拿刀架在他颈项上,更为难熬,更何况这个坏丫头还一副羞答答的模样,非让自己眼馋。
那种突然饿了几十年才吃上饱饭的人,一下子又要饿三天,哪里还能忍得住?不过,这种情形,是个正常人就忍不住吧。于是,一双大手揽过一柳纤腰,瞬间夺去某人的呼吸,不久只见满地衣衫凌乱,床架上的帷幔抖动不休,只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娇~喘~的对话:
“你……轻些……再这样就不理你了……”
“不理?那怎么行,这事你说的不算。三天的份额,今日要提前预支才可……”
最后依然是实力战胜一切,强者为胜,以苏梨惨败成渣为结局。
……………………
进城的马车上,一位老者慈爱含笑看着对面脸颊微红的女子,那女子便是刚被忍下的亲人接回的苏梨,而那老者自然是宰辅罗玉衡。
“外祖父,可是我脸上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苏梨最近身边一直没有婢女,并未感觉不方便,毕竟这一路上都是萧慕城亲自照顾的,可谓是无微不至,甚至要比当初翡翠水晶的照顾更为周到细致。可现在,苏梨终于知晓身边没人,又没镜子,是多么不方便了。
外祖父的笑里总感觉有那么点子诡异呢?
苏梨尴尬地低下头,用手轻轻拨弄着遗落的发丝归至耳后时,终于想到某件令人脸红心跳的事,脸色刷红的定住了。
原来刚刚某人情到深处时,不自禁的在她耳侧深咂一记,刚刚风吹动头发时,那红痕一定是露了出来,叫外祖父瞧了去。
完了,相认第一天就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外祖父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自己轻浮?
苏梨微微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来罗玉衡方向,想瞧一瞧外祖父面上是否露出不悦之意。
谁想到,本是偷偷一瞄,竟被老人家逮了个正着。
此时的罗玉衡正笑眯眯地盯着苏梨那些微小的动作,心中正是愉悦。
罗玉衡本就不是个八股守旧之人,也是从年轻时候同夫人恩~爱~相伴过来的,外孙女同夫婿正式蜜里调油的时候,感情好些,自然是高兴的。
那些闺房之乐,过来人一眼就能明了的事情,任由苏梨再掩饰也是无用的。
可怜的新婚小妇人,哪里懂得这些,也只能坐在那,羞得不知所措呢。
“咳咳!”罗玉衡见外孙女越发底下的头,必定舍不得的,便轻咳了一声,想唤孙子过来,缓解一番尴尬,给苏梨找个台阶罢了。
“祖父,可有吩咐?”听到罗玉衡的轻咳声,罗昀快速骑马走近。
“还有多久到家?”做戏就要做真,更何况自己这是在疼爱外孙女,台阶自然要搭得尽量完美。
“已经进城了,大约再由一炷香时间。”罗昀不知晓马车内的情况,便认真地向车内的祖父汇报。
“先去派人通知你祖母,让她有个准备。”这么大的事,还得赶紧通知家中夫人,不然夫人误以为自己不尊重她就麻烦了,罗玉衡如是想。
“孙儿早就派人回府通报了,估计这会儿已经有人在路上等着了。”
好不容易找个妹妹回家,罗昀当然得加速报信回家。在苏梨回房整理衣物时,罗昀便安排了下人,乘上骏马,奔回家报送这个好消息了。
……
第92章 街头恶霸
马车上苏梨正害羞得想找个地方躲一下, 可是马车就这点空间,边上坐着的还是自己长辈,可真是躲都没处躲, 就赖他。
正在心底埋怨萧慕城的苏梨,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 一下子忘记此刻的尴尬,注意力全转到了车外。
“小爷看上她了, 你有胆拦着?拦着也行,你也一起带回去, 跟了爷。”
这声无赖般的轻佻,听着就感觉恶心,苏梨边听着,边看着车外, 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位带着婢女在街上遇上了恶霸。
“你这是强抢民女?光天化日之下, 如此大胆!”那位姑娘傲然直视着恶霸,看不出一点畏惧。
“呦!听听, 你这小娘子, 还懂得光天化日?”恶霸想伸手去摸那姑娘的脸,没摸到,反倒比刚才更嚣张, “爷还就告诉你了,爷就敢抢,你能怎样,你又敢怎样?”
“本来就是你撞到的小爷, 小爷让你跟回去陪个不是,难道还错了?”
“撞上?明明就是你故意撞过来的,竟然反咬一口!”姑娘见此心中断定,刚刚自己一定没有碰到他,必定是这人见色起意,故意的。
“公……小姐,他们……我们……”那个丫鬟穿着的女子紧张地护着主子。
整个街上的活动似乎都停了下来,百姓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须得使劲儿挤进去,方能看清。
一群五大三粗的人将两个小女子团团围住,周围一切凑热闹的,竟无人相帮。
小婢女哆哆嗦嗦地一看就知道怕极了,倒是强挺着站到了自己小姐身前,咬紧牙根战战兢兢地说道,“你等大胆,光天化日强人,就不怕我们报官吗?”
“官字两张口,知道吗?看谁敢管小爷的闲事?”换句话就是,只要他说没事,官老爷绝不敢阻止,至于原因,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是了。
车上的苏梨隐隐地听着,深感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出门上街被调戏,满街众人竟无人敢上前相帮。想要报官,还得担心官官相护,最后吃亏的认识自己。
这让苏梨想起初到临渊城时,在街上整治渣男的事情,那句“敢碰她的,就这是下场”,事后想过,可能就是这句让人深感温暖的话,才让某人在心里生了根。
自己幸运的有了萧慕城的爱护,可这悲凉的时代里有着数不清的不幸女子,她们又能怎样呢。
“阿梨别担心,你昀表哥在外面,马上我们就能走了。”
罗玉衡以为苏梨胆小,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感到紧张,才有失神的表情。
要是让他知晓自己外孙女还敢揪着男人衣领摔跤,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外祖父,我们不帮帮那两名女子吗?”
罗玉衡一愣,显然是没想过苏梨会如此善良,脸上的褶子立即堆了起来,“女子出行不容易,让你昀表哥派人去帮帮吧。”
随即又补充一句,“你就同你母亲一样的善良。”
母亲?苏梨来的时候并没继承原主的记忆,完全不知晓母亲的一切,可这话能说?也只能把锅推给受伤失忆这事了。
“母亲,她是个怎样的人?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一双红眼微微湿润,看着有生之年还能寻回的外孙女,罗玉衡暗自欣慰,可再想起那早早就去了的女儿,却又无尽沉入多年以前的记忆中。
从咿呀学语到嫁衣披身,女儿的点点滴滴似乎又浮现眼前。罗玉衡至今最觉对不起女儿的便是在她离去后,没能好好照顾小苏梨,让这孩子独自一人漂流在外,受苦受了十几年。如今寻得,却已嫁为人妇,生生地错过了承欢膝下
一双细腻的手轻轻按上了那双枯槁沧桑之上,“外祖父,母亲必然不像让您伤神,再说,现在您找到了我,已然告慰了母亲的在天之灵。”
“乖孩子,从今往后,外祖父会加倍疼爱你,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昀儿,去看下,京城脚下,别出什么乱子才是。”罗玉衡让长孙前去处理,自己仍待在马车上陪着外孙女。
“我明白的,祖父。”罗昀领了指示,便朝人群中走去。
苏梨在车上望过去,昀表哥这健挺的英姿,同萧慕城和宇文默在一起,也是不输的。
“我不管你是谁,你的背景如何强大,众目睽睽之下,难道就没人伸张正义?”那姑娘仍在据理力争,只可惜她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讲理之人。
“哈哈哈,真是头回遇到想跟爷讲正义的人,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爷讲正义,但不是在这。”那恶霸瞪着色眯眯的豆荚似得眼睛,浑身上下打量着她。
“在哪?”
“当然是在爷的地盘,跟爷回府,自然有你讲正义的地方。”
轻佻下流,气得那姑娘一巴掌招呼上去,“不要脸!”
这姑娘看着娇小、窈窕,可劲儿不算小,一巴掌下去,那人的脸竟红了半边儿。
“你个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给爷绑了,带回去。”这一巴掌,可是惹怒了恶霸,收起了都弄的心思,直接粗暴的派人上前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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