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枫林谷。”
*
尽管楚瑾颜特地带程奕涛多走了弯路，但杨许秋还是觉察出了异样。也许是做贼心虚，他对枫林谷关注到近乎变态。发觉对方距离枫林谷越来越近后，他心急了，竟然不惜亲自带领西疆异人进行围剿。这反常的态度，倒是让楚瑾颜进一步确定了郭林的所在地就是枫林谷。
要知道，身为峨眉派掌门的冯如画武功虽然不是江湖中最拔尖，但女子观察力却最为细致敏锐。杨许秋留下的替身哪怕容貌别无二致，行为上一些微小差别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若不是边城之毒其实出自西疆异人的手，替身医术不及杨许秋也能解，杨许秋真没办法用此计脱身。
饶是如此，杨许秋相当恼怒。他布置计划前做过很多调查，确保会天衣无缝，偏偏遇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魔教教主，连带着武林盟主和其妹妹都脱离了自己的计划。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把鸦片混入普通药物的做法是怎么被对方发现的，还有鸦片的作用——那明明是他们西疆异人最引以为傲的独创之一！
所幸，虽有波折但总体还是按计划走下来了，否则杨许秋只怕当场要发疯。他从来不是个温柔有耐心的人，那些不过是欺骗江湖女子芳心、博取江湖前辈喜爱的面具罢了。就连郭林医圣都……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以为自己写得腊鸡得不行，没几个小天使愿意看的，结果今天居然有小天使一口气砸了三个雷。被感动得不行，今天还是三更吧。
第37章 定点回归（七）
传闻枫林谷栽满了枫树，每当秋季一片火红, 煞是美丽。数十年前似乎还没有掩埋在浓雾中, 不少人都不惜长途跋涉来到这里, 只为欣赏美景。但不知何时开始, 枫林谷成为了神秘的死亡之地, 凡是踏进枫林谷的人, 有去无回。
“再翻过这座山，穿过红尘小道，枫林谷就到了。”楚瑾颜拿出地图进行比对，“当然, 这段路杨许秋肯定会再来刺杀，又不能好好睡觉了。”
程奕涛上下抛玩着捡来的一块石子，嘴角的笑意嘲讽意味十足, “枫林谷里面情况未知, 我们去了也不一定活着回来。杨许秋明知如此还总玩些无聊的刺杀把戏, 真是自露马脚。”
“简单，他希望我们早死早超生, 免得真的成功闯进去了看到些不该看的。”
“一个铜板，赌杨许秋就埋伏在山上。”
“你这武林盟主当得太穷了。两个铜板，杨许秋就在山脚，正偷听我们的对话。”
“成交。”
楚瑾颜手腕翻转，几枚石子向长了眼睛一样朝某棵大树后袭去。没等暗藏者松口气，石子瞬间交错转换方向砸到他身上。为了躲避被点穴的尴尬，他迅速运起内力抵挡。岂料两相接触, 石子却突然爆炸了。
程奕涛看一眼被爆炸力度推出来的人，摸出两个铜板丢给楚瑾颜。“啧，无论看多少次，你这分花拂柳手都如此厉害。你又赌赢了。”
“寒酸。”楚瑾颜接过铜板并不收入怀中，毕竟两人打赌只是无聊。她这个魔教教主可比武林盟主有钱多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藏下去呢，杨许秋。说起来，你不在边城好好待着，跑过来堵我们路干什么？”
此地距离枫林谷已经很近了，楚瑾颜清楚到现在目的地根本瞒不过杨许秋。既然如此，那不如光明正大撕破脸好了。反正他们的矛盾不可能化解，没必要做伪装。想想杨许秋做下的恶事，真是大卸八块不为过。她再如何，也是有民族信念，也是爱国的。面对毒品，坚决抵制自不必说！
楚瑾颜清楚的，杨许秋也清楚。他撕下谦谦君子的假面，眼神阴翳宛如伺机而动的毒蛇，“你们好像对我做什么一点都不意外。”
“哦？你指的是何事？是你用替身瞒过峨眉掌门冯如画？还是制造鸦片传输到中原？抑或是你西疆异人的身份？”楚瑾颜目光炯炯有神，逼视得杨许秋不自然别开眼睛，杀意却愈发浓烈。“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杨许秋先是面容越来越扭曲狰狞，到后面反而恢复了正常。他吹响哨音召来人手，留下一句念白便不顾一切杀过来。无论如何，楚瑾颜必须死！“知道东西太多的人，自古以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必多做纠缠，直接进枫林谷。”楚瑾颜密语传音给程奕涛。她敢在这时候激怒对方，自然是有把握的。以他们两人的浑厚内力和卓绝轻功，突破重围进入枫林谷不难。如果她没有猜错，枫林谷里面布下了重重阵法，阻碍外人的步伐。关于这个，她还有后续安排。
狡猾如杨许秋没料到，对方竟然没有交手直接逃跑了。他本来想拼着自己重伤也要杀死其中之一，现在对手一跑，帮手全部都不管用。因为能追上两人脚步的只有自己！
恨恨追了一段路，杨许秋不得不死心。他回头看看被甩下老远的人马，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
楚瑾颜为什么敢在不懂阵法的情况下擅闯？
因为她携带的系统有指引功能啊。
来到枫林谷前，楚瑾颜扔出一根绸带连接自己和程奕涛，随后毫不犹豫踏进迷雾内。枫林谷面积不小，两人逐步亦步慢慢走，耗时居然超过了先前翻过山头。所幸一步没走错的情况下一切风平浪静，顺利看见了几间造型普通的木屋。
“这就是尽头，没有阵法了。”楚瑾颜用系统最后确认一番才道。
程奕涛点头。他尚未平复内心激动，楚·环境查探一把手·瑾颜突然运起轻功闯进木屋。“还有活人？”
确实有活人。不止一个，而是两个。
这木屋的门似乎相当一段时间没打开过，室内的空气很混浊，给人气闷的感觉。楚瑾颜把门打开又关上，避免阳光刺伤对方眼睛。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血腥味却久经不散。两个身上缠满锁链的人蜷缩在角落，披头散发一时看不清面容。
“……没事了。”楚瑾颜张张嘴，良久只说了这么一句。她打开系统的查探功能，发现眼前分外狼狈的一人是郭林，一人是楚清辉。
郭林（濒死）：六十四岁，曾是名动一方江湖的医圣。后期隐居枫林谷，独自一人生活，行踪近乎无人得知。某天，他在谷口遇上了一名幼童。对方声称住在附近村落，村落被贼寇洗劫导致自己父母双亡身受重伤，希望得到救治。他拒绝了，因为隐居前发誓过再不救治任何人。但幼童在谷口跪了一天一夜，最终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他不仅治好了对方，还悉心教导对方医术，将其作为自己孩子养大。可惜，幼童本身来历并不单纯，医术大成反咬他一口。对他下了无解之毒不说，还用锁链锁住。可怜他只能看着对方扬长而去的背影空流泪。
楚清辉（重伤）：上一任魔教教主。本来是听闻西疆有异动前往查看，不料被人盯上暗中下毒手，封住了内力。他偷听对话。对方本来想用他搅动邪道风云，奈何他临走前将楚瑾颜立为新的教主，无果只能放弃。尽管他不再是教主，但身为楚瑾颜的师傅，应该还有些用处。对方于是把他偷偷运送到枫林谷，锁起来以备后来他用。
说实话，来之前楚瑾颜能想到屋里有郭林，但没想到楚清辉也在。两年前楚清辉离去时，她暗派的人不断汇报行踪，密切关注，然而人还是在西疆失踪了。她也曾吹响过驱魂小笛，只是从未收到过散魄横箫的回应。天下之大，不知何处去寻，唯有暂且放下。
“师傅……”楚瑾颜蹲在楚清辉面前，声音低哑。“我找了你很久，不料你在这里。此处有干扰对外联系的天然阵法，难怪驱魂小笛一次也没有联系上你。”
她还想再说什么，程奕涛已经传音进屋。“当心，杨许秋带着很多江湖人士来了！”
“怎么？你们想强闯？”许是对方动作太快，程奕涛的声音接着在门外响起。似是他出面拦截，纷乱的脚步声一时停住，不赞同的斥骂铺天盖地而来。
“郭林医圣在里头遭了什么罪，我们还不清楚。盟主，你太让我们失望了，竟与伤害医圣的魔教教主为伍，甚至试图包庇他！”
“别跟盟主说了。他已经变了，不再是曾经以武林为己任的盟主了。他被那妖孽迷惑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哈，魔教教主，堂堂一介男儿做出此事，可真有能耐！”
“你若不是心虚，为何阻挡我们，不允许入内？”
……
字字句句的锥心话语刺得程奕涛心头发疼。虽然清楚众人是受了杨许秋蒙蔽，但拥有自我判断能力的人总要为自己行为负责。程奕涛因为早熟，二十出头已然磨灭了热血变得沉稳。这样的武林就是他、就是他父亲拼死守护的？未免太可笑了！
“把门打开吧。既然他们想看个究竟，那就让他们看好了。”对外人，楚瑾颜的话语恢复了冷静。趁程奕涛阻挡的间隙，她使用了定点回归的特殊能力。现在的郭林医圣恢复到了中毒前的状态，年纪虽大身子骨仍旧硬朗，在群雄面前说话毫无问题。
杨许秋为何敢编造谎言蒙蔽群雄？他所依仗的不就是郭林奄奄一息无法说出真相，甚至已经驾鹤西去，不可能为楚瑾颜等人辩白吗？如今郭林没有事了，楚瑾颜倒要看看，杨许秋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还如何颠倒是非黑白！
当大门开启，郭林拖着浑身锁链走到众人眼前时，无人敢吭声。尽管郭林退隐江湖多年，但规矩大家都记得。第一点，就是安静！
不说话就不说话，用眼神杀死你。
群雄满脸愤怒地瞪着楚瑾颜：你怎敢这样对待郭林医圣？可惜他们瞪得眼睛都酸了，楚瑾颜连个眼神都没施舍过来。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医圣为何不解下身上锁链？隐居这段日子可是为奸人所害？”
郭林眸光扫过杨许秋，也扫过站在其身后的义愤填膺的群雄。他觉得这场景很可笑，于是便朗声大笑起来，末了幽幽说：“锁链戴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为奸人所害是真，可怜你们连善恶都分不清，真如当初的老夫一样，糊涂！武林有你们这样的人做中流砥柱，中原覆灭不远了！”
杨许秋在看到郭林自己走出门的时候脸色就出现异样了，听到对方说话，神色难掩惊惶。要不是此时他站在最前背对群雄，只怕当场破绽百出。然而郭林恢复健康，揭穿他只是早晚的事情。到底是谁救了郭林？他为了以防万一甚至下了哑药的！
第38章 定点回归（八）
群雄觉得郭林说的话意味深长。知道内情者目光躲闪不敢回应，不知内情者一脸茫然委屈。郭林相当于上一代武林的风云人物, 积威深厚。众人纵使有内心不服者也没胆子反驳。
“郭林前辈, 边城中毒之事告急, 还望您随我们一同出谷。”楚瑾颜走到郭林身边恭敬作揖。在她的身后, 匆匆打理仪容完毕的楚清辉站得笔直, 看向群雄的眼神颇为不善。“外面具体的情况, 容我们边走边说。”
“也罢。中原有危，人人有责，我是该出谷了。”郭林把锁链解开到足够两手伸出活动便不再理会，转而对程奕涛说：“这位想来就是现今的武林盟主了。不错,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程奕涛显出很高兴的模样，杨许秋却突然掉头就跑。
“想跑？”楚瑾颜早有预备，脚一蹬地凌空追去, 一把银针天女散花般命中杨许秋身上各处。至于有些条件反射试图阻止楚瑾颜行动的人, 楚清辉一吹起散魄横箫就僵住了身体, 被直接踹到地上吃土去了。
杨许秋为什么跑？
结合郭林先前意有所指的话语，更多的人恍然。难道杨许秋的身份真有问题？有人想问, 话到了嘴里又被似笑非笑的楚瑾颜逼回去。程奕涛不多言，面无表情地废掉了杨许秋的武功。对于这一切，郭林一点阻止的意思没有，甚至能窥出他几分赞许。
“人多才好阐明真相，我们先出去。哦对了，我知道你们中哪些人受了控，哪些人真归属西疆异人。奉劝你们一句, 不要试图通知潜伏各大边城的余孽利用下毒反扑了，下场自负。”楚瑾颜留下一段话，随后出谷。
郭林为了方便众人进出，暂时关掉了阵法。不过据他所说，该连环阵法五分钟后便会恢复，也好阻止某些好奇前来的江湖人扰了他以后的清静。
*
“……这便是当下的情况了。如果按照杨许秋的原计划，他到达羌城会暗中指挥西疆异人攻陷各大边城，进而危及中原。中原内部方面，他提前做好手脚，借用鸦片控制了不少人。里应外合，相信抢夺中原不在话下。他想在那里逗留非常容易，随便编一个后遗症即可，毕竟毒是西疆异人独有，他人难辨言语真假。”
“西疆的毒老夫早年也研究过，但毒的变化性很大，几年过去足够西疆异人将它们效用进一步提升。特别是杨许秋此贼，医术比起老夫可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怪老夫当初眼瞎啊！”郭林提起往事就对杨许秋恨之入骨。只是现在国危当前，再恨他们也必须先处理下毒者和潜伏者。当然，一场公开审判，杨许秋是不可能逃掉的。
楚瑾颜脸色微微苍白，似是之前救治郭林和楚清辉的后遗症——这是她故意装出来的，免得被人误以为她使用这样逆天的能力没有任何后果，产生依赖心态。她听了郭林的话抿抿唇，没说什么。郭林的医术已臻化境，自然能看出这不是普通医术效果，但此时显然不好询问。
四人打头，带着一个捆得结结实实的杨许秋，后面跟着一群江湖成名数年的侠客。这阵容怎么看怎么怪异，所过之处旁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眸光。尤其是魔教教主那身标志性的耀眼红衣、郭林各处捆绑锁链偏偏谈笑风生……原本八竿子不到一块甚至是仇人的几方巨擘居然齐齐聚首，稍有眼力的人都嗅出了其中古怪意味。
枫林谷距离边城不远，否则杨许秋也不会这么快就欺瞒到江湖人赶来。大家踏进羌城城门时，迎面撞上了焦急等待的峨眉派掌门冯如画一行人。
原来，郭林的事情可以说牵动了所有江湖人的心思，只是羌城情况未定需要有人镇守，冯如画唯有留下。现在一见人来，关怀的话语尚未出口，已然变成了满腹疑问。
“边城之事，老夫听说了，实乃西疆异人所为。此贼便是幕后主使，连老夫也受到他的欺瞒，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若不是有贵人相助，只怕尸骨无存，亡魂亦不得安宁。如今国事危机，切莫让西疆得逞。你们查出何处是源头？容老夫前往细看，寻求解决之法。”郭林上前一步做了简单解释，提到贼人不忘指明杨许秋。程奕涛拖着人跟在后面，表情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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