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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食多磨——闲眉

时间:2019-01-31 10:50:09  作者:闲眉
  “你的意思是,胡小姐刚才所说的未婚夫,就是吴德?!”蔡礼惊讶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这不可能,胡小姐一心攀高枝,绝不会看上吴德。”
  “你倒是了解胡小姐。”沈依依笑了。
  “我不了解她!”蔡礼会错了意,慌忙解释,“我跟她通共就没见过几次,都是听人说的!”
  瞧蔡礼这急着解释的劲儿,像是真对“沈依依”情根深种,倘若任其发展,会是什么样?沈依依暗自摇头,决定以后离他远点,她不愿延续“沈依依”的生命轨迹,更没兴趣替她谈恋爱。
  算了,也不要以后了,就从今天开始吧,给人无谓的希望,乃是一种残忍。沈依依想着,对蔡礼道:“蔡公子,既然您已经认出了我,我们就好好聊聊吧。”
  “聊什么?你说。”蔡礼隐隐地有点激动,心道是不是昨天对她的吓唬起作用了?她是不是决定跟他走了?
  可沈依依接下来的话,兜头兜脑地给了他一盆冷水:“蔡公子,无论您怎么想,如今的我,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相信您也有所发觉,无论是个性,习惯,还是处事的风格上,我都有了很大的改变。您千里迢迢地来找我,我非常感激,但我不愿意再和过去有任何关联,所以,只能对您说一声抱歉了。”
  沈依依说着,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下躬去:“感谢您的厚爱,但别再等了,请回吧。”
  她这一躬,是替“沈依依”鞠的,如此有情有义,不计前嫌的男人,即便在开放自由的现代,也是凤毛麟角了。
  是“沈依依”对不起他,但她无力偿还。
  蔡礼没有回应,他呆呆地坐着,表情看不出悲喜,但是他后背绷得笔直,双手握拳,垂在身侧,一动也不动。
  沈依依也曾爱人而不得,感同身受,很想安慰他几句,但想想她如今的身份,还是什么都没说,暗自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
  对于朝不保夕,生活没有保障的人来说,感情生活是一种昂贵的奢侈品,即便沈依依总在闲暇时想起白哲,但也往往狠心掐灭。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在这三天里,蔡礼没有再来找过她,沈依依觉得很欣慰,他是个好男人,及早放手是好事,他值得去另找一个好女人,过幸福美满的生活。
 
 
第44章 名副其实的灌浆馒头(10)
  碧空万里,晴朗无云,端得是个好天气。
  小胡椒伺候沈依依穿戴整齐,戴好盖头,把她送到了驿馆的后门口。今天,沈依依要去为知院大人做灌浆馒头了,她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特意向李贵告了假,准备在驿馆门外等着,直到沈依依出来。
  沈依依劝阻无果,只得随她去了。
  一时有人出来,领着沈依依进去,搜身检查,确认她没有携带凶器或毒药后,带她上厨房去。
  厨房对面的走廊里,胡樱带着红霜,正同钱嫂说话。钱嫂包子铺是她举荐的,必须嘱咐几句,只有让知院大人满意了,知府大人才会满意,而她父亲今年的考绩,也才会有保障。
  正说着,厨房那边有人来,胡樱无意间看了一眼,惊诧无比:“那人是谁?戴盖头的那个!”
  红霜摇了摇头,她不认得。
  钱嫂顺着胡樱的视线看去,道:“今天还有一个人,也来给知院大人做灌浆馒头,想必就是她了,听说姓林。”
  “姓林?”胡樱暗自冷笑了两声,“只怕是姓沈吧?”
  钱嫂弄不懂她在说什么,满脸茫然。
  胡樱无心再叮嘱她什么,随口敷衍了两句,带着红霜去了驿馆后面的小厅。
  红霜看着她脸色不对,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因为那个戴盖头的女人?”
  胡樱咬着牙道:“三天前,在钱嫂包子铺扇了我一记耳光的人,就是她!”
  红霜疑惑道:“小姐,她戴着盖头,蒙得严严实实,您是怎么认出来的?”
  “她还戴着那天的盖头,我如何认不出来?”胡樱肯定地道,“她就是打我的那个人,我绝对没看错。”
  “那您打算怎么教训她?”红霜问道,“我去替您出出气?”
  “我得先确定她是不是沈依依。”胡樱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子,道,“如果她不是沈依依,打一顿就算了;如果她是沈依依,我得用针扎满她全身,再把她送去给吴德做妾,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全身扎满针?红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小姐,要确定她是不是沈依依,得把她的盖头掀下来,可是,咱们不能进厨房的。”
  今天驿馆的贵客是知院大人,安全防护措施很严格,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厨房。这是知府大人的命令,没人敢违背的。
  胡樱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道:“我去厨房掀她的盖头,有什么用?就算能进去,我也不去。”
  “那您打算怎么办?”红霜生怕她想不出好主意,会迁怒于她,又朝后瑟缩了一下。
  胡樱摩挲了一会儿玉镯子,忽地笑了起来:“我要当众确认她的身份,如果她是沈依依……”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但却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纳妾文书,啪地一声,丢到了桌子上:“拿着银子去打点,我要让戴着盖头的那个女人,亲自去给知院大人送灌浆馒头!”
  她们哪儿有银子打点啊,知县虽然是个肥差,但老爷得罪了人,生怕被弹劾,一文钱都不敢贪,她们穷得叮当响呢……红霜犹豫着,给胡樱另出了个主意:“小姐,如果她真是沈依依,何必这样麻烦,她是跟吴德私奔出来的,直接通知沈家,绑了她去沉塘,岂不干脆了断?”
  “我就是不让她干脆了断!”胡樱说着,瞪了红霜一眼,“让她沉塘,一了百了,太便宜她了!我就是要看看,昔日骠骑大将军府蔡公子的未婚妻,而今是如何给一个小小举人做妾,低三下四的,卑贱如泥的!”
  她说着说着,竟呵呵地笑了起来:“如果她就这样沉塘死了,我以后去羞辱谁呢?”
  小姐,咱心思歹毒点没事儿,能不要这样扭曲么……红霜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言,捏着一块小碎银,按照她的吩咐打点去了。
  这么点银子,实在是不够看的,丢水里都听不见响儿,所幸胡樱的父亲是富阳县知县,驿馆上下多少卖点面子,红霜在费过一通口舌后,终于顺利完成了胡樱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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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保密配方,沈依依婉拒了驿馆的帮厨,独自在厨房忙碌了半天,蒸好了灌浆馒头,并配好了香醋和姜丝。
  这时有名小吏来传话:“林小姐,大人让你把灌浆馒头送上去。”
  “现在?”沈依依一愣。
  若是灌浆馒头对了知院大人的口味,他一时高兴想见厨子,倒也正常,可现在馒头还没尝呢,为什么让她送上去?
  小吏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现在就去,赶紧地,别让大人们久等。”
  上头有命令,沈依依就是再疑惑,也不敢不听,只得将蒸笼装进食盘,端着随小吏去。
  等她一脚踏进驿馆厅中,还没看清几位大人的模样,先一眼瞧见了胡樱。胡樱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坐在角落里,在她旁边,有一名身着官服的官员,相貌与她有七八分的相似,应该是她的父亲,富阳县县令胡恒秀。
  事出反常必有妖,驿馆多得是伺候的人,怎会让她一个临时厨工来上菜?只怕是胡小姐早就看到了她,从中做了手脚——她虽然戴着盖头,但胡小姐是挨过她一巴掌的,对她的印象必然很深刻……
  沈依依暗自忖着,心里便存了小心,轻手轻脚地把食盘放下,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候,胡樱出声了:“这位林小姐,你有幸为各位大人上灌浆馒头,怎地还戴着盖头?”
  上座的几位官员,本来都在聊自己的,压根没注意一个小小的厨工,此时听见胡樱的话,方才齐齐抬头,把目光聚集到了沈依依的身上。
  沈依依只好转回身来,福了一福:“我脸上有伤,怕吓着了诸位大人,所以特意戴了盖头。”
  胡恒秀嫌胡樱多事,看了她一眼。一个送灌浆馒头的人而已,管她戴不戴盖头!本朝女子戴盖头成风,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然而胡樱根本不理会父亲的暗示,不依不饶:“在座的大人,都是朝廷官员,国之栋梁,还会被你脸上的伤口吓着不成?倒是你,百般推诿,不肯摘下盖头,乃是对诸位大人的不敬。”
  几位官员的脸上,都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来,显然他们并不在意沈依依摘不摘盖头,但他们也没出声,毕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送灌浆馒头的人,驳富阳县知县家小姐的面子,更何况,她还是晋国府的人。
  所谓作壁上观,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沈依依笑了一下,摘下了盖头。
 
 
第45章 名副其实的灌浆馒头(11)
  随着盖头落地,胡樱猛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唇边却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沈依依,真的是沈依依。她就知道,那是沈依依。
  蒙着盖头又如何,终究还是落到她手上了,新仇旧恨,她今天要一并收回来,留着日后慢慢地羞辱她。
  胡樱捏住了袖袋里的纳妾文书,看着沈依依的眼睛,故意把语速放得很慢:“我当是谁,这不是——”
  沈依依与她对视三秒,突然满脸激动:“胡小姐,真的是您!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记在心,时时刻刻都没敢忘!”
  什么情况?画风转换太快,胡樱就跟那天突然被扇了一掌似的,有点蒙了。
  沈依依趁着她愣神,猛冲过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胡小姐,那日在富阳县,幸亏您出手相助,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是我的再造父母!”
  什么情况??她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她怎么突然就成了她的恩人了?这下可好,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不管用了,纳妾文书也不方便拿出来了,胡樱气得发慌,想要挣脱她的手,却又觉得这个举动也不符合她“恩人”的身份,只好尴尬地笑着,任由她说。
  沈依依就这样攥着胡樱的手,转向了那些官员:“诸位大人,我本姓沈,是武昌府商户沈家的女儿……”
  她怎么自报家门了?沈依依才起了个头,胡樱就惊呆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倒是符合沈依依胆小的性子,她肯定是被吓到,想要自己把私奔的丑事儿讲出来了,至于认她为恩人,估计是向她示好,希望她能放她一马。呵,做梦!她才不会心慈手软!
  沈依依还在继续:“一年前,我受歹人诱骗,被拐到了富阳县,那歹人为了逼我给他做妾,四处造谣,说我是跟他私奔出来的,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我为了逃跑,使过无数的招数,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她一面说着,一面稍稍朝下拉了拉衣领,露出了半圈尚未痊愈的勒痕来。
  “我被丫鬟救下后,那歹人仍不死心,非逼着我做妾,为了防止我逃跑,他不但封了宅院正门,还在后门巷口留了人,时刻盯着我。诸位大人,我是好人家的女儿,怎能与人做妾?那歹人见我死活不从,恼怒之下,竟拿剑砍我。”
  沈依依说着,撕下了脸上和手背上的两处膏药。尚未愈合的剑伤一下子露了出来,众官员齐齐倒抽了一口气——这手背上的伤倒也罢了,脸上有伤,却是破了相了。
  胡扯!骗人!根本不是这样的!胡樱听着她胡诌,气得七窍生烟:“她骗——”
  “这时多亏了胡小姐!”沈依依满怀感激地一声大喊,一下子就把胡樱的声音压住了,“是胡小姐帮我逃了出来,又助我来到了杭州府!胡小姐为人低调,不肯与人讲这份功德,但我却不能不说!要不是胡小姐,我现在还在被歹人逼迫,哪能有今日!”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骗子!胡扯!
  明明是跟人私奔,却腆着脸颠倒黑白,说是被人拐骗!
  胡樱急着戳穿沈依依的谎言,不顾手还被她攥着,猛地站起身来。
  但就在这时,胡恒秀一记凌厉的眼刀飞了过来,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坐下!
  胡樱平时虽然任性,但父亲什么时候是真的动怒,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见状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临时变换表情,挤出了一点儿谦逊的笑容来:“沈小姐,你言重了,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ma的,她为什么要在这里装她的恩人,被她牵着鼻子走!胡樱气坏了,在心里狠狠地骂着,爆了粗。
  “富阳县竟有这种歹人,诱拐好人家的女儿?”开口的,是坐在主位上的知院大人。而他问的,显然就是富阳县的县令,胡恒秀了。
  有胡樱这位恩人在,沈依依所述的必然是事实,都不用去查证了。
  胡恒秀起身作答:“大人,此人并非富阳县人氏,下官听闻此事时,他已经逃逸了,不过请大人放心,富阳县衙已派遣人手,正在全力缉拿。”
  知院大人微微颔首,道:“胡小姐不畏歹徒,解救良家女儿,乃是英勇之举,胡知县教导得好。”
  胡恒秀面露谦逊笑容:“大人过奖了。”
  这时杭州知府问沈依依道:“你既然逃到了杭州府,为何又改姓林?”
  “回大人,歹人一天不落网,我一天寝食难安,生恐被其找到,不敢以本姓示人。”沈依依说着,抹起了眼泪。
  “岂有此理!”杭州知府重重地一拍茶几,“明日本官派人去你的住处,将歹人相貌画下,全城张贴,看他还敢不敢猖狂!”
  “多谢大人!”沈依依这一声谢,可谓是真心实意,心甘情愿地跪下,行了个大礼。
  杭州知府又道:“你既然到杭州府落脚,本官便得对你负责,等你描述过歹人相貌,画成画像后,本官便派人送你回家。”
  “多谢大人。”沈依依道,“不过我的家人已经接到消息,不久便会来杭州府接我回家,就不劳动大人了。”
  “这样是最好了。”杭州知府点点头,又侧头对胡恒秀道,“胡小姐虽然是女子,英雄气概却不输男儿,可见胡知县教女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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