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城已经到了院子里,“有事?”
邵之昀递了支烟给他,叶西城摆手,没要。
“港口那个业务,有没有要我帮忙的?”邵之昀把烟含嘴里,点着,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叶西城:“暂时没有,等合同签了,我再找你聊。”
邵之昀微顿,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却也没多言。
叶西城更没什么可跟他聊的,借口下午还约了人,坐上车离开。
直到叶西城的汽车拐出院子,邵之昀才收回视线。
叶芮也出来了,四处看看,“西城走了?”
“嗯。”邵之昀淡淡的应着。
叶芮看着他,“你跟西城聊了什么?”
“没什么。”
“有没有问他...裴宁怎么样了?”
“没问。”
邵之昀把烟头灭了,朝汽车走去。
“你去哪?”叶芮问。
“有事。”也没说什么事,他已经拉开车门坐进去。
叶芮双手抱臂,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
这个年,因为裴宁的事,所有人都过得很糟心。
她明显感觉出叶西城对家里人的态度已经跌至冰点,而邵之昀心里也藏着事,她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什么。
或许还是因为违规操作那事,他心里一直过不去?
...
裴宁和齐靳舟的假期也接近尾声,这十多天里,齐靳舟一直陪她出海钓鱼,鱼没钓到几条,但心情放松了不少。
她胃里依旧难受,不过这段时间她饮食规律,比之前好点,可早上起床时还是一阵翻滚。
这几天她把酸奶当成了主食,心情不好时喝瓶酸奶就能渐渐平复下来。
明天他们行程结束,齐靳舟开始忙工作。
他直接回北京,到分行那边处理点事,问裴宁:“我给你订去纽约的机票?”
裴宁正趴在护栏上看着大海出神,没听清他说什么,她回头:“什么?”
齐靳舟:“我明天飞北京,给你订去纽约的机票?”
裴宁没吱声,然后转过脸去。
齐靳舟笑了笑,故意道:“那给你订瑞士的机票,你去滑雪。”
裴宁还是不搭理。
“伦敦?”
“...”
“巴黎?”
裴宁就是不说话。
齐靳舟收起玩笑,“那你跟我回北京?”
裴宁这才转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必须得陪你回去,你看你都陪我在这边待了这么多天,要礼尚往来。”
齐靳舟:“谢谢,不用,那我还是给你订纽约的机票吧。”
裴宁:“......”
齐靳舟就知道她还是放不下,他始终不理解,女人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就拿分手说事?
曾经。
某人也是。
他及时打住胡思乱想,吩咐秘书订两张回北京的机票。
他们第二天就坐上了回国的航班,齐靳舟发觉她比来时的状态要好不少,至少现在她不一直盯着飞机外面发呆了,晚上时也能睡一会儿。
裴宁眯了两个小时,打开背包,将之前被她撕碎又黏好的几张纸拿出来看。
齐靳舟就在她边上,无意间瞅了眼。
碎成这样她还又一点点黏好?
她这是恨不得把自己给虐死?
他叹口气,“你这是想通了?”
裴宁:“是重生了。”
亲人都走了,爱人也丢了。
一无所有。
她没什么好再失去的。
万念俱灰之后,她走出了那个死局,摆脱了缠着她近一个月的心魔。
生活总是这样,千疮百孔之后,死而复生。
前面的路依旧不好走,却还得往前走。
死,不容易。
活着,更难。
齐靳舟没法身同感受,他有幸福的家庭,也没经历过她这一遭又一遭。
他忽然想起来,“有句名言倒挺适合你的状态。”
裴宁:“什么名言?”
“写给你。”齐靳舟伸手拿过她那张拼凑的纸,裴宁递给他笔。
齐靳舟在纸的背面写了一行字:
【你不是我,怎知我走过的路,心中的苦与乐。】
写好,他把纸笔给她,“我是男的,没法事事理解你,但我知道你是在用你自己的方式让自己解脱出来。”
没申请上哈弗商学院时,她在办公室一个人崩溃大哭,可第二天上班时她照旧,没有把任何负面情绪带到团队里来。
跟项易霖分手,她依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车祸那次,她还是自己挺了过来。
他们不是她,不知她走过的路,不知她尝过的人情冷暖,亦不知她心中的苦和乐。
裴宁笑了,眼泪滑到嘴角,“谢谢。”
她拿纸巾擦擦眼泪,做个深呼吸,接着看资料。
第五十六章
齐靳舟看她状态还不错,就敢跟她提起叶西城,问她回北京是不是打算找叶西城复合?
裴宁翻了一页纸,继续看着。
然后顿了几秒,她说:“还不确定,到时看情况。再说,就是...我想复合,他还得不生气的呀。”
齐靳舟:“你这就叫分手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裴宁:“...”
她笑了,“你还知道这么前沿的句子?”
齐靳舟没接话,能不懂吗?
裴宁之后就领会了,他之前可是有个忘年交的‘小辣椒’...
齐靳舟打岔过去,“既然不急着找叶西城复合,那你还去北京干什么?”
裴宁:“替叶西城分担一点儿,也为我的复合之路扫清障碍。”
她昨晚开了电脑和手机,把最近国内的财经新闻都补上了,现在熙和跟华宁已经水火不容,眼下熙和已经失去了众多客户,但对熙和造不成致命打击,因为还有项氏这个后台。
想要彻底打击到熙和,那就只有让项氏放弃熙和,可目前的情形,好像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几乎为零。
齐靳舟看着她,“你想要做什么?”
裴宁:“约项易霖妈妈,我跟她之间应该是有误会。”车祸那次的误会。
那天叶芮说到车祸,她原本早就封闭起来的一些回忆,瞬间苏醒,不得不面对。
叶芮说的对,要不是被逼急了,谁会在儿子结婚前连命都不顾了?
其实她没有逼项妈妈,只是项妈妈怎么都不相信她回国是为了工作,当时她也没多想,为什么项妈妈就认定了她回国是去找项易霖?
裴宁看向齐靳舟:“记不记得一年前,我出车祸时,是为了到北京这边的企业做尽调,也是客户给我订的机票。”
齐靳舟没多深的印象了,不过记得对方客户很着急,一直催。
裴宁:“机票偏偏订在了项易霖结婚的前两天,目的地北京。”
齐靳舟摩挲着下巴,“姚熙借刀杀人是吗?”
裴宁点头。
齐靳舟思忖片刻,“项伯母不一定会信你,就算信了,也不会帮你来对付熙和。”
裴宁:“我也没指望她帮我,只要她不再落井下石就行,EFG项目泡汤,肯定少不了她的功劳。”
齐靳舟就没再多言,她既然想好了约项易霖妈妈,就是做好了心里准备。
他提醒她,就算回去找叶西城,也别太高调,“原本大家以为你跟叶西城彻底算了,不少人心里松了口气,你却突然杀个回马枪,知道谁心里最不踏实吗?”
裴宁:“邵之昀跟姚熙。”
他们俩以为事情尘埃落地,就这么过去了。
齐靳舟:“你心里有数就行。”
裴宁按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她跟叶西城复合,不仅仅会刺激到邵之昀跟姚熙,还有华宁董事会那关要过。
华宁董事会几乎所有人都看不惯她,认定她的举报让华宁投资和华宁集团损失惨重。
之前她去华宁集团办理离职手续时,遇到一位董事,那位董事气愤不已,指责她明明邵之昀这事他们可以集团内部解决,而她偏偏选择举报,大义灭亲。就因为她举报,华宁投资被处以巨额罚款,对手趁机落井下石,华宁的股票也跌了不少。
她要是这个时候去找叶西城,他们那帮人又少不了去质问叶西城。
叶西城已经心里交瘁了...
齐靳舟指指她手里的文件:“你这是要继续查下去?”
裴宁点头,不然她光凭一张嘴说,除了叶西城,没有人信她。
即便是法律,也必须得有证据。
况且她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姚熙。
裴宁还记得当初那个EFG项目,是靳总介绍给投行的,也是靳总撮合了项氏跟华宁的合作,她问齐靳舟:“靳伯母跟项易霖家关系还不错是不是?”
齐靳舟点头,“跟项易霖父亲和叶西城父亲是很多年的老朋友。”
裴宁:“有个不情之请。”
齐靳舟早就猜到了,“一句话的事。”
因为齐靳舟妈妈的帮忙,裴宁很顺利约到了项易霖母亲。
他们回到北京的那晚,就在咖啡馆见了面。
咖啡馆是齐靳舟妈妈开的,她们挑了个安静的包间。
因为靳总在,项妈妈倒是对裴宁挺客套的,虽然眼神里全是刀子,不过裴宁也无所谓,本来今晚就是谈判不成的话,再蜜糖加大棒。
靳总坐了片刻,说要去看看这个月咖啡馆的营业情况,借故离开。
包间瞬时安静,气氛莫名紧张了起来。
项妈妈轻轻搅着咖啡,一言未发却气场逼人。
自从医院那次,她恨不得将裴宁撕了算。
中午时接到老靳电话,老靳也没拐弯抹角,说替裴宁约她,想把之前一些疙瘩和误会解一解,她本不想来的,最后还是给了老靳面子。
裴宁也没吱声,把在飞机上还有之前整理好的材料一并递过去。
她跟项妈妈之间的恩怨,远不止这些误会,之前的是是非非,她无意去计较,只是想把跟姚熙有关的一些弄清楚。
项妈妈瞥了眼最上面那张纸,原本没当回事,可当看到车祸两字,她脸色惊变。
那场车祸就是她的噩梦,一年多了都挥之不去,为此她连儿子的婚礼都没能参加。
裴宁实在是把她逼急了,她让裴宁别回去,什么条件她都答应,可裴宁盛气凌人怼了她一番。
后来她再说什么,裴宁根本不搭理,说要赶去机场,没空跟她闲扯,就直接开车走了。
她只好开车追过去,在去机场的路上,她一怒之下就从后面加速撞过去,可在最后那刻,她却踩了刹车。
因为裴宁活着,至少她儿子还能安稳,要是裴宁不在了,她儿子这辈子估计就彻底毁了。
要不是那一脚猛刹车,她跟裴宁谁都活不下来。
即便踩了刹车,她跟裴宁也都受了重伤。
那次是血的代价。
儿子跟她的关系彻底跌到了冰点,她跟儿子解释,是裴宁要破坏他的婚礼,儿子怎么都不信,他说裴宁不是那样的人。
她所有的付出,在儿子摔门而走的那一刻,成了最大的笑话。
把一叠纸看完,项妈妈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用力揉着,心口也发慌。
裴宁放下咖啡杯,看在靳总的面子上,她称呼了一声:“阿姨,您看完了吧?是不是我分析推断的那样?”
项妈妈没说话,表情是默认的。
裴宁:“姚熙是拿您当枪使,她知道您跟我关系紧张,看我不顺眼,她借您的手解决我,这样她一箭双雕。我要是有了什么,她就少了我这个眼中钉情敌,而且叶西城不可能放过你,也不会放过项氏,从此以后项氏跟华宁就是势不两立,这样熙和就能稳稳的继续跟你们项氏合作。就算当时您听了她各种暗示后没来纽约找我算账,那她也不损失什么,至少跟您的关系更近了,因为您会觉得她是对您掏心窝子,也是为您儿子儿媳妇好的人。”
姚熙离间的本事她见识过,庄涵跟她比,差远了。
项妈妈对姚熙本就没有防备之心,而且当时熙和跟项氏刚合作,两家高层热乎着呢。
项妈妈缓了缓,一年前的车祸,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
裴宁接着道:“如果我真要破坏您儿子的婚姻,我无需亲自跑一趟,你们项氏一些商业机密,有些除了你们家,就只有程丝家知道,我随便说出来一个卖给你们的竞争对手,你说你们两家还能安生吗?”
项妈妈瞅了眼裴宁,‘呵’了声,这丫头威胁人的本事她见识过。
裴宁知道她不信,“你们项氏的商业机密,您儿子从来都没避讳过我,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她起身,靠近项妈妈耳边小声说了一个。
项妈妈脸色唰的苍白,手指微缩,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宁。
裴宁笑了笑,“刚才说的那个分量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多说几个给您听听。我不想利用这些威胁你们项氏跟熙和彻底翻脸,不是我有多善良,毕竟生意场上弱肉强食,好心不能当饭吃。我之所以没那么做,是看在您儿子的面上。项易霖曾经拿真心对我,我不会拿恶意回报他。阿姨,这世上并不是所有情侣分手后都会互踩对方。”
其他的,她没再多说。
蛇打七寸,见好就收。
裴宁把项妈妈跟前那几张拿过来叠好放包里,似笑非笑道:“阿姨,今天谢谢您能赏脸过来。”
项妈妈没搭理,用咖啡掩饰着自己内心此刻的波涛汹涌。
裴宁悠悠喝着葡萄汁,“如果我跟叶西城好好的,对您,对您儿子的婚姻,甚至对你们项氏,百利而无一害。我要是过的不幸福,你们家大概不会安宁。”
项妈妈听得出来,她这是威逼利诱。
不过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裴宁跟叶西城闹分手后,她儿子的心也散了,基本不回家。
特别是知道裴宁爷爷奶奶走了,他现在连话都不怎么说。
该说的裴宁已经都说完,她喊了服务员进来,点了几样甜品。
靳总看服务员进了包间,知道她们已经谈的差不多,她也随后进来,“给你们介绍几样店里的特色甜点。”
项妈妈摆摆手:“我最近在减肥。”她看了眼手表,找个借口要先走:“我晚上还有瑜伽课,下次过来再好好品尝。”
靳总送项妈妈下楼,两人认识多年,也没拐弯抹角,“年轻人的事,咱就别掺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然后拍拍项妈妈的肩膀。
项妈妈叹气,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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