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舒容倒是不慌不忙,笑呵呵的把那碗红烧肉放在了桌上。
“大早晨的,你也不怕腻着祖母。”纳兰凝香翻着白眼说道。
纳兰舒容一笑,“这红烧肉是用梅干菜配了薄荷叶的,又没有半点肥肉,丝毫不腻。祖母,您尝尝?”
孟氏心里再膈应,也总不能伸手去打笑脸人,于是点点头道:“你有心了。”
那红烧肉一入口,饶是孟氏心情不好,也忍不住暗赞了一声。纳兰舒容的厨艺,可不是白给的。这红烧肉的味道恰到好处,竟还有几丝开胃的效果。
看着孟氏吃的正香,旁边的纳兰凝香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室内静谧,这咽口水的声音一出,几个奴才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氏看女儿丢人,忍不住瞪了一眼。孟氏清了清喉咙,打着圆场说道:“好啦,舒容。既然你来了,祖母就受累问问你,铺子的事打算怎么办?”
“铺子?铺子出了什么事?”纳兰舒容笑着问道。
“你装什么装?这两天已经有不少人找到母亲这来了,他们都是吃了你的肉脯才导致中毒的!”纳兰凝香方才丢了人,此刻为了找自己的颜面,不顾自己母亲在旁拼命使眼色,气愤说道。
纳兰舒容早知道赵氏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果不其然此刻就冲着自己来了。她看了一眼孟氏,而后笑道:“祖母以为这是真的?”
孟氏诧异道:“难道是假的?”
纳兰舒容笑道:“祖母有所不知,孙掌柜那边前不久有了大订单,所以这肉脯已经很多天没有零售了,又怎么会有人吃了导致中毒呢?至于找到伯母的那些人,我猜大概是来招摇撞骗的吧。”
“这,这怎么可能。”赵氏急道,“李嬷嬷分明,分明看得一清二楚。你库里的那些肉脯,早已腐坏!”
“是嘛。那敢问伯母,李嬷嬷何在?”纳兰舒容含笑问道。
“李嬷嬷,李嬷嬷她就在府中呀。”赵氏有些疑惑说道。可说完话,她自己也有些心虚,赶紧就去让人查问。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下人便来回复,说是四处都没有看见李嬷嬷的踪影。
“这,李嬷嬷哪里去了!早晨她还来回过话,怎么这会就不见了。”赵氏诧异道。
“我来回答伯母的问题吧。李嬷嬷此刻想必应该在官府之中接受盘问。至于这罪名么,自然就是蓄意投毒。”
“蓄意,投毒?”赵氏惊得面色都变了。“这,怎么可能?娘,这……”
孟氏脸色一沉,显然有些不乐,拿着手杖点了几下道:“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兰舒容叹了一口气说道:“祖母,此事是这样的。这月以来,果脯铺子获利不少,实在太过打眼。孙女没办法,为了打点官府,只好把剩下的肉脯全部送给知府,跟人家卖个好,图个安稳。”
“谁料知府大人尝过,非说可以作为今年的贡品送进宫里。于是,知府大人就派了几个兵士扮做伙计过来看管剩下的几十斤肉脯。谁料前日晚上李嬷嬷去了一趟,等她走后,孙掌柜就发现这肉脯的味道不对了。等到医士查完,我们才知道是被下了药了。”
“你胡说八道!纳兰舒容,你竟然还敢攀扯到官府那去!李嬷嬷前儿一直守在我这,根本就没有出府!”赵氏赶紧解释道。
☆、第 7 章
纳兰凝香见形势不对,也赶紧在旁尽力找着纳兰舒容的错漏。“没错,如果李嬷嬷真的去做过手脚,官府的人就该当时把她拿下。既然没有,就说明根本是你杜撰!”
纳兰舒容一笑,“李嬷嬷以我的名义进了库房,官府的人也以为她是奉我命令查看肉脯有无异样,因此并未阻拦。却没想到,她是趁机暗害。我今日之所以起得如此之早,就是因为官府的人前来找我核实,问李嬷嬷究竟是不是我派去的人!”
赵氏还要开口,孟氏已经拍着桌子骂道:“赵氏!那李嬷嬷是你的陪嫁!你到底是何居心!”
赵氏一惊,事情怎么一下子就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呢。可此刻孟氏的怒意瓢泼而来,她来不及多想,赶紧就讨饶道:“娘,且不说这事情尚未查清,就是查清了,也或许就是李嬷嬷一人的私心罢了,跟儿媳有什么关系呢!”
“好!来人,出门去查,看看事情到底是如何!”孟氏说道。“至于赵氏,你先回房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门!”
“祖母!”纳兰凝香急道。“祖母,娘亲为您,为这个家辛苦了多少辛苦,您怎么能不听她的话,而相信外人的一面之词呢!祖母,您这样不公平!”
“公不公平,我心里有数!来人,把大小姐也请回去!”孟氏怒目一横,众人立刻噤若寒蝉。尽管纳兰老爷早逝,可孟氏身上也是有诰命的,因此众人自然畏惧。
“好啦。舒容,来,你也尝尝这碗红烧肉吧。”孟氏的面色和蔼不少。
纳兰舒容一笑,她知道,孟氏这是已经相信了自己。至于方才孟氏对自己的怀疑,纳兰舒容也就顺势当做没有发生了。毕竟,这结果如何,都在自己的把握当中。
“祖母,您若是爱吃,以后我日日都给您做一份红烧肉。”纳兰舒容笑着说道。
孟氏连连称好。“舒容丫头,你这做饭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纳兰舒容神情一凝,她做饭的本事是跟自己的亲祖母,也就是纳兰老爷那个养在外头的妾室学的。她当年,也正是因为做饭厨艺高超,才得了纳兰老爷的欢心。
因此,纳兰舒容此刻自然不能说实话,平白惹出这个便宜祖母的醋意来。她只是淡淡一笑,“孙女愚钝,闲来无事自己专研罢了。”
孟氏没再说话,只是命人重新去热了些粥来,与纳兰舒容一起用了一些。而后,才有下人过来回话。
“查明白了?”孟氏的声音浑厚响亮,丝毫听不出是出自一个老人之口。
下人躬身说道:“是,查明白了。老夫人,李嬷嬷的确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孟氏哦了一声,而后驱走了下人,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舒容丫头没有撒谎,倒是你伯母,似乎是做了糊涂事了。舒容丫头,这事你怎么看呢?”
纳兰舒容低头谦卑道:“是孙女的错。”
“哦?”孟氏有些新奇。
“伯母为家中操持这些铺子,实在辛苦。可孙女却坐享其成,直接要了一个铺子来,伯母怎能不生气呢。所以,此事孙女也能理解,也希望祖母不要怪罪伯母。”
纳兰舒容说这番话,倒不是因为她真的心疼赵氏,不过是因为她算准了孟氏不会因为这等事情跟赵氏多加计较,因此才故意卖个人情。毕竟,孟氏年岁见长,将来还有许多事要依靠赵氏。
此刻,孟氏果然连连点头。“舒容丫头很懂事。不过你放心,这件事虽然不宜张扬,但不代表祖母会轻饶了她。”
说着,她冲着下人说道:“传我的意思,少夫人做事不当心,也该拘一拘,罚她做些下人干的活计,给舒容丫头缝制几件衣裳。”
说完话,孟氏冲着纳兰舒容一笑。纳兰舒容回之一笑,眼底却尽是讽刺。她早就知道,孟氏与赵氏骨子里是一样的人,所以压根就没指望孟氏会替自己做主。更何况,为了一个庶女,得罪当家的夫人,任谁都觉得不值当。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纳兰舒容会轻易饶过赵氏。既然敢惹到自己身上,就要让她尝尽苦头才行。
“祖母厚爱,孙女记住了。”纳兰舒容替孟氏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道。
孟氏点点头,“官府那里……”
“孙女自会处理。”纳兰舒容抢白道。
孟氏十分安慰,转头看自己的屋子,而后换了话题道:“到底是你懂事。要是你早来几年,咱们府一定比现在的日子更好,也不至于这屋里里头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纳兰舒容一抬头,只见孟氏近来分明已经给自己更换了不少红木桌椅,又添置了许多摆设物件。再细品品孟氏的意思,似乎是在向自己哭穷。
于是,纳兰舒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置若未闻。孟氏果然按捺不住,自己说道:“若是这果脯铺子能再生一些钱来,该有多好。”
这回,纳兰舒容不能再装了,孟氏就是在冲自己要钱。不过,这也正中她的下怀。
“这果脯铺子,倒不是不能生钱了。只不过……”纳兰舒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只不过什么?”孟氏问道。
纳兰舒容一笑,“只不过孙女做事的时候,难免会跟外男有接触。比如这回的猪肉,就是京城的猪肉郎杨三意卖给我的。”
孟氏赶紧开口道:“哎呦,这怕什么。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纳兰舒容点点头,“是,有祖母这句话,孙女也就不怕外人在祖母面前说我的坏话了。”
“嗯,你尽管去做吧。遇见什么事,都有祖母给你做主呢。”孟氏说道。
纳兰舒容呵呵一笑,“孙女一定给祖母过个光鲜的生日。”孟氏听言更加欢喜。
“对了,祖母。伯母虽然犯了错,可到底是孙女的长辈。孙女一会想过去瞧瞧。”
“好,随你便是。”这等小事,孟氏自然不在乎。
等到纳兰舒容走了出去,孟氏这一脸的笑容才慢慢收起。“这个赵氏,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连我看上的人都敢动手脚。”
站在她身后的老嬷嬷劝道:“老夫人别生气,由着她吧。她或许也是担心这舒容小姐抢了大小姐的风头。再说了,这样的手段也不算新奇,这么多年咱们见得多了。”
孟氏不耐烦说道:“要我说,她还是太傻。我对舒容好,还不是为了让她赚些银子,难道还能让她越过嫡孙女去?这一回,要不是看在香儿的面子上,我早就料理她了。我只是怕日后香儿真的有了出息,念起我对她亲生母亲的不好,找我问罪而已。”
“是,老夫人思虑周全。不过老奴瞧着,这个舒容小姐倒是值得一用。”
孟氏点点头。“没错。这香儿入宫之前呢,她是摇钱树。咱们再好好□□□□,等她入宫后,就是香儿的一把好刀。”
门外,纳兰舒容把这些话都听在耳朵里,却只是淡淡一笑,而后往赵氏的房间走去。
“伯母,我来瞧你了。”纳兰舒容的声音轻快,身后跟着品宁。
赵氏端坐屋里,冷笑说道:“猖狂什么?你别以为老夫人是真的看得上你,不过是图你能赚些银子罢了。这回是我大意,中了你的圈套。再有下次,我一定绕不了你!”
纳兰舒容坐在赵氏对面,轻声说道:“伯母别急,我不是来猖狂的,我只是来告诉您一些消息罢了。”
“什么消息?”赵氏纳闷道。
“自然是关于李嬷嬷的事。李嬷嬷如今在官府里受罪,恐怕没几日就会招出伯母你来。到时候,堂堂纳兰府的夫人被叫到官府问罪,你说,丢不丢人?”纳兰舒容笑道。
“这,这,不至于吧。这一切都是李嬷嬷自作主张,跟我有什么关系。”赵氏白着脸说道,声音却明显有些发虚。
“那好吧。既然伯母有主意,那我就不多话了。”说完话,纳兰舒容抬腿就要走。赵氏在后头情急,赶紧喊道:“等等!”
纳兰舒容一回眸,样子甚是好看。“怎么?”
“伯母丢人,自然纳兰府也丢人。你也姓纳兰,怎么舍得伯母受这样的罪!”
这回,赵氏打起了感情牌。
“伯母这回记得我姓纳兰了?上回您拿我那块黄玉的时候,似乎压根都不觉得我是纳兰家的人!”纳兰舒容发了火,带着怒意道。
赵氏此刻有求于她,赶紧急道:“舒容丫头,你大人有大量,这回的事确实是伯母不对,伯母给你道歉还不行么。”
说完话,她赶紧转身从自己存放体己银子的盒子里头拿出了那块黄玉桂花,递到了纳兰舒容的手上。
“丫头,这是你的黄玉,伯母只是替你存几天罢了。你行行好,伯母可不能去那种腌臜人去的地方。”赵氏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纳兰舒容示意品宁接下那块黄玉,嘴边露出一丝微笑。“那伯母就只好把李嬷嬷折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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