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梨看向糖尼,对方捂着肚子,“饿了……”他昨夜和大部队走失,卡在半山腰直到早晨被止浔救进这里,还粒米未进。本来止浔是带着干粮的,却因为他慌里慌张的缘故失手把包丢下了悬崖,导致两个人都饿着肚子。
“我有呀。”苏白梨热情地拉开背包,翻出压缩饼干和水壶,大大方方地递给少年。
止浔眸光沉静,没有阻止她,内心却因为她的温暖而一软。
被困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救援人员什么时候会找过来,她却丝毫没有存私心,大咧咧地将一切都拿出来分享。
这就是他爱上的女孩啊,像春日的阳光,融化一切寒冷,驱散所有阴霾,就算她什么都不懂,也能凭借直觉做这一切。
糖尼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从干粮入口的那一秒开始,苏白梨在他眼里已经从天使晋升为女神。
少年蹲在一角狼吞虎咽,止浔坐在苏白梨身侧,用急救包替她处理手臂的擦伤。
山洞外大雨滂沱,像是永无尽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苏白梨安静地看着拿着棉签的修长手指,大魔头的动作那么温柔,温柔得让她感觉不到一丁点疼,他却还小心翼翼地吁着气,生怕她痛。
她之前为什么会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演戏呢?
明明是个根本不屑于理会别人目光的人,怎么会为了一档节目而改变……
止浔抬眼,正对上小怪兽含情脉脉的目光,瞬间被撩动了心弦,可是下一秒他就注意到苏白梨不同寻常的苍白脸色。
她这连南山都爬得气喘吁吁的小笨蛋,居然从天亮就开始在这个没有路的大山之中跋涉,甚至为了找他,解开了登山扣拼了命地跳进崖洞……体能,早就被榨干了吧。
“你休息一会,我替糖尼上药。”
苏白梨安静地坐着,有点发懵地看他取纱布,拿药,又听他对糖尼说:“你就庆幸她来了吧,否则哪里有这么好的药。”
糖尼嬉皮笑脸地说:“仙女姐姐就是神派来的救赎我的天使,我知道的。”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糖尼偷笑。他真的好喜欢拿天使姐姐逗浔哥哦,就像找到了钢铁侠的小辣椒,美国队长的卡特特工,一戳就爆,百试不爽!
这边止浔忙完,一回头,才发现小怪兽已经无声无息地蜷缩在一边,睡着了。
她本就瘦小,躺在硬邦邦的石洞里让人分外心疼。
止浔站起身,解开了登山服的拉链,露出贴身的t恤。
糖尼:“浔哥,外面下雨。”
止浔将自己的外套展开铺在地上,“你想说什么?”
糖尼:“我才十五。”
止浔瞥了他一眼。
糖尼:“十八禁不能上演。”
止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坐到外面去?”
糖尼乖觉地往洞口挪了挪,背朝止浔,“我守门,行吗?”
止浔唇角隐约一弯,不理他了,俯身抱起小怪兽的肩,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下半身则睡在他的外套上。
苏白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止浔,立刻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并且向着他的腹部又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毫无防备。
“她就这么把你睡了啊?”糖尼话刚说完,就被钢铁侠·浔的眼刀杀得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不敢吱声了。
苏白梨睡得很踏实,从南山分开之后,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得如此心无挂碍,就像个把所有糖果都抱在怀里了的孩子,满足得无以复加。
等她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充气地垫上,身上还盖着薄毯,而不远处洞口噼里啪啦的烧着火,止浔正守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火星。
天居然已经黑了!
她这是睡了多久啊?苏白梨爬坐起身,还没开口止浔就已经看了过来。
火光温煦了他的轮廓,贴身的t恤勾勒出健美的身材,他眼底闪动着火苗,语声带笑:“睡饱了?”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我呢?”苏白梨胡乱地整理着头发,“糖尼人呢?”
“你睡着的时候徐领队他们来过,把糖尼带回去接受治疗了。”
苏白梨眨眨眼,“他们都走了?那,我们呢?”
止浔拨了下树枝,火花滋啦,他慢吞吞地说:“嗯,这山里现在……就剩你和我。”
第三十九章
对苏白梨来说, 踏上寻找大魔头的路就像开启了一场梦。
作为一个爱好电影和零食的超级宅女,之前的二十年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行走在杳无人烟的无尽海岸线,触目所及除了仿若能够通天的植被悬崖, 就只剩下浩瀚无边的海洋。
这是鲜少有人徒步走过的风景, 也是户外爱好者们心心念念的圣境。
“如果不是为了救糖尼, 恰好发现了那处洞穴,”止浔牵着苏白梨的手, 走得并不快,比起他独自探险的时候,这几乎只有1/3的速度,但他并不着急,甚至私心希望这一刻更长久一些, 有这个女孩在, 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的繁华, 他不着急离开,“以你的体能,恐怕没有办法走到这里。”
苏白梨噘嘴,“我才不信。”
替她擦去发际的汗水,止浔轻笑:“别逞能, 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会。”
苏白梨摇头, “我不是逞能,我只是相信就算没有糖尼,没有捷径……只要有你, 我们一样能走到穆劳小径。”
止浔问:“对我这么有信心?”
“在我心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大魔头啊,”在浔魔王发飙之前,苏白梨赶忙自救,“原本你不是就打算带我来的吗?那时候也没料到会遇见糖尼的事儿啊。”
止浔刚刚挑起的眉,在听见她说“本就打算”时顿了下,想起从南山离开时候的自己,那种被从繁华之境扔回无人荒原的落寞……他此生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而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他必须倾其所有,留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怪兽在身边。
苏白梨察觉到大魔头的神色有变,想到自己在南野古镇说的那些“混账话”,顿时心虚地松开他的手,往旁边缩了缩,像是躲开猛兽的小动物。
止浔走向她。
她继续往后退。
一个人逼近,一个人想逃,直到苏白梨的背撞上了潮湿的石壁。
大雨过境的海岸,植被都积蓄了大量的水,她的背刚刚抵上去,水就湮湿了她背后的衣裳。
苏白梨低呼了一声,往前躲了步,于是一头撞进某人结实的胸膛里。
在止浔面前,一米六的穿着登山鞋的苏白梨娇小得只能贴在他胸口,被他逼着只能乖乖地靠回崖壁,本以为又要透心凉,谁知道背后的却是他的手臂——为了不让她碰到潮湿的植物,他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苏白梨抿抿嘴,想哭。
“你这是什么表情?眉毛打结了都。”止浔说蹙眉。
“我那时候为什么会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呢?”苏白梨凝视着他的眼睛,喃喃地说,“明明除了臭老爹,从来没有谁对我这样细致过,包括石屿也没有——”
唇被咬住,苏白梨的后半句被止浔吞进口中。
惩罚性地咬了咬她柔软的下唇,止浔眸色如墨,“这个人就让他从你的通讯录里消失吧,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是……不留情面,苏白梨心想。不过嘴上还是乖巧地答应了,“好好,我不提他。”
眼瞅着止浔的面色稍霁,苏白梨这才鼓起勇气,笑眯眯地问:“你本来打算怎么带我来穆劳的呀?”
止浔半真半假地说:“走不动就背,背不了就抱,抱不住就扛,实在不济就拖上山。”
苏白梨:“……”好可怕,感谢糖尼!感谢上天!
“那你呢,如果我没有来穆劳,你打算怎么做?”
止浔的吐息就轻轻落在她的眉梢,苏白梨觉得,在这种状况下回答问题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这不是平等对话,这分明就是她在承受美色攻击的情况下,疲于应对!
“我打算回楠都找你的……”
“找我,”止浔压低嗓音,“找我干什么?节目都录完了,你找我想干什么?”
苏白梨伸手,攥着他的衣角在指间搓来搓去,“你把东西落在南野古镇了,我……打算拿去还给你的。”
“东西?什么东西?”
苏白梨绞着他的衣服角,蚊子哼哼似的说:“……怪兽服。”
原来是被她拿走了!止浔恍然大悟,为什么他冒着错过航班的风险,回海产店找那件被他在气头上丢弃的怪兽服却一无所获。
原来是她。
“这个来见我的借口不错,”止浔夸奖,没等小怪兽的笑完全展开,又接着说,“但你更应该还给我的,是另一样我丢在南野的东西。”
苏白梨懵了,难道他走得急,还落下了什么?
见她完全想错了方向,止浔哭笑不得地说:“用登山绳找我的时候,你倒是聪明得很,这会怎么笨成这样?”
苏白梨委屈极了:“你丢了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呢,这也怪我?”完了又嘟囔,“你可真是喜怒无常的大魔头,哦不,大魔王……”
止浔好气又好笑,忍住揪她鼻尖的冲动,“你当然会知道,因为东西是落在你那里的。”
本以为这提示已经快要直给了,哪知道小怪兽顿时大惊失色,双手几乎他的衣角,用快要哭出来的语调说:“节目给的酬劳全被我拿来买机票找你了,现在卡里除了学费,只剩不到一千块。你别讹我了,我真的赔不起qaq”
一副被周扒皮压榨得毛都不剩可怜虫模样。
止浔这次真的被气笑了,撑在崖壁上的手臂一用力,将身前的小可怜虫一把勒进怀中,然后一只手擒住她的右手,贴在自己的左胸口。
隔着薄薄的衣裳,心脏搏动得又快又有力,而且随着苏白梨的手停在那儿,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丢在你那里的,是它。”止浔说。
这一次,苏白梨终于听懂了,静静地感受了一会他的心跳,她终于抬起头,眼中波光流转,“这一波完璧归赵,你不亏。”
止浔看着她。
苏白梨嘴角弯弯,拉着他的手,莽莽撞撞地就要往自己的左胸口放。
刚碰触到那份柔软,止浔立刻被吓得抽开了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吓得声音都走音了。
苏白梨看着触电似的某人,满脸无辜,“……让你感受我的心跳啊。”
止浔:“……”神啊,老天是不打算让他继续做老实人了,是么?
苏白梨靠近他,“你把心丢在我这里了,我千里迢迢来这儿还给你不说,还把我自己的心也带来一并送给你——你说,这波操作你是不是不亏啊?”
止浔的目光始终盯着她那只莽撞的手,就像怕她随时又拽着自己贴上她的柔软。
于是苏白梨走一步,止浔退一步,一追一躲的关系颠了个个儿。
可苏白梨压根不知道为啥大魔头忽然就跟遇见老巫婆的小正太似的,畏手畏脚,甚至摸了几次自己的脸和头发,怀疑她是没休息好又蓬头乱发太丑了,还是咋地?
“咳咳。”止浔终于醒了醒嗓子,化被动为主动,握住她蠢蠢欲动的爪子,“感受心跳的法子不止这一种。”
苏白梨愣愣地看着他抬起自己的手腕,放在唇边,顺着指尖一路慢慢轻吻,直到手腕脉搏处停下来。
而在这过程中,如墨的眸光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苏白梨发誓这辈子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甚至比接吻更甚,仿佛有痉挛从脊梁骨直到脚底心,恨不能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他的眼神与微凉的唇,像在她身上通了电,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将她的灵魂抽离。
察觉到唇边小怪兽走珠一般的脉搏,止浔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嘴角微挑:“嗯,检查过了,你确实把心带来了。”
苏白梨还处在过电之后的酥软之中,茫然到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个茫然无措的反应反而吓到了止浔,该不会……吓坏这不通人事的小东西了吧?
他连忙补救,换上最“人畜无害”的表情,“谁让你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手往胸口放,我这是礼尚往来。”
“你不是别人,”苏白梨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也不会对旁人这样。”
一句话,彻底摧毁了某人“做个柳下惠”的信念。
止浔双手拥住面前的人,吻如密集的雨点,纷纷落下,从眼角眉梢,到柔软唇瓣,从娇俏下巴,到柔白颈项……每每被戛然而止的吻,终于势同燎原。
直到,他忽然停下。
苏白梨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才听见大魔头说,“雨下大了。”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淅沥的飘雨已经成了瓢泼,冲刷天地的雨水伴随着咆哮拍岸的海浪,让整个穆劳小径在顷刻之间完全变了一张脸。
止浔从背囊里取出挡雨布,撑过头顶,“进来。”
苏白梨钻到他的身前,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风雨全都被他遮挡,留给她的只有温热的胸膛,和处变不惊的呼吸。
纵然耳边雨声滂沱,海浪滔天,她却没有半点心慌。
因为这个男人在,除了臭老爹之外,第一个让她觉得可以全身心的依赖,也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男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两个人在狂风骤雨之中,沿着穆劳小径一路向南,攀上天然的石阶,穿过从峡谷上方飞流直下的瀑布空隙,进入后方静谧的山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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