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我尝尝你的香不香。”二郎张开嘴。
三郎叉一块牛肉饼送到他嘴边。
大郎很是无语,道:“咱们的饭菜都一样。”
“不一样。”二郎义正辞严,“阿弟给我的最香。”
大郎险些噎住,狠狠瞪一眼二郎,“你——”
“阿兄,张嘴。”杜琴还在,三郎怕大郎说了不该说的话,叉一块牛肉饼越过二郎送到大郎口中。
大郎很是无奈地看一眼三郎。
三郎笑眯眯地回望他,大有大郎不吃,他就这么举着的意味。大郎不得不咬掉。
“好不好吃?”二郎忙问。
大郎想说好吃,又怕他继续喂食,想说不好吃也怕二郎让他再尝尝,“你再不吃,饼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有点凉了。”三郎跟着说。
二郎叉一块去,咬一口,确实有点凉,点头道,“阿兄说得对。”
大郎没敢接话,还趁着二郎不注意给三郎使个眼色,不准再陪他闹了。
三郎笑笑没吭声。
三个小孩正长身体,食量大,一小碗肉粥和一小盘肉饼吃完也差不多饱了,于是一人喝一小口白米粥,就跑去卧室,拍打卧室的门。
太子隐隐听到二郎的声音,坐起来就看到外面大亮,下意识往左边看看,看到史瑶还在,也看到她耳朵里有个东西。
太子纳闷,伸手一捏,昨夜种种全想起来了。拿掉他耳朵里的布,就听到三个孩子敲门。没了“耳塞”,史瑶也被吵醒了,“日头出来了?”
“辰时两刻了。”太子打个哈欠,揉揉眼角,“起来吧。起来就把鸡宰了。不对啊,他仨怎么醒的这么早?”
史瑶:“他们住在永寿殿,听不见鸡叫吧。”
“五只公鸡齐打鸣,别说他们,住在北宫的刘闳他们仨和未央宫的父皇和母后也听的见。”太子说着忽然住口,“快点起来,孤得去未央宫看看。”
史瑶也不敢再磨叽,“妾身去椒房殿看看。”然而,两人洗漱后,到了正殿刚刚拿起箸,就看到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和广陵王刘胥联袂而至。
“叔父!”二郎飞奔过去。
比去年高半头的刘胥很是轻松的抱起二郎,“你家是不是养鸡了?”
“叔父怎么知道的?”二郎十分好奇,“我家昨天养的。”
刘闳有些无精打采,揉揉眼睛,道:“我昨天夜里被吵醒两次,天蒙蒙亮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听到狗汪汪叫。我们问禁卫,声音从哪儿传来的,他们说东宫这边。是不是还养了狗了?”
二郎忽然想到昨晚睡觉前,三郎给他两块白纱布让他塞耳朵里,还把窗户全关上,瞬间明白为啥他没被吵醒,一夜到天亮,也不好意思显摆他家的两只狗,“狗和鸡都在那儿。”指着东南角。
“我没说错吧。”刘旦看向他兄弟说道。
刘胥拍拍二郎的屁股,“你们家怎么突然想起来养鸡喂狗?”
“父亲叫养的。”大郎说。
兄弟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屋里的太子,脸上写满,你是不是疯了?
太子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孤可以解释。”
三兄弟领着三个小侄儿进来。刘旦就问,“皇兄,那鸡和狗不会也是皇兄托城外的老农帮皇兄养的吧?”
“不是……”太子道,“你的三个小侄儿说,宫里连只鸡都没有,我令人出宫买的。”
刘胥看向怀里的小孩,道:“合着还是你们闹着要养的?你们不知道公鸡打鸣能传二三十丈吗?”
“孤都不知道,他们哪能知道。”太子说着突然发现不对,“闻笔,莘墨,蓝棋,你们昨晚睡得很好?”
没来得及退出去的三人浑身一震,看向太子,不知该从何说起。
“蓝棋,你知道公鸡会叫?”史瑶问。
蓝棋讷讷道:“婢子以为殿下和太子妃也知道……”
“所以你们昨晚都在耳朵里塞了东西?”太子又问,“你们一觉睡到天亮?”
蓝棋低下头,默认了。
太子顿时觉得呼吸不畅,瞪三人一眼让他退下,又注意到三个小孩脸色白里透红,“你们仨昨晚也没听见?”
“我们困,睡着了。”大郎睁着眼说瞎话。
偏偏太子见识过三个小孩的睡功,躺在马车上都能睡着,不疑有他,“孤待会儿就令厨子把鸡宰了。”
“狗呢?”刘闳忙问。
太子:“狗叫的时候天就亮了。天亮了你还睡?”
刘闳不敢接,迟疑片刻,“弟弟是怕狗吠吵着父皇。”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太子道,“狗叫不如鸡鸣。”
三郎还嫌他父亲和三个叔父不够烦,“养一天就宰了吃啊?”
“孤不宰鸡,信不信待会儿你祖父会把你给宰了。”太子威胁三郎说道。
三郎摇摇头,道:“孩儿才不信,祖父最喜欢孩儿了。”
“殿下,未央宫来人了。”门房突然而至。
偌大的正殿内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好一会儿,史瑶问:“来的是谁?”
“宣室的小黄门常融。”门房道,“常融说皇上请殿下即可前往宣室。”
第60章 聪慧张扬
太子和史瑶相视一眼。史瑶试着说:“不会也因为那五只公鸡?”
“皇兄, 弟弟可以回答皇兄, 是的。”刘旦从来不是刻薄之人, 只是一想到昨天夜里被吓醒, 过了很久才睡着,刚睡着又被吓醒,心情就十分不美。
太子端起碗匆匆喝完粥, 漱漱口就往外走。
史瑶忙提醒, 道:“殿下,父皇问起来就说是三郎闹着要养的。”
“明明是父亲要养的。”三郎大声说。
史瑶先前还觉得太子误会三个儿子了,一见三郎这个德性,还有什么不明白,“你父亲为何要养鸡养狗, 闲得无事可做了?”
三郎眨眨眼,道:“我忘啦。”
“你父亲出去了。”史瑶指着已经到大门口的背影,“信不信我现在揍你,你哭干眼泪都没人来救你。”
三郎脸色骤变, 下意识往刘旦身后躲。
燕王刘旦见状,往旁边移一步, 转身抱起三郎, “怎么想起来养鸡和狗?”
史瑶也没瞒着他仨, 把昨天的话大致说一遍,就指着三郎说, “你们不说喜欢鸡和狗, 你父亲会在院里养鸡喂狗?”
“这事也怨不得他们啊。”刘胥放下二郎, 牵着二郎的手,“是皇兄太宠他们了。”
史瑶气乐了,似笑非笑说道:“你皇兄回来,我就把你说的话讲给他听。”
“别啊,弟弟说笑呢。”广陵王刘胥忙说,“皇嫂用饭吧。弟弟带他们出去转转。”
史瑶问道:“今日没课?”
“坐下就打瞌睡,老师就让我们歇息一天。”燕王刘旦说到睡又想打哈欠,“三郎,以后不准胡闹了啊。”
三郎:“我没有胡闹。”
“以后别让皇兄养牲畜了。”刘旦问,“可以吗?”
适可而止,三郎懂,“我记下了。”
“杜琴,把那五只公鸡杀了。”史瑶道,“二弟,三弟,四弟,晌午在这边用饭吧。”
齐王刘闳拱手道:“叨扰了。”
史瑶笑笑,表示无需这么客气。
太子也到了宣室,进门看到刘彻靠着凭几,整个人无精打算,心中一凛,轻手轻脚走过去,“孩儿给父皇请安。”
“你宫里养了几只公鸡?”刘彻直接问道。
太子心中一突,尴尬道:“五只。”
“五口人五只鸡,讲究。”刘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太子头皮发麻,讷讷道:“孩儿来之前已经命厨子把鸡杀了。”
“行了,退下吧。”刘彻抬抬手赶人。
太子下意识想转身,脚抬起来又放下,“孩儿以后再也不在宫里养公鸡了。”
刘彻微微颔首,他知道了。
“父皇昨夜何时醒的?”太子很好奇。
刘彻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丑时!”
“孩儿也是。”太子忙说,“孩儿告退。”
刘彻心里面总算好受点。
宣室离长秋殿较远,三个小王爷住的北宫离长秋殿较近,刘闳他们清楚地听到狗叫,刘彻隐隐听见狗吠,“那两只狗呢?”
“三个孩子要养,孩儿打算先养着。”太子小心翼翼的问,“父皇若是不喜,孩儿回去就把狗送去狗舍?”
刘彻:“送去狗舍单独养着,他仨想看狗,就带他仨去狗舍看。”
“诺。”太子应一声,看到刘彻抬手。太子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去。
太子从宣室回到长秋殿,史瑶才到椒房殿。史瑶直接对皇后说,是三个孩子要养公鸡,她和太子不知道公鸡半夜打鸣,就让宫人出去买几只。现在知道了,今日就把公鸡杀了。
椒房殿离长秋殿较远,五更天鸡叫时皇后才醒,也就比平时早醒三刻。现在虽然不困,睡梦中突然听到鸡叫也把皇后吓得不轻。
皇后早上使宦者出去查谁养的鸡,得知长秋殿养的,皇后纳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养起鸡来了?太子和史瑶都不像是会养鸡养狗的人。史瑶说完,皇后也没怀疑,“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惯着他们。”
“儿媳谨记。”史瑶道,“殿下去宣室了,母后无事,儿媳就先回去?”
皇后正想说,你回去吧。突然想到,“回去问问太子皇上有没有生气。”
“诺。”三个孩子被他们的叔父领出去,史瑶回到长秋殿见只有太子一人在正殿内用饭。史瑶坐到他身边就问:“父皇有没有训殿下?”
太子:“没有。母后有没有训你?”
“没有。”史瑶道,“那父皇有没有生气?”
太子仔细想一想,道:“像是生气又不像,反正很不高兴。”
“任谁半夜被吵醒都高兴不起来。”史瑶道,“昨天傍晚翟砚说匠人整理出一箱完好的纸,殿下明日送去宣室吧。”
太子以前不屑,也认为他不需要讨好他父亲刘彻。这一年多以来,史瑶三不五时地叫太子往宣室送东西,又叫太子领着三个孩子去看望刘彻,刘彻对太子越加亲近,太子都看在眼里。
哪怕心中还固执的认为不需要刻意讨好刘彻,理智告诉太子史瑶做得对。太子说一声“好”,就问,“那些纸你试过吗?”
“试过。”史瑶道,“妾身的毛笔字不好看,没有写字,在竹纸的纸上画了一幅墨竹。妾身去拿给殿下看看?”
太子好奇道:“何时画的?孤为何不知。”
“昨晚殿下沐浴时。”史瑶道,“殿下忘了么,殿下出来看到妾身摆弄笔墨,就叫妾身去洗漱,早些歇息。”
太子想起来了,道:“孤和你一起去看看。”
“殿下慢慢吃,不急。”太子食量大,早上要喝一碗粥,吃两个蒸馍和许多青菜、肉才能撑到晌午,“后面还有许多纸浆,妾身令匠人用竹帘抄出来?”
太子:“你吩咐下去吧。纸那个东西孤也不懂。”
史瑶出去交代下去,回到正殿又等一会儿太子才吃饱。随后两人一起去卧室,史瑶把她昨晚随手画的墨竹给递给太子,又拿几张不甚完整的白纸,“殿下也试试?”
“行,孤试试。”太子说着话,忍不住打个哈欠。
史瑶关心道:“不如先睡一会儿?”
“用过晌午饭再睡。”太子如果不出去,下午会睡一会儿。现在睡了,用过晌午饭还是困,太子就揉揉眼,强打起精神,默写三张《论语》,见纸没有漏墨,不由自主地笑了,“这个纸真不错。”
史瑶:“纸的好处多着呢。最主要的是很多东西都可以用来做纸。”
“孤知道竹子和树皮,还有你说的布,还有什么?”太子好奇道。
史瑶:“妾身听说麦秸也可以,不过,妾身不会用麦秸做纸。”
“都是纸,想必和用竹子、树皮差不多。”太子道,“待明日孤禀告父皇,就令匠人搬去上林苑,那边房多地广,他们想怎么试都行。”
说到上林苑,史瑶突然想到一件事,“做芝麻油的匠人还在上林苑?”
太子:“在的。有事?”
“没有。”史瑶道,“妾身就问问,再过一个多月油菜就熟了,做点菜籽油和猪油掺在一起用来炒菜。”
太子:“今年种的油菜虽多,孤听父皇的意思要留一大半做种子。”
“妾身也不要多,做五六十斤油就成了。”史瑶道,“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就买到花生了。”
太子摇头,道:“孤觉得你说的花生根本不存在。”
“有芝麻和油菜籽,妾身相信这里也有花生。”史瑶道,“殿下,花生油炸麻叶比用猪油还要香,还不用担心天冷了猪油凝成一块。”
太子顿时乐不可支,说道,“孤发现你一说到吃的就口若悬河,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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