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恪一看许锦言进来,便连忙起身走了过去问道:“妹妹怎么来了?”
许茗玉抢先一步开口:“恪哥哥,我和大姐姐来给你和宗哥哥送平安符。”
许茗玉的声音温柔而动听,似出谷黄鹂,她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弯了个艳若桃李的笑。钩的一旁坐着的世家公子们心肝齐齐乱跳。许恪却只冲许茗玉客套的点了点头,“多谢二妹妹和夫人的准备了。”
说完,便靠近一步许锦言,瞧着她的胳膊皱了眉道:“上回受的伤可好了?”
许锦言笑了笑,“早好了,妹妹随你,从小就皮糙肉厚。”
许恪被许锦言逗笑了,眉毛也随之舒展道:“什么话,自小就是个爱哭的娇贵丫头,一点的伤都不敢让你受,现在倒自己说是皮糙肉厚了。”许锦言的笑意一顿,前世记忆纷至沓来。
是,前世之时,她行走王府宫中,处处是陷阱险情,处处有旁人暗算。赵斐从来不护她,但只要许恪在,总会设计保她周全,从来都不曾让她受过伤。
只是她这个妹妹太脓包,居然亲手把哥哥一步步的推向了深渊地狱。
许锦言忍下情绪翻动,垂眸自袖间把绣着“青竹”的锦囊递给了许恪道:“哥,这是平安符。”
许恪英挺的眉宇一怔,自许锦言手里接过锦囊,忙不迭的就往自己身上挂,但笨手笨脚的却怎么也打不好锦囊的结,手一松,锦囊便立刻转了个弯,松松垮垮的垂了下去,颤颤巍巍的样子,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许锦言失笑,许恪的反应和前世一模一样,欢欣万分的佩上了她给的锦囊,笑得像是突然得了糖果的孩子。只是她和许恪都没想到,许恪开开心心挂上的那个锦囊却把他推向了人生的噩梦。
许锦言眼眸一阵寒光顿现,今生她给哥哥送来的可再也不会是催命符,她倒要看看,有她护着,谁还能伤她哥哥一丝一毫。
第六十章 逃将
许宗虽然和许恪同坐一处,也看见了自家两个妹妹前来,但他的屁股连动都没动,用手撑着头瞥了眼许茗玉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一副懒散至极的模样。
许宗生的虽俊俏,但脸上总是有着些许戾气,许是随了许朗,眉宇之间的算计之色比许朗还重。
许宗是被李知书千娇万宠养大的孩子,李知书待许宗甚至比待许茗玉还好,但在这样的娇惯之下却养成了许宗一身的纨绔习气,现在有清尘书院管着还显不出来,前世许宗考完春闱之后便离开了清尘书院,没了王严崇的严格管理,许宗几乎天天和一帮狐朋狗友出入烟花柳巷,后来还被烟花女子以怀孕威胁要进许家的门。
李知书花了好大一笔钱才解决了这件事。
许宗这个人没什么才干,行事还张扬无比,但却实在好命,有了那样的母亲和妹妹。替他铺平了一生的道路,踩着许恪的鲜血一步步的踏上了北明护国大将军之位。
那时赵斐即将登基,许恪平定了琉球正是名声大噪之时,而且许恪的威名不止在军中如雷贯耳,一些外邦甚至只知许恪而不知北明君王。
赵斐怕许恪名声太盛,若是此时突然倒戈其他对手,他会输的一败涂地,又加上许茗玉吹了枕头风,赵斐更是下定决心要铲除许恪。
赵斐亲自设下毒计,让许宗在许恪凯旋而归的前夜揭发许恪私通大乾,之后赵斐领着御林军,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直接坑杀了许恪,将平定琉球的功劳全部给了听话的许宗。
实在是一出漏洞百出的陷害,许宗揭发许恪叛国的证据不过是一些和大乾太子的来往书信,而赵斐不问书信真伪,不查事情真相,直接就将许恪就地坑杀。
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必有猫腻,只是那时赵斐已经大权在握,而许恪刚刚才在军中竖立威望,根基实在太浅,这件事便轻而易举的被揭了过去。
平定琉球的那场战争,许宗原本是被赵斐硬塞给许恪做副手的,而主将被冤叛国,在凯旋而归的前夜被设计杀害,平定琉球的功劳自然全部落在了副将手里。
前世的许宗的确是一路好命,可许宗那样一个人,文不行武不能,即使被赵斐后来封为护国将军,他的能力也不足以支持他担起护国将军这份重任。
当年许锦言虽然将北明的所有军事要秘传送给了大乾太子,但大乾太子之所以能那么快的铲除北明,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北明统帅三军的护国将军无才无德,居庸关一役,面对威风赫赫的大乾之军,许宗竟然吓得屁滚尿流的做了逃兵。
主帅都做了逃兵,北明自然士气大减。本来易守难攻的居庸关被大乾太子不费吹灰之力的破掉。
前尘往事悉数划过脑海,许锦言想起前世许宗曾屁滚尿流的做逃兵就不由觉得好笑,看着许宗坐在椅子上的懒散样子,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不屑。
这样的人,居然曾抢了她哥哥的荣誉。
真是,不可饶恕。
许锦言看许宗觉得不屑,许茗玉看自家哥哥也觉得心中不忿。许恪英挺而沉稳,随便一立,便是一个英姿勃发的男儿。可许茗玉看了眼自家哥哥,许宗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窝在椅子里坐没坐相。
许茗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许锦言这个贱人今天已经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了,怎么在兄长这里还想压她一头。
许茗玉瞪了眼许宗,示意让他赶紧过来。许宗这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走到许茗玉旁边问:“怎么了,不就是平安符么,你们女人家就是事多。”
许茗玉刚才是眼看着许恪收了许锦言锦囊的激动反应,现在自己送锦囊却得了许宗这样的怠慢,一时心下极不平衡,她不由怒气冲冲对许宗道:“这是娘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就为了护你平安,怎么就是事多了?”
许锦言对许宗客套的道了句“宗哥哥”,但许宗并没有理许锦言,而是不耐烦的把松柏锦囊挂在了身上。
许锦言知道许宗是在记恨上次清尘书院门口的事,当时她没有把手里桂花糕给他而是给了许恪。
许宗这个人真是心里一点数也没有,他平日里对她苛待有加,时常蠢货蠢货的叫她,她又凭什么放着许恪不理而给他好脸色看。
面对许茗玉和李知书她还能敷衍两句,像许宗这样没脑子的人,她根本就懒的和他周旋。
许宗没理她,她也并不打算继续和许宗说话,而是转身过去将许恪笨手笨脚没挂好的锦囊替他细细整理,然后替许恪妥帖的挂在腰侧。
许恪看着挂好的锦囊,摸着头嘿嘿的笑出了声。许锦言看着自家哥哥的傻样儿,皱了眉却也跟着轻笑了出来。
许茗玉感觉到了许锦言和许恪这兄妹俩的关系变化,眼神微微一暗。
她看了眼许恪腰间挂着的青竹锦囊,那锦囊里具体装着什么她并不清楚,但昨晚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把锦囊给错了,一定要看着许锦言把青竹锦囊交到许恪身上。
娘能这么说,那给许恪的青竹锦囊里一定装着什么秘密。
许茗玉知道李知书的打算,明年许恪和许宗就要一同参加春闱了,可自己哥哥许宗一直都是那个懒散样子,玄瑛会从来也进不了前五十。而许恪不仅年年在前五,去年还击败了禁卫军统领,拿了第一名。
若是今年许恪再拿了武试第一,春闱之后,许恪若是封官势必要压过许宗,到时候许锦言也会跟着许恪沾光,有了得力的兄长,嫁娶之事上也会上一个档次。
娘绝对不会想让许恪许锦言兄妹强过她和许宗,所以一定要从根源拔除许恪出人头地的一切可能。
只要许恪出头无望,许锦言的命才会一直捏在她们手里。
而且今日许锦言自己也有大麻烦,许茗玉的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许锦言的衣袖,她暗道许锦言你就是出了风头又怎么样,今天以后你们兄妹就得一起完蛋。
第六十章 暧昧的影子
想到这里许茗玉才开心了一些,一扫刚才的阴霾,亲亲热热的拉起了许锦言的胳膊道:“我们别在这里打扰哥哥们了,让哥哥们好生准备。”
许锦言轻笑称是,同许恪道别之后,就缓步而出。
许茗玉亲近的几位小姐恰好也在给自家兄长送平安符,一出昭和殿,就唤了许茗玉过去。许茗玉早就不想和许锦言待在一起了,便立刻做出为难的样子看着许锦言道:“要不,姐姐和茗玉一同过去?”
许锦言比较识相,摇了摇头就送走了许茗玉。
和许茗玉亲近的那些小姐,哪一个不是视她为眼中钉,她过去是自寻不痛快么?
和许茗玉分开而走之后,许锦言便携了半夏和忍冬准备回到席位,算算时间,应当马上就要进行武试前的验身,她可不想错过即将要发生的好戏。
前世许恪被害身藏暗器,受尽那般的欺凌与侮辱,今生她倒要看看许宗面对这种情境该如何自处。
昭和殿和宴会所处的御花园走正路尚有一段距离,但若是走小路便可节约很多时间。
前世她几乎半生都行走在这座皇宫之间,对于这里,她熟悉到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那条昭和殿和御花园之间的小路,她前世更是走了无数次。
许锦言看周围正好四下无人,便带着半夏和忍冬拐到了那条僻静小道。
半夏皱着眉道:“小姐,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没走过这里。”
“就是这条路,放心走吧。”许锦言没有解释,她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对皇宫的路线如此熟悉,更加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事情。所性将错就错,反正总会到御花园。
半夏将信将疑的跟着许锦言继续往前走,忍冬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眼许锦言的神色,便止住了要说的话,也跟在了许锦言的身后。自家小姐眼睛里会闪烁光芒,无论是谁看了,都会想要坚定的相信她吧。
就在此时,自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唤“许小姐”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玉石击清泉,溪流过山涧。
许锦言随之一震,立刻转身向来人之处看去,那人自不远处的梧桐树阴影里慢慢走出,带着惊动世间的风华。
“张大人?”许锦言皱眉。
张正微微颔首,漂亮至极的凤眸却满是霜雪难融的清冷,微风吹拂他赤色的官服,将宽大的衣袖荡漾起涟漪,和这那清艳绝美的轮廓,竟然有了谪仙临世的观感。
“张大人此时不是应该在比试么?”
张正并未答话,漂亮至极的凤眸一转,微微瞥过半夏和忍冬。
许锦言一怔,这是在示意她屏退左右?
可她为什么要照办?
她没有照做,而是装作听不懂张正的意思,依然站在原地,垂眸含羞,倒真是有几分普通女子见到张正的样子。
张正这个人和她接触不多,前世她几乎是从未这样直接与张正面对面过。但她有了前世的记忆,自认熟知张正的手段和为人。
直到遇奇斋墙壁上那副充斥着君王威压的“江山如画”映入她的眼帘,她才忽然发现,其实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张正。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张正在人前总是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风华惊世,几乎是全京城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但背后却手段狠辣,智多近妖,是赵斐手下最阴狠的谋士。
可纨绔公子,阴狠谋士,还有那副字流露出的君王威压,到底哪一面才是他。
她自重生之后每走一步都要仔细思量,她绝不想再步往日后尘。可张正其人太过莫测,无论张正的目的是什么,他总归都是赵斐的谋士。
现在她实力太弱,还没有和张正抗衡的能力,即便以后难免与他为敌,目前还是离他越远越好吧。
张正看了许锦言这副不配合的反应,却并不恼怒,凤眸甚至还带了些许笑意。他微勾唇角道:“这条通往御花园的路在宫里都是鲜为人知,许小姐怎么像是对皇宫极熟悉的样子,倒是一丝不差的走到这里来了?”
“半夏忍冬,你们俩往左拐,那里有一个凉亭,在那儿等我。我马上来。”
许锦言无奈,张正其人真是和前世一点变化也没有,他总是有办法逼着别人做不想做的事。
半夏和忍冬一走,许锦言便彻底抛开那副伪装的含羞神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漠一些道:“不知张大人有如何天大的事,竟然不惜使威胁手段让我支开侍女。”
“许小姐,我何时威胁了你?”张正笑的风流,那双漂亮至极的凤眸微微散开了些春意暖阳,融化了些许霜雪。
可面对张正那抹笑意,许锦言却忽然心中一慌。
张正上前一步靠近许锦言,极近的距离,近到张正身上那股清冷的玉合香都飘入了她的鼻腔:“我不过是问你怎么走到了这条路。这便算是威胁么?还是你自己因为怀有秘密而莫名心虚,面对我这样的问题都觉得是威胁?”
未等许锦言作答,张正陡然弯下腰,贴在许锦言的耳边轻声道“你,有什么秘密?”
微湿的气息自张正口中传至她的耳边,他本就靠她极近,一弯腰更是显得暧昧而亲密。旁边投射出来的二人影子,就像是小小的她被张正抱在怀里一般。
许锦言看到了影子,皱眉连忙后退一步道:“张大人的话我听不明白。”
“遇奇斋都去过了,许小姐何必摆出这样一副不知事的面容来。还是说……”,张正那双漂亮至极的凤眸陡然一挑,光芒肆意的像是穷尽了这世上的风华,“还是说许小姐只是想在张某面前展现单纯的一面,以博得张某好感,若是如此,张某倒是可以配合许小姐做出不知情的样子。”
本来许锦言听他这前半句话还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张正居然能够在她面前如此毫无芥蒂的谈起遇奇斋。
若按前世的记忆来说,张正必定在赵斐面前隐瞒了他和遇奇斋的关系,这样重要的秘密他为什么会如此风轻云淡的告诉她,就像是叙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正暗自讶异,张正的后半段话却陡然变了风格。
“还是说许小姐只是想在张某面前展现单纯的一面,以博得张某好感,若是如此,张某倒是可以配合许小姐做出不知情的样子。”
什么叫她只是想在他面前展现单纯的样子?以博得他的好感?
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六十一章 春意
许锦言皱了眉,前世她和张正接触不多,从来没有想过张正居然是这样的行事模式,她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张大人,既然你如此坦诚,我便也不多做隐瞒了。是,我是有秘密,可这世上谁没有秘密。便是张大人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怀有一身秘密?我既然从未追问过大人的秘密,大人又何必对我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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