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要上哪儿去?”施玉如温柔的语声显得有些森冷。
柳氏双手乱挥,一把抓住了卓景的外袍:“道长救我!他、他不是人!他刚才明明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卓景两道浓眉紧紧锁在一处,神色挣扎。
僵持了十几息,终于,卓景咬住下唇,伸出手,将自己的衣袍从柳氏手中拽了出来,闭了闭眼,径直走向了外面。
柳氏绝望地喊:“道长——道长——”
施玉如竟也不气,脸上还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是我管教无方,叫诸位见笑了。日后,我定会严加管教,定不再贻笑大方。”
柳氏见无人理会她,一个个向外走去,心急之下口无遮拦乱喊起来:“救命啊!施玉如不是人!他不是男人!他不是人!他的心被应獒吃了啊!救我啊啊啊啊啊!”
兰不远挑了挑眉,心想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这柳氏的所作所为,听此刻这话音,再结合这二人一直不育的事实,莫非……这施玉如其实不能人道,所以性子有些扭曲,和柳氏在房中只能用其他手段?啧。
这一夜,施家大院风平浪静。
次日没有见着柳氏,施玉如恢复了往日的温润模样,在他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被心爱之人背叛的伤心和怨念。
施家着人去请了临岭守备,报备了朱管家死于应獒之口的事情,尸身让朱家人带走葬了。
兰不远总觉着还有哪里怪怪的,却是一时摸不着头绪。
夏侯亭已从黄舒那里知道了他身中蛇毒的事情,亦知道解药的线索就在施玉如那头尸獒身上,于是也不着急解救云香公主的事情了,用过饭,便在施玉如院子外面转悠。
施玉如当真是待那尸獒如亲子一般,经历了这些事,他心中更是愧疚,几乎整天就待在厢房中和那尸獒厮守。
柳氏不知被他关在了哪里,这个女人仿佛凭空消失了,听不到她的半点声音,亦不见施玉如替她准备饭食。
“这样下去……不是事儿啊!”夏侯亭无计可施,愁眉苦脸寻了国师要主意,“我想让那尸獒带着我们前往北漠,去寻那些奇花异草,可施玉如死也不同意,说是北漠凶险,他再不能失去大雄。我看他已经有些不正常了!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我强行……”
“你不如先寻找柳氏。”国师似笑非笑。
夏侯亭见他阖上了狭长的眼睛,便躬躬身离开了院子,去寻沈映泉等人。
在和柳氏相关的事情上,卓景表现得不大理智,所以夏侯亭绕开了他,只和沈映泉、孙天喜、兰不远说话。
“国师大人说,先寻找柳氏。”
兰不远忍不住噗嗤一笑:“国师说国师说,国师的话在夏侯将军这里,可比圣旨管用。”
夏侯亭的脸可疑地红了下:“休要扯些有的没的。你们说柳氏会藏在哪里?我留心看着,并不见施玉如往院子里带饭食。兴许他要饿她几顿以示惩戒?”
兰不远叹:“总觉得国师还知道些什么,但就是不肯告诉我们。也不知那柳氏去寻他,还有没有说些旁的,因为难以启齿,所以被瞒下了?譬如施玉如不能人道什么的……”
“咳咳咳咳!!”夏侯亭、沈映泉一阵剧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口无遮拦?!”
兰不远无语:“难道你们没有听见吗?柳氏说施玉如不是男人,没有心……你们看施玉如往日对她的态度,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我冷眼瞧着,当真像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喂,”她压低了嗓门,小心翼翼左右一看,“会不会真被大师兄说中了,这施玉如当真和应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柳氏怎么会说他的心被应獒吃了呢?”
沈映泉脸色发黑,心道她这黑锅倒是甩得越来越顺手了!
再一转念,这事的的确确是自己说的……只好在心中大叫:近墨者黑!近墨者黑!
夏侯亭也诡异地扫了沈映泉一眼,心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啊……
“找柳氏,找柳氏。”沈映泉干咳,“找到她仔细问一问。”
“我去罢。”夏侯亭沉声道,“兰不远沈映泉,你们两个帮我盯着厢房,我潜进主屋去找一找。若是施玉如出来了,你便学鸟叫,莫叫我被他包了饺子。”
说做便做。
夏侯亭换了轻便衣裳,当即跃进施玉如院子去了。
此时正当午时,夏意悄然来袭,兰不远沈映泉二人爬到院外的榕树上,藏在茂密的枝叶间,树上的蝉见他二人没有威胁,停了片刻又继续欢快地鸣叫起来。
不多时,夏侯亭出来了。
一无所获。
“没有暗室?”
“没有。”
“会不会被杀掉了,埋在哪里?”
三人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察看下方的院子。
并没有任何一处泥土有翻动的迹象。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三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只剩下关着尸獒的厢房了!
“这施玉如……当真是个痴情人啊!媳妇偷人也能原谅。”兰不远似笑非笑。
“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原谅了吧,柳氏怕是要吃些苦头。”夏侯亭摸着下巴。
正说话时,厢房门一响,施玉如走了出来。
沈映泉道:“我把他引开,如何?”
“试试。”
沈映泉便下去叫门,低声同施玉如说了几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二人便向着外面走去。
“我看着,你去。”兰不远发号施令。
“行。”夏侯亭一跃而下,闪身进入了厢房。
不多时,里面传出一声怒吼!
就见窗棂横飞,一人一獒前后从窗户里扑了出来。
第124章 大秘密
兰不远吃了一惊。
原以为夏侯亭去做偷儿,没想到直接抢上了?
“帮我抓住它!”夏侯亭一声大吼。
此刻,沈映泉正拉了施玉如,站在院外低声说着话,听得夏侯亭这一声吼,施玉如顿时变了脸色,颤颤地指着沈映泉,“好、好……”
然后一跺脚,跑进了院子。
那尸獒正好一个飞扑,直直冲向兰不远藏身的大榕树。
但见它张着大口,口中黄色涎液横流,一条长舌散发着腐尸的腥臭,兰不远头皮发麻,哪里还敢去抓它,一声鬼叫,从树上跃下来,拔脚就跑!
夏侯亭见她如此不成器,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是哪门子筑基修士!
脚一跺,一面呼喝,一面向外追去。
卓景等人被惊动了,纷纷操上兵器,围追堵截,要拿下尸獒。
这尸獒虽然和施玉如情深,但毕竟阴阳有别,再让施玉如和它搅在一起,终不是正途。
此刻正是良机,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将它送去它该去的地方。
外头鸡飞狗跳,而兰不远却扯返回来,摸进了施玉如的厢房。
厢房里点了许多油灯,明晃晃的。
兰不远视线一扫,便瞧见被缚在木床上的柳氏!
她不着寸缕,口中塞着一块破布,见到兰不远,急得呜呜直叫唤。
兰不远凑近一看,见她四肢分别被绑在四处床角,身下一片污浊狼藉。
心道:这般看来,施玉如倒是可以人道的。
只是再定睛一瞧,却见那污物色泽有些怪异,不知是不是因为油灯的缘故,显得异常地黄浊。
兰不远犹豫片刻,嫌弃地撇着嘴,扯出了塞在柳氏口中的破布。
“救我救我!”柳氏的檀口被这团破布撑得大了三分,一时合拢不上,涎液顺着嘴角往下流,“求你救救我!恩人救我,救我!”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和他的獒儿子一起弄我!一起弄我!”柳氏状若癫狂,“不是人!不是人!两个都不是人!鬼啊!是鬼啊!”
身后突然响起幽幽的声音:“谁是鬼呢?”
兰不远一惊,没有回头,直接闪到右边墙壁旁边,贴墙站了,才去看身后突然出现的施玉如。
“呼——”施玉如手中抡一根木棍,砸在兰不远方才站立之处,砸了个空。
“你的手臂……”兰不远瞳孔剧缩,紧紧盯住他抡木棍的双手。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施玉如俊秀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我的家事,你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兰不远竖起手掌:“施公子,冷静!莫要忘记了正是我帮助你揭穿这毒妇的真面目啊!”
施玉如一怔,歪了歪头:“那你们为何引开了我和大雄,来救柳氏!”
“谁说我是来救她的?”兰不远一本正经,“我只是来问她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施玉如歪着脑袋,神色微妙而扭曲。
兰不远扯了扯衣角:“这个……我想问问她,怎么样,才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施玉如瞪着眼睛,不知她这演的哪一出。
“那……你知道答案了?”
“呵呵,”兰不远干笑道,“见着她不穿衣服的样子,我便知道我是没指望了。打扰了打扰了,我这便走!”
说罢,身形一晃,贴着墙闪了出去。
施玉如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拦她。
到了外头,兰不远一颗心扑通直跳。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啊!
这种事情得尽快告诉旁人,怀揣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很容易死。
四下一找,夏侯亭等人早已追着尸獒不知去了哪里,只有一树树的蝉在此起彼伏地鸣叫。
转了一圈儿,只见国师的院子里,不弃正抱着手晒太阳。
兰不远便摸了进去。
见到兰不远,不弃腾地跳起来,往边上挪了挪。
兰不远感到好笑,故意往前凑了凑。
不弃惊恐地向后一跳,不想那角落正好有一眼井,只听他一声怪叫,直直坠了下去。
“果——然——”
“咚——哗啦啦!”
兰不远正要救人,就见他抓着井绳爬了上来,扒在井壁上,冲着兰不远呲牙咧嘴:“别过来!”
“有这么离谱吗?”兰不远摊摊手,走向正屋。
国师倚在榻上,手中握一卷竹书。屋中光线极好,那张脸像是用上好的玉石雕的,没有半点瑕疵,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
瑰姬立在一旁,拿一把纱扇在替他扇风。
见到兰不远闯进来,瑰姬嘴角狠狠一抽。
“施玉如已经死了!”兰不远急急说道,“他也中了蛇毒,和大雄是一样的。”
“我知道,”国师的眼睛并没有从书卷上挪开,淡声道,“昨日死的,应獒撕开了他的胸膛吃掉了他的心,柳氏看见了。”
兰不远惊呆了一瞬:“你怎么知道?”……怎么比自己知道得详细多了?
国师道:“昨日柳氏说的,难道你没有听见?”
兰不远无语:“柳氏的确说他的心被应獒吃了……可是这……”
“没有可是。”国师动了动眼皮,“还有事?”
“……”兰不远心想,得找个理由蹭一蹭,等到众人回来再出去才好,否则怕那施玉如回头想想又要杀自己灭口。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如今已是“筑基高人”。
正在搜肠刮肚找理由时,听得外面人声阵阵,他们回来了!
兰不远急急迎了出去,却是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孙天喜死了!卓景背着他的尸身,咽喉几乎全断了,死得干净利落,毫无诈尸的迹象。
一时间,兰不远惊得心跳都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地望向沈映泉,无声地询问。
沈映泉微微蹙着眉,一副思索的表情。
“怎么回事?”
夏侯亭紧紧皱着眉:“跟丢了。孙天喜行动最为迅捷,追在了前头,我们赶到时,便是这样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兰不远喃喃自语,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地发冷。若他是妖王,怎么可能这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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