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男子将盛澜不留情面地拦下,盛澜扑了个空,睁着大眼睛,继续仰望着玄衣男子,唤道:“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本古言的男主,终于不是逗比了,有那么一丁点不习惯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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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识
男子清扫了一眼盛澜,淡淡道:“退下,一个女童罢了,何至于此?”
护卫这才退到主人的身后,但双目仍盯着盛澜,心下都觉这小女孩太过蹊跷,这世上,哪有一见面便唤旁人为爹的,亦或这又是民间新出的骗局?
没了阻拦,盛澜本欲扑到男子怀里,可一见男子那陌生的眼神,走到近前,便落下了已伸出的双手,只是怔怔道:“爹爹。”
东家见这盛澜的鼻子嘴巴和玄衣男子真有几分相似,不由打趣道:“主子家何时添了这么一个姑娘,我竟不知。”
玄衣男子平静道:“我也不知。”
趁着二人对答之际,盛澜再度仔细地打量起了眼前的玄衣男子。玄衣男子的容貌同她记忆中爹爹的模样全然一样,还有声音,也是记忆中的那般。
这就是自己的爹。
可爹爹的眼神委实陌生,就跟不认识自己一般。
盛澜瞪着大眼睛,委屈道:“爹爹,你不认识澜儿了吗?”
男子面上本无表情,此刻却露出了一个东家都未曾见过的温柔微笑,轻声道:“小姑娘,我不是你的爹爹,你认错人了。”
连说话的顿挫都如此相似,盛澜再无怀疑,扑进了男子的怀里,固执道:“不,你就是我爹爹,爹爹你为什么要说谎,你为什么不认澜儿?”
护卫们见这小女孩当真扑进了他们主子的怀中,都是震惊无比,而他们的主子,先是有些讶异,随后神情恢复如常,竟任由这小女孩将头埋在胸前,轻轻啜泣着。
“爹爹,澜儿好想你,娘说你去世了,但澜儿不信。爹爹明明答应过澜儿,要陪着澜儿长大,要看着澜儿找个好夫君,爹爹,你怎能食言,三年前便离我们而去?”
玄衣男子耐心地听着盛澜倾述,不愿打扰,一只手也不禁摸上了怀中小女孩的脑袋。片刻后,他抬首对东家使了个眼色,东家会意,轻声吩咐几个护卫,道:“你们去外面寻寻,瞧瞧有无人家丢了女儿的。”
护卫领命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盛澜自觉将三年来的委屈哭了个干净后,才从怀里出来,扬起头,小脸上全是泪痕。
“爹爹,你怎么不说话?”
玄衣男子替盛澜擦了下小脸,道:“小姑娘,你真认错人了。”
盛澜握住玄衣男子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道:“我没有。”
这时,一位护卫进来,对东家耳语了几句,东家蹲下身子,对盛澜道:“小姑娘,你的家人正急着寻你,快去见他们吧。”
谁知,盛澜竟紧抓着玄衣男子的手不放,非要将他牵走,道:“爹爹,跟澜儿走,跟澜儿去见娘,您和娘三年不见,难道您不想她吗?就算您真忘了澜儿,可您这辈子,定是不会忘记娘亲的。”
缘由,盛澜未说出。
因为,爹爹那般爱娘亲。
玄衣男子见盛澜正痴痴地瞧着自己,更不忍用力甩掉她的小手,唯有轻咳一声,东家为人精明,一听这咳嗽声,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他牵过盛澜的另一只小手,笑道:“小姑娘听话,同叔叔去见你的家人吧。”
盛澜不理会。
东家见盛澜太过固执,始终牵不动,手头便使上了劲,让盛澜吃痛之下,不得不放开了玄衣男子的手。
一听盛澜叫痛,玄衣男子便冷扫了东家一眼,斥道:“莫要弄疼她。”
“是。”东家忙应下,玄衣男子转而又温声对盛澜道:“小姑娘,若你肯听话,改日叔叔便带你去吃好东西。”
盛澜一怔,木木点头,紧接着,东家见状,忙同两个护卫将她半推半送出了望月楼。
盛澜一出楼,便瞧见了楼外等着的亲人们,从长到幼,脸上无不都挂着焦急之色,其间,尤数盛姮脸上的急色最甚。见到亲人们的神情,盛澜才因自己的随意乱跑,而生出了自责之心。
东家低声对护卫道:“他们便是你说的寻女儿的人家?”
护卫应道:“是。”
东家抬眼,见正寻女儿的人家竟是温思齐,先是一愣,复又笑着上前道:“今日有要务在身,未能来温贤弟的接风宴,不曾想,居然在此地碰上了。”
温思齐见东家以贤弟相称,回称时,也未唤官名,笑道:“这便是我与容修兄的缘分了。”
东家容修笑着应下,转而瞧向了温思齐身旁的女子,谁知这一看,便痴了。
饶是他自诩风流,见过的美女无数,家中的妻妾也是个顶个的绝色丽人,可此刻一见盛姮,顿觉过往所见,皆为庸脂俗粉,粉黛三千,到了眼前这位佳人面前,都失了颜色。
温思齐见容修神色不对,再者深知此人风流成性,忙正色道:“这是内人。”
容修叹道:“早听闻月上国的女王陛下,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今日得见便知,传闻诚不欺我。温贤弟,当真好福气。”
盛姮双目正视容修:“公子说笑了,我早非什么女王,如今,不过是漂泊异国的一介布衣罢了。”
容修笑道:“要我说,这做人,若天天忙于朝政,日日被政事缠身,这般活着,还有何乐趣?像弟媳这样的大美人,就该寄情山水,自在闺中,若真招惹了这俗间凡务,反倒不美了。所以,要叫在下说,弟媳的王位是丢得好,丢得妙。”
盛姮嫣然一笑:“容公子的潇洒之谈,听着倒是颇为有趣新奇。”
容修见盛姮这嫣然一笑,又看愣了神,片刻后,道:“弟媳能认同在下的荒唐之见,说明也是个洒脱之人,温贤弟,好福气呀。”
温思齐不愿容修再与盛姮相谈,礼貌地转了话头,道:“还不知我这闺女为何会跑到容兄处?”
容修这才不舍地把目光从盛姮的身上移开,将盛澜闯入雅间一事,简单地叙了叙。
容修没得玄衣男子的令,不敢泄露其行踪,故而这段述词里,无一字提及玄衣男子,更不曾提及盛澜认玄衣男子为爹之事。
盛姮和温思齐得知前因后果后,齐声向容修道了谢,容修自是一番谦让之词,言谈的时候,又趁机多瞧了两眼盛姮,这便心满意足地回了望月楼,入楼后,细细回味盛的姮美貌,又忽觉这盛姮的模样似乎有些熟眼,反复思索,却不曾记得在何处见过。
送走容修,盛姮方回头看向了老实下来的盛澜。她见爱女失而复得,又喜又急,千言万语到嘴边,又变作了斥责。
“出门前,我和温叔便叮嘱过你,莫要乱跑,你把我们的话听到哪儿去了?”
盛澜满心念着爹爹,听不进任何责骂之声,喜道:“娘,我见到了爹爹。”
盛姮听罢,心猛地一跳,面上仍持镇定,温思齐的双眉则是微微皱了一瞬。
半晌后,盛姮冷道:“你在此处说什么胡话?”
盛澜双目红肿,显然是大哭过,可此刻嘴角的笑却又如此明晰,让人一时分不清她是喜是悲。
“娘,是真的,我当真见到了爹爹。”
盛姮言语更冷:“胡言,你的爹爹在三年前便逝了。”
盛澜转头指着眼前的望月楼,道:“爹爹就在里面,娘你若不信,便去看看。”
说着,盛澜牵住了盛姮的手,想要将她往那处带。
“只是,爹爹他好似失忆了,他说他不认识澜儿,也不认识娘。”
听至此,盛姮长松一口气,一旁的温思齐微笑道:“澜儿,定是你将旁人认错成了你的爹爹,若那人当真是你爹爹,又岂会不认识你?”
盛澜坚定道:“我也不知爹爹为何会忘了我,但那定是我爹爹。”
温思齐轻声道:“澜儿,你爹爹离世时,你不过才六岁,人年少时的记忆多是不牢靠的。”
盛澜大声道:“爹爹陪了我整整六年,无一日不在我身边,哪怕爹爹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盛姮道:“够了,盛澜,莫要再胡搅蛮缠了,你爹爹已不在人世。我知晓你想他、念他,却不该将旁人认作你爹爹,若你真乱认他人作父,他泉下有知,也不会开怀的。”
“认他人作父”五字落入温思齐耳中,犹如一根针扎进了心上。
但温思齐依旧温和笑道:“你娘说的不错。”
盛澜固执道:“我没有认错,娘,你跟我去瞧了便知晓了,爹爹就在那楼里的雅间,娘,难道你不想爹爹,不愿见爹爹吗?”
盛姮被问住,默然答不出。
温思齐继续道:“澜儿,你一个女童,胡乱闯入旁人的雅间,旁人只当你年少无忌,倘若我们这些大人也跟着胡乱闯入,那便是不知礼节,会惹人笑话的。”
盛澜就当不闻,坚持道:“娘,你跟我去见见,便知澜儿的话是真是假。”
盛澜将盛姮的手牵得更紧,却不料,下一瞬,盛姮甩开盛澜的小手,冷声道:“盛澜,今夜你如此胡闹,如此行举,可还对得起你爹爹曾经对你的悉心教导?我看今夜这灯会也不必逛了,回府。”
一被训斥,盛澜再绷不住,眼珠子转了三圈,就当街嚎啕大哭起来,引得路人侧目。
盛姮见盛澜如此任性,又恼又心疼,又束手无策。
若是过往在宫里,盛澜如此行举,早得盛姮重罚,如今没了宫规管束,少了君臣之别,仅仅是作为一位母亲,盛姮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教管女儿。
毕竟曾经,教管孩子们的是他。
盛姮既然不愿落下脸面去哄盛澜,那唯有温思齐蹲下身子,好生劝慰,不多时,便哄得盛澜止住了眼泪,同意回府。
离去的路上,温思齐瞧见盛姮回了一次头,目光好似正落在盛澜所言的望月楼上。
温思齐不敢想。
她到底是不愿去,还是不敢去。
望月楼雅间中,玄衣男子站在窗前,朝外望去,手里拿着个浅紫色的香囊,双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一朵盛放的牡丹和一片波澜。
第9章 温母
昨夜温思齐陪盛姮和孩子去灯会的事,传入了温夫人的耳中,气得温夫人大清早便摔碎了几个杯子。
“果真是个狐媚子,刚入府便不安分,竟央着思齐带她,还有那三个野种去灯会。”
墨娘赶忙替温夫人顺了顺胸口气,道:“夫人您昨日还说,这少爷只是心善,瞧那三个孩子可怜,方才将他们暂时接回府上,待日后,寻着了这三个孩子的父家,便会将这三个孩子送出温府。可现今奴婢瞧着,少爷怕真是要将这三个孩子当自个的孩子养着了。”
温夫人恼道:“思齐当年入赘月上,虽是皇命难违,但也因此让我被那些长舌妇们暗中嘲笑了好久。倘若如今,他真要抚养别人的孩子,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他的脸面、温府的脸面,究竟是要还是不要了?
墨娘道:“可夫人,谁叫那狐媚子本事大,我听下人们说,那狐媚子能说会道得很,三言两语,就哄得少爷晕头转向,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
温夫人闻听此言,更是恼怒,恨声道:“这狐媚子先是克死了丈夫,成了寡妇,后又丢了江山,被贬为了庶民,如今竟还能得意起来,心安理得地跑来温府住。”
墨娘叹道:“夫人,少爷他自幼就是个心善之人,随了您,倘若这狐媚子真是个安分守己、贤良淑德之辈,您也定不会为难她,可谁让她如此不知礼节。”
言罢,墨娘便把从下人们口中听得的那日盛姮进府之状说与了温夫人听。
温夫人听了,脸上现了嘲弄之色:“看来这狐媚子只会生,不会教。两个孩子,小的寄人篱下,还挑三拣四,大的那个虽明点事理,但身为女子,又岂可在大庭广众下咋咋呼呼的?”
“这狐媚子不会教孩子便也罢了,竟连一点孝道都不懂。这都第三日了,夫人您虽称抱恙在身,没有传那狐媚子来见您,可那狐媚子居然丝毫没有来请安的意思。放眼整个大楚,怕都寻不出这般放肆的媳妇。”
墨娘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一股怒火便又从温夫人心头升了起来。
温夫人将墨娘新奉上的一杯茶,狠砸在了地上,冷笑道:“既然她脸面大,不愿主动过来,那只有我们去请了。今日,我倒要瞧瞧这位女王陛下是有多了不得。”
午后,温思齐被皇帝陛下传召入宫,盛姮则老实地待在府上,陪着盛澜和盛演读书练字。
自盛姮登基后,多是忙于朝政,周旋于大臣之间,陪伴三个孩子的时间并不多,盛澜和盛演这两个孩子都是夫君在带。而盛溪,他来到人世时,父亲已经葬身火海了。
故而,盛澜和盛演都同许澈亲,连落笔的字迹都有几分许澈的风骨,盛姮看着盛澜的字迹,出神许久,好似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她和许澈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恨不得每一瞬都能待在彼此身边,
可盛姮终究是一国之君,不能因色废公,纵使百般思念夫君,也只能憋在心头,老实地在宫殿中处理政事。
那日,盛姮至殿时,惊讶地发现桌案上放着一幅画,画中人正是自己每时每刻都念着的夫君。正当她用素手轻轻地抚着画上人的脸时,一双手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身,熟悉的气息刹那间便将其全然笼罩。
“喜欢吗?”身后的人深情地问道。
盛姮笑着点头。
彼时的她,笑得极为真诚,也极为甜蜜。
“画得好看吗?”身后的人又问道。
盛姮侧头,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娇声道:“哪怕画得再好,这画中人也始终及不上我的身边人。”
身后人被哄高兴了,轻咬起了盛姮的耳垂,激得盛姮一声嘤咛。
“想我吗?”
“想,见不到你的时候,便是想你的时候。”盛姮一说出这羞人的话,脸便红透了,熟不知这份娇羞,落在许澈眼中,便是致命的诱惑。诱惑之下,许澈自然有了反应和行动,宫人们也早知趣地退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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