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口坐着一个穿着浅灰色卫衣的大个儿男生,三角小眼,肌肉健硕。
他斜着眼,转着手中的数学书,出声道:“你就是言泽?”
语气不善,充满□□味。
言泽笑了一下,正过身看着他:“我再说一遍,你们听清楚了,我就是言泽,不服气的,想打架的,认准了,冲我来。”
梅检啧了一声,疲惫搓脸。
卫衣男站起来,一米八八大个头,胳膊腿健壮有力。
“那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再敢来七班撒野,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言泽:“……”
妈哒,本来他就是想撤的,这下动不了了。
梅阁仰头一声长叹,心中骂道:“这傻缺!”
他对着言泽屁股踢了一脚。
言泽炸了:“梅检你找死?!”
他扭身打了上去。
梅检甚觉丢脸,讽他:“比不上你作死!”
两个人在后门口相互抓着领子瞪眼对峙,忽听一声喝:“七班后门干什么呢!!”
熟悉的钥匙碰撞声响起,那是教导主任地中海出场的专属背景音,他晃着腰间的钥匙串,脚步声越来越近,目光已经锁定了七班后门。
学生们立刻坐回位置上,包括那个要挑事打架的卫衣男。
来不及躲闪回班的梅检和言泽被抓了个现行。
地中海:“又是你!”
吃过亏的言泽指着梅检:“还有他!”
地中海想放梅检一马,没想到梅检说:“是我先动手的。”
地中海略一沉默,训斥道:“来来来,你俩到教导处给我冷静冷静!”
地中海还要在班会开始前继续巡视各班,梅检和言泽二话没说,转身下楼。
教导处内,梅检说道:“也不指望你的智商能理解了,我明说吧。言泽,你麻烦多树敌多,为了小雪的生活能早日步入正轨,我劝你老老实实待在你们班睡觉,不要来给我和她添麻烦。”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副想占我老婆便宜的嘴脸。”言泽不屑道,“我回去睡觉?我老婆被人骂被人欺负,还被一头别有用心的狼纠缠,我睡得着?你不帮她也就算了,你还阻止我?你瞎啊你聋啊?!你他妈没听见那女的骂她什么?”
梅检:“同学之间总会有误会有摩擦,靠暴力解决不了,要一点点来……”
言泽说:“梅检,你不是十七岁,你真觉得,汀雪家里的条件,在学校会被他们高看吗?不会!!只要有一个人骂她,没人帮没人管,以后每个垃圾都能来骂她!因为她妈妈不是局长,只是局长家的保姆,因为母女俩连个住处都没有,在你家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梅检笑:“……真不容易,还算有点脑子。”
言泽:“你当我傻?现在这群小傻逼们最会捧高踩低,你他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我说一点点来是想恶心谁?让谁受委屈呢?!”
梅检:“言泽,我心平气和问你一句,你能24小时都护着她吗?你今天过来,不问青红皂白,什么都不了解,开口闭口就是要拔我们班人的舌头,你让这些孩子怎么看小雪?你走了,谁善后?我可以给你收拾烂摊子,但我不能每时每分都看着她!”
言泽抿嘴,桃花眼似要喷火。
梅检说:“小雪的宿舍关系也有点紧张,但这才刚开学一个月,谁和谁都不算熟,她吃亏在不会和人交往,家里出了事,让她看起来好欺负,被嘲笑,被瞧不起,但她并没有树死敌,以后她成绩好点,老师宠着,同学之间渐渐接触熟悉了,情况会好很多,这些孩子,大多数都只是跟着舆论导向走……我说这些,你应该能理解吧?”
言泽:“……你说一千道一万,我就一句话,我忍不了。”
“言泽,应该照照镜子的是你。”梅检说道,“你看看那镜子里,能照见你的脑子吗?”
言泽:“哦……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了。”
他挑起凳子,拆了一条楞抓在手里:“我嫌梅副教授硕大的脑子碍眼,所以,还是请你去医院缩脑吧!”
他刚扬起凳子,地中海回来了。
地中海小眼锁定住言泽:“言泽你干吗?屁股坐不住是吧?来来来,不是想举着凳子吗?举起来给我站这里!”
言泽放下了凳子。
梅检:“老师,他总是到我们班挑事。”
靠,还告状?!
言泽嘟囔:“你真不算个男人……”
地中海的死亡之眼再次看向言泽。
地中海:“梅检回去,言泽你不用上课了,明天把你家长叫来。”
言泽:“……我怎么了我?我打他了吗?”
地中海:“你怎么了……有好几个老师都跟我说了,上课睡觉下课聚众闹事,奇装异服,不思学习,我问你,午休在厕所吸烟的是不是你?你要不学习,你来学校干什么?要睡觉你回家睡不是更舒服?”
梅检:“老师,我回去了。”
地中海摆摆手,又问言泽:“你去七班干什么?”
言泽:“他们班欺负同学,我从那儿过,过去理论了两句……”
“哟哟哟!”地中海撇嘴,“你梁山好汉啊?你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人家班的管你什么事?闲出屁了,在别人班门口闲逛什么?”
言泽无奈道:“我正义感强行了吧?”
地中海:“我看你是去找事!还跟好同学打架,你自己不学习,你还想耽误人家?”
言泽:“行行行,我学习不好,都我的错。我能回去了吧?”
“你想得美!”地中海整治半大小子很有一套,甩来一支笔,一张作文纸,说道,“给我在这儿写检讨!写够800字,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明天来一趟,听见了没?!”
言泽叹了口气,弯腰扯来作文纸,坐下来写检讨,哪知一屁股坐下,摔了个跟头。
凳子支离破碎,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刚刚手贱拆的。
言泽坐在地上支起长腿,抹了把刘海儿,叹息。
一个白色的智能手机从言泽裤兜里滑掉在地。
地中海眼睛虽小,眼神却好,小步颠颠走来。
言泽脸色一变,抱紧手机。
这是谢汀雪的手机,他一觉醒来,不仅自己回到了十年前,汀雪的手机也随着他回来了。
只是没有信号,没有网络,无法使用,现在就是块砖。
地中海:“拿来!什么东西?天天来学校不学习,捣鼓这种东西!”
地中海抢过手机,按了按旁边的键,手机没反应,他又按了按屏幕下方的圆键,手机亮了,屏幕上显示了时间。
沉默了会儿,地中海说:“这什么?mp4?”
言泽愣了好久,忽然想起,十年前的现在,智能手机还没普及,某果创始人还在,刚刚开第一代智能手机发布会。
言泽:“卧……”
怕被罚抄,言泽费力把剩下的字咽了。
他糊弄道:“我妈买的……让我学英语用的。”
地中海把手机放在桌上,一脸复杂。
“学屁!先放我这儿。你说你家里有这个条件,你怎么就不知道学?”
言泽:“我学不会。”
“你学不会?我看你是不学!”地中海痛心疾首道,“你自己说说,你长个脑子浪费不浪费?”
他的话,让言泽想起了谢汀雪说过的话。
有一年,他接拍了一个大ip言情剧,主角是个天才学霸。
定妆试镜那天,谢汀雪说:“你真的很浪费这张脸,长这么帅,学习稍微好点,我能把你吹上天。”
言泽傻傻笑了起来。
地中海:“你说说你准备怎么办?高中三年啥都不学,等于初中水平,你到社会上干什么?高中不是义务教育,你要再打架斗殴翻墙上网,学校就把你开除了,你想想你爸你妈花这么多钱让你进高中,就是让你来打架睡觉的?”
言泽回神,低头沉思半晌,说道:“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地中海把座机推给他。
言泽打电话时语气温柔:“妈,别打麻将了……来学校一趟,嗯,现在。”
“我没打架,我想转班。”
言泽说:“我没基础,理科学不会,高一瞎选的,我想转文科……”
电话那端惊问:“文科你舍得下功夫背吗?你那么懒……”
言泽语气一变:“就这一次机会,难得我想学,你来不来?!”
二十分钟后,一辆保时捷停在校门口,珠光宝气美艳动人的阔太太踩着高跟鞋霸气进门。
言泽轻笑。
年轻漂亮的太太脱掉墨镜,喜气洋洋道:“儿子!!你终于开窍了,要学习了吗?!”
说话像唱戏。
言泽的妈妈是个重度戏迷,时间久了,说话自带几分戏腔。
言泽:“妈,我想转到七班。”
阔太太:“老师,我们转到七班!”
地中海警惕:“你转七班干什么?!”
阔太太:“嗯?你转七班干什么?”
言泽:“文科班只有七班班主任教数学,我数学不行,靠班主任了,就转七班!”
阔太太听罢激动不已,这是儿子自己思考过了!
她开心道:“儿子!你终于知道上进了!!老师,我们转七班!”
地中海:“……还有他这个mp4,以后不要让他把这种耽误学习的东西拿到学校。”
言泽本想阻止,但想到学校环境复杂,放宿舍容易丢,随身带着容易掉,不如让他妈拿回家,至少安全。
这种电子类东西,言泽妈妈也不感兴趣,老师让收就收。
她把手机放进手提包里,言泽怕她神经大条弄丢了,交待道:“妈,很贵,收好……”
“嗳——放心吧儿子,给你收好了!”
晚上,七班班主任老菜头面如菜色,不得不点头,收了言泽这个问题学生。
交了教材费,抱着一摞新书的言泽满意笑了起来。
晚自习时,他大摇大摆进了七班,后门口新加了张桌子,他得意洋洋坐了下来,面带微笑。
当然,他的笑在七班人看来,活脱脱像挑衅。
七班人窃窃私语,谢汀雪惊恐道:“……他怎么来了?他要干什么?”
啪的一声,梅检手里的细杆水笔生生折断了。
梅检咬牙切齿道:“……这个变数。”
第6章
李羽洋没了气焰。
言泽坐在她后面时刻盯着,李羽洋瑟瑟发抖了整个晚上,晚自习下课后,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磨蹭说笑,而是迅速跳起来跑回了宿舍。
谢汀雪回到宿舍时,李羽洋已经蜷缩在了床上,鼓起一个被团,一声不吭睡觉。
无人霸占洗脸台。
往常,谢汀雪必须比李羽洋早回去,迅速洗完让出洗脸台给李羽洋,因为李羽洋会磨磨蹭蹭照镜子梳头发,一直拖到熄灯才上床睡觉。如果谢汀雪在她回来之前不洗漱完,那就必须要放弃洗脸台,自己打一盆水蹲在门外洗。
今天,宿舍的姑娘们友好有秩序地使用洗脸台,再也没人阴阳怪气故意拖延时间,排挤谢汀雪了。
这是开学来,谢汀雪第一次感觉畅快。
不管怎么说,谢汀雪非常感激言泽那一声吼。
门外有隔壁班的姑娘大声问道:“诶!言泽真的去你们班了啊?”
那些姑娘们羡慕又兴奋:“啊!!以后下课我要到七班门前转悠,可以每天见到他了!”
“啊啊啊!!长得帅的都在七班!!”
“这是风水!”
“七班什么风水啊?!老菜头祖坟冒青烟了吧!”
“他就是睡觉我都能盯着看一节课!”
“你这个痴女!”
谢汀雪心中哼了一声,嫌弃她们的审美。
在她心中,学习不好的,都不叫帅!
能称之为帅的,只有梅检!
想起梅检,谢汀雪脸红了。
今天晚自习,梅检推给她一本笔记,翻开,里面全是例题和解析。
梅检花了一晚上时间,给她写了本纠错笔记,重点难点清晰标出,除了例题,还给她写了几道测试题。
她晚自习把测试题做了,又交给梅检,晚自习下课前,梅检在把本子还给她,红笔写着:答得漂亮!
偷眼一看,梅检在笑,带笑的侧脸帅气极了,谢汀雪心动了。
这晚,谢汀雪睡得香甜,梦见了梅检,他握着笔,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用轻柔的话语对她说:“小雪,加油,真棒!”
第二天早读,谢汀雪进门时,梅检已经在座位上等着她,递给她一张写满单词的纸:“背了。”
谢汀雪咬着嘴唇,浸在这安全感满满的快乐中,使劲点了点头。
早读再也不是提心吊胆没有目标的无意义朗读,谢汀雪一头扎进单词册里,一边背,一边暗暗激动:“英语字母都写的这么漂亮!”
早读快下课时,言泽来了。
他像个被人强行拽起来的丧尸,眼底下两道黑,头发乱如鸡窝,穿着掉档裤套着长版宽松短袖,摇摇晃晃从前门进来。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这个学习成绩就是一切的学校,前排的优等生们和后排的赞助后进生们,是泾渭分明的两个团队,在学习上,互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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