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粉色舌头舔过鼻尖,她轻轻地打了个滚,肚皮朝上,放松到极点。
这才过了四十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真实世界去。回去后也得再等个一百多年才能回部落,真是痛苦。
她好想好想爸爸妈妈,七大姑八大姨,还有被自己卖掉的那只小羊羔。
绿色的眼睛里有水光闪烁,慕轻杨想抬起爪子擦擦,一不留意指甲划过枕头。
只听得唰啦一声,真丝枕套就破了,里面的鹅绒如蒲公英般轻盈的飘了出来。
慕轻杨心脏一紧,怕被人发现,连忙把漏出来的往里塞。
但是因为真丝的纺织工艺,越塞口子就破得越大,最后鹅绒漫天飞舞,几乎像下雪。
细小的鹅绒钻进她鼻子里,瘙痒难耐,最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轰隆一声,床塌了。
慕轻杨傻眼。
林小林和顾安听见动静,慌慌张张跑上来看,敲门。
“太太,你怎么了?”
太太面无表情地打开门,满身白鹅毛,头发上都是,抬手指向房间里的惨状。
“这张床质量太差了。”
林小林与顾安探头一看,目瞪口呆。
半个小时后,地球另一边,顾欧汀结束一场会议回到办公室。
他的助理陈铭走到办公桌旁,弯下腰在他耳边说:
“顾先生,刚才家里打来电话,说……说……”
他狭长的眼眸斜过去。
“说什么?”
“说太太打了个滚,把家里的床给压塌了。”
顾欧汀:“……”
陈铭跟随他多年,早已被训练的炉火纯青,深谙他的所有心思,堪称助理的业界标杆。
不等他开口,陈铭就主动替他解除担忧。
“不过顾先生您放心,太太没有受伤,并且已经让人换了一张新床。”
听他这么讲,顾欧汀没有多问,打开没有处理完的合同翻阅。
看到一半时突然想到一事,对陈铭吩咐。
“你把之前公司装修时,特定的家具品牌电话找出来,联系一下。”
他要订做一张最结实的床。
躺一个人都会塌,以后躺两个人怎么办?
毕竟他的太太那么喜欢打滚。
远在顾家的慕轻杨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拥有第二张新床,她洗了个澡,保镖趁这段时间已经把破床残骸搬走,换上一张崭新的床,鹅毛也清理干净了。
她坐在新床上,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大意。
作为一头才八百多岁的小老虎,力量有限。万一显露真身被人发现,国家出动武装部队抓她的话,她就死翘翘了。
被这件事一折腾,全家人都睡得有点晚,翌日起床也比平日晚许多。等慕轻杨收拾好下楼,安德尔已经坐在沙发上,喝第二杯红茶。
“真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我现在就叫安安下来。”
面对很有可能成为自己雇主的人,慕轻杨愿意暂时忽视饥肠辘辘的肚子,打算转身上楼。
安德尔长臂一伸,抓住她的手腕,食指上的戒指硌得她有点痒。
“没关系,艺术这种东西不用急的,让她多休息休息。”
他说话的声音很温和,表情却有种说不出的引诱。
慕轻杨抽出手,“那你想不想一起吃个早餐?”
安德尔已经吃过了,但是不愿放弃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随她去到餐厅。
慕轻杨坐在自己的老位子上,安德尔落座于她右手边。
她夹了两块牛排放进餐盘里,鉴于有人在,特地用刀叉一点一点切开,塞进嘴里咀嚼。
安德尔颇为诧异。
“你胃口不错。”
“嗯,我是食肉动物。”
纯的。
安德尔哈哈大笑,不愧为油画大师,连笑都笑得很艺术。
“我就喜欢你这样直白爽朗的人,现在很多女人严格控制饮食,拼命减肥一点也不好,女人还是要丰满点才有女人味。”
慕轻杨解释,“我不是为了身材。”
安德尔笑得很暧昧。
“我懂……来,我帮你切。”
他夺过刀叉,帮她切牛排。
慕轻杨乐得偷懒,思忖该怎么向他推销自己。
安德尔是彻头彻尾的西式饮食习惯,吃早餐也要备一杯咖啡,眼下就摆在二人的手边。
她看着杯子中深褐色的液体,冒出一个想法,拍拍他的肩膀。
“你看。”
安德尔抬起头,见她把杯子往空中高高一抛,几乎快要撞到天花板。升到顶点时下落,连杯子带咖啡在空中翻了好几个三百六十度的跟斗,眼看就要落在他们的脑袋上了。
他下意识避开,慕轻杨却头都没抬一下,闪电般出手,稳稳接住咖啡杯。
里面的液体晃荡了一阵,恢复平静,竟然一滴都没洒出来。
安德尔险些没拿住刀叉,瞪圆了眼睛。
“你以前是练杂技的吗?”
慕轻杨笑得很谦虚,“小把戏而已,你要是想看,我还可以来几下。”
按照她以前的经验,展示得越多,签合同时价格越好谈,因此这一步绝对不能偷懒。
安德尔并不知道她的心思,以为她真的要表演。
左右看看,从花瓶里抽出一束玫瑰花递给她,让她当道具。
顾安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哼着歌走进来,一见二人,脸色都变了。
“你们在做什么?”
男人给女人送玫瑰,这画面她在动画片上看过,不是求婚吗?
谁都不许抢走她的后妈!后妈是爸爸的!
顾安冲过去,夺过玫瑰啪的一下丢进垃圾桶,拉起慕轻杨就走。
慕轻杨被她拖到二楼走廊才停下,她转过身,宝石似的蓝眼睛紧紧盯着她。
“你是不是想离开爸爸?”
慕轻杨面不改色的撒谎。
“没有。”
“那你为什么接受他的玫瑰?”顾安快要气炸了,“你只能接受爸爸的玫瑰!”
慕轻杨不禁幻想了一下顾欧汀送她玫瑰的画面,打了个寒颤。
受不起受不起,她只是一头小老虎……
蹲下身,她捋平大小姐炸毛的刘海,“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管了,我现在就让他走人!”
跟礼物比起来,还是完成爸爸嘱托的任务更重要,她才不想让他失望。
让安德尔走人?那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目标客户不就没了吗?
慕轻杨忙拉住她的手,使出杀手锏。
“只要你忘掉这件事,我就……就在你爸爸面前夸你,说你好话。”
顾安顿时停下脚步,回头认真地问:“你不是在骗我吧?”
慕轻杨笑得很谄媚。
“我会用尽我所有的词汇,把你夸成世界上最棒最棒的小孩,保证他一定更加爱你。”
顾安成功被诱惑,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第7章
二人回到餐厅,顾安的脸上还挂着点愤慨,但是没有说什么。
她们落座吃饭,安德尔的身体靠向慕轻杨,压低声音问:“你向她解释了吗?”
慕轻杨正要回答,就看见顾安用她的银勺子敲敲盘沿,颇为严厉地说:
“教礼仪的老师说了,吃饭的时候不许交头接耳。”
安德尔哑然,慕轻杨则冲他微微一笑,示意饭后再交谈。
“吃饭吧。”
安德尔点头,端起咖啡喝了口,想到刚才的情形,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这女人不光漂亮还厉害,厉害到他都有些……急不可耐了。
他抬起眼帘,视线从她纤细的腰肢上扫过,眼中欲.火闪烁。
饭后,顾安照旧跟着安德尔学习油画。
由于早上的小插曲,她心情不好,画画时格外烦躁,对自己的作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太丑了,要是画成这样送给爸爸,他会失望的……”顾安扁着嘴,将画纸取下来三两下揉成团,发泄般的一丢。
纸团滚落在草坪上,与其他同胞汇合。
安德尔道:“你这样不行,画画是需要极其耐心静心的事,而不是憋着气折磨自己,作品会伤心的。”
顾安抬头,气呼呼的,“还不是因为你。”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老师对她的后妈心怀叵测,不是好人!
看着她白嫩的脸颊和水汪汪的蓝眼睛,安德尔不恼不怒,反而摸摸她蓬松的卷发,笑问:
“你想不想去海洋馆?”
“爸爸说了,不可以跟陌生人单独出门。”
爸爸的话就是天意,她绝对不会忘记。
“不是跟我单独去,叫上你的慕阿姨怎么样?”安德尔谆谆诱导,“画画是需要热情和灵感的,你整天闷在家里,自然没有这两样东西。来吧,跟我去趟海洋馆,保证你一定找回作画的兴趣。”
不知是不是被他身上的香水味儿冲昏了头,顾安的决心动摇了,生出点兴趣,跑去找慕轻杨。
慕轻杨正好想找机会跟安德尔聊聊保镖一事,欣然应允。
一行三人便坐上由顾家保镖开得车,直奔市中心的海洋馆。
眼下是暑假,孩子们都在放假,各种观光场所就成了他们的好去处,包括海洋馆,馆外人头攒动,相当繁忙。
车子不能进入护栏内,因此三人下了车,并排走向售票厅。
慕轻杨走在最右边,顾安与她手牵手,安德尔插着兜独自走在最左边,正好被她隔开。
三人外表都很出众,安德尔和顾安还都是显眼的欧化长相,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顾太太。”安德尔与她攀谈,“你以前来过这家海洋馆吗?”
“没有。”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呢。在我的家乡有个传说,如果年轻男女一起来到海洋馆,那么他们的感情会……”
说着说着,安德尔就绕到慕轻杨旁边,牵起她的手。
慕轻杨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被眼疾手快的顾安一把夺走,漂亮小脸咄咄逼人的对准安德尔。
“老师,你不年轻了好吧?不要随随便便牵我的后妈。”
安德尔没想到这个小孩警惕心如此之强,尴尬地摸了摸头发,一笑而过。
顾安翻了个白眼,把慕轻杨的手牵紧了些,叮嘱,“你走在我身边。”
慕轻杨哭笑不得,怕惹自己未来的雇主生气,朝安德尔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安德尔才受完打击的心脏因这个眼神重新活了过来,摆摆手,表示没事。
他们来到了售票口,要两张成人票和一张儿童票。
馆方规定,儿童是超过一米身高才需要买票的,通常来说六岁以下的孩子都不需要。
但是顾安遗传了老爸的优良基因,比其他小孩儿高许多,因此已经超过了规定身高。
慕轻杨拿出钱包买票,夸她,“在你们班上,你是不是最高的了?”
顾安不屑回答,安德尔接话,“当然,安安这么厉害,肯定不管哪方面都是最棒的。”
这话听得她美滋滋,对他终于没那么提防。
售票员看着这漂亮的三人,好奇问:“你们是一家三口吗?如果是的话,我们有家庭票可以买,很优惠哦。”
她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安德尔是纯西方长相,慕轻杨是纯东方,顾安则是东西交加,怎么看都像是他们两个结合生下的混血儿。
然而这句话可把安安给气坏了,扯着细细软软的小嗓子。
“他才不是我爸爸,她也不是我妈妈。”
“那他们是谁?”
“是我老师跟后妈。”
顾安急于辩解,无暇思考其他。
她是小孩,售票员却是成年人,什么都懂。得知二人的身份后,看着安德尔故意倾向慕轻杨的肩膀,眼神变得暧昧起来,笑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的票,请收好。”
三人拿到门票,排队入场。排在旁边的是个热情的中年阿姨,穿高跟烫小卷发,挎着一个老花包。
她喜欢小孩,尤其喜欢漂亮的小孩,盯着安安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脸蛋。
“哟,小姑娘真漂亮,今年几岁啦?”
安安宛如老虎被人摸了屁股,两条淡棕色的细眉蹙成一团,不悦道:
“你为什么摸我?”
“因为你长得实在是太可爱啦,阿姨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
“我是小孩又不是狗,你想摸就摸吗?还有,你看起来比我奶奶都大,别自称阿姨了。”
“呃……”
慕轻杨连忙搂住顾安,冲阿姨道了个歉,低声道:“你别这么凶。”
顾安委屈,“我就是不喜欢别人摸我嘛!”
她的脑袋只想给爸爸摸。
慕轻杨知道她挑剔,用身体将她跟别人隔开,免得再闹出事。
不过这样一来,她的手肘就戳在安德尔的腰上。
安德尔垂眸一看,自以为领悟她的意思,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总算进入海洋馆,顾安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那些五彩斑斓的热带鱼给吸引了,站在玻璃外仰头看,眼睛都不眨。
咔擦一声,像是有照相机。
她回头一看,安德尔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台复古式的拍立得,此刻正哗啦啦的往外吐相纸。
“你怎么可以随便拍我?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
要是被爸爸看见,他就会知道她没有好好在家待着,而是跑出来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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