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未想到竟还有此后患,离凤更是呆若木鸡。
“战火重燃,死伤难料,总有无辜之民受苦受难。仇雠相继,恩怨不休,要到何日何时才能寰宇澄清,四方平定,庶民乐业,安享太平?”云瞳盯着离凤问道:“尔言苍生至重,何出此乱策,贻害天下?此三不当也!”
“┉┉”离凤仿佛当头挨了一棒,两袖簌簌抖动。
“尔言爱民,所为种种却是误民、害民!尔非爱民,不过爱己!非爱己身,非惜己命,而止薄名!”云瞳字字如锥,直扎离凤心口:“尔幼学圣贤,长而多思,可知自古名利二字,名在利前!六国之中,赤司烨最富贤名,可问其勋业,一事无成,上不能保宗庙江山,下不能护夫郎亲侍,立朝堂无能分君之忧,主大政乏才解民之苦,逢难处束手无策,临险地唯有痛哭。除了最后身死社稷,给自己留下个“刚烈”美名之外,于家国百姓可有一用?”
“┉┉”离凤身子一软,瘫坐地下。这些话,这些事他竟从未想过。
“一身一命,受之母父,当珍之重之。尔随意抛舍,沽名钓誉,不觉耻也?”云瞳恨声言道:“此四不当!”
离凤被训的哑口无言,脸显惶愧,色如红枫。
“若非知尔本心┉┉”云瞳顿了又顿:“凭尔方才所为,必予重惩!今日一掌,且让你长长脑子!”
叶恒见离凤颤手摸上脸颊,几个指印清清楚楚,不由心中一动:她说了他数个过处,为何单单没提弃妻求去,奉还耳徽这件┉┉
“紫卿!”凌讶听完前因后果,蹙眉问道:“这奏折递上去,朝廷会怎样处置你?”
“不知道!”云瞳摇了摇头,命冯晚给自己拿过礼衣来:“先办大事,且听后命!”
“王主┉┉”小西咧嘴哭道:“三月、六月姐姐她们说,皇上是让您自己选择要不要办这趟差事,要是不想办,直接回京就好了。您干嘛非要蹚这浑水啊?万一┉┉皇上把您抓起来杀头怎么办?”
众人万没料到还有这样一出,都是惊诧失色:“王主,王主,您┉┉”
离凤睁大眼睛,心头震动之大,无以复加。
云瞳接过从奕拟好的奏章,仔细读了两遍,拿起羊毫,在末尾添了一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圣上以此言教臣,臣永志不忘!”
“┉┉”离凤的眼泪夺眶而出。
云瞳将笔一掷,眼见众人都红着眼圈举袖,不由笑道:“做什么哭哭啼啼,我还没怎样呢!若是圣上慈心,不杀头,只圈禁┉┉”
“我陪你!”清涟脱口而出。
“和我回安城!”凌讶也是斩钉截铁。
云瞳一愣,眼光又依次看向叶恒、从奕、沈莫、冯晚,转了一圈,眉展笑舒:“但愿本王逢凶化吉,不要误人终身┉┉”
离凤眼见众人都脸染红晕,自己心中蓦然一紧:她┉┉没有看我┉┉她┉┉没有问我┉┉不是,刚才她曾问过:我若死了,你┉┉可我没有答┉┉
云瞳命人发出折子,自己整理妆容,叫住清涟:“阿涟,帮我个忙可成?”
“成!”清涟喜出望外,也不问是什么忙,就一口应下:“你说!”
“随我出门┉┉”云瞳笑着眨了眨眼,帮他戴好面纱,向门外走去,路过离凤身边,听他低声叫道:
“王主┉┉”
不是英王,又改回王主了!云瞳一嗤,脚下不停。
离凤脸色发白,左手拢在袖中,紧紧攥起。
云瞳走到院门口,吩咐叶恒、沈莫:“累了几日,你们歇吧!”又朝凌讶几人笑道:“让你们担心了,回头本王设席赔罪!”
她既走了,从奕、叶恒也随之离去,正寝院落渐渐安静了下来。冯晚见离凤仍笔直跪着,不由叹了口气,给他端了盏茶来:“哥哥,你┉┉”
“你别跪了,她也没说再罚你!”凌讶皱眉说道。
“我┉┉”离凤咬着唇,眸中仍是泪光点点。
“你要认错,也到她面前认去!”凌讶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她出门办事,你跪在这儿给谁看啊?”
离凤一窒,低头转身,有些踉跄的向门外走去。
“离凤哥哥!”冯晚看他失魂落魄的,颇是担忧:“你┉┉可要好好想想,怎么对王主┉┉”却见他脚下一顿,伸出袖口的左手紧紧攥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给予了很多意见。这两章写的有点仓促,我打算明天再好好读一读,个别地方稍作修改。周一再更下一章。
另:文中借用了孟子的名句和林则徐的对联。我非常喜爱林则徐的这幅对联: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借此,向这位民族英雄致敬!
第297章 商粮署募捐-1
琅郡商粮署
不算阔亮的厅堂之内,富商云集,交头接耳。每人桌前都摊着一张红纸,正等着她们填上认捐银两的数目。
总署官马自欣讲了半日,口干舌燥,听下面仍是乱乱哄哄一片唉声叹气,不由大皱眉头,推开又空了的茶盏,使劲儿清了清嗓子:“诸位,诸位,请静一静,静一静!英亲王驾临琅郡,筹资为凤后千岁祝寿,这于大家是百年难逢之机。若能为凤后、英王尽一份心,出一份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本官真不明白,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呢?”
“大人!”琅郡首富于鑫华打着哈哈:“我等村野小民,愿为凤后千岁尽心,愿为英王殿下出力,只是┉┉这个┉┉嘿嘿,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您看,这一百万两银子┉┉”
“诶!我说老于啊┉┉”马自欣拿手点着她:“一百万两又不是叫你一个人出,你至于没完没了的跟我讨价还价么?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锦绣庄的生意今年赚了多少?分号都开到雪璃玉渊去了,你还好意思带头在这里哭穷?”
“┉┉嘿嘿┉┉”于鑫华摸着鼻子干笑了几声:“大人,扔银子也得让我们听个响不是?英王自到琅郡,连面还没露上一回,开口就是一百万两,这┉┉这也太┉┉”
她两手一摊,向着满堂商贾攒眉嘬舌,立时激起一片议论:
“说的是啊!生意人哪有做赔本买卖的!白花花的银子要都打了水漂,哪个能不心疼!”
“莫说英王了,连她手下一位亲信大人也没见过,这就让掏一百万两银子,谁不得琢磨琢磨呀!”
“一百万真不是小数目啦!琅郡一年缴到国库的税收是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
马自欣听了没几句,猛地一拍桌案:“英王是何许人也!国之干城,日理万机!本官都无缘拜见,何况你们?还痴心妄想,要求这、要求那的┉┉简直岂有此理!难不成,英王还会到这个犄角旮旯旮来?还会自己伸手问你们要银子么?”
“┉┉”一阵沉默之后,抱怨声依然四起:
“话不是这样说的!现今是英王求着大家募捐,不是大家求着英王接见!”
“募捐,说的好听,又是限定期限,又是规定数额的,跟抢有什么两样?”
“听说英王在青麒豪掷九万两白银邀买小倌儿,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怎么轮到为凤后祝寿,就舍不得掏自己家底,非拉我们小老百姓当垫背的!这叫什么事啊!我们要是能得点好处,也就咬牙认了。可她又不明说,谁知道安了什么心思!”
“咳!咳!英王让你们捐钱,是看的起你们┉┉别不知好歹!”马自欣费了半天劲儿才把这些叫嚷都压了下去:“我说你们都有没有脑子?英王令前也敢说个不字,就不怕她一怒之下拾掇你们么?也不好好想想:赤凤不比你们那些破园子大!怎么着,英王说灭就灭了!暗部长老不比你们这些人横,又怎么着,英王说杀就杀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还群情激奋,现在都偃旗息鼓了。
“大人!”于鑫华硬着头皮又占了出来:“小民并不敢违抗英王大令,只是┉┉能不能宽限些时日,或者┉┉减免些份额┉┉”
“老于,怎么你又把圈子给我绕回来了!”马自欣一瞪眼睛:“凤后生辰能往后拖吗?英王和你们要钱,你们不出让谁出啊?”
“大人┉┉”于鑫华拿袖子一个劲儿擦眼睛:“您手眼通天,请在英王驾前给小民们美言几句吧┉┉”
“啊┉┉求求大人了┉┉”商贾们在他的带领下,跪倒一大片,哭天抹泪,扯着嗓子痛嚎。
“嘿┉┉喂喂┉┉”马自欣被这些“滚刀肉”似的无赖行径气的举手当扇,“呼啦呼啦”没命的摇:“你们跟我哭,我找谁哭去?省省事吧!郡守大人说了┉┉呃┉┉说务必要将这件大事为王驾办妥!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你们也得割肉放血!哭也没用!”
“┉┉”于鑫华偷眼看她,见转圜此事颇为艰难,便一咬牙,率先提笔在红纸上写道:“锦绣庄认捐五万两,祝凤后千岁洪福齐天!”
五万!你个琅郡首富才出这么一丢丢,总数一百万两何时才能凑齐!马自欣嘴都快气歪了,正要发作,就见于鑫华向自己眨巴眼睛。
“大人,上回您去小民的铺子,说和那尊玉雕的佛像有缘法┉┉回头我就给您请到府里去。”
“呃┉┉”马自欣眼睛一亮,就想说好。
谁知旁边又凑过来一位:“大人,您不是喜欢小民家的那副字画么,白挂着十几年,家里没人赏鉴,早就想献给您了┉┉您看,我认捐三万还合适吧┉┉”
“那个┉┉”马自欣未等说话,就听座下悟出门道的一干人等争先恐后的叫道:
“大人,我家里┉┉”
“大人,您喜欢┉┉”
“大人,小民最穷,就认这个数了!”
“停!停!”马自欣一额是汗,连连挥袖,将围住自己的大富商们都轰了下去:“你们要干什么?在这商粮署大堂上公然贿赂本官,成何体统!”
“大人,要不晚间您请到舍下做客┉┉”
“大人,别去她家,先来我家好了┉┉”
“大人,您说个地方,小民这就前去恭候┉┉”
“都给我闭嘴!”马自欣“啪啪啪”的大拍惊堂木:“郡守大人有令,今儿银子凑不够数,谁也别想出这个大门!本官不敢徇私舞弊,你们也别折腾歪门邪道了!”
堂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马自欣又给自己灌了一碗浓茶,见下面虽无人说话了,却仍没有主动缴银的,只得缓下语气再次劝道:“诸位行商之难,创业之辛,本官岂能不知?平日亦对尔等多加照顾,从不苛责!可是这一次┉┉不同以往!不是本官要你们纳捐,而是英王让你们出钱!本官就是再生恻隐之心,敢去王驾跟前顶个“不”字么!为诸位身家性命着想,才在此苦口婆心良言相劝,诸位,千万不要辜负本官这一番情意啊!”
堂中众人都暗自咬牙切齿,忽见有个小吏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人,大人┉┉”
“嗯?”马自欣摘帽擦汗,才又端好了官架子,正举茶慢饮。
“英┉┉英┉┉英王殿下已至门外,请您速┉┉速┉┉速去迎接!”
“啊┉┉噗┉┉咳咳┉┉咳咳!”于鑫华站的离马自欣最近,险些被她喷了一身。
众人亦都惊诧不已:
“谁来了?”
“英王!”
“亲自伸手来了?”
“谁知道呢!”
马自欣被吓得不轻,一路咳嗽着奔向门外,中途经小吏提醒,又跌跌撞撞的折回,把商粮官帽子扣回头顶,才一回身,已见一位盛装女子迈进门槛,锦衣华服,金尊玉贵,英姿勃发,气度端严,宛如天降神女。
“拜┉┉咳咳┉┉拜见┉┉咳咳咳┉┉”
清涟走在云瞳身边,见个歪戴官帽的矮胖女人,像是摔倒一般,匍匐到了面前,心生疑惑:这是什么人啊!
“下官┉┉咳┉┉商粮署马自欣┉┉拜见英王!”马自欣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又咳了好几声,方才顺过气来。
“哦,马大人,请起!”云瞳略微伸了伸手。
英王对我说“请”,马自欣原本还一怀忐忑,顿时改作了受宠若惊:“是┉┉哦┉┉谢,谢王驾!”
原来她就是那个“其心不可问焉”的龌龊官儿!清涟鄙夷的瞪了她一眼。
马自欣似有所感,定睛一看,见英王身侧有位戴着半截面纱的美貌男子俏生生立着,眉如长柳,眼含秋波,额头光洁,犹如粉玉。正有些发愣,忽觉自己头上一紧,原来英王正掰着帽翅给她正冠。
“自欣啊!”云瞳似乎笑了一下:“你的函文本王拜读了┉┉”
“啊┉┉”马自欣怔楞之后,如堕美梦,惊喜非常:看来郡守大人没有说错,那封函件一上,英王定然垂青┉┉
哼!清涟暗自冷笑,却又有些疑惑:紫卿姐姐怎么还对她和颜悦色的?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拜见英王!”堂中商贾齐刷刷的跪下磕头。
“请起!”云瞳笑意盈盈:“本王初到琅郡,公务繁忙,尚未及与诸位会面┉┉”
“不敢!”商贾们异口同声,却也暗生诧异:怎么英王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似乎没那么高傲狠戾┉┉
“自欣啊┉┉”云瞳往她左手一指:“这位是?”
“啊!草民于鑫华!”于鑫华忙不迭的又跪下。
“‘哦!”云瞳点了点头:“锦绣庄的东家!雪璃新主登基,从你铺子里订走不少东西,扬我大胤织料美名,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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