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月对来自两个方向的双声道痛斥等闲视之,头一仰坦荡应答。
“况且,‘XXX,你一定不懂吧?’不是跳楼时的标准台词吗。所以,我就算不懂也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大家都不懂啊。”
“哪有这种标准?!我喜欢的只有手办而已,这种轻小说一样的软弱台词我才不知道!!”
“不知道可以读嘛,很有趣的。”
“所以都说没兴趣了。听好了,我想得到的只有Archer……”
“那你可以继续追他嘛,很有趣的。”
“……什么??”
Melt双目圆睁,冷冽的容颜上第一次浮现出茫然之色。
“归根到底,为什么Melt认为被甩一次就结束了?据我所知,人类的恋爱一向布满荆棘。在成功之前,无论失败多少次都有可能只是成功的妈啊。”
——说真的,就连皋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啥。
她只是将自己数年来阅读过的恋爱故事、心灵鸡汤再加上读后感一锅乱炖,然后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儿灌输给眼前幼小的Alter Ego罢了。虽然不知能否起效,但再怎么说情况也不会比眼前更糟,总之这个淡先扯为敬。
“所以说,被Archer拒绝一次又怎样?你可以接着追啊。如果正面难以突破,你也可以潜移默化地感化他,比如上门找他学做菜,邀请他一起参加社团什么的。(“她真的只是在胡说吗?!准确得有点脊背发寒啊!!”——Archer)如果对方真的软硬不吃,穷尽一切手段也无法让他就范,那你还可以做个跟踪狂啊。尾|行不好吗?”
“什、什么……?”←突然、仿佛被拖入闺蜜夜谈会的Meltlilith
“深町皋月?????”←突然、仿佛遭到背叛的Archer
“顺便一提。”
皋月接着说道,“如果我对芥川学长的告白没有结果,回到现实之后我就打算这么做。我是死也不会……不对,我是绝对不会死、更不会放弃学长的。”
“————”
芥川指尖猛地一颤,险些就手滑酿成惨案,将皋月整个人“噗通”一声抛入塔底的泥潭。
……不,不对。
事实上就在数秒之前,他还曾经发自内心地想要这么做。
但再多愤懑、郁结以及无处发泄的焦躁,似乎也敌不过少女磊落得近于不知羞耻的发言。
所以,总而言之。
姑且就原谅她了。
——下不为例(暂定)。
“……拜托饶了我吧,你们两个。”
一边远坂凛在Archer的援手之下勉强站稳脚跟,见状也不禁叹息着大摇其头。
顺便一提,她身边的Archer似乎很想跳个楼冷静一下。或许他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好了皋月,情话也说了、Alter Ego也救下来了,我们这就动身吧?再不快点前进的话,接下来可就不是‘芥川君和樱一同掉进水里,皋月你先救哪一个’这种天真的问题了。啊,芥川君说不定很好奇答案吧?”
尽管情势已不容人揶揄调侃,远坂凛还是秉持家风优雅地微笑了一下。
“……谁会在意那种事。”
芥川面无表情地抬头瞪她一眼,随后又板着脸朝皋月伸过手去,“深町,抓住。你想拖延到什么时候?”
——当然,说不在意是假的。
芥川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面对人类史上最古老的终极难题。相比之下,“两艘船底部同时开了个洞,你先修哪一艘”的难度简直就跟小学奥数题差不多。
话说回来,如果太宰和皋月一同掉进……
……不,这个问题还是别深思了。
为了所有人的未来着想。
“Master!!太好了,诸位都平安无事。请再坚持片刻,我这就拉你们上来!”
迪卢木多一连几个起落,穿越瓦砾抵达了芥川以「罗生门」攀住的平台。凭借英灵的臂力,要救下悬在半空的三人可谓轻而易举。
“啊……”
而另一方面,皋月也终于伸手与芥川相扣,避免了她的衣襟被拉扯到变形或是走光。此刻她不禁暗自庆幸,芥川情急之下一把拽住的不是裙摆——那就真的只能人生重来了。
“……那个,芥川学长。这次也非常感谢你。”
虽然还是一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过只要有这么一个稳定的支点,只要还能抬头仰望他苍白的面容,便会有沉静到不可思议的安心感填满胸腔。
(只要和学长在一起,这次也一定能够化险为夷吧。)
“什、唔啊?!!”
一根新鲜出炉的Flag还没插稳,皋月便只听见头顶传来迪卢木多的惊呼——猝不及防地,他赖以立足的平台一瞬间寸寸崩裂,枪兵顷刻即被卷入纷飞的乱石之中,连带着悬索底端的三人一同跌落。
(……这、这不是完全没有化险为夷吗?!!)
令人汗毛倒竖的失重感再一次游走全身,皋月一手与芥川相握,一手用力紧攥住Meltlilith的衣角(后者几乎要对这脱力的展开翻起白眼),四肢都无处借力,当真是双重意义上的“束手无策”。
(不行,要掉下去了——!!)
世界逐渐分崩离析,下方只有虚空与肆虐咆哮的黑泥之海。放眼望去,四面无一物可供凭依。
他们所面对的,正是如此穷途末路的绝望景况。
……而这份绝望,大约只持续了三秒钟左右。
“咦……?”
皋月回过神来时,坠落已经停止,他们重又一个接一个稳稳地悬停半空,仅有些许失重感和脊背上喷涌而出的冷汗残留。「罗生门」编织的纽带于瓦砾横飞间纹丝不动,坚韧如同钢索,方才为止的惊险场面就像是白日梦一样。
“学长,你没事吧?”
刚一摆脱脑海中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皋月当即仰头向芥川望去,“是你救了……”
“不,不是我。”
芥川神色平淡地摇头,随即也与她一同将视线转向上方,“是‘他们’。”
“……???”
皋月循着他目光瞧了一眼,一眼就瞧见迪卢木多正悬挂在他们头顶数米开外,「罗生门」另一端便是层层绑缚在他手臂之上,将他们四人连成了一根绳上的四只蚱蜢。
而不知为什么,迪卢木多的姿势看上去就像个抓娃娃机里的布偶——被夹子提着屁股吊起来那种——他本人似乎也感到非常尴尬,甚至腾出一只手来捂住了自己英俊的面容。
“Ma、Master,请不要盯着我看。以及中岛阁下,我发自内心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但这个姿势有点……”
“啊。”
皋月再次将眼光上移,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家Servant为何会突然在生死关头拗起造型。
——因为就在他失足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中岛敦变身而成的白虎猛然从上方扑落,正好迎面撞上迪卢木多,当场就一口咬住了他那身弹性极佳的凯尔特紧身衣(臀部位置)。
仔细一看,迪卢木多轻薄的紧身衣已经被严重拉扯变形,仿佛凭空拱起了一座金字塔,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撕裂。
“中岛阁下,你看是不是……至少先换个位置咬……”
虎敦会意地“嗷呜”一声,张嘴将迪卢木多朝上方抛了半尺,趁其落回原处时再次准确无误地一口叼住——
不是紧身衣,而是他腰上的皮带。
但由于敦用力过猛,皮带一下就从迪卢木多腰间滑到了臀,好巧不巧地,还顺势勒住了他某个绝对经不起勒的地方。
“呃噗————?!!”
“噫。”
皋月正在冷静思索“身为异性,面对这种惨剧是否该羞涩地移开视线”,便只见芥川倏地扭过脸来,五官僵硬到有些错位,耳根附近还依稀浮着一点罕见的红潮。
“那个、芥川学长。莫非你,看到这种场面会害羞吗……?”
“……闭嘴。”
“不,这时候最应该感到羞耻的是我才对……”←希望人生重来的迪卢木多
“嗷呜呜呜呜。”←虽然口不能言,但也竭力从喉咙中挤出低吼的白虎
(翻译:对对对不起Lancer先生!我又搞砸了!对不起,今天的事我一定会忘掉,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话说回来,从我这个角度看不清楚……”
将慌乱扑腾着四肢的白虎看在眼中,皋月忽然迟钝地意识到一点:“在中岛君上方拽着他尾巴的人,又是谁啊?”
Archer护着凛□□乏术,忙于迎战Berserker的迦尔纳和莫德雷德也尚未赶来。在场唯一能够自由行动的,似乎就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安徒生……
……难道是安徒生??
(这都已经是四人一虎的分量了,说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此时,仿佛要回应皋月单纯的疑问一般——
“哈,吓了一跳吧。所谓英雄不就该晚些出场吗?久等啦,看见你们都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从他们头顶,传来了亲切到令人落泪、可靠到无以复加的粗犷声调。
“对了对了,小姐你怎么样?Archer那家伙有没有对你……痛痛痛,师匠你突然用力做什么,我只是普通地关心一下Master而已,普通地!!”
“太松懈了,瑟坦达。你在梅芙身上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与此同时,新一季的《圣杯相簿》绝赞上映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安定可靠的凯尔特组!
来解救大狗女难顺便串个场的GM师匠,师匠您真是太可靠了w
是说迪卢木多前期都没什么存在感(喂)自从美术馆以来就增添了许多笑声呢……笑声……我真的是粉(。)也许还有人记得天国的G的下半生吧,悲剧的历史总是如此相似……
芥川又跳楼了!不过总比跳楼抓对讲机还被太宰挂断要好啊!
第52章 送你一支穿云箭(前篇)
灵子世界·第二层出口
……
“……”
“…………”
“………………这个,该怎么说呢。真是位稀世的美人啊。而且比例完美,即使比照樱也挑不出半点短处……”
“嗯、啊,是哦。这的确是……”
“的确是位令人心折的战士,能在此见上一面实为荣幸。凛还有深町,你们看人的眼光都很敏锐啊。虽然重点有些偏移就是了。”
“???等等,喂,等一下我说。仅此而已吗?难得我都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赶来救场了,好歹反应再热烈一点吧!这可是在我长期待机之后啊?你们都没惦记过我的去向吗??小姐你也是,面对历经波折归来的同伴,第一反应竟然是盯着师匠瞧——”
“……”
一阵简单的寒暄(几乎都是众人一边倒的赞美感叹)之后,对于阔别许久的同伴——蓝色Lancer极其正当的质疑,远坂凛抿唇笑而不语,皋月只是茫然地偏着头道:
“可是,眼前同时出现男人和美丽女性的话,注目于后者不是常识吗?”
“…………唉,算了。跟你抱怨的我是个傻瓜啊。”
……
数分钟以前,在凯尔特枪兵的帮助之下,挂成一串小龙虾的皋月等人终于脱离险境,一个接一个攀上了半空中仅存的楼梯。这段阶梯几乎已呈悬浮状态,上下都无处衔接,稳定程度还不如断了一侧铁链的悬索桥,仿佛轻轻一推就会像浮萍般四下漂荡。
话又说回来,也正是如此凶险紧迫的情境,才越发衬托出其中女性的耀眼。
“哈哈哈,闹什么别扭呢瑟坦达。我瞧瞧,如今的年轻人还挺会说话啊?从战斗来看也称得上独当一面……可惜呐。若是时间允许,我还真想亲手好好打磨一番。”
丝绸般飘逸的长发。
有如燃烧一般的赤红瞳孔。
一如皋月所言,现身于他们面前的女性眉目端丽、身材高挑,紧身衣之下匀称苗条的体态也只能以“完美”形容,比起倾国的妖妃或是艳后都毫不逊色。
不过,她并非只因美貌而引人注目。
同样是女子,少女的美大多惹人怜爱,每每令人联想起黎明时分的曙色与沾露的花;眼前之人的美却带了铁、硝烟与墓园的气味,从头到脚都如一杆标枪般挺拔,与其说是“高岭之花”,倒不如说她本人就是一座无从攀登的险峻高岭,平地里直耸入云,自云端之上威严俯瞰。
与生俱来作为支配者的气质——或者说女王属性,在这名女性Servant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作为证据,就连那个潇洒无畏、眼一翻就敢同英雄王叫板的库·丘林,在她面前也多少有些顾忌。在皋月听来,他的语气就像个初出茅庐的小青年一样,恣意不拘之中透着克制的恭谨:
“我说师匠,你能赏识小姐她们是不错啦。但你的‘打磨’有点……也不对,应该说是相当……”
“这是什么话,真不像样。你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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