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避过一坑。”言不周合上了木盒将其锁在马车暗格里,略去对刘娥的复杂感官不提,而打趣着知白知玄妖怪也求正式编制,这种需要保障的想法还真是不分朝代不分人妖。
“林远说我这一路起码能路过十来家让人垂涎欲滴的食铺,庆祝你们正式入编,这就先去「三羊开泰」吧!”
言不周的这一遭周边行一点也不急切,既然了城就不急着回去。林远提供了开封周边行指南,她这就圈定了其上距离最近的一家以羊肉出名的食铺。
‘羊,祥也,故吉礼用之。’
大宋上至皇宫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非常喜欢吃羊。可能是因为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羊多养殖于辽国,京师一带或在向南羊数量少则价格高,比如一只中等的羊批发价要五六两银子相当于五六千文。普通百姓人均收入一天一两百文,是要攒上一个月才能吃得起羊肉。
相对而言,开在郊野之地的「三羊开泰」价格稍稍便宜了几分,因为它背靠京师周边的一处羊群养殖地,而每天限量向食客供应美味羊肉菜肴。
出城后,言不周揽回了驾车的活,将马车赶得快了一些。虽然「三羊开泰」远在郊野,但林远说了慕名而去的食客不少,基本不是大风大雨的天气,食铺都是客似云来。
陈知玄与陈知白在车内对视着无奈摊手,说什么庆祝他们入编,但他们的口腹之欲非常淡,比起肉类更喜欢天地之间的灵气。感受不了言不周赞叹的肉质鲜嫩而入口即化,其香气四溢使人回味无穷。
究竟是谁想吃,还不明显吗?
*
「三羊开泰」食铺却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冷清。
言不周按图索骥在天色将暗时找到地方,一眼望去却不曾见传闻里门口排长队的的热闹场景。进入食铺只见仅有三四桌客人,这些人或虎背熊腰,或面带凶气,他们散落而坐,桌边都放置着刀剑等兵器。
店内众人看向抬脚进入的言不周三人,所有人都是眼露异色。
走在中间的那个长得真好看,但再好看也没用,画风与他们是完全不一样,如此危险时刻还敢瞎转悠?
店小二慢半拍地迎了上来,开口便说,“本店歇业中,恕不迎客,三位趁着天没完全黑,快进镇里去吧。”
一位彪形大汉善意地解释到,“对啊,这里暂且不卖羊肉了。你们没听说这里羊吃人了吗?快走吧——”
言不周听着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她辛辛苦苦慕名而来,没吃上一顿好的就要被拒之门外。
羊吃人了?
哪头羊这么不懂规矩!
第25章 农夫与羊
“诸位是来杀羊的。”
言不周听闻了羊吃人之事,很容易推测这些江湖人聚集于此的目的。再一扫视这他们的饭桌上都放着三两道羊肉做的菜,则彻底熄了掉头换地方的打算。“那就算我一份。不求别的,小二,让你家掌柜给我上几道羊肉大菜做报酬就好。”
言不周说得轻松自在,已经选了一张桌子,与知玄知白一起落座了。
食铺内诸位却都怀疑他们的耳朵不好使了,其中有人刚想嘲讽,但是那句不是所有小白脸都是白玉堂尚未出口,则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住。
只见,言不周从筷筒中随手取了一双筷子,则是轻巧地深深插//进了木桌中。
她颇为无辜地露出抱歉的表情,“一路风尘,忘了该先净手再取用餐具。小二,可有温水可以洗手,木桌的钱记载我头上。”
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
言不周环视了一圈,对着愣住的诸位报以微笑,“手滑了,没把筷子放回筷筒,有问题吗?”
“啊?不不不,没有问题。”小二被这一出入木三分惊到了,后知后觉地朝里面跑去一边叫到,“掌柜,快来啊,又一位高手报名杀羊啦!”
随着小二的这一嗓子,大堂里的那些人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眼见为实,在场的都知道刚才言不周那一手有多厉害,别管技巧如何,力大两个字是跑不了了。
既然不是不自量力来添乱的人,如此危险时刻,多一个有本事的人一起杀羊,那必是欢迎至极。
“在下艾虎,不知兄台三人怎么称呼?”最先开口的反倒是娃娃脸艾虎,可能是年纪尚未过十七是少年。“看你们的样子,还不知此地的凶案吧?”
言不周简单地介绍了她与知白知玄,直接切入正题问起羊吃人,“我们刚从京城来,并未听说「三羊开泰」附近闹出了凶案。还请诸位不吝说明。”
“没听说也不奇怪,此事暂且还瞒着食客们,要是阳来羊场的事情一下子爆出去,京城的羊价怕要飙升了。”
艾虎三言两语说起羊吃人的始末,目前为止,具体的情况尚且不明朗,仅知道那头吃人的羊是被牧场管事给救起,后来却是上演了农夫与羊的恩将仇报。
“一个月,有一只骨折的野羊倒在了阳来牧场边上,刘铭做主将其留在羊圈里养伤。没想到十天前,那野羊杀死了看守羊圈的牧人,重伤了十几只牧场的羊,打死了前来围捕的护卫冲出了阳来牧场,将其救回了刘铭是被羊角一下子顶穿了肚子。”
如果事情仅是如此简单,那还能说野羊天性//爱自由,可是野羊将杀死牧羊人后将其都吃掉了。
反观那几只被重伤的羊,只是野羊逃亡过程里的误伤而已,如果说野羊是食肉主义者,它却完全没有吃那些肥羊一口。
言不周听明白了野羊可怕在于它不是素食主义者,也不是单纯的肉食主义者,而是一个食人主义者。
众人说话间,「三羊开泰」的掌柜何叔也来了,他瞄了一眼插在木桌中的筷子,半点没有客栈固有财产受损的肉疼,反而非常高兴多了一位高手。
何叔接过了艾虎的话头更加详细地说明情况。「三羊开泰」与阳来羊场都是何家的产业,何叔排名第三管着食铺,而两位兄长管着牧场。
“野羊逃入了羊场边上的风来林,牧场派出了两队人马进行搜查,不仅是没杀死野羊,先后有八个人失踪了。”
失踪?
这个词一般和死了仅有一线之隔。
从地图上也能看出来,汴京周边并没有大面积易守难攻未曾勘探的荒林。这种树林容易被盗匪选中做山寨,所以朝廷在过去几十年间陆续勘察了深林,将已知的危险处标示出来。
野羊逃入的风来林不算大,其地势更不算险峻,几乎可以确定野羊藏身于树林中的唯一处高坡处。
牧场护卫队了解风来林的情况就冲了进去,可是他们没有想到野羊的战斗力之高很可怕。
“说是失踪,八人全部是随队行走,却无声无息地就不见了。”
何叔脸色凝重,那头杀人羊犹如伸出规模,何家意识到不对劲立即发起杀羊令请来武林中人帮忙。今夜这一桌实为誓师宴,吃了这一顿众人先去牧场案发处勘探情况,而明早就要深入风来林。
“言壮…,是言大侠愿助我们一臂之力,何某真是求之不得。”
何叔半点没说客套话,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言壮士表明了诚意欢迎,偏偏言不周长得与壮士完全不沾边。正如那头野羊长得瘦小却力大如虎,它是用头顶两只尖羊角杀人。倘若人羊相遇,确实需要臂力过人者打头阵。
这次仅缺一人就能取名十八伏羊队,带队的人则是艾虎。
言不周在吃饭时打听十六位同行者的情况,才知艾虎的义父是北侠欧阳春,且他师从黑妖狐智化,江湖人称小侠,一张娃娃脸却使十分擅于使单刀。
艾虎人不如其名一点都不爱虎,何叔请他来正看中他的打虎之名。深山猛兽袭人事发后,总会请江湖人去解决问题,其中艾虎的口碑甚好。
“我却是第一回 杀羊。”
艾虎无奈地提刀前行走入事发牧场羊圈,虽说行走江湖不时打野味,但杀过熊杀过狼还真没杀过羊。
一队人勘察了被圈起的牧场案发地,青草被人血染红还飘着腥味。
那些残肢段骨都被收在一间木屋内,从所留牙印上不能看出那头野羊牙齿锋利地根本不是羊该有的牙口。可是负责照看野羊的牧人都被吃掉了,则没人能说清野羊入圈后是否发生过异常情况。
言不周转了一圈确定一件事,野羊暂歇之处残余淡淡妖气。无疑这出农夫与羊,是阳来牧场遇上了一只披着羊皮的妖怪。
当然,刘铭救起野羊的初衷也不是同情心爆发,而是认为它适合做种羊,所以好吃好喝地供着还为其疗伤。谁想到种羊没圈住,反而把命搭进去了。
“有没有人目睹羊吃人的片段?”言不周需要更多线索确定妖怪的来历,吃人的妖怪真算不得少,“哪怕是不确定的消息也但说无妨。”
有一位牧场守卫犹豫不定地开口了,“那天没有月亮,牧场又很乱,我也不知道看得对不对,杀人羊似乎有四只羊角,但也可能是光线太暗看重影了。”
四只羊角。
这是一队人去牧场夜宿区前最后收获的线索。
言不周边走边想着可疑妖怪,古书里记录过一种四角羊名为土缕,它们有着温顺无害的羊形外表,却从不吃草反而以人为食谱。
不过,书中说天神英招看管着这些土缕们,防止它们偷入人间猎杀人类,极少听说羊吃人的惨案发生。
忽而,一股冷风吹到言不周后脖颈,让她不住搂了搂衣领。转身一看,风来处正是风来林方向。
“咩嘻嘻——”似有一道古怪的羊叫声随风而来。
紧接着,树林边似乎有一道黑影迅速窜出,头部位置一双眼珠在月色下泛着红光,须臾之间,直冲向言不周一队人的位置。
浓郁的血腥气则冷不丁地扑面而来。
第26章
未等黑影窜至众人跟前,艾虎率先拔刀迎了上去,当头给其一刀。
却听衣衫撕裂声响,那团夹带血腥气而来的黑影被削成两半飘落在地。原来随着疾风而来的仅是一件沾满鲜血的衣服。
不对,不只衣衫。
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随着衣衫被劈裂而掉到地上,滚啊滚,滚到了言不周脚边,而其眼眶里半落半挂着两个充血眼球。
言不周提着的灯笼迅速侧移了几步,请她一点时间去适应重口味的场面,这会没被恶心到反胃呕吐已属意志坚定了。
那些尚未走远的牧场守卫都不可抑制的干呕起来,而看向染血衣物的来处,风来林却不再有半丝异常声响,好似刚才那一声诡异的羊笑声仅是幻觉。
伏羊小队瞬间绷紧了神经,各自亮出了兵器警惕第二波攻击,但是一炷香、两炷香过去了,没有再度发生任何异常。
“这是周八。”牧场守卫终是吐完了,有人认出了地上头颅的来历,就是失踪的八人之一。而凌空飞来的血衣,正是阳来牧场护卫的制服。
“周八死了,其他七位兄弟恐怕也难逃羊口。”
“早就不抱侥幸他们能活着回来,但是这件衣服飞得很古怪啊!”
守卫们不敢靠近而议论纷纷,言不周努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默念着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仔细端详了一番人头。
周八的脖子是被利齿咬断,而脸部并无啃食伤痕,尸体的一对眼珠被尖锐物刺穿。被对穿的眼珠残存着来自四角羊的妖气,十有八/九能够推定是这鼓妖气作祟,使得头颅半架在血衣上,乍一看像是可怕的黑影飞袭而至。
只是虚惊一场过后,这夜众人都睡得不踏实,为即将迎来的风来林之行蒙上了一层阴影。
翌日,伏羊小队将警惕值提升到最高档进入深林。
风来林的名字并非随意为之,每逢秋季则会风声不断。时下正值八月仲秋,秋风猛吹不停。由于树木分布的关系,林中的奇怪风声不断不时形成回响,有些难以判断风声中的响动究竟源于何处。
目睹了一次血衣人头飞之后,十七人都没冒然急速深入树林。也不知是走得谨慎了或是其它,循着前两次护卫队的搜查痕迹向树林中心走了五天,一路太平没有再发生任何异状。
艾虎估算着抵达风来林高地的时间,如果他们保持目前的速度,再走两日就能抵达。四角羊迟迟未出新招,他们这队人却防备得有些乏累了,毕竟一直处于警戒状态很累。“不可掉以轻心。也许就在今夜,野羊就会出招了。”
“小侠说得对。如此说来,我们倒不如就地扎营好好休息。”
利斧王冲提议到,“当下天色尚亮,一半人扎营,一半人猎食,总要吃一顿饱的,才有精神应对高地之斗。”
这一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唯独要注意的是八人狩猎队必须一齐行事,绝不能单独活动。
言不周不善打猎则就地帮着安营,十七人分住两只帐篷,挤是挤了些,但总比分开被一一猎杀要好。
那一头,王冲握着一柄利斧在开路寻食。
这几天他们并非匆匆入林,可是在沿途没见着什么野味,可能是受四角羊的影响,风来林的动物们知道有不速之妖的到来,都躲起来不愿冒头被杀。
眼下,十人狩猎组想要寻一口肉食又不能离营地太远,则是以绕圈的方式行进。好不容易遇上一对发情期的肥兔子,竟是顶风做/爱做的事情,却被它们听得脚步声靠近先一步窜逃了。
“哪里跑!”络腮胡高喊了一句,他再也不想忍了,这几天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当下是开弓则射,兔子灵活地躲过了箭支,让络腮胡越发不想放过眼前移动的烤兔腿。
其余九人来不及劝阻,慢了两步朝着络腮胡窜行的方向跟去,一边喊着穷寇莫追,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络腮胡消失忽而消失在视线里。
怎么回事?
狩猎队的脚速相差无几,络腮胡不可能一下子施展出飞天的轻功,只听地下不过多时传来一句说话声。
“莫要着急,我只是掉坑里了。”
九人寻声而去,草丛背后的地面竟是一道绵延数里的大裂缝。弯腰探看,底下光亮不足,让人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隐约瞧见络腮胡挥着双手,一边喊着他逮着兔子了,让上面的人快扔一根绳子下来。
王冲脸色不佳地将几人带来的绳子系在一起,如此长度勉强够深到坑底。
下方络腮胡的动作不慢,像是不曾因坠坑而手脚受伤,拉动了绳子示意上面的几人合力将他拉上去。
“大胡子看着挺壮,拉起来倒也不沉。该不是这几天饿瘦了,才拼了命地追兔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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