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刚才王八说楼先生的身体不太好,你从医馆回来可看出什么不妥?我们这间破院眼看只怕保不住了。今天打走了一个王八,但说不好丐帮别的人会不会来抢,毕竟他们人多势众。”
楼四的话打断了楼京墨的回忆。
“丐、帮。”楼京墨缓缓念了这两个字。丐帮,他们恐怕是不懂一句话——莫欺少年穷。这些年丐帮底层帮众秩序越发混乱,既然丐帮是人多势大,那就需来一次借刀杀人,别怪她杀鸡儆猴换一个清静。
第2章
楼四见楼京墨谈及丐帮神色阴沉,他递出一只桃子安抚到,“这些是小六去虎丘山脚下摘的?七月的桃子果然多汁,你也吃,不必都留给我。”
这些年,兄妹两人可谓是相依为命,磕磕绊绊一起走了过来。
姑苏城的楼河大夫性格古怪,自言捡回两兄妹是想借治疗他们身上的重伤来突破医术。不问当时年仅六岁的楼四会否照顾婴儿,在城郊找了一间尚能挡风遮雨的破屋让兄妹落脚,让他们半是自生自灭地养着。
转眼九年半,楼四身上的毒并没有全部拔除,好在得以控制,但他毁了的半张脸与失去的记忆都没能恢复如初。
楼河对此心有不甘,他更觉意外的是在床上一躺八年多的楼京墨恢复如常了。尽管楼河一直不间断地给楼京墨泡药浴、吃药膳,但他清楚地知道襁褓里的婴儿在出生时生机已断,不曾想出现了意外之喜。
楼京墨明白那是小鼎给予神魂的蕴养而惠及身体,但也许小鼎的力量不足而她自身又无法补全,蕴养过程超出了预料长达八年之久。期间,她的身体时而不受指挥,更多半在昏迷中渡过,比起楼河给的药浴药膳,更要感激兄长楼四耐心细致地照顾。
“我在摘桃时就吃过了,哥不怪我先吃为敬就好。这些本就是给哥带的。”
楼京墨没有接桃子,事后想来有些后怕,如若晚回来一步指不定就看到楼四被王八给弄得半死。尽管制作了花椒水等物防身,但是双拳难敌四腿,万一王八带来的人更多。幸好,她已经谋了一条出路。
“哥,你且放心。今天我总算是说通了楼大夫,他松口同意我们去医馆后院住了。不必等明天,你再多披一件衣服坐在木板车上,我这就推你进城。”
楼京墨说罢开始动手整理行礼,两兄妹能带走的东西不多。原是顾忌楼四大病初愈身体乏力需再休一日,可现在要防着王八那些小乞儿杀个回马枪,务必尽快入城请动楼河处理了他们。
别看楼家医馆看着破旧,楼河也是名气不显,但能将他们两兄妹治疗到如此程度,楼河并不简单。
自从完全康复后的一年多以来,楼京墨一边锻炼身体,同时厚着脸皮不时留楼家医馆里。她要达成医武双绝,高深的武功尚不知从何处学,而眼前可及的是从楼河处偷师医术,以而补足上辈子的所学不精。
偏偏楼河一直不为所动,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赏几本脉案给看一眼,多一眼都不给。
当下,楼四听闻楼大夫松了口就眉头一松,能够去医馆住了是一举三得。既是有了落脚之处,亦能就近照顾楼河。他也一起整理行李,“如此甚好。我们也能暂避丐帮王八几人。”
楼四说到这里语气微沉,他并不是一味避让的性格,心里更想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但在一顿馒头后就忍了下来,静待将来再偿还。
小王八是三个月前入了姑苏丐帮污衣派,他一来便听闻城郊有间屋子住过疯子,谁想来城郊后就看上了兄妹两人的落脚处。
丐帮帮众的功夫不高却是人多,之前有行事公正的胡长老约束着还好,如今胡长老调任了只怕会惹出些许麻烦,这次王八就敢带几个同龄的前来围攻抢占破院了。
偏偏,姑苏城大,居不易。
楼四因为一边照顾妹妹一边接受治疗,他着实没有时间外出打工。直到一年前楼京墨身体好了,两兄妹才断断续续攒了些钱为以后的生意做准备,不到最后一步是不想花钱租屋。
如果轻易地给王八让地方,他们兄妹又要搬去哪里?更要考虑到这次让了王八,会不会让其他人觉得他们好欺负,给将来留下隐患?此番能够搬到楼河医馆里,确实是解了燃眉之急。
“其实,丐帮并非完全如此。听闻丐帮曾有帮主乔峰,不,该是萧峰,他以一人之力平息两国纷争。”楼四不知怎么想到了这一点,再深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谁与他说起这些。
“乔峰?萧峰?”
楼京墨的眼神微缩,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也不熟悉,上辈子她仅在课间听同学谈到某某武侠剧里的人物。
再一联系前两天在医馆里听到有人八卦,有个叫王重阳的人刚刚在终南山建立了全真派,大家都在好奇全真派能走到什么程度,所以她该是来到了是耶非耶的武侠世界。
想要达成医武双,小鼎让她来到武侠世界,前后因果满分。
楼京墨不禁有些遗憾,早知今日,当年她也就多看几本闲书。可是当年她的课外读物多是古籍,而闲暇时光更是用来锻炼身体。游泳、攀岩、骑马、飞镖术、箭术等等,全是为了能深入山林探险做的准备。
虽然如此,她也不后悔。尽信书不如无书,一无所知方显乐趣,而实实在在的本领更重要,今天正是用一手认穴弹弓术击退了王八。
揭过往事不提,楼四记起乔峰一事让楼京墨心中生疑。
乔峰平息两国之争的事情从未在茶馆江湖人的八卦里出现,甚至也没有从吹嘘什么的丐帮弟子口中提起,说明这件事该有些年头了,要不就成了中原武林不愿提起的禁忌。
这些年观楼四的行为举止,他是从异世而来的可能性几近零,更似从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这也与楼京墨初临此世时的一眼对上了。
如今得知楼四家中还提起常人不谈的武林秘密,让她对原身的家庭又多了一重考量。在没有练得高超武功、掌握足够强大势力之前,尽量避免触碰身世之谜,免得再次引火烧身而犹不自知。
此时,楼四也立即反应过来,他在市井里的时间比楼京墨要久,曾打听过旧事却半点消息也无消。期间从未听闻丐帮有过那般英雄的乔帮主,偏生他又确定乔峰其人存在过。“忘了这个名字,我们不能对人轻易说起乔帮主。”
楼四压下了重重疑惑,换个角度想,解谜是一个有趣的过程,凡事不必操之过急。“今天你是怎么说服楼先生的?他一直都不愿收徒,难道是真的身体有碍?”
楼京墨想到楼河多年不变的病容脸,任谁乍一见楼河都不觉得他是大夫,反而该认为他是病人,这可能正是医馆生意不好的原因。她到底有着望闻问切的底子,在医馆呆了一年多也见了不少病人的面容,在‘望’字上有了不少长进。
“楼先生的脸色一直不好,这些年我都快看习惯了。不过今天我觉得有些不对,他的脸色红润了起来。说句不敬的话,很像是回光返照,恐怕撑不了一两年了。”
楼四不曾楼河终于愿意让兄妹两人入住医馆,竟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太好了。“平日也不见先生怎么吃药,真是不知他哪里病了。”
楼京墨微微摇头,心中猜测楼河可能曾受了严重的内伤。要说一般大夫可不似楼河般敢用药,楼河很可能是来自于武林。
“楼先生的脾气倔,他不说的,我们怎么问都没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这次我说动楼先生是赶巧,他主动说起要还故人一份人情,教导故人的后辈医术入门。反正赶一只羊是赶,赶一群也是赶,这就让我们住到医馆里去,明天那位故人之后也会到。”
楼四有些好奇,“先生那般孤僻难搞的性子也有故人?也会照顾故人之后?”
“谁知道呢?听说来人姓黄。明天见了便知。”楼京墨对此不甚在意地说着,她在意的是今夜将王八一事对楼河合盘托出。
————
翌日上午,楼家医馆大堂。
楼河看见楼四的脸色仍带病容,他又瞥了一眼楼京墨说到,“阿四,听说那只王八嘲笑你的名字,把楼四叫做了搂死,我起的名字岂容旁人质疑!既然那只小王八说不来人话,他就不用再说话也不必再做人了。那些个同王八在一起的都是自甘堕落,也就不必碍人清静。”
楼京墨听得都不带眨一眨眼,看来王八是哑了或者更甚,他的那些小弟也都被驱逐出城。昨日她已经尽数将丐帮抢地盘的事情告之楼河,别怪她借刀杀人,实在是不能将王八那样时不时蹦跶的小人留在姑苏,指不定何时被他从背后捅一刀。
“从今天起,你们住在我这里了,也别不着四六的叫着。给你们一个机会,取自己想要的名字。”楼河不再提扫兴的丐帮小喽喽,当下少有地给人自行决定的机会,这回是真把楼家兄妹当做自己人相处了。
正在此刻,一辆马车停在楼家医馆前。
一老一少前后下车,老的大约六十多岁,少的十二三岁。
“阿固,我们这就去见一见楼河先生。”老者的语气颇为怀念,“很多年了,人们都已经不知函谷八友的名号,楼先生正是神医薛慕华门下。”
少年微微颔首,他自幼就涉猎颇广,天文地理、奇门八卦、琴棋书画、农田水利、经济兵略,如今终于有机会一试武学医术。这还真的令人期待,就是不知那先生是何脾气,有无其他弟子?
第3章
医馆大堂内。
楼河先看向楼四想听一听他要取个什么名,却发现楼四有些犹豫。“怎么,难道你还要我赠名才满意?那就叫楼恪,希望你将来能恪守本心,勿忘初衷。”
“恪,多谢楼先生赠名。”楼恪确实想要楼河赠名,这便朝着楼河诚心一拜,受了赐名。
楼京墨见状立马报出了她的本名。说来也巧,楼河与她同姓,现在终于能把本名了明路。“先生,我想过了意欲为楼京墨。松烟入墨为药,京墨味辛,镇静止血甚捷,是一位见效甚快的良药。”
楼河想着微微点头但又说,“京墨作字,以砚为名,如此更好。至于楼恪你的字就不归我管了,反正我只想一回。”
三人说话间,黄家一老一少已经走入医馆大堂。
黄老见到楼河唏嘘之态尽显,“阿河,一别近四十年了。当年,你师父薛神医带你上门给我瞧病,你也就十三来岁,和我的小孙儿一般大。谁想时间这么快,我们都老了。”
楼河听到师父薛神医几个字,少见地的微微愣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语气并不似老者感慨。“我没叙旧的心思,留下你的孙儿,你可以走了。”
黄老也不恼怒就领着少年进了门,“我听到刚刚你在给孩子取名。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你也给我孙儿起一个字。他单名一个固,既是入你门下,你看着办吧。”
黄老可能是误会了楼京墨兄妹与楼河的关系,以为三人是亲戚,因他想着要让孙儿与师父关系更亲才有此一说。
楼河显然不喜黄老的多言,他随口说到,“你与你儿子该做的事情非来烦我,你这孙子还不到起字的年纪,急什么急。何况我又不认他作徒弟,不过是做学徒而已。要我起字也行,固为名,固本培元,你又是来此学医,那就叫药师。”
“小子,你就叫黄药师。这样定了。”
黄固从头到尾没能说一句就被祖父与半个师父定了字,他抿了抿唇似有一些不情愿,可终是拜受了楼河的赠字。“多谢先生赠字。先生在上,请受药师一拜。”
只此一句也没后文,黄药师就垂眸站立在原地。
黄老倒是笑呵呵地对楼河道了谢,再次请他在近段日子照拂黄药师。
“当今登基五年,眼看朝政比之前要清明些许,早前岳将军的冤案也平反了,那些主战的老臣也被复官。可惜四年前北伐失利,隆兴议和一出,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怕是遥遥无期。”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等升斗小民与那些事情无关。”楼河直接截断黄老的话,“你难不成忘了自己早非官身,赵构早把你的一撸到底。新帝登基又如何,召回那些老臣又如何,你还想凑热闹?”
黄老闻言苦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这老胳膊老腿却受不起了,偏生不知怎么生了一个脾气执拗的儿子。当今本想主战,但天时地利造成只能偏安一隅的局面。
大郎站在主战一方,但现下主和的基调已定,一场变动在所难免,他极有可能被贬官去穷山恶水处。儿子坚持就随他了,可我真不愿孙儿再卷入朝政之中,不如做一个江湖人来得畅快。”
一直静默不语的黄药师闻言嘴角微动,脸上终有了不服之意,并非对着黄老,是想起了动不动就会训他的父亲。父亲尽是逼他守着那些君臣礼法,希望他习得四书五经将来有一日光复门庭。
楼河立即猜到黄老话中的未尽之意,这老家伙还想让他传授黄药师武功,这件事情绝不可能。他皱起了眉头先对楼京墨说,“带着他去后院安顿下来。今后所有的活都要你们自己做,可别指望我照顾你们。”
楼京墨应了一声抬步就走。从刚才的寥寥数语就能推定楼河会武功,是师从薛神医,看来她对于了解武功一事也不是求问无门,却不急于在这一刻弄清其中来龙去脉。对于楼河多半时候顺着来才好,她早已摸清了何时该进何时该退。
“小黄公子,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楼京墨指了指楼恪所住隔壁的房间,后院的房间格局大小都一样。“屋里除了桌椅床铺,其余都要自己准备。医馆里不缺驱蚊草,不必担心蚊虫扰人,但竹席之类还是备上为好。”
这话全是对黄药师说的。楼家医馆的条件清苦,楼京墨与楼恪都已经习惯了。
楼恪对黄药师的第一印象不错,因为黄药师在见到他毁了的半张右脸后,眼中稍稍惊讶了一下却无其他神色,不似很多人要不厌恶要不怜悯。
“小妹,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帮与小黄公子一起收拾屋子。”
黄药师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好,我去后门把行李卸下来。”
楼京墨见两人自行商量,她叮嘱楼恪一句注意身体就转身去了制药房。昨天楼河允许他们搬入时,她已经提前打扫了几间房屋。
眼下楼恪虽是风寒初愈,但照拂新来的黄药师做些琐事也不成问题,而她还要考虑不少其他的事情,比如说人生在世没有它不行的——要有足够的钱。
不管未来要做什么,赚一大笔银子是必须的,即便是江湖中人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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