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世界第一黑手党教父毙了他之前,入江正一非常识时务地先就闭了嘴。
沢田纲吉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抬抬下颌,似笑非笑道:“解释解释?”
入江正一蹲在木箱旁边,小心翼翼地捏起一个十年火箭炮,又看看这个熟悉的箱子,甚至底部还有一封他写给晴子的恭贺卡片。
一二三四五六七,明明实验室登记缺了八颗火箭炮,现在这边只有七个,晴子也不知所踪,结合那少了的一个火箭炮,可不一清二楚的吗?
入江·罪魁祸首·正一:
橘发男人轻咳了一下,瑟缩地退后半步,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事情,他其实是很复杂的。我们从时间和宇宙的关系来说——”
沢田纲吉微微前倾,继续微笑:“那么就请长话短说。我需要尽快判断出晴子是否安全。”
我不就是还想再挣扎一下吗?!
入江正一苦逼地想道,明年的今天大概就是他的忌日了。
“你知道的,和白兰那一战,本世界作为八兆亿分之一的奇迹,也是唯一有可能打败白兰的世界,于是,你选择假死,将希望寄托在十年前彭格列指环完好无损的自己。事实证明,你也赌对了,白兰成功被消灭,尤尼陷入沉睡,所有被摧毁的平行世界重新回到原点。”
说起这个,入江正一便有些唏嘘,好久没有提到的那个人,在提到的时候,依然让他的胃都隐隐作痛。
“但是,唯独只有这个世界,”他话题一转,脸色也沉重了几分,“只有这个世界,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变成既定事实的过去。它没有回到原点重生,而是拖着伤痕累累的残躯彳亍独行。”
“这个世界,被放逐了。”他一字一顿,说出让他们所有人曾经无比绝望的事实。
它是——
被【所有沢田纲吉在14岁那年穿到未来,成功打败白兰,回到过去的世界】所放逐的,八兆亿分之一的奇迹。
在开出耀眼的奇迹之花以后,也被独自流放。
“它的过去被完全斩断,它的未来是一片茫然,十年火箭炮其实已经名不副实了。”入江正一叹了口气,“没有人能够通过十年火箭炮去往未来,即使晴子也无法做到。”
心照不宣地将其中某件事隐去,入江正一终于慢慢抬起头看向他。
“不是过去,不是未来,那么只可能是其他维度的其他时空。实际上,我之所以从波维诺家族请求了八颗火箭炮,就是在做这个研究。自从白兰死后已经十几年了,晴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玛雷指环仍 旧没有第二个主人,现在的世界只能纵向发展,朝着时间轴摸索攀爬,独木难支,迟早有一天,它会走向灭亡。”
而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流血牺牲,亲人惨死,亲友离去,生死两隔最后,却得到这样一个结局——从死刑变成死缓。
这样的结果,入江正一无法接受。
所有的世界都能重新开始,唯独这个伤痕累累的世界,仍然要背负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慢慢地走向毁灭。
所有痛苦的回忆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所有物是人非不是说不遗憾就可以一笑而过的。
入江正一总爱回想起那个十四岁的沢田纲吉,还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不得不’的沢田纲吉。
不得不面对老师的突然离世;不得不用还未长成的稚嫩肩膀扛起彭格列这个庞然大物;不得不面对白兰的强势进攻节节败退;不得不忍着担忧不敢去见妻女一面,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不敢姓沢田;不得不工于心计,勾心斗角,疲于奔命;到最后,不得不亲手计划自己的死亡,将所有无辜的同伴全部拖下水。
他在黑暗中前行,火焰有多么温暖,眼神就有多么沉寂。
他已经被束缚在了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上,不能动也不敢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不可能像十年前的自己那样掷地有声地说出【如果是这样的彭格列,我会亲手毁掉】。即使他在努力地去做这件事,但是他永远不可能像那个自己一样,那么自信,那么任性。
而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我本来可以’。
入江正一无法接受,在他们每个人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每个人都品尝过‘我本来可以’的苦酒后,他们所要唯一想要拯救的世界,仍然在走向灭亡的结局。
他不抬头,但也不退缩。世界之于他,早已成为心魔。
沢田纲吉眸色深沉,看向他的眼神犹如刀剑,嘴角边的笑意浅了三分。
男人只是坐在那里,穿着最普通的家居服,然而这样沉沉的视线摄过来,犹如无形的重压一般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世界第一的黑手党,彭格列教父沢田纲吉,只有在真正动怒的时候,才会让人回想起当年不寒而栗的‘血色意大利’的疯狂与冷酷。
入江正一冷汗泠泠,薄薄的睡衣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心知肚明,沢田纲吉多么敏锐,他猜得出自己想说什么,却并不同意自己想做什么。
红棕发男人喘了口气,勉强抬起头,却不愿意放弃,笑道:“正如当年的你能够拯救这个世界,创造那样的奇迹,现在晴子也未尝会比十四岁的你差。”
他说这番话,早就做好了沢田纲吉会震怒的准备。换位思考,没有一个父亲听到别人把心爱的女儿当做计划中的棋子,置于危险之中,还能和风细雨,温柔浅笑。
但是,一如他当年带着薄薄的文件袋便敢只身来到彭格列,投上投名状一样。入江正一有不得不去做的执念,那么他的胆子,就会比天还要大。
男人微微垂眸,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半响后,沢田纲吉叹了口气,敛去眼神中的复杂神色。
“这些事情,都等到晴子回来以后再说吧。我会如实告诉她,但是,入江先生——”
他慢慢站起来,看向他,不容置疑:“我希望在她做出决定之前,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直到他离开以后,蹲得腿都麻了的入江正一才慢慢站起身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沢田纲吉,不愧是沢田纲吉。
他能理解作为父亲的心情,只是为了这个世界,他付出了太多心血,太多代价。这个世界于他,已经是不可转圜的执念了。
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世界很残酷,世界也很温柔。
在漫长的时光中,晴子也终会明白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痛失前男友的晴子:入江叔叔拜托你不要再给我插fg了!好不好!好不好!
这一章的信息量很大哦,算是我的私设,你们一定要相信,真正的家教世界肯定不能这么虐π_π
以及——
真的好心疼这个世界的270怎么办!!!!爆哭!
第二十二章
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川上晴醒来的时候,透过窗帘细缝的阳光落在病床上,正好划过她睁开的眼睛。
她觉得这个场景有点迷之眼熟。
脑子钝钝得有点发疼,病房门被慢慢推开,大夏天的还穿着毛皮大衣的卷发男人推门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穿旗袍的双马尾女人,手里还提着拉面箱,嘴里还在嘟囔着:“蓝波,都说了要认真一点啊,窗帘不拉上的话,晴子——”
“啊!你醒啦!”
她惊喜地喊了一声,手里重重的拉面箱子一下子松开,砸到了男人脚上。
川上晴觉得,光是听声响,也很痛了。
男人双手插在兜里,面不改色地提起箱子,放到一边,然后才偷偷转过身,抱住自己的脚单腿蹦跶了好一会儿。
川上晴:
何苦来哉?
“呦,小懒猪,终于醒了?”察觉到她的视线,蓝波若无其事地放下脚,冲着她挥挥手,慵懒的嗓音带着一点调侃和宠溺。
小姑娘哼了一声,转过头冲着一平姐告状道:“哼哼,如果不是蓝波哥没拉窗帘,我是可以一觉睡到大天黑的!”
男人走到她病床前,伸出手戳戳她的额头,嘲笑道:“那我叫你小懒猪错了么?你都睡了三天啦。”
川上晴觉得,她需要召唤一个里包恩叔叔。
蓝波也没坐,斜斜地靠在一边。
一平坐在她病床前,声音不急不缓地和她说话:“纲吉先生,京子姐姐和笹川先生刚刚回去,知道你醒了一定很开心。云雀先生是第一个到的,现在大概还在并盛町。狱寺先生留在意大利,一直要求我们二十四小时地开着电脑视频对着你的病床”
川上晴: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四处找寻那传说中的摄像头。
看到她这模样,一平也笑了,摆摆手示意她别紧张:“纲吉先生驳回了这个建议,所以晴子你别担心。山本先生今天刚刚赶到,现在已经回寿司店了。骸先生和库洛姆姐姐行踪不定,弗兰表示要向boss控诉凤梨师秀拐带库洛姆师姐公费环游世界”
“噗。”川上晴觉得,她都可以想象得出来,弗兰哥说出这话的时候的表情,因为巴里安没有休假。
最后,一平捂着脸,一脸同情地看向她:“云雀先生也回来了,现在就在并盛町晴子,等你康复以后,主动去找他吧。”
“”川上晴沉默片刻后认真地说道:“这么兴师动众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如——”
“嗤,你想都别想,”蓝波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揽住一平的肩膀,勾起嘴角道:“等着被揍吧,小晴子。”
川上晴:
你这就很过分了啊!
真不知道温柔可爱的一平姐到底为什么会被你这个皮草控拐走!
她气呼呼地看着男人,哼了一声,使出终极武器:“我要告诉里包恩叔叔你欺负我!”
蓝波才不怕她,小丫头嘴上说得狠,从来也没做过,纸老虎一个。他也没戳穿,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伸出手按下她的肩膀,掖了掖被子。
男人的嗓音低沉,笑容慵懒,却带着奇异的魔力,令人无比安心。他说——
“睡吧,我们的小公主。”
蓝波和一平离开的时候,冲着一直在门外守着的门外顾问挥了挥手,那边竖起三根手指,蓝波便了然了。
他揽着女朋友的肩膀,听她问道:“纲吉先生已经知道了么?那真是太好了,纲吉先生也松了口气,应该马上就会赶来了吧?”
蓝波看了她一眼,笑道:“当然,大家都可以松口气啦。一平,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约会吧!”
窗外的阳光明媚,但愿你也能早日扬起明媚的笑容,我们的小公主。
在静静的,没有一个人的病房里,川上晴慢慢地放下拉着被边的手。她慢慢下床,穿上拖鞋,拉开窗帘。
快要康复的孩子拉着母亲的手在草地上玩耍嬉闹,拄着拐杖的老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穿着病服的少年面前竖着画板。
微卷的半长发,嘴角边舒适的微笑
【晴,你愿意和我交换定情信物么?】
阳光大概真的太刺眼,刺得人眼眶发酸,心里直疼。
沢田纲吉推开病房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
小姑娘侧着身背对着门口,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的枕头并没有湿,脸上的表情格外地恬静,完全让人想象不到,在她昏倒在自己的房间里,手上的火焰不受控制地灼伤着皮肤的时候,哭得有多惨。
沢田纲吉哪能看不出她是真的睡了,还是在装睡。温和的父亲选择不去拆穿,他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随意抽出一本书,放到交叠的腿上。
纸张轻轻翻开的声音并不吵闹,飒飒的,好像红叶落地,踩在脚下的声音。川上晴偷偷拽了拽被子,睁开眼看了一眼他。
正在低头看书的爸爸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一年多的时间没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帅气,是川上晴心中最厉害的英雄。
她看着男人温和的侧颜,黄昏的暖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半边身上,打下漂亮的光影,嘴角边永远挂着这样温柔舒适的微笑,似乎无论前方是烈火鲜花,还是荆棘满路,都能从容面对,举重若轻。
像山一样伟岸。
像山一样遥不可及。
“晴子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么?”他也不抬头,只是合起书,放到一边,好像给女儿讲床头故事那样随意地问道。
仿佛回到了幼年,她抓着被子,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听父亲靠在床头和她说欧尔麦特的故事,而就是那个故事,让她多了一个梦想。
女孩像是被蛊惑一样,轻轻地点了点头,她隐约中,似乎已经猜到爸爸要对她说的是什么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呢,并盛町有一个叫做废柴纲的小男孩,”他笑了笑,声音温和,缓缓道来,“小男孩原本的名字其实并不是这个,但是他什么都做不好。数学考试只有27分,跳马连三层都过不去,学习运动样样不行。”
“但是有一天呀,废柴纲遇到了一个小婴儿,目的是将他教导成世界第一的屠龙英雄,打败无数比他厉害百倍千倍的敌人,然后来拯救世界。很不可思议吧?废柴纲想,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以做到呢?反正我无论怎样努力,都是一事无成的废柴,还不如趁着学校没毕业,多看两眼喜欢的女孩。”
“他消极怠工,小婴儿可不答应了,用尽了一切的办法,在这个过程中,废柴纲收获了一个又一个的朋友,也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可是他有同伴,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他做得越来越好,得到了大家的表扬,还收到了女孩的夸奖。”
“故事到这里看起来都很圆满,废柴纲在婴儿老师的教导下逐渐变强,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并没有考虑过那么长远的事情,也似乎把最初的目的给忘记了。然后,突然有一天,真正的敌人出现在和平的小山村,吐出滚滚的火焰,烧杀抢掠无数,横尸遍野满地。婴儿老师、朋友的父亲、自己的家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葬身火海。”
“而他,还没有成为一个足够合格的勇士,保护不了任何人,只能看着同伴痛苦,看着老师的牺牲白费,连老师送给他的那一把屠龙宝刀,都因为害怕被巨龙抢走,而提前毁掉。”
川上晴的手猛地攥紧。
“是不是很无能?”沢田纲吉轻笑了一声,带着释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想过放弃,但是我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我不能抛下自己的责任,也不能辜负所有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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