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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这般女子——月下蝶影

时间:2019-07-27 09:09:24  作者:月下蝶影
    谢金科夫妇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谢大奶奶也出了这个院子,谢重锦想起当日发生的事情,便踢翻了脚边唯一的一根凳子。
    两个时辰后,一个作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跑进了谢重锦的院子,脸上还带着恐慌之色。
    “公、公子,”小厮喘着气道,“人我查到了,但是……”
    “但是什么?”谢重锦见小厮神情不对劲,“你说清楚。”
    “小的托人查过了,那几个消失无踪的地痞流氓,在出事前几天,曾与一个叫做闷三儿的人接触过,这个闷三儿是个街头算命骗子,本事没多少,但是一张嘴格外厉害,唬得一些老婆子穷媳妇信得跟什么似的。”小厮见谢重锦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忙说到重点,“小的听说,这个闷三儿有个兄弟在宫里当差,他这个兄弟……正好在宁王殿下宫里伺候。”
    “宁王?”谢重锦愣住,整个人状若癫狂般的睁大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厮哪敢说别的,他呐呐道:“或许是有误会也不定……”
    “什么误会,”谢重锦冷笑,“他连朝中重臣的面子都不给,若是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早就有传闻,宁王喜欢的是石家姑娘,但是因为太子娶了石家大姑娘,石家绝对不可能有两个女儿嫁进皇室,所以陛下想要与在朝中没有多大影响力的谢家结亲。论在武将中的影响力,他们家还不如满家纨绔的班家,论在文臣中的影响力,他们家自然不及容、姚、严、石等家,所以他们谢家,是最能遏制宁王野心的人选。
    宁王娶了妹妹以后,就一直心生不快,甚至生出报复谢家人的心也不奇怪。若是别人,恐怕做不出这种没脑子的事,但若是宁王,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宁王蒋洛。
    “蒋洛……”
    谢重锦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牙根都带出血来。身为男人,遭遇这种事,他怎么能不恨?
    静亭公府,阴氏坐在窗边绣荷包,这个荷包她绣了很久,也绣得格外的精美。
    “夫人,”她的贴身嬷嬷走了进来,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把荷包放进篓子里,用一块锦帕盖上,把篓子放远一些以后才道:“这是我特意为婳婳绣的大婚荷包,可不能让一些晦气的东西沾染上了。”
    嬷嬷福了福身,等阴氏坐回椅子上后,小声道:“事情已经处理干净。”
    阴氏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嗯。”
    “您放心,一切都是巧合,任谁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来。”
    阴氏冷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怨得了谁?”
    “夫人您还是太心软了,”嬷嬷有些不满道,“那个谢大公子,可是想要老爷的命。”
    “心软?”阴氏笑了一声,“只怕谢大公子不会这么想。”
    他们班家虽然势不如前,但俗语有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坐在上位的帝王不刻意针对班家,他们就足以过上最舒适的日子。老爷性子单纯,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那么这些事就由她来做。
    一家人里,总要有个人动脑子。
    “夫人,郡主那里……”
    “不用太过操心,”阴氏摇了摇头,“她是个有分寸的孩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更何况成安侯确实是个良配,他们成亲以后,若是能够好好相处,我也能够放心。”
    嬷嬷闻言,便不再多话。
    阴氏起身走到院子外,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这些全都是夫君按照她的喜好栽种的。她这一辈子,在阴家的时候,受尽了后宅手段折磨,也学尽了手段。本以为嫁到大长公主府,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谁知道她却是跳进了一池温泉中。
    谁若是动了她的温泉,她便要跟人拼命。
    当年她在阴家的时候若是没有手段,又怎么能护住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能风风光光嫁进大长公主府?
    每个人都有底线,她的底线就是自己的男人与孩子。
    班婳在成安侯府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闭眼有美男陪床,睁眼有美男对她微笑的美好堕落日子,她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嫁进门,但是容家上下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女主人。
    “郡主,您尝尝这个。”一个美婢把剥了皮去了籽的葡萄喂到班婳嘴里,那边一个美人替班婳打着扇子,还有美人捧瓶捏腿捏肩。若班婳是个男人,此刻任谁看了,都要感慨一句,好一个好色坯子。
    然而在成安侯府,美婢都爱往班婳身边蹭,仿佛能伺候班婳,便是莫大荣幸一般。
    坐在另一边的班恒面无表情地自己剥着葡萄皮,他身后的小厮向上前帮忙,被他嫌弃的用眼神瞪回去了。美人伺候叫情趣,让硬邦邦地小厮来做这些活儿,还有什么意思?
    他瞥了眼懒洋洋躺靠在软榻上的班婳,转头听女说书人讲故事。别的不说,这成安侯府养的说书人还真有几分水准,讲的故事十分新奇。他早就腻烦了穷书生与富贵小姐、美狐妖的故事,天下间的富贵小姐妖精都瞎了眼么,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不喜欢,偏死活都要嫁给穷书生?
    成安侯府的故事就不一样,里面有穷书生励志上进,最后回来娶了自己的青梅,两人携手闯荡官场,恩爱一生的故事。也有穷酸书生窥视富家小姐美貌,最后被打了棍子,还没考上功名的故事。至于美貌狐妖,自然是玩弄了相貌出众的书生后,便消失在了山野间,根本不会变成普通人来缝衣做饭。
    “好,就是这个味儿,”班恒拍着大腿道,“这样的穷书生,就该狠狠收拾一顿,这个故事有意思!”他从荷包里掏出两块银子给说书人,“你明日再给我们讲一个。”
    “是,世子。”说书人道了谢,把银子贴身收好了。
    班婳倒没有班恒反应这么大,她听过容瑕讲过的故事以后,就觉得其他话本都太过一般了。好在容瑕近来有时间,没事就陪着她说说话,讲讲故事,打发着时间。
    正想着,容瑕就走了进来。他身着白银色绸缎袍,头发用玉冠束着,看起来既清爽又贵雅。
    时下有一些名士追求衣不系腰,发不束冠,认为这才是风流与自在。然而班婳仍旧欣赏这种穿得工工整整,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的贵公子,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让她有种扒开衣襟看锁骨的冲动。
    那些披头散发的,她总担心他们头发会打结,或是沾着什么尘啊土的,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对这类美男欣赏不起来了。
    班恒见自家姐姐眼睛落在了容瑕身上,低头继续剥葡萄。
    他还是很庆幸这是他姐,不是他哥。不然养成这好美色的性子,他们班家祖宗们的棺材板可能就盖不住他们了。
    见到容瑕过来,原本还在围在班婳身边的美婢忙匆匆退到一边,弓腰垂首,不敢再多看一眼。
    班婳单手托着腮,斜躺在软塌上,见到容瑕也懒得起身:“你不是去见陈统领了?”
    “他说已经把案子查清,我想你可能对这个案子也有兴趣,所以过来问你一声。”容瑕目光扫过那些垂首静立的婢女,笑着道,“看来你与鄙府的婢女相处得很好。”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美人,美人也喜欢我的缘故?”班婳坐直身子,从软塌的靠枕下摸出手柄镜,对着自己照了几下,确定头发没有乱,站起身道,“这才几日,他就查清了?”
    容瑕牵住她的手,夏季炎热,但他是冬暖夏凉的体质。
    班婳有些滚烫的手被容瑕握住,丝丝凉意传进她的掌心,她挑起一边眉角看了容瑕一眼,笑了笑,也没有挣开他的手。
    “我……”班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想说一句“我也想去”,只是没有机会说出口。他想了想,干脆不问了,选择厚脸皮地跟了上去。
    有些事习惯以后,便不是大事了。
    唯一的后遗症大概是他想要娶媳妇了。
    两人走到待客厅大门外,容瑕看了班婳一眼,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手。心里有些遗憾的想,若是他们现在已经成婚,他便是光明正大牵着婳婳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会担心有人说三道四了。
    “见过侯爷、郡主、班世子。”以陈统领为首的官员们见到他们进来,起身行礼。
    “诸位大人不必客气,请坐。”容瑕与班婳走进屋,班婳在旁边位置坐下,没有开口说话。
    “前几日郡主偶感风寒,下官等人也不曾好好给您见礼,不知您身体现在如何了?”陈统领朝班婳抱了一拳,“陛下十分担心您的身体,还说让你痊愈以后,就进宫去看看他。”
    “现在已经好了很多,”班婳低咳两声,“让陛下担心了。”
    陈统领见福乐郡主确实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精神很多,也就放下心来:“下官今日来,是来汇报杀手一案的。”
    容瑕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去:“不知道是哪位对容某记恨至此?”
    陈统领说了一个人名,此人是吏部左侍郎,同时还是严家还未失势时,严家的旧部。
    “竟是他?”容瑕皱起眉,“容某不过是在吏部查到他一些账册不明,他理清以后,容某便再没提过此事,没想到他竟然仍旧记恨着。”
    “侯爷是端方君子,哪能猜到这些小人的心思?”陈统领笑道,“请侯爷放心,陛下定不会轻饶此人。”
    容瑕仍旧一脸的震惊与难过,陈统领说什么,都只是沉默的点头。
    陈统领见他大受打击的模样,在心里叹息,这不过是替罪羔羊,只是不能把后面的人牵扯进来,那么就只能查到他身上为止。
    在这件案子上,京兆伊与刘半山都不敢轻易开口,见陈统领结案,他们也没有意见。现如今,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这事很有可能与争夺皇位有关,不然陛下也不会派身边信任的人来主理此案。
    要细论起来,这案子怎么也不该陈统领负责,可是陛下打着关心臣子的名义,非要让陈统领来负责此案,其他人又还能说什么?
    可怜容侯爷对陛下丹心一片,差点死在杀手的刀下,也没有得到一个公正。
    京兆伊看了有些感伤的容瑕,顿时对他更加同情,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得好,知道了反而更加烦恼。
    “下官见容侯爷的伤势好了许多,不知何时还朝?”陈统领道,“现在的吏部尚书终究只是暂代,好多事还要您亲自处理才行。”
    “还请陛下见谅,微臣近来精力不济,加之伤还未痊愈,一时半会恐是不能替陛下尽忠,请陛下恕罪。”
    陈统领沉默地点头:“你放心吧,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陛下的。”
    现在朝中宁王的势力越来越大,陛下已经坐不住了。他想成安侯回朝,压一压宁王的士气,但是看容侯爷这面色苍白的模样,短时间内恐怕也不能太过操劳。
    等这些人离开以后,班婳懒洋洋地嗤笑一声,拍着容瑕的肩膀道:“不要太放在心上,人要往前看,别为了不必要的人与事坏了心情。不过这事,要当做不必要也太为难你了。”
    她看着神情略有些低落的容瑕,伸出食指捏了捏他的鼻子:“来,小美男给姐姐笑一个。”
    容瑕笑了笑。
    “这才对嘛,”班婳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前几天我看荷花池的荷花开得正好,你陪我一道去看看。”
    “好。”
    陈统领回到大月宫后,就把事情禀报给了云庆帝。
    云庆帝听到容瑕暂时不能回朝以后,眉梢微微一皱:“这都快过去两个月了,他的伤还没好?是伤没好,还是他在怨我?”
    “陛下,伤筋动骨一百天,微臣瞧容侯爷的脸色,确实不太好,”陈统领道,“容侯爷是个文臣,哪像微臣自小学武,经得起摔摔打打。”
    “你这是在怨朕在去年底让人打了你板子?”
    陈统领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想到这件事上。当初因为德宁大长公主遇刺,他与石晋都挨了板子。在石晋已经能够骑马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所以外面都在传他已经不行了。
    实际上后面很多日子,他都在帮陛下处理一些不能明面上处理的事情,所以后来他官复原职以后,还有不少人特意来跟他贺喜。
    单膝跪在陛下面前请罪,陈统领道:“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没有?”云庆帝冷笑,“我知道你们都在怨朕,恨朕不讲情理。而是这个天下,本就是不讲理的地方。”
    “滚出去。”云庆帝不知道想到什么,拿起手边的龙头拐杖砸在陈统领身上,“去外面跪着。”
    陈统领头埋得更低:“是。”
    “等等,”云庆帝叫住陈统领,“那些杀手,都处理干净了?”
    “回陛下,这些杀手已经大理寺大牢中自杀了,”陈统领又跪回了原位,“请你放心。”
    “嗯。”云庆帝点头,“太子可曾悔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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