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祝央一起,他们倒是敢回去一探究竟了,这毕竟是连水鬼都能收小弟的牛人,保不准那女鬼到时候拜倒在她的王八之气下了呢?
三人来到田坎,果然女鬼已经没了踪影,只余下地上那一背篓撒到处都是的竹笋。
两个男生舒了口气,就听祝央使唤道:“笋捡起来。”
“嗯?你要吃啊?”鉴于祝央最近吃啥不够的样子,两人问。
祝央道:“我都想掀开你俩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杏仁露。你俩投胎的时候孟婆正忙着吃椰子冰激凌,见你俩脑子空空的顺手一人一椰壳盖上来了吧?”
“人家都告诉你们她家在哪儿了,东西自然得送回去啰。”
两人被骂得灰头土脸,急忙把笋捡进背篓了。
这次是方志远背的,经了刚才的事,两人还是有点怵背篓里突然多出个人来。
不过祝央走最前面昂首阔步的,一副神鬼挡刀兜头就是一西瓜刀的黑恶势力气质。
别说,还真让人安心。
走过田坎就来到了女鬼之前指过的那家,祝央敲了敲门,里面应该也是正吃完饭打算睡觉。
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院门,祝央一看,巧了,居然还是上午来送喜服和瓜枣的妇人之一。
那妇人看到祝央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有些警惕:“有事吗?”
祝央笑了笑:“没事,就是刚吃完饭遛弯,碰到一姑娘,让我们帮忙把她挖的竹笋送回家。”
那妇人闻言没好脸色,挥手道:“去去去,找错了,我家哪儿姑娘,我家就仨小子,肯定是谁家的丫头指错路了。”
“嗯?不可能啊?”祝央一脸实诚道:“门上贴着对联,灯笼还没撤,正对田坎进屋有三步台阶,就是这里啊。”
见妇人一脸不耐烦的要关门,祝央忙接过那一背篓竹笋,放她面前——
“那姑娘瓜子脸,绑两根大辫子,鼻子旁边有颗痣,她自己说她家在这儿,怎么你又说家里没有女孩子了呢?奇怪!”
她一脸做作的懵懂疑惑,却将妇人顿时脸色发白,全身惊骇到僵硬,仔细听甚至牙齿都有些打颤的样子看在眼里。
祝央又笑了笑,一副幸不辱命的表情:“行,东西呢,我已经送到了,那姑娘说挖了一天竹笋,刀有些钝了——”
“去河边磨磨刀,再回来!”
最后一句话,祝央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但那声音轻飘诡异,无端给人阴森狰狞的感觉。
然后趁着妇人吓得浑身发颤之际,替她关上了院门。
刚走没两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背篓被绊倒,竹笋撒了一地的动静,然后是妇人惊恐声嘶跑进屋里的声音。
后面方志远袁斌两人这才明白祝央的用意,两人面面相觑一番,同时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一样的情绪。
牛逼!真的不得不服。
见那婆娘的反应,八成那女孩子生前就是这家的闺女了,人祝央眼里就没有自个儿替人吃亏的道理。
虽说不至于真的对这家产生什么实质影响,那些被献祭的女孩儿要是能报仇,这破村子的陋习也不至于延续至今。
但至少这样痛快,祝央做事图什么?全图自己痛快。
送完竹笋后三人方才分道扬镳,刚才还对女鬼的出现心有戚戚的两人,顿时觉得好像今晚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毕竟要讲坐立不安睡不着觉,那户人家可能更害怕呢。
祝央回到王嫂家,两个小孩儿已经写好了作业,缠着祝央要看电影。
祝央便又放了一部喜剧给他们看,是周星驰的回魂夜,虽然搞笑,但也恐怖,把俩孩子吓得又怕又想看,缩在祝央身边用透过手指头缝看完的。
章欣洗完澡经过堂屋的时候看了一眼,看到一红衣女鬼屡次寻死都被捉鬼大师救活,最后还是捉鬼大师自己不小心把人干掉。
她看了看电影里的捉鬼大师,又看了看祝央,突然觉得这俩人莫名有种相似的气质。
看完电影两个孩子被王嫂撵回屋睡觉,睡觉之前祝央提醒他们上厕所——
“不然你俩可别晚上不敢起来,尿了床上。”
两个小孩儿一羞,想梗着脖子逞强,最后还是灰溜溜的去了厕所。
晚上睡觉的时候,祝央看了眼外面的月色。
今晚没有云,月亮依旧又大又亮,只是原本干净皎白的月色,不知为何,总感觉蒙上了一层血丝一样。
就跟敲开鸡蛋发现里面有一缕血丝一般,看得人极其不适。
祝央预感今晚不会太平,果然闭眼没多久她就又入梦了。
还是那个竹林,这次没有阵仗不小的新娘迎亲队伍,晦暗不明的夜色中又多了一层薄雾。
祝央听到哗哗溪水的声音,便沿着路来到河边。
随即就看见一个光头男人背对着她,在河边边洗什么东西,边塞进嘴里吃得香甜。
洗一颗吃一个,接连不断,那咀嚼声太香,勾得祝央都无端升起了一股馋意。
“你在吃什么?”祝央走上去问。
对方没理会,还是在边洗边吃。祝央隐约看见那是一颗颗圆溜溜的东西,以为是巨峰葡萄。
她越发馋了,葡萄在冰凉的溪水里浸过洗净,清甜解暑,光是想着就让人唇齿生津。
见对方不理她,祝央虽在梦里不清醒,可土匪本性倒是没变,劈手就抢过那光头手里的葡萄。
嚯,还挺大,比市面上的巨峰葡萄个头稍大,入手触感滑溜溜的有点让人不舒服。
可祝央这会儿就是馋得厉害,东西一到手就拿水里透了透,然后急急忙忙往嘴里塞。
刚到嘴边,祝央便发觉不对劲,这葡萄怎么除了一小块地方,别处白生生的啊?
她拿远一点仔细一看,这哪里是葡萄,明明就是一颗人的眼珠子。
这时旁边传来了嘿嘿的笑声,祝央回头,就看到那光头刚才还光滑溜溜的头上,慢慢争先恐后的开口,然后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眼球。
不一会儿脑袋上就挤满了眼珠子,每个眼珠子那条缝还如同眼皮一样一眨一眨的,分泌出一些莫名的粘液。
光头这时转过头来,不是那鬼菩萨又是谁?
他开口,声音阴冷粗哑:“吃啊,怎么不吃了?很好吃的。嘿嘿嘿……”
祝央看了看手里的眼珠子,又看了看鬼菩萨,脸上的表情又转为恍惚,看着眼前的眼珠仿佛充满食欲。
她拿着眼珠渐渐靠近嘴唇,距离越来越近,那鬼菩萨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阴险得意。
可就在眼珠离嘴唇还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时,祝央的手臂却突然飞速一转,猛地张开食指和中指,手里的眼球应声落地。
下一秒,便传来指甲戳进肉里的声音,那声音粘稠起水,听着很是让人皮毛发寒。
只见祝央飞速的把手指戳鬼菩萨眼睛里,直接戳瞎了他的眼睛。
感觉对方要后退,祝央手指一弯从里面勾住了对方的眼眶,居高临下眼神冷漠的看着鬼菩萨——
“吃眼珠是吧?头上这么多眼珠子就是这么长出来的是吧?那既然这么多,少个一两只也没多大关系是吧?”
鬼菩萨应声惨叫,但论实力他在这里受村民信仰供奉这么多年,又吸纳了几十名女子的魂魄增强法力,论本事祝央这种货色来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想收魂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得成功下聘,或是她自己走上花轿,或是受用了他的东西。
通常女子第一关就聘成,就等着祭祀当天礼成取魂魄。这个女子身上隐隐传来让他感到威胁的气息,在关键之际破了迎亲那关。
但这次他的限制越小,法力越强,按理说不该清醒才对。
鬼菩萨也是如此在临门一脚大意放松警惕,冷不防的就着了道。
祝央光是戳瞎鬼菩萨的眼还不知足,她一想到刚刚手上拿了这么久的眼珠子,还差点吞下去,整个人就被恶心得满心戾气。
想着这会儿手已经弄脏了,干脆自暴自弃,又抬手就从鬼菩萨脑袋上抠了俩眼珠子下来——
“喏!这不就有替代了吗?”说着就生生的把两颗眼珠跟她塞进被她戳得稀烂的眼眶里。
又继续一颗颗的把他头上剩下那些抠下来硬塞给他吃掉。
“反正你吃掉就可以从新在脑袋上长出来,也就是说你这头包是永久重复利用食材是吧?真方便呐,来来来!既然不花钱就别浪费,多吃点,你看你之前吃得多香,别客气啊。”
可怜鬼菩萨一身本事,愣是被折磨得没法施展,他路数诡谲,偏偏就是不在力气上面。
也不是没遇到过三两有些许能耐的人,可即便近身也没有这么直接上手干的。
祝央边惨无人道的折磨鬼菩萨,嘴巴里也不忘刻薄:“都说了你特么一张丑脸,看一眼就什么都清醒了,结果还敢露脸?哈我发现你个丑逼对自己还挺自信是吧?”
“天天入你爹的梦,你当我的梦境没有门槛的?老子这辈子就没梦到过你这么丑的瘪三,你特么活生生拉低了我梦境的格调。”
“还吃眼珠是吧?来来来!别客气吃个痛快,老子这样的美女伺候你吃,说出去你可以吹一辈子了,快点,这他妈都漏好几个下去了。”
鬼菩萨想逃走,可这娘们儿刁钻阴毒,尖尖的手指头硬是抠着他脑袋上因被挖走眼珠而空出的洞不放,就跟抓保龄球一样。
这力气压制再加上惨绝人寰的疼,鬼菩萨一时间竟然逃不了。
他不该大意的,既然这女人身上有让他感到威胁之物,那就该更慎重,只是上一次类似她这样的人的轻松收割,让他错以为这些不一样的外地人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声鸡叫,鬼菩萨从来没料到自己有天会被鸡叫声救一命。
眼看祝央快要梦醒,他连忙趁此机会逃走,心里更是酝酿了更阴毒的恶意。
祝央醒过来,天边已经鱼肚白。
她心情烦躁,这种梦总会让人觉得只睡了一小会儿,有种还没睡够的烦躁。
可在梦里两只手抓了一晚上的恶心眼珠子,即便现实中手上干燥,她也急不可耐的起来洗手。
结果就碰到两个小孩儿急匆匆的跑出来上厕所,果然昨晚想起夜不敢起床的。
两个孩子吃完早饭去上学,等祝央他们也吃完早饭后,天也就大亮了。
今天赶集,农村赶集日其实还挺频繁的,一般三六九号或者一四七号。
祝央因着昨晚方志远这俩木头的迟钝,也有点不耐烦跟玩家一一解释梦境,便顺嘴一提,让他们更加小心保护自身就成。
然后就催着一直想说服她走的王姐去赶集:“瓜子花生不值钱,可那些红枣桂圆还不错,你去镇上一趟,少说得卖几百块,快去吧去吧,抢个好摊位,别耽误了。”
王嫂被她撵到了村口,还想强行拉她走人的。
这时旁边就过来几个人,为首的便是村长,他见状瞪了王嫂一眼。
道:“茂子家的,要赶场就自个儿去,拽着客人拉拉扯扯干什么?一来一回四五个小时,人家过来玩就图个清静放松,就别下山了吧。”
祝央闻言笑着看了眼王嫂,看吧!这不是她们乐不乐意走的问题,是人家愿不愿意放的问题呢。
王嫂脸色更难看了,正要鼓足劲跟村长争辩什么,祝央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我昨天说那些东西,今天都开始下山置办了吧?”
村长闻言脸色也是一飘,老奸巨猾如他哪儿能不知道这人在耍花招,可架不住这对村子里来说,天经地义。
她提这要求,要不按着照办,得罪的不是她,菩萨见了,还当他们舍不得供奉更多呢。
于是脸色讷讷道:“对,这会儿正下山置办呢。”
“那成,让王嫂帮忙把把关,料子不好我可是不答应的,难得我这么漂亮,九分美貌被那破衣服打折成七分,你说菩萨能乐意不?”
这相当于是把心照不宣的事直接挑明了,村长就不信她真的能心甘情愿,对她是越发警惕。
可只要他们没寻思着逃跑,他也拿这些人没办法,毕竟上一次菩萨中意上了外乡人,可折进去好几个村里的青壮呢。
不到拼命的时候谁愿意拼命?家家户户的男丁都是命根子。
村长心里琢磨这么各个收拾,就听祝央又接着道:“宴席让买的东西都记下了吧?”
“记下——啊?什么宴席?”
“我说的宴席标准呐。”祝央不满道:“喂喂!这么一大喜事,你们不会就想往常一样糊弄过去吧?我听你家那口子说了以往的席面菜色。”
“哎呦喂,打发哪家叫花子的?我这么漂亮的女人能跟你家的柴火妞儿一个标准吗?有眼色没?那菩萨见了也不带答应的啊。”
村长被她念得脑壳疼,见她左一句菩萨右一句菩萨拿着鸡毛当令箭,偏生菩萨还真不是个大度的。
没人提还好,要提这份儿上了不照做,菩萨可不得会寻思他们不乐意吗?
那就白供奉了,接下来三年都得倒霉。
于是村长满头包的记了一大串菜单,里面虽说没有鲍鱼海参,可摊到家家户户的钱,也得让大伙儿剜肉一样疼了。
交代完之后祝央拍了拍有些木楞的王嫂:“买东西盯着点啊,别让他们买便宜货糊弄我。”
接着就抄着手准备回家,又看到迎面走来一家人,就是他们昨晚去送竹笋那家。
祝央笑眯眯的大声打招呼:“哟,婶子赶集去呢?昨晚你闺女没回来太晚吧?”
一家人一晚上惊慌害怕没怎么睡,本来就精神不好,听了祝央这话,更是脸上血色都吓没了。
村长见他们一家这样,呵斥道:“别人说两句就孬,像什么话?”
那家人的男人却一脸慌张道:“可她们又没见过大丫,怎么知道大丫长啥样?那背篓也是咱家的,大丫以前——,就是背着出去砍竹笋的。”
村长脸色越发难看,但还是跟周围警告道:“都给我睁大眼皮打足精神头,别成天人心惶惶的。她个外乡人,咱有菩萨呢。”
话是这么说,可众人的脸色也不见好看,一半是被那宴席要花的钱给心疼的,一半是死去的闺女回来这种事到底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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