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应声,他有些警惕,提好裤子出了去,便看到是同寝室的一个男生在拖地。
赵数松了口气:“你大半夜的拖什么地啊?”
那男生道:“刚刚洗出来不小心踢倒了桶,我拖一下,免得明早有人起来滑倒。”
赵数心想也是,便打了个呵欠回了寝室,翻身上床就闭眼睡觉。
几分钟后,他眼睛突然挣开,整个人背上布了一层冷汗——
刚刚那小子用的拖把,他一眼看下去就觉得那布太黑,拖把棍他整个抱住的。
现在琢磨,那他妈哪儿是布啊?明明就是一头浓密的长发,那小子是手里抱了个人,见他出来把头倒过来当拖把拖地糊弄他而已。
那被他抱着的人,还是不是活着的?
第43章
赵数被这突然的发现又惊出了一股尿意,但这次是死活不敢再去厕所了。
刚才还觉得有些闷热的被窝,突然变得四处漏风起来,他颤颤巍巍的缩做一团。
甚至不敢睁眼瞅瞅寝室里哪张床位是空的,毕竟一个房间八个人,这也只是他们住的第二个晚上,倒是没那么好的记性这么快将人对号入座。
然后没过多久,宿舍门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赵数更是把自己缩成了虾米。
眼睛又忍不住睁开了一条缝,想看看对方到底睡哪张床,结果就看见那人直直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赵数头皮一麻,呼吸都停了,整颗心悬在了半空,就怕他过来杀人灭口。
恐怖的震慑下他都忘了自己的体质其实一只手就可以掀翻这男生。
接下来就看到男生在床头站了一会儿,因为赵数睡上铺,男生站在床前就像在和他对视一般。
就在赵数觉得自己呼吸快憋不住的时候,那男生终于头一低,钻回自己床上了。
赵数这才意识到这家伙的床位原来就是自己的下铺?
意识到这点的他才松开那口气又提了起来,然后脑子里满是关于下铺和床底的鬼故事。
什么好朋友背靠背,什么床下的死尸,什么人死了尸体钉在上铺的床板上,什么一刀捅上来扎穿他。
这样赵数觉得自己睡的根本就不是一张床板,而是一片烙铁,贼难受。
就这么担惊受怕好几个小时,等天亮了,寝室陆续有人起床,赵数才松了口气。
忙准备窜下床去找刘志做早饭去,结果才翻身起来,就听到有人问了一句话——
“齐远,你憋在床缝那儿一直看着赵数干嘛?”
赵数身体一僵,宿舍床自然是那种最常见的金属上下床,两张床拼接的地方自然有一条十几厘米的空隙。
因对面上铺的男生是头朝这边,赵数自然不好拿脚对着人家,睡的方位也是头在两张床拼接这处。
听到这句话,赵数僵着脖子往前躬身透过床缝往下一看。
骤然就和下铺那半夜回来的男生对上了视线,他这会儿头没睡枕头上,往上憋了好长一截。
照这个姿势,从他上床之后,一双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头顶。
赵数只觉得自己头顶都没知觉了,像是突然被削了一块头皮一般。
那男生见他看下来还冲他一笑,吓得赵数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正好撞到隔壁寝室刚出来的刘志,拖着他撒丫子跑下了楼。
两人做早饭的时候,刘志听了他说这事也是头皮一麻:“你确定那是头发?”
“光线太暗了,不过头发丝和拖把还是不一样的。”赵数道:“再说了,就是我晚上那会儿看错了,可早上那小子的反应,明显也不对劲啊。”
可刘志经验还不如赵数呢,两人琢磨也琢磨不出所以然来,这会儿祝央他们又是没起床的,天上下刀子人也得睡足美容觉才醒,只得等上午再跟他们商量。
两人心里存了事,但活儿还是要干的,时间不够做复杂的,刘志便做了不少馒头花卷,熬了一大锅八宝粥,又煮了一大锅豆浆,还开了油锅炸油条。
赵数则用一边的小锅炒点配菜炸酱之类。
结果两人饭做到一半,有几个学生拎进来一袋面粉,有点发霉起块,明显不是祝央花钱买回来的精细货,而是之前库房里的霉面。
几个学生拎进来后便让他们用这些面做点面疙瘩糊糊。
刘志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被几个学生催促着做就成了,他们还当这些娃被虐惯了,不忍粮食浪费,新旧搭着吃呢。
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骚动——
这里教职工的薪资水平,按照校长对于运营成本的一贯剥削,要不是学校包吃住,加上偶尔的克扣分成,那真别说养家糊口,养活自己都难。
这么低廉的薪水,肯定是大大打击工作热情的,一般上午没课或者课程在后段的,都不会起得太早。
要求学生们的时候是吹毛求疵,但他们自己却是另一套标准的。
学生们在宿管那里比她拿出了钥匙,一间一间打开老师们的房门,兜头就是一盆水给泼进被窝里。
除了早有防备躲出去的教导主任无一幸免,老师们震怒,可这会儿被各个击破的他们哪儿是空前团结一致的学生的对手?
“老师,起床上课啦,没课的难道就不用备课了吗?昨天课堂上错这么多,居然还有脸睡懒觉?就是你们这么懒散的作息,一个个才正规学校都进不去,只能呆在这儿混吃等死的。”
这些话跟他们以前教训学生一样一样的:没老师讲课就不用复习了吗?上次的卷子错这么多居然还有脸休息,就是你们这么懒散的习惯,一个个才考不上父母满意的学校,只能花着比别人多的钱到这里复读。
几个老师分别被拽到了他们的小餐厅,无一例外衣服都湿哒哒的,这时候面疙瘩也已经做好了。
力气大点的男生把那盆面疙瘩端了过来,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几个老师看着那盆面疙瘩,又糊又黏,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霉味,接着端来的配菜也是馊了不知道几天的咸菜。
这是学生们从旧冰箱里面翻出来的。
几个老师克扣着学生的伙食,工资虽然不高,吃得倒是比在外面好多了,哪里吃过这玩意儿?
见他们不动手,有个学生自顾自拿过碗:“老师上课辛苦了,学生帮忙盛饭自然天经地义。”
接着每人盛了一大碗,就这么放在他们面前,然后所有学生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老师,吃啊!老师每开吃,我们学生也不好先吃,耗下去耽误今天上课就不好了。”
“对啊,吃吧,老师!”
“吃!”
“吃!”
“吃!”
“吃!”
周围整齐划一的喊了起来,整个空间了满是尖锐紧绷的胁迫气氛,这些老师虽然是长期的施暴者,但真说起来他们也并不是多么独特稳重,内心强大的人。
不然也不会混到这地步,靠欺负小孩儿来寻求精神上的平衡。
几十号人的催促逼迫,弱者的从众心理不断跳出来作祟,然后有个女老师先绷不住拿起了勺子,接着事情就顺畅了。
见他们把面疙瘩吃完,众学生才满意的回到了餐厅,转身时听到有作呕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还提醒道:“老师可别吐出来,浪费可耻,吐出来怎么处理你们知道的。”
从来都是小餐厅大鱼大肉而学生餐厅残羹冷炙,而今天学生们回到餐厅吃着热乎的馒头花卷,豆浆油条。
松软咸香的馒头花卷夹上加了切碎的肉沫炒的咸菜,油条又香又脆,一口咬下去听得到卡兹一声,一口油条再一口热乎乎的豆浆,整个人舒服得软乎乎的。
祝未辛下来拿早餐的时候,刘志和赵数忙拉住他说了昨晚的事。
听完后祝未辛奇怪的看着赵数:“那你当时干嘛不出去确认拿拖把到底是不是人头?”
赵数一噎:“你说得倒是容易,你是没看到那小子当时有多邪门,而且能若无其事的把人倒过来当拖把的,能是正常人吗?”
祝未辛道:“可我听说你这种经历了好几场的玩家,就算再废物臂力应该也有一两百公斤吧?”
“你单手就可以拎起来的小子,为什么因为他是变态就害怕?变态不是一种精神属性吗?又不能凭空化成意念对你怎么样。”
赵数听他这番话,突然觉得自己膝盖被扎穿,只觉得嘴巴干涩,还强弩之末的辩解了一下:“可他在床缝里看我几个小时,老吓人了。”
“那人家都这么主动了,你都不和他谈一谈?要是他不理你你冷不丁问话还会尴尬,结果都暗示到这份上了,你干嘛不理他?”
祝未辛若无其事道:“问个问题很难吗?嘿!你刚刚拖地那拖把头有点不对劲啊,是人脑袋吧?跟我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就这么说,难道这么简单的话很难组织吗?”
“哥!你才是我哥!”赵数都快给他跪了,双手合十对着祝未辛:“哥是我没用,我浪费了大好机会,您别说了,您就把这事告诉咱姐成不?”
祝未辛记性好,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默默的清点了一下餐厅的人数,没少一个,并且和他们来那天开始都是一批人。
所以如果赵数看到的那个拖把真的是倒过来的尸体,那这件事就有得推敲了。
祝未辛把早餐端回房间,因着油条要趁热吃才香脆,凉了就是老塌塌又韧又难嚼,所以今天主动叫醒了他姐。
祝央洗漱刷了牙吃早餐的时候听她弟弟说起这事,倒是跟祝未辛一个反应。
“怕鬼也就算了,怕人算个球,当时不捉过来打一顿逼问,再不济也留个人赃并获吧?真是半点指望不上。”
吃完饭姐弟俩就去了教学楼,祝央进教室第一眼就冲那个头发浓密扎了蝴蝶结的女生看过去。
见人好好的坐位置上,那个叫齐远的男生依旧眼神黏着的盯着人家,把人家盯得火大。
这就齐了,难道昨晚赵数看到拖把头另有他人?
可先不说这罕见的发量,那男生在教室里也从始至终不怎么看别人,祝央怀疑他能不能认全班上的同学。
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招来班长,问了下班上除了现有的人,还有没有别的人。
没想到还真有!
“有两个女生没来,一个是请假,说是肚子不舒服,另一个就不知道了,班主任还在课上骂过来着。”
祝央闻言,顿时笑得玩味了:“肚子不舒服居然就能请假?”
那那个叫周佳的因为经期发烧晕倒还被粗暴对待的女生,你让她情何以堪?
班长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咬了咬唇,低头悄声对祝央道:“其实请假的女生是物理课代表,物理老师经常留她下来单独辅导,但是那人——”
说着班长脸上闪过一阵难堪:“我们怀疑她之所以能请假,是因为包不住了。”
这理由倒是才符合这里的逻辑,但祝央听了脸色也不见得好看,她又问班长:“另一个呢,已经好几天没出现的那个女生,她是什么样的人?对了,她头发怎么样,多吗?”
“一,一般吧!”班长对她这话题的切入点有点茫然:“人倒是个害羞胆小的,有点贪吃好享受,之前还因为溜进教室餐厅偷东西吃被打过。”
“哦对了,最后出现那天她犯了点事,大家都猜她是不是为逃避惩罚躲起来了,本来以为躲不了多久,没想到这都几天了,居然还没被找到。”
说着班长语气里有种显见的羡慕,要是谁都有这本事轻易躲掉,这里的学生早就逃走了。
祝央听了之后,心里已经大概有了脉络,剩下就是求证还有摸清来龙去脉了。
但更深一点的问题班长就一脸茫然了,又招了几个学生,知道的比班长还少。
没过一会儿上课时间到了,学生们比起之前的战战兢兢,现在仿佛是越发期待上课时间的到来。
昨天老师们在课堂上吃了亏,反倒是越发排斥上课,但还不能不来,不来的话学生们就可以根据新校规越发的找麻烦了。
现在这群学生已经疯了,上课精神高度集中,比之前用暴力胁迫还管用。
只是一个个的将注意力用在了找老师的麻烦身上,像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手上身上的伤已经肿得发亮,可仍没有激起学生们的同情心。
这就是说笑了,他们把学生抽得皮开肉绽的时候,也没有因着人家身上有伤就放低标准,施暴者在被反噬的时候期待怜悯又何其可笑。
祝央他们对一个个人渣的处境倒是没兴趣。
学生们才翻身第二天,长期被压迫的神经不松松也容易得病,虽说眼看着有点上头,不过还不到拉缰的时候。
其实这么说起来,祝央和教导主任在这方面区别并不大,不过变态也分良性和恶性,动态和静态两种。
总之恶人的世界千奇百怪,就比如她弟,祝央这会儿是看着都有点扼腕。
想到这里不禁摸了摸他的狗头:“哎哟,咱家可亏得有我哦,要放你一个人长大,没个道德锚准,像你这样的留守儿童,可早就学坏了,那天在社会新闻频道看到你都不奇怪。”
接着还自我陶醉的感叹了一番:“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呐!”
祝未辛不知道他姐作何有此感慨,一头雾水道:“以你做锚准是没错,那姐你也不是好人呐,你都好好的,我怎么会蠢到被抓?”
看看!说什么来着?人就是不能剖得太细,否则等着你的就是各种震碎三观,常态下还能当做开玩笑,到了真极端环境那步,就什么都知道了。
留许薇在学生中间盯着点状况,祝央带着弟弟出了教室。
直接去办公室逮了物理老师,把他拖到了医务室。
物理老师被这对煞神拖走的时候恐惧得吱哇乱叫,被祝未辛一拳捣在肚子上。
冷笑着道:“那女生,还有那婴儿要是能发出声音,死的时候肯定比你痛苦得多。”
物理老师脸色刷的就白了,连连摇头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说过去医院的,他们说没问题。”
姐弟俩并不理会他的狡辩,踹开医务室的门就把人踢了进去。
校医这会儿也在里面,他虽然也是助纣为虐的一方,不过学生们折腾老师忙得不亦乐乎,隔了一栋楼,暂时火还没烧到他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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