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芯循声望去:是先前在T院大闹特闹后来被押走的那个中年妇女,此时正揪着胡桃妈妈的衣领一副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势。
胡桃妈妈有气无力地推了推,没推开,只能低着嗓子让步,“你让让……我女儿还在前面……”
女儿倒下了,这位母亲的心像是也跟着被抽走了,以至于对方那一记耳光落在她脸上也如落在了不见底的深渊里,窥不出半点的反应。
胡桃妈妈想要走,却被中年妇女强行地拉拽住了手臂,“你走什么走啊?正好你人在这,说说吧,欠我的医药费什么时候还?”
胡桃妈妈原本就为自家闺女的事情操碎了心,此时被她拉拽着更是挣脱不得,只能抬着眼皮勉勉强强地答应,“……我有钱了会还给你的。”
“有钱了再还?”中年妇女眉一扬,声音益发得尖:“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谁知道你们母女是不是出了院就玩失踪?”
胡桃妈妈近乎是机械地点点头,“你拿笔……我给你写。”
那妇女嗤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你等等,我拿支笔……唉,你们这是干什么?”
两个保安一左一右架上了她的胳膊,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径直地把人往后拖去,中年妇女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的,“唉唉唉,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动手动脚的了?”
保安中的一个冷笑,“大婶,上次是不是在拘留所三日游没待够,这次想再多待几天啊?看着霍少不在就在这儿上蹿下跳,你再嚷嚷把霍少叫过来了,我可看你要怎么下场!”
那中年妇女家里也是有点儿家底,堪堪够得上富一代门槛的那种。上回被T院保安拎了出去直接转交到警察手里,已经是老脸被丢得干干净净了。是而保安才刚一提这茬她就跟失了声似的一声不吭了。
只是那妇女才一走,胡桃妈妈就跟被抽走了力气般的不住往下瘫去,甄芯忙三两步地走到她跟前把人扶起了,“阿姨,没事儿了,您别担心,我把保安电话给您,下次她再来闹您就找安保人员。”
T院的安保做得到位,只是无缘无故也不能随意就拎个人出去,所以甄芯也只能这么说。
胡桃妈妈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口中微微地喘息“我知道了……谢谢你,甄医生。”
甄芯抬手擦了擦眼圈儿,半晌不再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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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够了!”一到医院大门口,中年妇女就急不可耐地挣开了两个保安,一边挣一边气势汹汹:“你们再动手动脚的,我就要报警了!”
“行了吧大婶!”刚刚发话那个保安瞧了她一眼连声冷笑:“要不是你在我们医院里面闹事,你啊,就是碰瓷碰到长安街我也懒得管!”
“你……”中年妇女气不过还想理论,那两个保安却真就跟他们说的一样,把人撂下了就大步往回走。T院的安保人员都是退伍军人,身材威武雄壮的,她也不敢真追上去抬杠,只好在原地一边低声骂一边暗自吃了个哑巴亏。
妇女正准备回身往停车位旁边走,一个穿着职业套裙身材纤细的女人已经迎了上来,旁边还有扛着专业摄像设备的摄像师。女人冲着她笑意得体,“您好,女士,我是J台的新闻记者,请问您有没有兴趣……”
“没有没有,你们去找别人吧。”妇女刚刚在保安那里吃了一肚子的火,哪里有闲情逸致搭理这拨人,一边不耐烦地摆摆手一边就径直地往前方走。那女记者也不追上前,只是在她身后静静地道:“上次叫胡桃的这位患者准备要跳楼的时候,就是我们J台追踪报道的第一线新闻。”
中年妇女闻言顿住了脚步,回头,“你什么意思?”
记者至此才盈盈地走上前来,压低声笑了笑,“因为报道那件事,我和我的同事都丢了工作。你猜是谁做的?”
是谁做的?想都不用想,胡桃最开始是谁的患者,她又是被谁转交给的警察——根本就是一目了然。
妇女扬着眉毛看过去,“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记者笑了下,“想做霍家的新闻。”
妇女听得心里一震,面上诧异一闪而过,“你拉我蹚浑水?”
“当然不是。”对方笑容得宜,举手投足都是职业训练过的架势:“我老公也是在媒体行业工作的,现在有人举报霍家涉嫌贿赂政府官员拿到土地流转的行政审批。”她静了静,唇角勾着一丝笑:“我打算做个霍家的专题新闻。”
当然,她没有径直挑明直说的话是——负面的专题新闻。
妇女一听竟是笑了,“你疯了吧?人家家大业大,是你一个小小记者能掰倒的吗?何况你现在工作都没了,记者证应该也被吊销了吧?”
这中年妇女虽然在甄芯在胡桃妈妈那里都撒过泼,到底也不是傻子,她敢对着甄芯和胡桃妈妈撒泼,敢对着霍云琛和警察撒泼吗?
中年人的沉稳不是在小节,而是在大局。大局不出错不出格,小节纵然不拘些也不会有大问题。
记者摇摇头,“您误会了,我找到您不是为了让您出面,只是想让您提供一下患者的求诊资料。”她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锁屏对着妇女亮了亮:里面俨然是胡桃的一寸照片。
记者亮了手机几秒又收回到口袋里,一边解释起来,“T院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患者的资料我们拿不到。”她说着瞥了妇女一眼:“但患者是您儿子的女朋友吧?”
妇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前女友而已。那种活不了几年的病秧子,也不知道他是看上了哪一点。”
记者挑着唇,“您把患者的资料套出来给我们,我们顺便把霍家和T院的负面.新闻爆一爆——据我所知,您先前因为惹了霍少被关进局子了吧?”
妇女脸色一时红白交加,“那……那是他们仗势欺人!”
“嗯,仗势欺人。”女记者没有戳穿,笑意仍是如常地挂在唇边,“所以,您要不要帮我们揭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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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小姑娘高考逼近,与此同时霍家在魔都的分部财团像是出了点问题,正巧霍老爷子这阵子身体不很健朗——其实也就是腰椎间盘突出犯了,最近天天在孙崽跟前嘤嘤嘤说自己是当代廉颇,年老体衰再也去不了魔都了。
一边就疯狂暗示孙崽过去帮忙(。)
说起来,霍爷爷其实也是个嘴硬心软的,面上对着霍夫人很不客气,这么多年了也没个好脸色,但是到现如今,霍家的资产和主营业务还是慢慢地往魔都转移了。
按老爷子的话说就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做个守财奴没什么意思。
末了老人家又悠悠地叹:“还是做守妻奴有意思。”
听到这话的方助理:“……”
三模离高考就两周不到,最后一轮模考的试卷老师都是瞎批乱改的,批出来的结果是个个都是清北预定——诚然原本也差不多。
两周过去,就是高考。
高考前两天,姜茶先去看了一趟考场。
教室是进不去的,她站在教室外透着窗往里看了两眼,收回视线蓦地发现原本等在走廊外边的男人身边围了两个女生。
姜茶:“……”
她这才走了多久!
小姑娘噔噔噔迅速走过去,霍云琛眸光转过来,“看好了?”
“看好了,”姜茶点头:“我们快走吧。”
她人走在前头,身后隐隐约约还有细碎的交谈声落进耳里。
“好可惜……没要到联系方式……”
姜茶:“……”
生气生气生气。
小姑娘原本就走在前头,后来还越走越快稳如竞走比赛,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道转角。
——看来兔子急了不会咬人,跑路倒是很有可能。
霍云琛笑了一下,快步地跟过去,在她身后叫她的名字,“姜茶。”
第60章 六十枚吻
姜茶不理,步速又提高了10%。
手腕忽然被人拽住,她头也不回,用力甩了甩他的手。
未果。
回眸,霍云琛似笑非笑地瞥着她,“我只是告诉她们班级在哪里。”
“……”她瞪他一眼:“我才走了多久,就有人找你问路了。”
霍云琛:“……”
他不解,“有人找我问路跟你走没走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令人难以回答。——她选择了沉默。
沉默,沉默是今早的小姑娘。
他拉住她的手没松,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驴拉磨般地走了几步,她压根不管手腕还被他拉着就向前极速前进,那小身板小背影落在他眼里仿佛透着滔天的怒火。
霍云琛转了下思路,按她问的话来答,“不然下次你别走,就没人找我问路了。”
她的脚步一顿,人没有回头,在原地立定静了几秒。
然后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霍云琛:“……”
……所以有人找他问路跟她走没走到底有什么关系?
陪小姑娘看完了考场,霍云琛后面跟着就要去霍大少夫妻那边一趟。
定的是下午的机票。
姜茶送他到玄关,想了想,老老实实,“祝你一路顺风。”
霍云琛嗯了声,眉梢挑起,“还有拒绝问路。”
姜茶:“……”
他看着她,笑意微微地收敛,“高考加油,姜茶。”
她点点头答应下来,踟蹰两秒,忽而昂起脸表情严肃,
“那你要记得拒绝问路。”
霍云琛:“……”
-
过了两天就是高考。
第一科考试在早上,考的是语文。
姜茶抽到的考场比较偏,因而当天考场也出了很多意外,什么走错考场交警临时开道送考场,什么迟到二十分钟不能入场在考场外大哭,什么准考证丢了被热心路人送到考场。
总之就是每年高考都会出现的剧场。
语文试卷中规中矩,作文出得有点偏,最后一个字落下去,正好就到了交卷时间。
第一场考试结束,姜茶走出了考场。今天天很蓝,京城的春季多霾,春夏之交也难得见这样的好天气。
考场外黑压压围满了家长和老师,还有架着摄像头举着话筒的各个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像师。
家里的车停在马路另一侧,吴叔遥遥地冲她招了招手。
姜茶点点头,正准备要穿过人群往马路对面走,前方忽然就有人阻在了前头,抬头,身材纤细着套裙的女记者对着她笑意盈盈的,“同学,你是刚刚高考完吧?我们采访你一点问题可以吗?”她一边说,一边低眸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再度抬起脸又是满面的笑意,“大概十分钟。”
姜茶犹豫了会儿,侧身对着吴叔比了个手势,对方闻弦歌知雅意地往前方指了指,意思是把车开到前面去等她,末了就又钻进了车里,很快地发动了车,融入了车流向前方驶去。
于是镜头对准了小姑娘,记者也噙着笑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小妹妹,你跟霍家人很熟吗?”
姜茶看着她,“这跟高考有关系吗?”
记者唇边笑意次第地加深,“跟你的高考好像是没什么关系,不过跟我的采访……关系就大了。”
-
“这盆脏水泼得真是时候,我们名下有板块要在美股上市,沪媒那边就有风吹草动了。”方助理一边说,一边侧眸看向身畔的男人,“京媒倒是没什么动静。前些天海棠苑那边有人想撬别墅区的摄像头被安保发现了,现在已经扭送到局子里了……不过那都是些花边媒体。”
花边媒体,上不了台面,只靠追逐热点制造噱头来博流量和关注,或者收人钱财受人所托来做点见不得光的小勾当。
正经媒体总是讲究些羽毛,官媒更是以客观真实为标榜,不会光凭道听途说主观推断来做采访。
霍云琛不咸不淡嗯了声,“本家爷爷还在,他们不敢乱来。”
霍爷爷是个狼人不说,霍爷爷年轻时那波后来全是中将上将的战友放那儿就是压顶泰山。
谁敢惹。
方均望闻言多打量了他几眼。
身边的这位是霍家的小少爷,对外说是长孙——反正在老爷子心里他就是,早年大概是年少叛逆,中道学了医把老爷子给气了个半死,连带着霍大少夫妻那会儿也特别不招老人家待见。
回国也是真的做了医生。
霍老爷子也就这么纵容着。
一边纵容着孙子做他想做的事情,一边把手上的业务借机偷偷塞到孙子手上。
先是把教育基金这块的事情当切口,然后小幅度小幅度地把工作交给他,再然后这次的媒体闹剧……
方助理不得不感叹: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小霍少爷不接,霍老爷子就嘤嘤嘤头疼脑热心脏痛,成天琼瑶小剧场家宅不宁谁受得住啊!
看来霍少医生这条路大概是走不了多久了,只要霍老爷子再多嘤那么一阵子……emmmm。
嘤嘤怪真是不好惹啊!
方助理正这么左飘右飘地想着,那边温淡的男声却又再度地在耳畔响起,“小姑娘那边呢?”
方均望脸色略滞了滞:……考场那边他没安插人手过去,主要也是考虑到考场那么多考生那么大的阵仗,应该也没人敢闹到那里去。
这无声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霍云琛也没表示些什么,手机震了震,修长的手指点开了屏,他低眸看了一眼,淡声地道:“司机说人在接受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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