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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们在大厅里聊天，乔乐和唐逸也不好离开，便规规矩矩地坐着，听他们聊。
唐铮环视了一圈，没见到唐默，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他倒是比谁的谱都大，我要见他一面，只怕还要预约。”
唐逸平常跟唐默较劲，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是假的，现在帮着他说话，“我给蛮蛮他们公司打过电话了，他不在市里，出差了，说是有个项目挺急，不过下午的飞机，能赶上年饭。”
这话惹来了唐建的白眼，他狠狠瞪自己小儿子一眼，“都是一起长大的，你看看蛮蛮，再看看你，公司一说放假，你比谁都跑得快！”
唐逸：唐蛮蛮，为了你老子又躺枪了！
“我看他是故意的！”唐铮还是不满，一双眉蹙着，严肃而吓人，“哪家公司过年也不休息？我也是当甲方的，我们也放年假。”
老太太神情暗淡的抹了抹眼角，“蛮蛮就算是故意的，我们也该体谅他。”
“妈，大过年的，你……”
“唐铮！”
唐铮话没说完，被老爷子打断。老爷子不耐烦了，用拐杖狠狠杵了一下地面，一群人谁也不敢吱声了，众人神色各异，均是心怀鬼胎的模样。
气氛僵得可怕，好半天，老太太似乎回过神，敛了满脸悲戚的神色，勉强挤出欢笑，让大家去各自休息，等着下人叫吃饭。
得了令，唐逸赶紧招呼乔乐一起去房间里玩游戏，乔乐如释重负，跟着他离开了大厅。
乔乐在心里暗想，唐家这过年的气氛确实有些怪异。还有唐铮的夫人，一看就不肯能是唐默的母亲。
乔乐想得出神，游戏输了好几把，折腾的队友唐逸也完全没了玩游戏的兴致。
“应该看得出来吧，那不是唐蛮蛮的亲妈，”唐逸似乎猜出了乔乐心中所想，他整个人也有些烦闷，掏了支烟出来咬在嘴上，含混道，“是我叔养在外面的，后来扶正了。十多年了，唐蛮蛮一直放不下。”
唐逸说着，将烟从嘴边拿了下来，手肘撑着椅子，侧头看乔乐，“所以唐蛮蛮一直挺讨厌这种类型的人。”
就算是小三上位，那也是自己的婶子，唐逸不好说什么。但乔乐听明白了，她也瞬间弄清楚了为什么唐默以前会那么讨厌原主了。现在这位唐夫人，如果没猜错的话，估计就是那种看着无辜又无害，实际工于心计的绿茶了。所以当唐默发现原主是这种人后，自然对她厌恶透顶。
唐逸点上烟，抽了好半天，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却没说什么，最后只叮嘱：“反正你这两天别招惹唐蛮蛮，一会儿吃饭有什么事，你也甭管，吃自己的就行。”
乔乐十分心累，吃个年夜饭，怎么还勾心斗角的了。
※
年夜饭已经上了桌，众人围桌坐下，唐默却还没见踪影，唐铮的脸色越发阴沉。
“不用等了，哪有一屋子长辈等晚辈的道理？”
唐铮语气不善，饭桌上气氛压抑。
一个下人跑了过来，报告说唐默到了，在停车，马上就该进来了。
没多久，唐默果然从门口走了进来。他应该是刚下飞机，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人看起来很疲惫，眼底映着乌青，胡渣也冒了出来，与往常禁欲克己的模样大相径庭。
乔乐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隐隐觉得除了忙以外，他还有别的心事，所以才会以这么一副模样出现。以前住在唐默别墅时，唐默忙起来的时候经常会通宵，也不见他这么不修边幅。
唐默进了屋，扫视了一圈，乔乐的目光不期然撞上他的目光。目光微冷，像初初相遇时的那种不近人情，不像前段时间那般灼热。
唐默的目光只稍作停顿，当扫向唐铮身边的人时，一张脸便阴沉得可怕。
乔乐看着他的脸色，一颗心就吊了起来，生怕他跟自己的父亲在饭桌上就起冲突。
好在唐默向来是个能克制自己的人，他只是厌恶的看了眼女人，便转向唐老爷子，向爷爷奶奶问好，转而向大伯伯母问好，最后跟向梅问好，独独没有叫自己的父亲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饭桌上按照辈分坐的，二老自然坐首席，两边分别是唐建唐铮两兄弟，按理唐默要坐在唐铮旁边，位置也预留了出来，但他脚步却转向了坐在下首二老对面的乔乐。
乔乐看着他走过来，有些怔然，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他垂下眼看她，疲惫万分的模样，声音又沉又哑，“过去一点点。”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累，乔乐的心就跟着紧了一下，像受了某种蛊惑，她下意识地就挪了挪凳子。
唐默拖过一旁的空凳子，放在她身边，自顾做下了。
唐铮显然对此极为不满，拍了一下桌子，但在遇上了唐老爷子严厉的目光，最终什么也没说。
唐老太太打着圆场，“过年过节，没那么多规矩，高兴就行，高兴就行。”
众人也不再说什么，开始吃饭，但明显气氛不是很好，就连一向爱回忆自己峥嵘岁月的唐老爷子也不怎么说话了。
唐默人虽坐在餐桌边了，但压根没动筷子，他只是黑着一张脸坐着，低气压十分明显。乔乐坐在他身边，感觉温暖的室内温度骤然就降了几度。
“蛮蛮，你怎么不吃？不和胃口吗？”秦曼声音柔弱又诚挚，满脸都是真诚，“飞机上也没吃东西吧，多吃点，你胃又不好。”
乔乐明显看见唐默想要站起来，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唐默的动作顿了一下，又踏实坐了回来，垂下眸，看着拽住自己手腕的白皙小手，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眼里的寒冰一寸寸化开，理智一点点回笼。
秦曼就是故意激怒他，要在众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温柔和善，还要让唐默在长辈面前失控，让唐铮愈发得讨厌他。
唐默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也难免失控。
乔乐安抚似地握着唐默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她歪着头，冲秦曼甜甜一笑，漂亮的小酒窝跃出来，单纯无害的模样：“阿姨，唐默哥哥喜欢吃你面前那道虾仁西蓝花，您难道不知道吗？”
言下之意，连外人都知道唐默喜欢吃什么，而你这个当“妈妈”的却完全不知道。
秦曼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露出那种无辜的笑，声音里有些自责，“蛮蛮回家吃饭的时间少，我倒是忽略了。”
“对啊，唐默哥哥特别忙，男人嘛，总窝在家里像什么话。”乔乐说着，冲唐卫国露出了笑脸，“爷爷，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好男儿志在四方。”
原本唐默不爱回家吃饭，唐铮就颇有意见，觉得唐默是故意跟他作对，所以秦曼刻意那样说，想激起唐铮对唐默的不满。谁知道那个小姑娘直接照着大家长唐老爷子去了，唐老爷子当过兵打过仗，一腔热血，自然万分认同好男儿志在四方这种说法，这几句话深得老爷子的欢心了。
老爷子乐呵了起来，“对对对，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想当年我才十六岁就参了军，可不像现在的孩子，娇贵，吃不了苦。”
乔乐趁热打铁，“爷爷，我听说唐默哥哥十五岁就自己出国留学了？肯定也是受了您的影响了。”
这话一听就是拍马屁，但有什么关系呢？这一大家子，都是为了哄老爷子开心，只要老爷子开心了，怎么拍马屁都是对的。
老爷子被哄得高兴，又开始回忆自己的峥嵘岁月，还是不是说几句唐默小时候的事，说他遇事能忍耐，确实跟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像。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秦曼暗暗打量了乔乐一眼，倒没将脸色摆在台面上，外表看起来，仍是无辜又纯良的模样。
乔乐没管她，一边哄唐老爷子，一边偷偷用食指挠了挠唐默的掌心，然后趁大家不注意，侧过头，冲着他得意地眨了眨眼。
唐默觉得呼吸一窒，微凉的小手窝在他的手腕处，传来的温度却是灼热的，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愫冲得他头脑有些懵，下意识反手，将那只柔软的小手拢在了手心里。
乔乐猛地怔了一下，刚才那个安抚似的触碰变了味道，他温暖而干燥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热度一波波从相触的肌肤处传上来。所有的感知细胞似乎一瞬间都聚集到了手背上，将他掌心的温度无限扩大，像烙铁般灼人。
她轻轻挣了挣，他却握得更紧，密密包裹住她的手。当着满屋子的长辈，他就那么在桌下，肆无忌惮地握着她的手，还死皮赖脸的不肯放。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乔乐的一张脸涨红了，她咬着嘴唇，低头，狠狠在桌下踩了唐默一脚。
唐默不动声色，任由着她在桌下折腾，但手一点也没有松开。
一顿饭，乔乐吃得相当心累，好容易散席，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按照唐家的规矩，吃了饭，谁也不准走，都留下来守岁。长辈们聚在客厅陪老爷子闲聊，乔乐和唐逸都被当成孩子，被打发去房间玩儿了。
唐默自然不会跟秦曼一起待在客厅，他回了自己房间休息。唐老爷子也没说他什么，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十分疲惫了。
唐逸拉着乔乐跟他继续玩游戏，乔乐莫名有些心不在焉，老觉得手上烫烫的，忍不住就要去摸一下。
“手怎么了？”
“啊？”乔乐回过神，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摸手。
“不是，你老摸手干什么呀？还能不能好好玩游戏了？”
“不能，”乔乐瞪他一眼，“我要回屋休息了，晚上还要守岁呢。”
乔乐从沙发上跳下来，噔噔噔跑了出去，她心慌意乱的，完全没办法玩游戏。出了房间，她下意识抬起手闻了闻，有一股很淡很淡的烟草味。
啧，唐先生现在的烟瘾越来越大了呀。
这可不行，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乔乐特别有正义感的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一下。
她往前走了两步，见隔壁房门没有关紧，她将门推开一条缝，探头进去看。屋里拉着窗帘，只在床头开了盏小夜灯，光线很暗。
她探头看了片刻，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见唐默安安静静闭眼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她用很低很低的气音叫了一声：“唐默？”
床上的人没动静，看来真的睡着了。她起了玩乐的心，又叫了一声：“唐默哥哥。”
床上的人霍然睁开眼，黑亮的眸子在昏暗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乔乐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僵了，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有事？”唐默率先开了口，声音意味不明。
“呃，你没睡啊？”
“失眠。”
要我哄你睡觉吗？这句话几乎下意识就窜到了舌尖，乔乐猛地噎一下，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我三天没睡了。”
男人沉沉的声音传来，融在黑暗中，像一股神秘的力量，弄得人心慌意乱，乔乐下意识推开门，走进去了一点。
男人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像有万千星火在闪烁。
他带着点疲倦，低哑而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乔乐，能不能哄我睡觉？”
第61章
“乔乐, 能不能哄我谁觉？”
乔乐没有回答, 人却已经进了屋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这么大的人了，谁觉还要哄。”
她语气埋怨，心头却是软的。
唐默躺在床上没说话, 嘴角却慢慢勾了起来。
乔乐靠在床边, 想了想,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满脑子都是秦曼的事, 还有唐默妈妈的事。
“怎么不说话？”
男人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乐怔了怔，侧过身，趴在床沿上, 抬眼看着他, “你想听什么？”
唐默目光闪烁了一下，垂眼不看她，轻抿了抿唇，喉结缓缓滑动，声音哑得更厉害，“听你叫唐默哥哥。”
毫无预兆的，心口猛地一颤, 脸刷一下就红了。乔乐快速将脸埋进臂弯里，心跳快得不像话。喉咙莫名有些发干，“唐默哥哥”四个字，好像冲到了喉咙口, 又被挡了下来，噎在那里，不上不下。
乔乐咬着嘴唇，狠吸了两口气，乱了节奏的心跳才缓缓恢复平静。
她抬起头，尽量如无其事地盯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努力板着声音说：“唐三爷，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要脸的人。”
床上的男人只垂眸静静看着她，对她的调侃置若罔闻。
“我也没想到。”他淡淡开口，眼神看起来有些飘渺，似乎在回忆，“我从来没设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小孩，而且还无法自拔，情愿为她改变自己。我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所以不知道怎么办，叶淮说，让我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可以了。”男人倾倾嘴角，笑得有些无奈，“我通常只会跟着自己的理智走。”
唐默的话一向很少，表露自己的心意就更少了，说这几句已然是他的极限。
因为秦曼的出现，唐铮彻底地忽视了他和他母亲孟容之。
孟容之出身名门，自身也是十分优秀要强，遇上这样的事，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表面还维持着跟唐铮的恩爱形象。在外人面前风光恩爱，背后的心酸苦楚只能自己一个人扛。因为要强，所以对小唐默的要求也极高，加上遭遇婚变，所有的希望就全寄托在小唐默身上了。
她对唐默要求极高，刚四五岁的孩子，就不准他流露出一丝软弱和胆怯，与其说唐默是天才，不如说他是在孟容之的高压训练之下，形成了一种极为律己的性格，让他一但认定了哪个目标，就可以要求自我，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去实现它。
在过去的二十三年里，唐默的世界除了目标和成功，就剩一片荒芜。可是乔乐出现了，她无所顾忌，恣意妄为，在他内心的那片荒芜之地横冲直撞。
刚开始他不适应，排斥她的出现，但她明亮的像颗小太阳，所过之处留下莫名的光亮和温暖。那片荒芜之地在她的照耀下，万物复苏，有了蠢蠢欲动的生机。
一直以来，他的思维方式就是目标、努力、成功，三步骤，可现在，他看着自己的目标，却不知从何努力了。只能听从叶淮不知是对还是错的建议：别管理性思考，只做自己想做的。
只做自己想做的？
唐默回过神，看着趴在床沿盯着他的少女，心里忽然一热，想做的事情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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