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把你的红樱珞给我,做戏也要做全套……你不必捏这么紧,乖乖给我!”
“反正从来都是我替你生病,咳咳咳……实话说,我在府中休养,你去东宫跪青石板,这是最好不过的安排……哼,你要多谢我成全你的美事。”
这些话越来越缥缈,最后化为神像前的一缕青烟。
神像旁的禅师被几个孩子围住,他们七嘴八舌问着自己的将来。
禅师的目光却落在沈府的那对儿双生子身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二位公子本该命共生,但因前世德福并不相同,今生运也大相径庭。”
他看向沈知行,说道:“这位公子是有福之人,但福兮祸之所倚,命格太满,易折,需替人还债,方可守住今后之福。”
“哦?那你这么说,我是这个祸了?”沈知意道。
“这位公子,因果相连,前世因,今世果。明为恶果,实为帮人渡劫。你今生所做之事,所伤之人,是替从前的自己消弭因果,而你的因果,亦是你助他人完愿之梯……天地有序,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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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醒了,他躺在合度殿的旧床榻上,捂着额头缓缓坐起,余痛阵阵,而他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醒来,什么都想不起,只知道傅吹愁将他送回合度殿,留下了几包药。
他起身,见自己的双腕已包扎好,想起傅吹愁离开前交待他:“多动动,越疼越是要动。”
“唉……”沈知意摇头,“谈何容易?疼的又不是你。”
他将傅吹愁给治头痛的药草放进小瓦罐中,汲水烧柴,煎煮起来。
一碗煮好,沈知意尝了一口,愣在原地——药也太苦了!
怪不得傅吹愁行医多年,还只是个闲散医士。
“……要不,倒掉吧?”沈知意皱眉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给各位观看者开了上帝视角,大家从今日起,知道了这个沈知意,其实是沈知行。
可喜可贺,因为大家比女主早知道!!!
而且早知道好多天呢!
【本章末尾有个能够区分知行知意的小细节,细心的读者应该能在思考后看出来,这也是后期傅吹愁认定男主是沈知行的原因之一】
第7章 伴君
这早,班曦忙完政务,问茶青方:“上次朕叫他来,他来了没有?”
“来了,殿外候了会儿,见陛下忙着处理连海洲的战事,说身子乏了,就回去了。”
“……”班曦不是很高兴,“到了昭阳宫,也这般放肆?”
“本性难改。”茶青方道。
班曦道:“再去叫他来,朕就不信……”
“陛下!!”殿外来报,言语中尽是喜气,“苏向玉大人回来了!”
“向玉到了?!”班曦喜不自禁,从椅子上弹起来,大步流星向殿外走去,“她到哪了?!”。
“已过乾元殿!”来报者刚说完,就听一声“姐姐”,脆生生的,满是精气神,令人心旷神怡。
只见一双十少女,身材纤长,披大红披风,神采飞扬大步走来,两两跨过台阶,笑盈盈在班曦身前一跪,行了个军礼。
“臣苏向玉,恭贺……”
“哈,快起来。”班曦打断了她,把她拽了起来,“怎么现在才到?”
“陛下大婚前,我就到朔州了,可惜船坏了,加上大雨,我在临都待了整整三日,可把我急坏了。”苏向玉拉着班曦的手说完,回头看了眼茶青方,弯起眼睛,问候了一声,“青方哥别来无恙?我瞧着你气色不错。”
“不要打趣青方。”班曦轻轻拍了拍苏向玉的手,说道,“朕这次要你卸任回京,是有重任要交给你。”
苏向玉圆圆的眼睛睁着,故意大着舌头,说道:“不好不好,恐怕不是什么好差事……”
“胡闹。”班曦扔开她的手,坐了回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道,“来,让朕先看看你在崖州有没有受苦。”
“苦死了,陛下交给我的都是些什么兵啊……”苏向玉借机诉苦。
班曦递了个眼色,茶青方端来点心和茶。
苏向玉抓起点心,一口一个,堵住了诉苦的嘴。
苏向玉出身将门,父亲是先皇后父族那端的兄长,先皇后去得早,先帝怕班曦孤单,便召了苏向玉入宫陪伴。
二人一起开蒙,一起读书,一直到苏向玉十五岁,才因父母调职而离京。长至十八,领了军职,在崖州操练水兵。
“总而言之,我是半点福都没享……”她咽了嘴里的点心,袖子一蹭下巴,问道,“姐姐呢?怎么突然就大婚了?”
“何为突然?”班曦斜她一眼。
苏向玉:“……呃,我是说,为什么突然和沈知意大婚了?他不是老早就滚到稷山去了吗?”
立在一旁的茶青方轻笑一声。
苏向玉:“青方哥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人在稷山野生野长,姐姐为何把他召回来大婚啊!”
班曦一笑,亲自拿出婚旨,拿给苏向玉看:“给朕看仔细了,这婚旨上,是你的哪位哥哥。”
苏向玉速速浏览,见沈知行的名字,愣了一愣,本就圆的眼睛张到了极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她半张着嘴,好半晌,说道:“原来传闻不假,一路走来,连百姓都在议论姐姐立的帝君,还给他叫替身帝君……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可是姐姐,我不明白,你既要给知行哥名分,那给了便是,何必接沈知意回来,你接他回来,不就是把知行哥享受不到的福,全都给了他吗?”
茶青方轻声一咳。
苏向玉转向他:“青方哥也是,为何不劝劝姐姐?”
茶青方摇摇头,小声道:“别说了。”
苏向玉:“我……”
她人耿直,有话憋不出,又看向班曦,说道:“我不懂,以后怎么办呢,陛下以后,难道还要让他代替知行哥,育养储君吗?”
茶青方手一抖,背在了身后。
班曦没有说话,静了好久,班曦说:“登基前,我发过誓,无论如何,我都想再见他一面,哪怕要借沈知意才能如愿,我也愿意。我许诺过……”
“……我不懂。”苏向玉重复着这三个字。
“帝王也有不舍放手的感情。”她说,“我许诺过,并非给他,而是给我自己三年时间,让我把欠他的承诺给他,这之后,我会忘了他,立新君择储君。长大后的班曦总要给儿时的班曦留一点时间,让她完成心愿。”
苏向玉追问:“那……三年后呢?姐姐会如何处置沈知意?”
“他若改正向善,赎清罪孽,朕便放他一命,送他回稷山。”班曦道,“若依然是从前那副样子……那就由不得他了。”
苏向玉眉头一耸,忧愁道:“可姐姐如果……”
班曦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个眼神扫去,道:“如果什么?”
苏向玉自知失言,连忙咬住自己的舌头,低下头去。
如果,三年后,陛下不舍得这个替身了,那该怎么办?
她没有问出来,但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茶青方默然立在一旁,嘴角微微一抽。
“还是说正事吧,你也知朕有心改制,打开瞧瞧。”班曦换了副口吻,翻出一张委任书,递给苏向玉,“朕这次叫你回来,是有个打算。这些年,先帝在海防上下了大功夫,京城这边反而松懈了,朕监国时就察觉京中不似前些年省心,又是风又是雨的,朕推个新政竟似死水推舟,沉得很……”
“督察司?督察使?”苏向玉捏着委任书,惊道。
班曦拿出一块金牌,说道:“苏向玉,朕把刀给了你,上至帝君,下至京九品官员,皆可查办。”
苏向玉跪下拱手一礼,应下,只是神色复杂,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班曦垂眼看着,手指敲着金麒麟扶手,等了等,道:“起来吧,今晚留下来陪朕用晚膳。青方,去传,记得,向玉喜辣。”
茶青方离去。
苏向玉换了副笑脸,又一口一个姐姐叫了起来:“三年之后,姐姐不得给青方一个交代?”
班曦愣了一愣,笑了一声,端起茶吹着。
茶青方在殿门外驻足。
苏向玉见她不应,知自己多嘴,连忙叹息道:“唉,青方哥哥才兼文武,却遭奸人暗害,有时我真是恨天不公……”
茶青方抽了口气,无声离去。
班曦捧着茶,好半晌,说道:“倒也不是脸的问题,说来感慨,朕已经忘了青方长什么样子了,他虽亦是朕的书伴,但朝夕相处,若有情,朕又怎会直到今日还惦念着知行。”
话说到这份上,苏向玉心里已明明白白。
“不去见见那位?”班曦抬眼道。
“谁?沈知意?”苏向玉道,“晚膳不就见到了……”
见班曦笑了一下,苏向玉顿了顿,问道:“晚膳不叫他吗?”
“碍眼。”班曦说。
苏向玉这回是真的不明白了:“诶?那是我听错了?我甫一进京就听街头巷尾皆在传姐姐在大婚那日亲手喂帝君吃莲酥……”
相处和睦,浓情蜜意的。
她这么一提,班曦想起那日沈知意冲她笑那一下,烦躁一阵后,她叫道:“去华清宫,请帝君来,另外,把朕说的话一字一字说给他听,他要还敢穿着深色衣裳来见朕,就让尚衣局停供帝君衣饰,从此以后,他爱怎么穿怎么穿,不合规矩就别来见朕。”
苏向玉无言,满心想说不敢说的话。
门外宫侍应下,匆匆到华清宫传话。
沈知意正拿着筷子夹石子,就听合度殿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他放下筷子,扬了扬眉。
又来。
果然,华清宫的来人请他更衣面圣。
衣裳不是黛色就是绀青色,他蹙着眉穿上,听宫侍嘱咐他,待会儿用晚膳的规矩。
沈知意却暗暗想,见了班曦,他一定要问一问她的用意。
这个皇帝做的事,没有一件不让他奇怪的。
若是真的有意让他入宫受辱,或是清还从前犯下的罪孽,明着把罪状一条条说了,让他入昭狱,他都认。
堂堂一九五之尊,不至于用这种小家子气的手段折辱他吧?惠帝把秦帝君扔到全是宫女的合度殿试忠,因而落下了个荒唐名。
以他现有的印象来看,班曦双目清明,谈吐也正常,她不像是会效仿荒唐之君的皇帝。
虽说,执意立一个逝世多年的人做帝君有些……执拗,但她并非无理取闹没有胸襟的昏帝。
他一定要问问她的意思。
今日班曦在长汀里设“家宴”给苏向玉接风洗尘。全都穿戴妥当后,沈知意被宫人们推赶着来长汀里赴宴,人至回廊,还未走几步,就见一宫侍小步飞奔而来,截住队伍,说道:“皇上说了,请……帝君回去。”
沈知意愣了愣,抬起头,隔着几道回廊,只见班曦远远看着他,脸色阴沉,似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站在沈知意身旁的朱砂答了声喏,转了个身,冷声道:“帝君,请回吧。”
沈知意略微一思索,出声问那前来通报的宫侍:“可是我哪处不得体,惹皇上不高兴了?”
朱砂捏紧了手,皱起眉头,紧张看了宫侍一眼。
那宫侍鼻观口口观心,垂着眼回答:“皇上说了,不想看到您,您请回吧。另外,皇上有令,您以后不得再用沈帝君的衣裳物件。”
原来如此。
朱砂与宫侍的一来一去,沈知意看在眼里,顿了顿,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到了御花园外,沈知意自觉脱了衣裳,甚至把发饰都拆了,还给朱砂。
他心中有疑,只是,尚且不能说,也不知与谁说。
长汀里这边,等看不到沈知意后,苏向玉才坐了下来,说道:“多年不见,沈知意……似是比我记忆中的要安分不少。”
班曦:“安分?今日你也听见,也看见了。朕都那样说了,他还敢明目张胆来朕面前放肆!”
苏向玉哀叹一声:“都是何苦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没虐,不是很开心。
第8章 咫尺颜
那混蛋庸医开的药,沈知意喝不下去了。
这月初五,沈知意终于等到了傅吹愁当值,他坐下后,开口便是:“你从医几年了?”
“我五岁就可给人抓方了……”傅吹愁吹嘘道。
沈知意暗想,果然不可靠。
“你感觉如何?头还疼吗?用了我的神药,是不是好多了?”
“……它本来也疼不了几次。”沈知意说道。
“手拿来。”傅吹愁放好脉枕,拈起他的手,先看了手腕处的伤,“愈合的不错。”
“只是……”沈知意说,“手上却没有多大力气了。”
“你当我神医啊?断掉的筋脉接好后灵活如初?”傅吹愁一脸嫌弃道,“虽说伤口也不是很深,筋脉伤的也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但肯定会留下病根,所以我让你平时多活动活动,不要怕疼……”
沈知意愣了会儿,说道:“看来我要感谢那位侍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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