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焦冻银雪一般的发丝下,眼睫稍稍往上抬了一下。
那颗头被大佬这一个正视差点吓出一声鸡叫,辉月毫不怀疑他要是还能动已经给轰焦冻跪下了。黑社会的人设崩了一地,男人痛哭流涕只差指天发誓,“我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老老老大只只只说交易,没没没告诉我们对方是谁……”
轰焦冻眼睫微微垂下,神色淡淡,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看到这一幕的上理真知默默往辉月身后挪了挪,换来少女疑惑的一撇,上理完美微笑,“有点冷。”
“哦。”辉月点点头,然后非常体贴道,“上理冷的话可以再过来一点没关系的。”
上理继续微笑,并且迅速的出手拽住了少女的衣袖,“好的。”
她抓着手里的厚绒布料,目光往站在前方的少年身上一扫,“我其实一直想问,你身上这件衣服……”
“嗯?”黑发少女回过头也跟着垂首往身上看了看,“这个啊,是轰君的。”
她紧跟着解释了一句,“因为考试的时候,我穿的衣服毁掉了,这是轰君借给我的。”
说完她扭过头,看到轰焦冻站在一室寒气中央,白T的衣摆被风带起勾勒出少年精瘦的腰部轮廓,气场冰冷又摄人。菅原辉月少女发出一声来自内心的感慨,“轰君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上理真知瞥了眼轰焦冻面前那个涕泪横流满脸绝望的黑帮,嘴角狠狠抽了抽。
不,我觉得这里应该有人跟你有不同意见……
轰焦冻确认了面前这个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伸出右手按上冰面,室内的寒气一散,倒霉的黑帮萎靡地趴回了地上,看起来像是刚从死亡边缘捡回来一条命。
他目光平淡的在黑帮身上扫过,转过身就发现黑发少女乖乖站在原地等着自己,一副等待下达指令的样子。
轰焦冻:“交易地点那边已经有人过去了,如果赶得上应该可以把你朋友带回来,但如果没赶上,还要想其他办法。”
菅原辉月乖巧点头,并且提醒,“那个人叫做夜岚稻佐。”
轰焦冻:“哦。”
轰大佬一副对那家伙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辉月有点奇怪,但也并不准备多问。
反正这个世界上总有无论怎样都合不来的人,比如出久和小胜,夹在这对关系糟糕到堪比死敌的幼驯染中间长大,辉月少女对这种情况可以说是适应良好。
在等待夜岚消息的时间里,轰焦冻用手机录下了那个倒霉的黑帮男人痛哭流涕的自白,非但把组织卖了个干净,连自己三岁尿床、九岁爬墙、小学打架、国中开始搞校园霸凌等等垃圾事一件都没有放过。
可以说是被吓得非常惨了。
轰焦冻把录像保存了起来准备拿回去当证据,然后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少年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还没回来?”
听到了他的话,上理真知自觉地拿出手机,刚刚在车上她已经要到了夜岚稻佐的联系方式,并且在夜岚飞走之前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把他的手机调成了静音,以免他们半途给他打电话被对面的人发现。
电话刚拨过去,铃响三声就被人接起来了,上理还没来得及开口,外放的扩音器中冲出一波警车鸣笛,让她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夜,夜岚?”镇定如上理真知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警笛声震得吞了个字。
“啊。”那边的夜岚稻佐难得地声音有点怏,听起来像只沮丧得趴在地上的大型犬,“我到交易地点了。”
“然后呢?”
“……来了一群警察。”
菅原辉月、轰焦冻、上理真知:“???”
你再说一遍?来了群什么??
.
菅原辉月听过一个段子,某地两黑帮约架,其中一方势力眼看不敌,掏出手机报了警。
她曾经以为这真的只是一个段子,没有想到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好在夜岚稻佐那边的情况跟这个段子还是有些不同的,据他所说他到达约定的地下停车场之后,并没有遇到两方交易的人。原本以为来迟了,正准备调头回去找其他线索,一出大门就被警车给围了。
作为目标是职业英雄的人,夜岚稻佐当然没办法跟警方动手,只得憋着气被对方带走。幸而带走他的警察虽然把他关了起来但并没有没收他的手机,所以他现在还能跟辉月几人联系上。
上理真知简直槽多无口,“……那位警官说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了吗?”
“说是要观察二十四个小时。”
“理由呢?对方是以什么理由把你关起来的?”
“说什么跟一起刑事案件有关!”那边的夜岚稻佐说着说着已经开始冒火了。
“……”
上理真知长长吐出口气,问清楚他的确没在交易现场看到任何人之后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暂时先待在警察局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挂断了电话。
一室安静。
三个人同时看向了那个正趴在地面上的黑帮,被三束目光深沉瞩目的男人一个激灵,仰起头,面色煞白的同时说话都哆嗦了,“我我我,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轰焦冻沉默地注视了他片刻,被大佬目光锁定的男人快要吓尿了,整个人抖成了个筛米的筛子。作为旁观者的上理真知看得都快不忍心了,“他应该没有说谎……”
异色发色的少年回头看她,上理默默地又往菅原辉月身后缩了缩。
辉月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色,在轰大佬的气场笼罩中岿然不动,甚至露出了些许思索的表情,“我也觉得他没有说谎,那些警察应该也不是交易的两方人找来的。难道除了我们还有第三方介入?”
她刚说到这里,像是在应和她的话一样,轰焦冻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异色发色的少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稍稍挑了一下眉。
背后之人很明显知道他们这几个人中谁是主导,直接把一个地址发到了他的手机里,并且在后面附注,“你们要找的人被送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讯息出来,菅原辉月和上理真知顿时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只不过是来博多救个人,为什么好像被卷进了什么惊天疑案里面,接连不断有新的线索和人物冒出来。现在这个主动找上门的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轰焦冻收起了手机,平静地抬头,“我会去一趟。”
上理真知微微一怔,“如果是陷阱呢?”
轰焦冻轻轻勾了一下唇角,那些在他平静淡漠外表下隐藏得极深的攻击性在裂开的冰川下悄然冒头,“那不是正好吗?”
穿透玻璃窗照进来的夕阳在他眉骨下方落下重重阴影,他冰蓝色的左眼中亮着一点微弱的光,像隔着厚厚的冰川跳动的火光。危险感悄无声息地在他周身聚集,上理真知身体一僵,恍然产生周围空气都被抽空的错觉。
“这样啊,那我留下来吧。如果之后有其他人回来了还能得到新的线索,上理你说呢?上理?上理!”
“啊?!”上理真知恍然回过神,抬眼就看到菅原辉月正扭过头看她,见她抬头还担心地伸出手在她额间摸了摸。
“怎么啦上理,心不在焉的样子,我看看,没有生病吧……”
“我没事……”上理真知心神定了定,握着少女的手拿下来,“嗯,就这样吧,我开车送轰君去那个地点,辉月你留下来守着这里。”
说完她顿了顿,“注意安全。”
“嗯嗯。”菅原辉月点点头,然后回头看向轰焦冻,认真叮嘱,“轰君你也是,注意安全哦。”
异色发色的少年朝她微微颔首。
邮件中发来的地址是和福冈铁塔并排矗立的一栋三十五层高级大厦,上理在手机导航中找到路线,拧开发动机,手腕刚搭上方向盘,副驾驶上忽然淡淡传来一句话。
“你在害怕我?”
上理真知捏着钥匙的手一抖。
坐在副驾驶席的轰焦冻却没有看她,也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身体往后倾靠上椅背,微微阖上了眼睛。像是不感兴趣,也像是并不在意,声音轻缓又漫不经心。
“开车吧。”
上理真知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开着汽车驶上了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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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月留在404里无聊地守着三个黑帮,窗外的暮色已经沉了下去,灯火和夜色在落地窗上徐徐铺开。
三人中唯一醒着的那个倒霉黑帮萎靡不振,即便轰焦冻离开了,他依然像只被吓惨了的鹌鹑一样,缩在翅膀里坚决不肯冒头。
辉月也没拿他怎么样,该问的都问了,其他更深入的事底层小罗罗也肯本不知道。她拿着三个黑帮的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出点其他线索,鹌鹑先生缩在房间角落里,和她隔了个对角线,满脸哲学的思考自己的人生,两个人互不打扰。
三个成年、单身、男性的手机,还是为人不怎么正派的黑社会,可以想象里面有多少辣眼睛的内容。辉月盯着手机相册一张张往后滑,满屏幕白花花的胸脯大腿看得她都脸木了。
这个时候就真的有点后悔为刚刚轰君没走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抓紧时间多看两眼,或者抓拍张照片下来洗洗眼睛也好啊!
夜总会小姐姐们浓妆艳抹的脸怼在面前,她一路看下去几乎都快要忘记妆该怎么化了。
就在她开始不耐烦的时候,搭在屏幕上的手指忽然一停,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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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田翔次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平凡的胖子。
虽然家庭条件比别人好一些,或者说好很多,但是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创造出好条件的是他的爹妈,以后即将继承家业的是他家大哥。
作为家庭中不受重视的次子,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没对他有太多要求。人生中唯一出格一点的地方是被爹妈拎着报考了英雄科,也不过是为了给家族增添一点排面,事实上他爸都安排好了,什么都不用他多做。
对他来说,英雄是个多遥远的词啊。
成为英雄,就意味着和普通人完全不同,意味着担当,意味着责任,意味着当灾难来临时必须是率先站出来的那个人。
同时,这简单的两个字也汇聚了荣耀、希望、信仰,所有正面意义的词汇都能够放在英雄身上。
老实说那张英雄科的报名表交上去的时候,高田有点羞愧。
他觉得自己担当不起这么光辉而厚重的名头
特别是在培训中心认识了小伙伴菅原辉月之后,他更沮丧了。虽然聊天的时候嘻嘻哈哈的说自己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报英雄科的咸鱼,但事实上在每一次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打破僵局的那个人。
跟全程抱大腿躺赢的自己成鲜明对比。
高田翔次默默掰着指头算了算,觉得自己和小伙伴之间大概隔了三个马里亚纳海沟吧。
所以,当看到林老师被人绑架后,他冲出去拦了辆的士就追上去,一直到被敌人发现,从车上拖下来打晕的前一秒,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他什么都没想。
高田翔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光线很暗,有细微的光从面前的缝隙透进来。他的手脚蜷缩着有些伸不开,大概是并没有把他的战斗力放在眼里的原因,抓住他的人对待俘虏相当敷衍,连绳子都懒得绑。他小心地动了动,感觉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闻到了汽油味和外面隐隐约约的车流声。
大概是哪个汽车后备箱里,而且车子还没发动,是停在某个地方了?
高田正努力地转动脑筋分析着现在的局面,老实说这对他来说有点困难,因为之前这样的活儿都是上理在做。
不过想到上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打出去的两个求救电话。
那时候他心慌意乱之下,直接跳过了父母按照之前在培训中心的经验率先选择了向上理和菅原求助,然而现在他反倒希望这两个人没有过来了。
因为在被抓到时,他听到了那几个黑西装的谈话,他们并不是他以为的普通抢劫犯,而是真正的黑社会成员。
就算个性强大,他的小伙伴菅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国中生而已,连英雄科都还没有正式考上,要怎么从真正的黑帮手上救人?
所以,菅原、上理,千万不要来啊!
此时在心里默默祈祷的高田小胖子还不知道他的小伙伴已经撂倒了三个黑帮,并且正准备作个大的。
在他一边流着冷汗一边思考现在的局面要怎么逃出去、林老师又被带到了哪里时,他忽然感觉到车身微微晃了晃,好像外面有一个人身体往后一倒靠在了汽车上。
“啊啊,好慢,丽子和宗方先生的动作太慢了吧。”
是个很清脆的少年音,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只比高田大几岁。
“耐心一点吧。”另一个人声音很低沉,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口音有一点奇怪。
“我说我们明天该不会还要来一趟吧?那个白痴儿子,上次给他买的女人可是一晚上就被玩坏了。”
后备箱里,正试图把自己背在后面的手挪到身前来的高田僵住了。
……“玩坏”,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说谁?
巨大的惊恐从他心底涌出来,他脑中忽然响起高频率的蜂鸣,脑海中仿佛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把所有的念头都湮灭成连片的烟云,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外面那个人嘀咕了几句,似乎是“希望这一个能撑得久一点”什么的。
完全不想承认,但是血淋淋的事实剖开侥幸,残酷地怼到他面前,在黑暗中朝他咧出一个狰狞的笑。
脑海中那个漂亮羞涩又非常温柔的女孩子忽然清晰起来,画面平整剔透变成一块玻璃,然后从高楼跌落下去,顷刻间摔成拼都拼不回去的碎片,尖锐的切口间流出粘稠赤红的血。
高田脑子中有某根弦“砰”地断了,一声狰狞的宛如受伤的野兽一样的嘶鸣刺穿了他的脑海把意识冲了个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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