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点来说,张也只能含恨咽气,毕竟他的确是跟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
马场善治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笼子里的女孩子们像一群受惊过度的兔子,全都缩在黑暗里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在他看过去时又纷纷低下头, 连视线也不敢跟他对上。
他目光一晃而过没有多看,注意力主要落在了地上的黑帮上。刚进门的时候乍看场面挺吓人,现在仔细瞧瞧,他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人其实都没死。他怀里的小丫头还是出手比较软,即便是暴走状态都记得没有下死手。
男人轻声笑了一下,觉得挺好。但是黑社会们可能之后会觉得不太好,所以他还得帮她收个摊子。
马场往地上来回看了一圈,找到张被打翻在地的椅子,走过去长腿踩着椅子脚往上一踢。座椅被踢得往上一跳,然后摇摇晃晃重新站稳,他微微弯下腰,把怀里抱着的女孩子放进椅子里。
然后他站直了身,漫不经心地抽出腰间的长刀,擦过刀口的刃尖被地下室的灯光照出一抹血一样的赤红。
桥本湘子所在的笼子正好在男人对面,她战战兢兢缩在铁笼的角落里,看着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握着刀走过来,停在某个还在哼哼唧唧叫唤的打手面前,刀尖往上一扬,又迅速落下,空气中骤然晃过一抹冰冷又刺人的光。
“骨碌碌……”
打手的叫唤声戛然而止,被砍下的脑袋被惯性带着滚到一边,鲜红的血跟着洒出一道蜿蜒的曲线。
桥本的眼瞳猛地一缩,身体顿时僵硬,整个人空白了半晌,猛然爆发出一声延迟了足足三分钟的尖叫。
而这时候男人已经把地下室里的人砍了一半,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还隐约透着丝漫不经心,砍人脑袋如砍西瓜,溅了一地的血在他眼里大概也就比西瓜汁红一点。
地下室里的人全部砍完,男人终于拎着刀站在了笼子前。
桥本湘子顿时僵住,巨大的恐惧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其他的女孩子们也吓得住了声,生怕把这个杀人魔惹烦了连她们一起砍了。
茫然而惊悸中,桥本不自觉地看向了男人身后那张椅子,椅子里的少女还在熟睡,精致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平静又宁和,跟这个血流遍地的现场仿佛是两个世界。
不知为何,桥本湘子忽然安心了一点。然后她听到了咔嚓一声响,身体条件反射地跟着一抖,抬头看去,恰好看到笼子的锁头掉下来砸到地上,切口平滑整齐。
她愣愣地盯着那半截锁头看了好一会儿,半晌,终于意识到,困住她的这个铁笼被人破开了,只要伸手一推,她就可以出去了。
仁和加武士绕着地下室走了一圈,每个铁笼都给了一刀,非常均匀且公平。
开完锁,他收刀入鞘,再次走到椅子前把熟睡的少女抱起来。
“能走吧?能走就自己出来。”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抱着人踏上台阶,推开地下室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的灯光穿过打开的门照进来,恰好落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地下室里一片寂静,好一会儿,“吱呀”的开门声响起。
桥本湘子扶着笼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第一个走了出去。
女孩们无声地望着她的背影,没过几秒,第二声“吱呀”响起。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十分钟之后,嗡鸣的警笛声包围了这家别墅。
别墅的院墙连着门口的街道很快被警戒线围了起来,穿着制服的警察们一进门,先被屋子里刺鼻的血腥味呕了个倒仰。不少人进门看了一眼,立刻转身,冲出去靠着院子里的乔木就开始吐。
被张以各种手段弄回来关在地下室的女孩们穿着在别墅里找到的衣服,乖乖坐在客厅里等着警察的到来。别墅原本的主人们躺在她们身后,贡献出一地鲜血和残肢组成背景,一眼看去有一种诡异的惊悚,最先进门的警察们差点吓得没敢开口。
重松警官在别墅里走了一圈,包括楼下的地下室都进去看了一眼。出来时已经有女性刑警们领着女孩子们往外走了,客厅里的景象实在不利于正常人的身心健康,她们得把这群小姑娘带回警署里去做笔录。
重松停了停步子让她们先走,待现场喘气的只剩下自己人了,他穿过几拨取证的同僚,走出别墅门时看到几个新来的小警察还在门口吐。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这些倒霉蛋的肩。几个新人回头看到是他,立刻紧张地站直了身子,“重松警官。”
“没事。”重松只是过来看看他们,第一次出现场就遇到这样的“大场面”,的确是有够倒霉的。
不过在博多的话,这样的情况以后很有可能还会遇到。
挨个安慰了一下倒霉的新人,重松走下别墅前的台阶,出了警戒线往右拐,他正站在路口左右看,一道车灯忽然晃过来,提示一般亮了两下。
黑色的凯迪拉克有一半没入了绿化带的阴影中,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重松了然地走过去,绕到右车门,屈指在车窗上敲了敲。车窗摇下,露出熟悉的马场善治的脸。
“你不要总是搞出这种大场面啊。”重松无奈地对车里的人说,“这样我们很难收拾的。”
“抱歉啊,重松大哥。”马场轻松地笑了笑,英俊的五官有一半隐没在车内的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语气倒是很温和。
虽然马场善治这个人在杀人之前都能用温和有礼的态度和刀下的猎物聊个天,但此刻他面前的重松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他的态度是真的挺放松。
重松知道他的性格,更知道自己刚刚那个告诫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是随口一说,抗议一下他给自己增加的工作量,这位面临被迫加班的刑警点了根烟靠在车上,决定先换个轻松点的话题,“那位大小姐救出来了吗?”
“嗯,在车里呢。”马场回了一下头。
顺着他的目光,重松看到了睡在副驾驶席上的人。车子里没开灯,路灯的灯光从是马场这边的车窗照进去,所以她所在的地方还要更暗一些。看不清面孔,只有线条漂亮的腿从黑色西装边沿伸出来,被路灯灯光一照,白得晃眼。
“嘶……”重松抽了口气,以复杂的目光看向驾驶座的人。
“马场,这孩子可还没成年。”
“重松大哥你想什么呢?”马场善治失笑,“我再怎么禽兽也不会对小女孩下手吧?”
“那你为什么把她单独带出来,我说了让她跟着警察走也是可以的吧,你这样不是暴露了吗?”
“啊,那个倒是没什么。”马场善治一手支着下颚,目光从眼睫下投下来,往车里人的方向偏了偏。大概是吹过来的夜风太柔和的原因,他的声音在夜色中也莫名显得有些温柔,“这孩子以后会成为职业英雄,牵扯进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不太好。”
重松恍然,“所以这就是你把地下室那些人砍成了堆保龄球的原因?那这些人的死就完完全全算在你头上了。”
马场善治笑了笑,这一次笑容有些无所谓,“那就算吧。”
重松想了想,觉得他的确不差这一桩,于是摆了摆手,“就这样吧,警署那个控风的小子我最多留到明天,明天下午就得放人了。”
“没关系,今晚过去这一切事情就都结束了。”马场看向车外的刑警,他眼底下的黑眼圈还没消退,想着今晚的事大概又得让他连续加至少一周的班,男人不由得有些歉意。
“辛苦你了,重松大哥。”
重松笑了笑,顺手掐了烟,“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毕竟,我也不希望博多被到外来势力干预。”
第31章 马场侦探
上理真知上车的时候脸色很差, 把车门带出了“哐”地一声响。
她坐在座位上平复了片刻。
“那帮警察什么都没说,让我找人就去警署, 其他无可奉告。但是……”
她“但是”了好一会儿, 像是接下来的话是把刺人的刀一样,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都被割得颤抖起来,“我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大门口有几个受不了的警察还在吐。那栋别墅,那栋别墅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问的是别墅发生了什么,但事实上她真正想知道的显然是别墅里的人发生了什么,或者更具体一点,被带到这里的菅原辉月发生了什么……
然而呈现在眼前的画面太过沉重, 她连揣测都只敢擦着边沿模模糊糊地望着那个笼统的代指。
那个美丽活泼的女孩子。
她被带到这里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黑帮又会对她做什么?
有可能出现的状况她想都不敢去想。她时刻冷静运转的脑海中仿佛发生了一场爆炸, 所有的镇定被炸得灰飞烟灭,在训练中心时菅原辉月强大到无可匹敌的画面和别墅外的浓厚得仿佛屠宰场的血腥交错成嗡鸣的背景。
她的心底还有一点细小的奢望。
菅原那么厉害, 她是会成为英雄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倒在这里呢?
上理真知重重地倒下去趴在方向盘上,SUV的喇叭被压出一声短促的鸣响。这个夜晚太长了,接连不断的意外和奔波积累起厚厚的疲惫, 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进去。
轰焦冻盯着手机上回复的信息看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短发少女双手环在方向盘上,将脸埋进了手臂里,一声不吭,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样。
他想了想,礼貌地等了三分钟。
趴在方向盘上的人一动不动, 轰焦冻看了一眼时间,终于开口,“上理。”
少女的肩背微微耸动了一下,停顿了一秒钟的时间,上理真知从方向盘上爬起来,抬起鼻梁上的眼镜抹了把眼角,声线起初有些抖,但又迅速稳定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做?”
轰焦冻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去这个地方……”
上理真知瞟了一眼屏幕,把地址记下来,抬手就要发动引擎开车,然后她就听到了后面半句话,“菅原在那里。”
拧动钥匙的手一僵,上理真知倏然扭头看他。
轰焦冻这时候已经移过了视线,望着手机似乎在思考什么。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扭过头,异色的瞳孔中透出点疑惑,像是在问为什么还不开车。
上理的目光下移看到了他手里还亮着的手机屏幕,那封邮件显示的时间是十分钟之前。
她抬手抹了把脸,把木着的脸部肌肉勉强扯了扯,扭过头,发动引擎,一踩油门,挂挡开车。黑色的SUV滑出停车位,上理真知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忍了一会儿,没忍住,“为什么刚刚不告诉我?”
轰焦冻显然还在走神,听到她的问话,延迟了十几秒才回过神,“什么?”
“我是问,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在那儿哭了五分钟?
轰焦冻恍然,“你不是在休息吗?”
上理真知:“……”
所以你就礼貌地等我休息完?
我是不是还该表扬你的教养真好?
我哭得那么明显你没看出来吗?
我是不是还得嚎一声你才知道我在哭啊?
我也不指望你会安慰我了,但是你连我情绪都没看出来是不是太过分点了啊轰焦冻同学?!
你这样以后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你知道吗?!
上理真知无数的吐槽憋在嗓子里,眼角余光瞥到身边人清俊的侧脸又默默把最后一句咽下去。
算了,这个看脸的社会,长成轰焦冻这样的,就是什么表示没有都会有无数女孩子前赴后继来撞冰山。
上理真知深呼吸几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被轰帅哥气出毛病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关心这个。
“她现在安全吗?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轰焦冻先回答了她的第二个问题,“发给我上一个地址的人。”
说完他顿了顿,“菅原应该是安全的。”
上理真知踩着油门超了个车飞快地往地址上的位置赶,如果不是路段限速她能把车速开上160。她一边开着车一边分心听轰焦冻说话,眉心微微皱了皱,“对方主动发过来的?”
“我问的。”
“……”上理真知深呼吸,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凡人实在没法跟上轰大佬这骚操作的指导精神,“问了他就回答了?”
对方那么听话的吗?!
“我跟他说如果不告诉我我就再去砸一趟华九会。”轰焦冻面色平静,把砸黑帮场子说得像是掀了哪个路边摊,“那个人不希望我们跟博多的本地势力对上。”
上理真知一愣,然后猛然反应过来。
“之前夜岚去交易地点结果遇上了警察也是发邮件的人干的?”
还有他们从医院出来之后原本是直奔Miroir会所,但是在门外正好遇到了一个在走廊上打电话的服务生,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菅原辉月被带来这里的消息。赶来的路上一路红灯,到地点恰好碰到警察来收场。
那个神秘的第三方势力的确是一直都在避免他们和博多的本地势力产生冲突,警方的人吗?
这个猜测在她脑海中转了一圈又很快排除。
虽然一直引着他们去和警方打交道,但邮件后面那个人的行动很明显带着地下世界的气息,绝对不会是官方势力。
而他会这么做的原因,上理真知脑子转了几圈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舒了口气,背脊考上椅背,紧握住方向盘的手也微微放松了些许,“一直听说博多很排外,现在是真的见识到了。”
她身边的人没有再接话,异色发色的少年侧过头看向车外,沿街的灯火和车流将这座城市串成一个灯光明亮的整体。
这座城市有它自己的规则,即便是隐藏在暗地里的毒瘤,也要由他们自己人动手,不接受任何其他势力介入的可能。
上理真知感觉到轰焦冻似乎情绪有些不快,不知道是不是牵扯到安德瓦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那个神秘的第三方势力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在博多出事,那会引出他们几人背后的势力插手到博多的棋盘中来。所以,被他们带走的菅原肯定不会有事,上理真知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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