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的计划通盘全乱。
原本他希望贺帆能够勾引步翎,将步翎捧上一个飘飘欲仙的高度,再通过某种方式将步翎甩掉,单纯如翎神一定会饱受打击,届时她很脆弱,补两刀会一蹶不振,再补一刀,翎神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结果翎神变了。
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喜好,都变了。
黑袍烦躁的抓头。
不,一定是贺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提不起翎神的兴趣!
黑袍非常鄙视的想,贺帆白长那一副好皮囊了,言行举止LOW到爆炸,别说翎神,他都喜欢不起来。
那要怎么办呢?
他咬着手指甲苦思冥想。
既然不能从喜欢入手,那就从憎恨入手吧。
要站在翎神的对立面,贺帆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毕竟他是个弱鸡。
黑袍计上心头,转身走远。
是夜,黑袍出现在韩允的清河街分殿外。
从前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允神神殿今天居然有那么一点说不出来的破败。
门口的香火蜡烛烧尽,余灰堆积,也没人清理,门可罗雀。
黑袍闪身进入,遂看见一只绿孔雀小心翼翼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那绿孔雀羽毛光鲜璀璨,生的极漂亮,美中不足的就是脖子上缺了一撮毛,裸露着皮,秃的有点显眼。
她走到台阶下,那边有个食盆,里面装了水,她凑过去“吧唧”嘬了两口,忽然上方飞来一只白色的云雀,尖啸一声,一爪子拍在她头顶。
那云雀爪子锐利,这一抓黑袍看着都疼,那绿孔雀头顶飞下来几根羽毛,凄凄惨惨的叫了一声。
“你叫什么!”那云雀在一团烟雾中变成了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抱着手臂,满脸倨傲:“败家东西,还敢喝水!你哪儿来的脸喝水!”
绿孔雀低着头,眼睛滴溜溜转着,敢怒不敢言。
“你就在外面看门吧!”那姑娘说:“允神心情不好,别进来添乱!”
说完,她走进神殿,甩上门。
黑袍“啧”了一声,看那绿孔雀蔫头耷脑的在台阶上蹲了下来。
他一闪身靠了过去。
“喂。”他轻声笑道:“允神的式神不好当吧。”
那绿孔雀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东张西望。
黑袍趴在她看不见的屋檐上,笑吟吟道:“其实式神都不好当,就算是七轮尊者的式神,也是七轮尊者的奴才。如果有的选,当然要当主子,谁会愿意当奴才呢?对不对?”
那绿孔雀低下头,一声不吭。
“韩允对你的态度变了很多吧。”黑袍说:“我估计最迟明天,他就会赶你走,毕竟他现在没钱,养不起那么多的式神,而且你还是里头长得最丑的。”
绿孔雀极是受不了这话,愤怒的抖了抖尾羽,叫了一声。
“不信?不信你就等着瞧。”黑袍说:“不过呢我看你是个小可怜,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他娇俏的托着腮,踢腾着两条腿:“反正都要走,不如顺一点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走,不能白伺候他这么久了,对不对?”
绿孔雀昂起头,温吞的叫了一声。
黑袍:“唔,我知道,是翎神害你变成这样的,都怪翎神,没管好她那条狗。”
绿孔雀又叫了一声。
黑袍:“唔?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的主人是谁。”
绿孔雀昂起头。
“他叫贺帆。”黑袍说:“是贺氏财团的小儿子,是个善良的、有担当的男人。”
绿孔雀流露出几分好奇。
黑袍说:“花姑子的故事看过没?记得去淘本聊斋看看。”顿了顿他道:“不看也成,估计你也看不明白,总之就是一句话,记得去报恩,啊。”
绿孔雀蒙了好一会儿,使劲儿琢磨黑袍的那番话。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吹的她一阵儿一阵儿的抖,她晃了晃头,转身,看见神殿内的光亮熄灭了。
他们都休息了,韩允和那群矫揉造作的烂女人。
神殿里是温暖舒适的,只是不属于她。
其实韩允一开始对她挺宠爱的,对她脖子上的那块伤更是表现出了极度的心疼,砸了大价钱替她修补治疗,让她一度虚荣心膨胀,觉得自己娇贵无比。
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那条狗,那条翎神授意的狗!
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甘,一想到会被赶出韩允的神殿,变成一个流浪的低贱禽类,她就开始害怕了。
绿孔雀在夜色里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穿着青碧色连衣裙的小少女,分叉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肩头,瘦弱的脖子上有一块儿难看的褐色印记,在白色的皮肤上极是显眼。
她搓了搓瘦弱的脚踝,勉强搓热,气的握拳捶了一下台阶,她捶的太重,反倒把自己捶疼了,倒吸一口冷气,“呜呜”的掉了两滴眼泪。
哭了一会儿也没个人搭理,她撑着地站起来,神色晦暗,将脸贴在神殿的门面上附耳细听,里面鸦雀无声。
她瞳光微闪,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打开门钻了进去。
黑袍在暗处满意的看着绿孔雀的动作,微笑:“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瞄了一眼天色,转而赶往贺帆的家中。
翎神兢兢业业的跑业务,上到救灾救命,下到帮小孩儿消除噩梦,各种委托来者不拒,信徒积攒的很快,片儿区的信徒们聚集到一起,承包了一块儿门面房,给她建了一个简陋的翎神殿。
香火一燃居然还有模有样的。
步翎路过好几次,驻足,就看见有人在磕头祭拜,顺便放几个水果当贡品。
信徒越多,力量也越强,她处理突发事件就更加得心应手,这是一个良性循环,一切都在渐入正轨,就跟前世一样,她觉得这种感觉好极了。
当然,这一切也都有她家狗子的功劳。
翎神决定犒劳一下柯柯,临时决定去财务科提一波香火钱,给柯柯买点好吃的。
“你想吃点什么?”她蹲下身,摸了摸柯廷飞的头:“给你个机会敲竹杠!可以尽情的提要求!”
其实这段时间柯廷飞也积水成流的攒了好些灵韵值,吃什么他倒是没所谓,不过看他的女主人那真诚神色不似有假,他感觉自己也不能拒绝,摇着尾巴跑到了路边一座大招牌跟前,“汪”了一声。
步翎抬眸一瞧。
至尊、奢华、极品,此一类关键词映入眼帘,没错,都是用来形容食物的。
翎神慢慢的看了一眼价格,猛地瞪大了她那一双好看的情人眼。
柯廷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巴巴的仰着头。
“回家吃!”翎神忽然推着他的狗头大声说:“都是地沟油!吃了得病!走走走我回去给你煮个汤,又养生又健康!”
柯廷飞:“……”
女人这种生物?
请问现在还能解除契约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柯廷飞:人间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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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满口养生的翎神立刻对该理念付诸行动,带着她家希望落空的狗子去菜市场买了筒子骨和白萝卜,一边跟柯廷飞滔滔不绝的唠地沟油的危害一边往家走。
柯廷飞瞄了一眼小票上的价格,心想。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还不是因为便宜。
两人照旧路过了新建的领神庙,习惯性的驻足看了一会儿,便看见一行人哭哭啼啼的走了进去。
为首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满面倦容,齐耳的短发里看见稀稀落落的白发,身后带着几个青年男女,都神色忧愁晦暗,她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在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双手合十在蒲团上跪下,冲着神位磕了个头。
“求大慈大悲法力无边的翎神庇佑。”她悲戚的说:“希望我们院儿里的孩子都尽快好起来,他们已经很可怜了,不应该再承受这些……”
她上了一炷香火,又磕了几个头,将带来多大新鲜水蜜桃放在了贡盘上。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那女人慌忙掏出手机,走到门外,这才接通。
“喂?”她语气极为恭敬和顺:“你好你好,对,我是鲁山孤儿院的院长,对对。”
步翎在旁倚墙而立,细细听着她的电话。
“又捐一百万?啊呀,真是……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女人在原地走来走去,无措道:“上次给的三十万我们……我们还没用完。”
“不是,不是我们没有用好药,我们真的能给的治疗方式都给了,但是小孩子们的情况……唉……可能也是他们太小了吧,老天保佑。”
“贺先生真是大善人啊……”她抹了一把眼泪说:“但是钱真的够了,够了,咱们也不能过度医疗啊……”
“行,行吧,既然贺先生执意如此,那我就听你的,先存着,就当是贺氏慈善基金的储备基金。”
“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
她挂断了电话,从口袋里抽出一块手绢,擦了擦红肿的鼻子。
“如果钱是万能的,就好了。”她喃喃地说,随后重叹一声,在那群男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步翎探出头,若有所思。
“贺先生,贺氏慈善基金。”她自语道:“搞什么呢?”
柯廷飞在她脚边“汪”了一声,略焦急的蹭来蹭去。
步翎被蹭到痒痒,体会到了来自她家式神的关心,不禁莞尔,蹲下身笑摸狗头。
“这事咱们还是得管对不对?”步翎说:“况且一个贺帆而已,也没什么好怕的。”
柯廷飞“呼噜”了两声,似有不满。
步翎道:“这不是有你在么?他要是敢乱来,你就去咬他!我绝不拦着你,往死里咬。”
柯廷飞强行被达成共识,两人即刻前往了鲁山孤儿院。
隔了还有一段距离就看见了拉起的隔离黄线,一块牌子写着严禁入内,里面有几栋矮楼,看样子已经人去楼空,沙尘杂草,居然已经有了荒芜的感觉,步翎跟柯廷飞越过黄线,深入几十米,便看见了鲁山孤儿院。
好好一个孤儿院大门上交叉贴了两道封条,还挂了一把大铁锁,一副可以直接拿来拍鬼片的架势。
柯廷飞率先奔将过去,冲着空旷的废弃建筑物吼了一声。
狂风掠过,将地上浮着的沙尘吹起,孤儿院里依旧静悄悄一片,连个鬼影子也无。
确认安全,步翎走到门前摆弄了一下那把锁。
“怎么搞的跟末日片儿似的。”她轻声说。
一人一狗搜寻了一圈无果,只好又撤出隔离区,看见几个巡逻人员正好来换班,步翎上前去打了个招呼道:“几位大哥,请问一下这片区怎么封了呀?”
那几个巡逻人员四下一望,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步翎,轻度受惊,后又迅速镇定下来,其中一个道:“小姑娘,没事少往这里溜达,那个孤儿院里闹传染病,也不知道是什么猪流感还是禽流感什么的,一晚上小孩儿全染上了,还死了一个,你说造孽不造孽。”
“是啊。”另外一个说:“这片原来还是学区房呢,房子破成这样还好多人抢,搞得房价金贵的要死,这不你瞧,全都搬走了。”
步翎道:“两位大哥知道那病是怎么发起来的吗?”
那两个巡逻的人相继摇头:“不知道,疾控那边的人也来看过了,病原菌都没收集到,可怜见的,只能先住院住着了。”
“我看住院费也不得了,那院长急的头发都白了。”
“听说贺氏慈善基金把住院费给承包了,这倒是个好消息。”那人叹息道:“这年头有钱人像贺家这么好心的也不多见了,希望老天有眼,让那群孩子早点好起来,都是一条条的生命啊。”
提到贺家步翎走了一会儿神,脚下的柯廷飞给“汪”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道:“那两位大哥知道孤儿院的小孩都住在哪个医院吗?给我个地址可好?”
这两个大哥是热心肠,当即把地址抄送步翎,还特意告诉她怎么转车,叮嘱了好些,步翎跟柯廷飞装模作样的拐到公交站台,趁周围没人最后还是选择了瞬移。
W院是市内的传染病院,在郊区,神明的工作范围是按照神庙以及神明自己居住的方位划分的,按理说这不在步翎的管辖范围之内,也不知道那位院长是怎么想到千里迢迢去拜翎神的。
刚一落地,隔了老远步翎就看见了一栋被黑紫色瘴气笼罩的裙楼。
步翎吃了一惊,奔了两步靠近了些,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妖怪从三楼的天窗上爬进爬出。
这还不算,等到步翎摸进三楼的传染病房,就看见整个走廊里爬满了小妖怪,他们或是嵌进墙里,或是穿门而入,愉快的旋转跳跃,发出“唧唧”的叫声,身上的瘴气融成片,将整个病房充满。
那厢护士台忽然警铃大作。
“不好了!10床生命体征不稳了!”
“血压在降!快去拿多巴胺!”
一时间整个病房乱作一团,护士们推着车冲锋一般奔入病房,走廊里的小妖怪们一哄而散,贴在天花板上好奇的张望着。
步翎摸到10床的病房门口,她看进去,看见无数的小妖怪叠罗汉似的坐在床上那孩子的被褥上,几乎要将孩子压垮,而最下头的则用尖锐的黑色爪子用力的刨着那孩子的躯体,一个又一个的冒着黑气的窟窿布满了孩子幼小的身躯,深入肌理。
回天乏术。
步翎一阵毛骨悚然,几乎闭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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